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忘忧和水墨涵回去见到杜康,他竟然没有喝酒,头脑清醒灵活,当他们俩把想法说出来后,杜康却说:“这个都邑我还真不熟,只知道邑长是丞相力牧的连襟,为人孤傲不羁,与他人鲜有往来,总怕别人说他是沾了力牧的光,尽管我畅游四海之内,也对这里绕着走,不曾与他有过半分的情谊,也不曾谋面。( )”

    力牧原是畜牧氏族的首领,被黄帝请去做大将,并为他取了个名叫力牧,是牧姓的始祖。力牧不但善于牧羊,还擅长射箭,力量大而能拉开强弓,黄帝便任命他为丞相。

    “原来是这样啊,但事情紧急,能否抛开俗见,与他见上一面,说明案情,并让他出兵保护百姓?”忘忧恳求道。

    水墨涵也说道:“救黎民于水火,不就是官之大义嘛,你身为黄帝的造酒官,就该在此时挺身而出,陈明利害,才不失为一位贤帝的好助手啊。”

    杜康也自觉没出过啥力,便硬着头皮应承了,但心里暗自思忖着,那个邑长肯定不会给自己好脸色,怕被别人看到他的难堪之相,就不让他们跟随着自己。

    杜康独自去了都邑,来到门前,并不像忘忧那般,敲鼓喊人出来,而是心中有些惶恐,遵循礼仪,轻叩门环,等待着门人的通传。

    过了好一会,里面才慢吞吞地走出个皂隶,见到灰头土脸的杜康,便问:“找谁?”

    “请向邑长通禀一下,就说酿酒的杜康求见。”杜康神色恭敬地回道。

    “等着吧。”皂隶慢悠悠地扭身回去了。

    杜康坐在石阶上,心中忐忑不安,就怕那邑长不见他,若是吃个闭门羹,回去咋和忘忧他们交代啊,又想到那模样俊俏的听雪,面子上更是过不去啊。

    眼瞅着天将过午,那个皂隶才从门缝里探出个脑袋,喊道:“邑长正在用饭,餐毕还要小憩一会,你等着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杜康心里骂道:“他娘的,真能摆谱,论品级,我还高你好几级呢,就算那丞相力牧见了我,还得还礼呢,你凭个啥,不就看我是个制酒师吗,手中没有权柄,否则的话,还不早就笑脸相迎了。”

    骂完又想,唉,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谁让自己到了人家的一亩三分地,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呐,总比一口回绝了要好似很多,等着吧。

    杜康无聊地看着太阳,从天空的正中,一点一点地往西滑落,以为邑长忘记了自己还在门外求见,怒火不由得窜了起来,刚要起身去击鼓唤人,门却开了,还是那个皂隶,大叫了一声:“邑长有请。”

    进得门来,皂隶在前带路,杜康走在红墙绿瓦的院子当中,映入眼帘的是一棵虬枝横空的迎客松,树冠蔽日,气势磅礴,令人窒息难耐。

    据迎客松足有百步,才是坐北朝南地正堂,等皂隶通禀之后,才让杜康步入厅堂,那皂隶仍旧是不离左右,跟在杜康的身后。

    正堂宽阔华贵,正对入室的门,摆着张八仙桌,两侧各有一把太师椅,左右下首便是两排会客的座椅,间隔着茶桌,红漆砖地,气派非凡。

    那邑长冷着脸,长须短脸,双眸之光寒彻透骨,一身便服,手端茶碗,瞅着杜康,也不让座,便问道:“你便是那酿酒的杜康?”

    杜康作揖回道:“正是在下,有事相求。”

    “你我不曾有过交往,你说你说杜康,有何凭据?”邑长目似利剑,瞪着杜康问道。

    “这,这从何处说起啊,在下就凭着自己的寻常样貌和葛衣纶巾,行走于天地之间,从没人让我证明自己就是杜康啊?”杜康被问得有些憋闷,只好随口应道。

    邑长却不恼,冷笑一声,说道:“那好办,你是酿酒师,给我搬来一坛好酒,老夫一尝便知,你是否假扮成杜康。”

