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夜经过的时候。正巧看着宫女急急地端着一盆水往殿内走。有一个大概是领头宫女。对身后端着水盆的宫女道:“小心点端。娘娘急着用呢。”

    淳于夜走过去。那个领头宫女看见是他。忙得行李:“隋皇吉祥。”

    “你们娘娘怎么了。何事这么急需用水。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领头宫女恭敬地回道:“隋皇费心了。娘娘做了个噩梦。流了不少冷汗。所以要水擦拭身子呢。”

    “哦。”淳于夜眉眼一挑:“她沒事吧。”

    “沒事。奴婢替娘娘谢过您的关心。”

    “既然你们有事就先忙着吧。”

    “是。”

    淳于夜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抬眼看了看紧闭的寝殿。做噩梦是么。可他偏偏就不信。

    宫女们端來了热水。藤芷烟打开门。宫女将热水刚放在桌上。藤芷烟就催促道:“行了。沒你们什么事了。都下去吧。”

    宫女一愣:“还是奴婢伺候娘娘吧。”

    “不用了。本宫自己能行。下去吧。本宫擦完就该睡觉了。下去吧。”

    宫女们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关上门。藤芷烟找來了一些药膏。楚白歌寝殿里的药膏都是最好的。藤芷烟将它们都拿了出來。好在楚白歌懂医术。之前在梅莲山多少跟他学到一点艺。

    藤芷烟看着离曜趴在地上。额头上不停冒冷汗。他全身发寒。躺在地上受了地气。更是不好。藤芷烟说道:“我扶你到床上躺着吧。不然你的伤势只会更严重。”

    “不碍事。我早知自己活不长了......乌七。她......我把她在城郊的一处破屋里......”离曜知道这里是哪里。他摇了摇头。挣扎着要起來。可身子太虚。还沒站稳就倒了下去。靖炜到底是顾念旧情。与他一决高下的时候。让了他几招。所以靖炜的那几刀还对他构不成威胁。让他险些丧命的是他替乌七挡的那三刀。

    他本是赴了靖炜的约。与他在黑风崖见面。果然那天。靖炜将有些事告诉了他。虽然他感觉靖炜还是对他隐瞒了什么。但至少他怀疑的东西都得到了求证。靖炜果然在半年前就已经背叛了他。私下笼络各派不得意的弟子。建立了南岳派。因而南岳派的人武功出其不意。完全沒有任何招式可言。

    沒想到的是在他和靖炜一决胜负的时候。乌七出现了。他早知道乌七会來找他报仇。他之所以一直不杀她。就等着这一天。这是他欠她的。理应给她报仇的机会。他不解的是乌七还沒靠近他。靖炜突然剑锋一指。向着乌七而去。他当时想也沒想就替乌七挡了那三刀。乌七都愣住了。一直问他为什么要替她挡刀。为什么呢。他不知道。或许是因为那个在他心底留下痕迹的女人需要乌七这样的姐妹陪伴才不至于孤单吧。所以乌七要活着。

    靖炜许是知道他好奇。所以在他一掌还击将靖炜击倒在地的时候。靖炜吐出一口鲜血说道:“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突然针对乌七吧。因为若儿.......若儿的恩公告诉我。若儿是被她害死的......所以......噗。”靖炜还沒说完话。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终是断了气。

    苏凝若的恩公......

    离曜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人了。苏凝若曾企图进圣堂的时候。她就提过她的恩公。只是眼下公子然已然死去。而公子然一死。隋国必乱。受益的便是楚白歌。所以他一直以为楚白歌是苏凝若口中的恩公。但如若这样。苏凝若又何至于憎恨楚白歌。如果他当初调查的结果不错的话。四年前。裕国四家中的桑家意图造反。被楚白歌下旨满门抄斩。株连九族。桑家人一夜间。族灭。而桑家只有两人躲过了一劫。一个是桑蕴。可她早在一年前就死了。那么苏凝若便是剩下的那一个桑家人。苏凝若自被他赶出教派后。便被楚白歌囚禁在宫中。苏凝若是沒能力去号召宫外的那些桑家余党的。想必桑蕴死后。一直在背后领导着桑家余党刺杀楚白歌的便是苏凝若口中的恩公吧。只是他担心这一系列的阴谋会不会伤害到眼前这样的女子呢。她可是宰相千金.......

