刘辩走的很快,一路疾行,便已来到了外面。吩咐护卫先走一步去准备马车,自己带着糜贞沿着原路返回邻贤苑的出入口。

    还有很多慕蔡琰才名而来的士人熙熙攘攘的前往鸣楼,刘辩带着糜贞与他们擦肩逆行。

    糜贞激动的心情仍然没有平复,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心仪的男人才压群雄的那种骄傲。这才是真正的大汉天子,天之骄子。文治武功天下无人企及。

    糜贞还想对刘辩说些什么,只是见刘辩脸色有些抑郁,走的很急,便也不好再张口。

    刘辩此时的心情不怎么开心,本来大出风头的事情,不知为何到最后却像是被人撵狗一样的逃了出来。别的穿越者扮猪吃老虎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狼狈。

    想想自己穿越东汉后至今,没有一件出风头的事是干的顺心的。每天晚上批奏章到深夜,累的像条狗一样。本来想发誓下辈子再穿越再也不当皇帝了,只是话没有说出口便咽了回去。权利这种东西一旦沾上了,过的再苦逼也不会松手的。

    出了邻贤苑,刘辩将糜贞扶上马车,自己刚要上去,许是心急了一些,一脚竟然登空了,这时一个人从后面一下伸手扶住了他。

    还未等刘辩看明白那人,周围的护卫早就围上将那人摁在地上。跟着刘辩出来的刘瑞满脸的愧色,自己等人跟着天子脚步走,也是心急了一些,竟然没有注意从后面跟上来的这个人,要是对方是刺客的话,刚才那一下刘辩已经没命了。

    “陛下……”涨红了脸刚要跪下,刘辩挥手命他起来。

    那人被摁在地上丝毫没有挣扎,邻贤苑的门口还是有很多的人的,不想引人注目的刘辩皱皱眉命令道:“让他起来。”

    侍卫将那人扯了起来,那人的头发散落,半边脸已经沾满了泥土,模样显得极为狼狈。但是表情却是镇定自如,目光清明,丝毫没有恐惧的神色。

    “你是谁?”刘辩板着脸问道。

    “草民郗虑并不是故意惊扰陛下的,望陛下恕罪。”那人恭顺的说道。

    郗虑?这个名字好像在脑中有些记忆,应该也是一个历史名人。刘辩仔细打量着这个郗虑,见他一身的泥土虽然有些狼狈,但是身上文雅的气质却是掩盖不了。

    “你是如何猜出朕的身份的?”刘辩好奇的问道,但是声音却是仍然的充满威严。

    “草民见陛下刚刚上楼时打赏了那个侍者一粒金豆子,便知陛下身份不一般。再看陛下龙行虎步,有气吞山河的气概,岂非不是帝王才能有的模样?陛下天生就有一种领袖群伦的面貌,就算是布衣于民间也是掩盖不住的。”

    郗虑回答的很谄媚,刘辩却也没有什么厌恶的感觉。当皇帝这么久了,也不是第一次有人拍他的马屁。甚至在宣传上,宣导署一直以来的造神运动几乎将刘辩吹上了天,时间长了也渐渐习惯了别人的吹捧,郗虑的这几句话此时听到倒也觉得算不了什么了。

    心里明白这个郗虑必是有所求,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刘辩还是和颜悦色的对他说道:“你观察的倒也敏锐。只是你贸然的来见朕,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草民少年读书至今,薄有才学,一心只想为陛下效力,望陛下收纳。”

    刘辩笑了一下,原来只是一个毛遂自荐的。不过光拍马屁就想入朝为官那是不可能的,刘辩看重的还是实际的能力。

    “明年朝廷还会开科举,若想为国效力,便要努力考出一个好成绩来。”刘辩说道。

    “草民只想为陛下牵马坠蹬。”郗虑拜伏在了地上。

    “你想进内务府?”听到郗虑如此说,刘辩才对他有些正视,神色认真起来。

    自从他开始科举选士以来,天下的读书人无不以科举入仕为荣,对于科考趋之如骛。然而郗虑却不愿科考,只想进内务府,这样刘辩大为惊讶。

    汉武帝时,为了集中皇权,削弱丞相的权利而成立了由大将军,前后左右将军,侍中、常侍等组成的“内朝”,相对于丞相到六百石官员的“外朝”而言。到了光武帝时期,鉴于西汉的外戚专权,而又成立了尚书台,设立尚书令等若干官吏制约了三公的权利,可随意在宫禁中出入,是天子的心腹。这就成为了东汉时期的内朝。

    然而在刘辩继位后却开始逐渐消弱了尚书台的权利,而完全依靠外朝来治理国家。到了官制改革后尚书台彻底取消,和少府合并成了内事府。而内事府并不是是朝廷官署,只是为天子的私人服务。包括内事府总管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品秩,没有朝廷俸禄,由天子私人给开俸禄。内事府虽然也有机要司这样的部门参赞政务,但是并没有直接影响朝政的权利。所以当下的读书人都热衷于科举入朝堂为官,人前显贵,进内事府办差的大都是科举落榜的士子,好不容易有一个探花郎郭嘉也是刘辩强行要来的,就此卢植还上表批评刘辩与国家争抢人才。

    这个郗虑如今反其道而行之,实属另类。不过刘辩可不认为郗虑是对自己有什么忠心的感情才如此选择的,忠心这种东西只能是相互之间通过时间的慢慢培养。郗虑这么做,有着强烈的目的,而刘辩之所以对他开始刮目相看,也正是因为明白了郗虑心里的想法。

    内事府虽然没有品秩,但是却是在天子身边办事,可以说是天子亲信。尤其是像机要司这样部门也有参与处理政事的机会,若是表现的好,入朝为官也只是天子一句话的事。相比较科举考试要在几百几千人当中脱颖而出,面对的竞争压力是很大的。郗虑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另辟蹊径,这让刘辩心里不得不佩服他的眼光独到。

