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奴愣住,杨婵皱起眉,沉声道:“在山门阵法外的只是普通弟子,他们只是负责巡逻看守山门的,若是这阵法被攻破,要修复是很困难的。”

    我瞥了一眼阵法外渐渐显出颓势的太元宗弟子,扬眉道:“既然他们是负责巡逻看守的,就应该及时发现有人闯入,为何会在敌人已经攻打到山门前才发现呢,更何况,这护山阵法若是这么不济,你们又怎么能只派这些普通弟子守护山门呢?”

    杨婵怔了怔,没有料到我会这么问,神色微微变了变,声音略冷道:“这是属下的错,但是如今似乎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这些普通弟子也是性命,我们不能只这儿看着他们被杀而不去增援。”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些许疑惑来:“我还以为,你并不在意这些弟子,既然如此,就麻烦护法您,带着灵粹苑的弟子增援去吧。”其实就在杨婵跟我说要我去藏云阁查看典籍,了解太元宗的时候,手腕上那个手环便将我想知道的那些信息展现在我脑子里了,但是却仅限于一些基础情况而已,更秘密的事情却半点探知不到。

    太元宗的弟子按照道行的高低分住在不同的苑中,由高到低分别是灵云苑,灵地苑,灵粹苑,和灵风苑。灵粹苑并不算高手,但是挡住鬼君却已足矣。

    杨婵愣住,不知是因为我知道灵粹苑还是因为我让她迎战,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敛起笑容道:“这鬼君在阐教都未曾被困住,而且还伤了许多阐教弟子的性命,如今这众多妖鬼比起阐教那一役更加强悍了些,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呢,否则,真被这鬼君攻破了山门,且不论这阵法修复起来是不是麻烦,咱们太元宗的声誉,可是要坏了。”

    杨婵拧眉,却也无言拒绝,只能点头应了,带着灵粹苑的十名弟子出了山门。月奴在一旁抿着唇,犹豫了半天忍不住道:“只是灵粹苑的弟子是不是不够啊……”

    我微微一笑,道:“自然是不够的,但是若是现在就将太元宗所有的高手派出去,岂不是显得我们太元宗太过无用?”

    月奴闭了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看着除了山门的杨婵,心想的却是,我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她没有如她所表现的那样对鬼君毫不在意,若非如此,便不会同意我只派灵粹苑的弟子出去,更不会同意她亲自领战。让前宗主领着灵粹苑的十名弟子迎战,这可一点都不符她高贵的身份,可骄傲如杨婵,此时似乎也并未注意到我这小小的心思。

    杨婵想的或许只是,怎么样才能不着痕迹的不伤着鬼君,又能将他从这里击退,这样的事情,自是让她亲自来做更好。

    我当然愿意给她这样的机会,若是要更快的了解太元宗和鸿钧的意图,拉拢杨婵是十分必要的。

    山门外的战斗因为这十名灵粹苑的弟子的加入稍稍起了些变化,而山门外的氛围,也因为杨婵的出现起了微妙的变化,鬼君通红的双颊慢慢退却了红色,变得有些苍白,同杨婵一样的苍白,那一袭白袍显得更加落寞冷峭,而雪儿似乎一直想冲到杨婵面前,周身的狠厉更胜,只是因为境界相差太多,她的努力显得有些徒劳。

    “怎么,这么快就怕本君破了这山门,宗主都要亲自来迎战了吗,本君是不是该为此略略骄傲些呢?”鬼君唇角扬起抹讥诮的笑,冷冷道。

    杨婵轻扬柳眉应道:“鬼君莫要误会了,我已经不是什么宗主,只是这太元宗一名护法而已,所以出来迎战是应当的。”杨婵的声音更加冷漠。

    鬼君周身的气息更加不稳,似乎是因为杨婵唤出口的那声“鬼君……”

    “哦?好气派的太元宗,你竟然愿意在此做一个什么护法!”鬼君冷哼道,似乎已经无法装作泰然自若的样子,白着脸往前迈出一步,慢慢的靠近羊肠,咬牙道:“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我找你这么多年,你明明就近在咫尺,却可以忍心不见我一面,你告诉我,是我看错了你,还是这一切都只是个噩梦!”

    杨婵的身体完全僵住,她睁大着眼睛看着越来越靠近的鬼君,下意识的想后退,可是身后却贴着阵法的屏障,退无可退,她有些无措的看着鬼君含着愤怒和怨愤的双眼,那双赤红的眼睛好似一把刀插进她的心口,让她痛彻心扉,又不知如何才能不痛,那一瞬间,她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她在出来之前却未曾考虑过,面对这样的脸,她甚至会连思考的能力都失去,又怎么能安排计划什么呢……

    杨婵没想到,我却想到了。抛开了纷繁复杂的情感,我心底埋藏的那些理性思维似乎壮大了许多,完全足以填补那些情感造成的空缺,让整颗心不是那么空荡荡的,可虽然饱满,却总是透着股瘆人的寒意。

    在考虑是不是要帮帮杨婵的时候,我皱起了眉,只因鬼君一步步朝杨婵走去的时候,似乎忘了自己眼前横着的是一群正在战斗的战团,而他,也似乎忘了应该注意那些已经杀气腾腾的太元宗弟子。