    藤芷烟将离曜扶上床。见他发着呆。自顾自地说道:“曾经你救我过一命。我不喜欢欠别人的。如今我还你这个恩情。你接不接受。由不得你了。”

    离曜身上盖了被子可还是冷得发抖。他身上特别是背部有多数伤口。处处深至白骨。藤芷烟看着肉麻了。离曜武功不差。那人竟能伤他至此。可见那人也不容小觑。

    藤芷烟揭开药瓶盖。对离曜说:“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

    离曜点了点头。她才将药膏涂在他身上。只听见他深深地抽了一口气。却不见他叫出半分。见他的手指死死地抓着被褥。便可知那种疼痛并非一般人能忍受的。

    离曜看着藤芷烟低头仔细地替他涂着药膏。他眼底有莫名的情绪在翻涌。良久。他才自怀里取出一个东西。用丝绢好生包裹着。藤芷烟眼睛瞟了一眼。女人用的丝绢出现在离曜身上。委实与他的性格不搭。她不由得想笑。然而当她看到丝绢里包裹的东西时。她就笑不出來了。里面是一个皮影。藤芷烟记得。是那次他们去杀杨二的时候。离曜买來送给她的。后來发生了一系列的事。她早就忘了这个东西了。沒想到竟在离曜那里。

    离曜的神情很是别扭。盯了那只皮影好久。也不见他说话。半晌。他才支支吾吾道:“这个.....你上次.....你留着吧。”说完。也不等藤芷烟说话。他就将那只皮影塞进了她怀里。藤芷烟看着怀里的那只皮影。离曜身上到处是伤。衣服上到处是血。唯独这包着皮影的丝绢是干净的。想必是细心保护着。才沒有被血弄脏。离曜毕竟对她有恩。他竟然送她东西。她也不好不领情。所以接过來。放在枕头底下。说道:“恩。我很喜欢呢。只是上次太匆忙。竟忘了拿走了。还好你这次送來了。”

    “恩。喜欢就好。”离曜撇开头。一脸的不自在。

    藤芷烟刚替离曜擦完药。就听得门外宫女的声音。

    “皇上吉祥。”

    藤芷烟的手一抖。药瓶都险些滚到地上。藤芷烟一下子就慌了。不是说今晚楚白歌夜宿韶华殿么。怎么会突然回來了。

    离曜说道:“不如我走吧。”

    “不行。”藤芷烟一边收拾干净地上的血迹。一边说道:“你若是现在走了。沒准会被人当成刺客。到时便更加说不清了。你先躲在被子里。我去打发楚白歌今夜不在这里过夜就成了。”

    正说着。房门就被人打开了。好在藤芷烟也已经将地上的血迹收拾干净了。楚白歌一看到她。就满面忧色地抓住她。一个劲地问:“丫头。你沒事吧。”

    藤芷烟心里发虚。就跟被丈夫抓到自己与别的男人有奸情似的心虚。见楚白歌问了。她只好干笑一声。底气不足地说道:“沒.....沒事啊。”藤芷烟的眼睛四处瞟着。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淳于夜。淳于夜对她笑了笑。藤芷烟顿时明白了什么。淳于夜。一定是他告诉楚白歌的。

    楚白歌不知道藤芷烟心里在想什么。看她脸色苍白得厉害。又关切道:“方才他们告诉我你做噩梦。吓得满背都是汗。我便在韶华殿再也呆不住了。速速就赶过來了。你现在是不是还害怕着。瞧你脸色这么苍白。不如宣太医來瞧瞧。”

    说着。转头就叫官海。藤芷烟连忙制止了他。

    “沒事的。我现在好多了。不用宣太医了。”尼玛。楚白歌來看她就算了。还把淳于然叫來了。眼下屋内聚集了这么些人。她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打发出去。心虚地要死。脸色不苍白才怪呢。

    藤芷烟抬眼又对上了淳于夜注视过來的目光。淳于夜是公子然的弟弟。心机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她见到公子然顶多就只是防备。可看到淳于夜。她心里就是发寒。感觉连汗毛都竖起來了。她总觉得淳于夜的笑意藏着一场暴风雨。还是一场针对自己而來的暴风雨。虽然她不明白淳于夜为什么会给她这样的感觉。也不明白淳于夜为何要针对她。

    藤芷烟眼下只想着怎么样将楚白歌和淳于夜以及房里的宫女太监们打发出去。然后想着如何让离曜平安出宫。藤芷烟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个良策。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皇上。你政务是不是很繁忙。反正我现在也睡不着了。不然我去韶华殿陪你。可好。”

    不待楚白歌说话。淳于夜竟然出声了。他那张稚嫩的脸蛋看起來那么像正太。但说出來的话总是让藤芷烟毛骨悚然。淳于夜笑得春光灿烂。藤芷烟看得心底发寒。淳于夜说:“凤妃娘娘果真贤良淑德。真是让小弟好生羡慕呐。”

    藤芷烟敷衍地笑了笑:“哪里哪里。您过奖了。”

    楚白歌实话实说道:“丫头。你不会是被那噩梦吓傻了吧。我这可是第一次见你这么体恤你夫君呐。”

    藤芷烟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有那么不人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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