    杜康倒吸了一口凉气,若是昨日邑长开口要酒,恰好还剩了一坛,而昨夜把持不住,便喝光了,要不自己也不会神志清澈,头脑自如,被忘忧派到这里受着窝囊气。

    看那杜康沉默不语,邑长哈哈大笑,对皂隶言道:“又来一个骗吃骗喝的,拿下吧,再有嚷着见我的,一律打发走,不要叨扰我的清静。”

    杜康刚要开口分辨,却被那皂隶连推带搡地弄出门去,关进了后院的土牢之内。他哪受过如此的委屈,手扶着木栏,高声嚎叫着:“凭什么把我关起来,我真是酿酒的杜康啊。”

    “你是杜康,我还是黄帝呢。”身后有个苍老的声音传过来,杜康回头一瞧,那牢内的墙边,竟蹲着好几个衣衫褴褛的囚犯,目光呆滞地瞅着他。

    杜康做梦也没料到,自己竟被邑长关进了牢房,口中不禁还在分辨着:“我就是杜康,如假包换。”

    “别装了,我们都是假冒黄帝的属官,前来打秋风的,结果被那邑长识破,才被抓进这里,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还喊个什么冤,老老实实地呆着吧,等那邑长发了善心,咱们就有出头之日了。”卧在墙角捉虱子的那个人低声劝道。

    “唉,可我真是酿酒的杜康啊,不信我给你们说说,怎样才能造出世间的美酒。”杜康不甘心,又要和他们辩白起来。

    那人却道:“别逞强了,都进牢房了,还喋喋不休的,谁不知道酒是粮食酿的,道听途说而已,省省精神头,留着活命吧。”

    杜康也醒悟过来,和他们这些骗子有啥可言的,莫不如养足精神,等待忘忧他们救他走出樊篱,再找那邑长好好地理论一番。

    忘忧等人在客栈翘首以盼,眼瞅着天将渐黑,也不见杜康回转,众人不知杜康遭遇了何故,躁动不安,云逸安慰道:“那杜康嗜酒如命,定是受到邑长的热情款待,又喝多了,此刻必定是在那都邑衙门里红绡帐暖,醉卧软榻,梦游快活地呐。”

    大家听到云逸这么一说,也觉着大有可能,杜康平日里便是无酒不欢,遇酒必醉,除了饮酒,别无喜好,邑长与他同朝为官,不至于拿他怎样,必定是两个人初次相逢,惺惺相惜,喜不自胜,把酒言欢。

    妫奴也曾听闻那邑长桀骜不羁,按常理,不会善待邋里邋遢的杜康,不把他撵出衙门,算是杜康的幸事了,如何也没理由说邑长招待他,任由云逸往好里去想,并没作声,而是躲在一边,摸出龟板,占起挂来,结果得出了凶兆的卦象。

    晚饭过后,妫奴也怕扫了众人的兴致,思忖了半天,才找到忘忧,悄声说道:“饭前,我卜了一卦,以我的推断,那杜康怕是凶多吉少,师兄也知,卜算之道,并不是百分百的灵验,还请师兄拿个主意。”

    水墨涵心里也有些着急,走过来,听到了妫奴的担心,也对忘忧说道:“咱们早晨前去拜访邑长,却被告知邑长不在衙内,而杜康去了整日,却不见回来,我总觉着此事大有蹊跷,不如我去打探一番,看那杜康是否还在都邑之内。”

    “我是黄帝之妻螺祖身边之人,不如让我前去,光明正大地敲门而入,量那个邑长也不会拿我怎样。”妫奴却要抢着前往,理由也算充分。

    忘忧也认可妫奴的想法,便道:“那都邑深墙大院,若想窥探个明白,确是不易,让妫奴前去查访,应是个妥贴之举,但也须多加小心,不可大意。”

    妫奴笑着说:“没事的,不要说那个邑长,就是和天下共主的黄帝,也算是老相识了,每次他到西陵来,都由我为他卜卦算天的。”

    忘忧点点头,心道,这妫奴与螺祖相处日久,必定对官府之事了如指掌,遣她去找邑长,再好不过了,就回道:“好,明早便去找那邑长。”

    “别,事不宜迟,我此刻就去,静等我的佳音吧。”妫奴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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