    一柄明晃晃的刀从鬼君身后袭来,而他却似乎没有感觉一般,依旧一步步的向前,杨婵的脸变得惨白,眼睛睁的大大的,显然看见了那柄朝着鬼君刺去的刀,可她似乎已经失去了灵魂一般,不知如何动作。

    我捏了捏手心,等待杨婵的反应,终于看到她的手和脚齐齐的动了动的时候,她又骤然停了下来,电石火光之间,红色的闪电阻住了那柄刀,雪儿闪身到鬼君身旁,大声喝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明明知道她已经不在意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傻,要用自己的命证明吗,你还有我……还有雪儿啊……”雪儿的声音由凄厉变得哽咽。

    鬼君慢慢的转过头,垂首看着身旁的红衣少女,苍白的唇微微张开,却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鲜红的血滴落在鬼君雪白的衣袍上,如同绽开的红梅,刺目鲜亮,雪儿惊呼着扶着他,而杨婵却似乎已然呆滞,大大的睁着双眼,只是呆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鬼君,那个在她记忆中笑起来十分温暖,会露出浅浅笑涡的孩子,那个她从小捧在手心的孩子,他脸上惨白的颜色揪着她的心脏,似乎要抽****所有的血液,而后疼痛致死,他唇角鲜红的血在她眼前慢慢放大,铺天盖地的笼罩着她的双眼,她吓到了,惊惧到了,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想要扑过去抱紧他,可是双手却连抬都抬不起来。

    鬼君不去管手忙脚乱帮他擦拭唇角鲜血的雪儿,他的眼睛望着不远处的那个美丽未曾减去半分的女人,那个他明明知道是自己娘,却从来未曾碰触到的女人,她美丽的眼睁得大大的看着自己,可是却没有任何神采,没有他期待的在意,没有他期待的温柔,更没有任何欢喜,自己在她眼中似乎不存在,连她的目光都留不下半分。

    他本以为看着爹死去,看着娘被天兵带走,苦心修炼成仙体却依旧被从九天之上抛下的时候他的心是最痛的,可是如今却知道,那样的痛苦根本就不值一提,因为那时候,他的心里还有信念,还存着希望。即便是被阐教关在幽泉石塔中千年,他也从来未曾放弃希望,因为他知道,她的娘亲在等着他救她出来……

    可如今他却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错的,她明明知道自己在千辛万苦的寻找她,寻找救她的办法,甚至不惜堕入鬼道,甚至不惜将同整个仙界作对,可是她明明就在这里,没有被关押在任何地方,她甚至做了一派的宗主,有着至高的权利,她有很多机会可以告诉自己:“嗯……儿子,娘在这里”。或者:“儿子,娘没事,娘活得好好的……”

    千年以来,他孤独的活着,从来没有听到这样的话。自从知晓了她的下落之后,他强忍住马上来找她的想法,是因为他觉得,娘之所以不认自己,是因为她还受着别人的控制,或许是被别人威胁,或许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可他从来没想过,她是自愿的,甚至在被剥夺的宗主的位置之后,竟还会继续留在这里,做一个护法,出来拦住他,告诉他,他这千年来都是在自作多情,她并不需要人来拯救。

    这的确是个很好笑的笑话,可是为何他就是笑不出来呢,甚至气血翻涌的因为这么个笑话吐出了血,可心里却还寻思着,这样也好,这样就能吸引她的目光,或者她只是装作不在意而已,可是那双空洞冷漠的眼睛泯灭了他所有的幻想和希望,让他更清楚的知道,她不在意,一点都不在意,不管他是要被刀砍,还是吐血身亡,她都不在意!

    这个答案得到的太容易,仅仅从她的眼睛里便能看出来,可是他的心却疲惫的想要停止跳动,整个人都只想合上眼,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看,一瞬间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拼着命活着的这千年,是不应该的,或许他早该在千年前从九天之上被抛下的时候就死去……

    我自是不知道鬼君的这些想法,事实上,鬼君的面上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他只是轻轻的挡住雪儿的手,缓缓抬手将唇角的血迹擦干。他的动作很慢,慢的让我觉得有些难受。在这缓慢的动作中,他的眼神却慢慢变得冷漠,那是极致的失望,极致的悲伤之后沉寂成的,透着些决绝,透着些固执的愤怒。

    怒火掩盖不住,他的双手抬起来,手心中是黑色的莲花,一朵朵盛开,在他白色的衣袍的衬托之下,有着一种怪异的美丽。

    太元宗的弟子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一下子迟缓了许多。我眯着眼看过去,瞧见他们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小小的黑色莲花印记,那黑色如同墨汁一般在手腕上蔓延开来,似乎在吸取这些弟子的灵力,又似乎只是将他们紧紧束缚住。

    我还未弄清楚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元宗弟子忽然慢下来,鬼君的妖鬼的动作显得奇快无比,我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两息之间,山门前站着的便只剩下那些长相恐怖的妖鬼,鬼君和雪儿,还有依旧呆愣着不动的杨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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