    “既如此,你便与朕回宫吧。”刘辩点头同意了。

    “喏!”郗虑喜形于色,倒真的走到马车前为刘辩牵起马来。

    刘辩走上了马车,坐在车里糜贞看到郗虑的样子,撇了撇嘴对刘辩说道:“这个叫郗虑的人还真有意思。”

    “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刘辩简单评价道。

    “我哥哥说有野心的人都很危险。”糜贞警惕的说道。

    刘辩古怪的看着她,糜贞解释道:“我们家以前的一个老管事便有野心,父亲刚过世的时候他想勾结官府谋夺我们家的家产。那时我还小,大哥二哥也很年轻。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听二哥说那时很危险,多亏大哥最后还是打败了他保住了家业。之后大哥便说家里就算富甲天下也顶不过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还说家里有野心的人太危险。”

    糜贞回忆起往事,目光幽幽。

    “野心是一把双刃剑。一个人有了野心,便会此付出努力,即可能造福四方,亦可能冲破道德、律法的藩篱危害他人。如何判断,就看他的野心的目的和所使用的手段。属下有野心的人控制好了,便会成为你极大的助力。关键看你是否有能满足他的野心的目标和控制他所使用的手段。”刘辩侃侃而谈,看到糜贞一副懵懵的不解样子,显然还是没有听明白。

    刘辩笑了一下,也去过多的解释,而是换了一个话题:“贞儿,你愿不愿意与朕回宫?”

    糜贞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这句话她一直盼了很久,但是刘辩非常突兀的说了出来,还是令她惊慌失措,心跳加速。

    “我、我……”她都不知该怎么说了。

    实际上,刘辩也很紧张,他也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这句话的。

    结果马车到了糜贞的家门前,糜贞也没有给刘辩一个明确的答复。低着头,涨红了脸,一句话也不说。刘辩也是尴尬的沉默着,完全没有了往日属于大汉天子的天下唯我独尊的气概。

    时间过了很长一段,想到他们俩这么一句话不说的静默着也不是个事。刘辩干咳了一下,说道:“你可先回去好好想一想,若是想明白了,便使人通知朕一声。”

    糜贞红着脸点点头,猫腰钻出了马车。

    刘辩也猜不透糜贞如何想的,叹了一口气,命马车继续前进回宫。

    回到濯龙园,此时天色已经渐晚。刘辩令郗虑前去内事府报到,暂时将他安排在了机要司。

    唐皇后在明德皇后(汉明帝刘庄皇后)的纺室正在喂蚕,听说刘辩回来了,便赶回了竹涛雅舍。

    刘辩的起居都是唐皇后在照顾的,几乎从唐皇后入宫开始便是如此。刘辩即位后也不愿其他人侍候,觉得这种平民化的生活更能使夫妻间的关系不会生分。

    眼见刘辩在外面折腾一天风尘仆仆的样子,唐皇后命宫人打了一盆水过来,用毛巾在水里投了两遍,拧干后想要帮刘辩擦脸,刘辩一把夺了过来,自己擦了起来。

    “又不是孩子时候了,早说过能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会做。”刘辩不满的嘟囔道。

    唐皇后笑了。

    “臣妾幼年便进宫服侍陛下,那时陛下尚在总角,臣妾也是懵懵不懂人事,陛下不受先帝宠爱,宫人黄门多有怠慢,臣妾心疼想要照顾陛下,却屡屡出错,还好陛下仁厚,不责怪臣妾笨手笨脚,现在怎么嫌弃臣妾了?”

    “我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事情自己能动手的便不想假手他人。”刘辩急忙解释道。

    唐皇后看着刘辩急迫的样子,有些奇怪的问道:“臣妾只是与陛下开玩笑,陛下为何如此紧张?”

    刘辩面色一囧。实际上他心里有鬼,才会如此敏感。他感到糜贞的事情不解决,这种内心愧疚的压力总有一天会将自己逼疯。

    刚刚在宫外自己鼓足了勇气向糜贞提出接她入宫的事,本想和唐皇后商量,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提起。

    刘辩心里明白,以唐皇后的温柔,自然不会反对他将糜贞接入宫中之事,但正是因为这样的温柔,才让他不忍心去伤害。

    唐皇后不知刘辩心里的纠结,而是将今天宫里发生的事对刘辩说了一遍:““陛下送卢公出征,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贾文和过来了两次求见,好像是并州方面的情报,具体的他也没有细说。河阳公主今日派人来说有了孕事,我已经差人去请华神医去看过了,说是胎像稳固,已经有两个月了。”

    “是吗?那明日我们一起去任姐姐那里庆贺一番。”刘辩淡淡的说道。

    他心里有事,闻听任红昌有孕这么惊喜的消息也是一副淡然的表情。唐皇后再次用不解的目光瞅着他。

    “陛下有心事?”

    “我……”刘辩欲言又止。踌躇再三,刚要向唐皇后说出自己的想法,有宫人进来禀报道:“统调社长史贾诩求见。”

    “贾长史已经来了三次了,看来是有紧急的事情。”唐皇后说道。

    “最近并州的统调社中断了往京城传递消息,贾文和心里怀疑,我便召他来这里商议,谁出宫太久忘了此事,此时三番五次的前来,必是有些发现。”刘辩解释道。

    命宫人将贾诩带到前厅等候,刘辩很快的换了一套便服走了出来。看到贾诩一脸的急色,刘辩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里一沉,急忙问道:“文和前来何事?”

    贾诩显然一路跑的过来,气还没有喘匀:“陛下,吕布、吕布反了,并州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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