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握着望舒双手,目光灼灼看着她,不是的,我说我身子弱,早年伤了根本,我在床上不行。所以一直把五弟养在身侧,教他君子之礼,帝王之道,将他培养成为一个称心如意的储君。
    我啊,劳累奔波了几年,身子愈发虚弱,只好退贤让位了。
    直到,小皇帝羽翼渐丰,再也不需要我这个庇护他的兄长,甚至在旁人的比对声中,如同现在的父皇一般,忌惮,害怕。最后我一心求死,他亲自动手,利剑刺破我的胸膛,望舒,我终归是回来找你了。
    望舒心中只剩慨然,皇权相争,幼弟弑兄,天家真情难料。纵是愤懑,纵使不甘,他们这辈子长长久久,便好。
    上辈子临死前,你塞我手里那块玉佩是怎么回事?
    老国师送的。
    她想了许久,追问道:为什么它跟着我重生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谁知道呢,自从你走后,那老国师就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一个疯子罢了。他含含糊糊什么也没有说清,却又重新亲吻望舒,企图让她意乱情迷,好蒙混过关。
    望舒推着他,晏希白,你还没喝药呢,都快凉了。
    他目不转睛,伸手将桌子上的草药端到面前,一口气闷了下去。
    他凑过来想要继续,却再次被望舒推开,晏希白,你一身苦味儿,我受不了!
    他暗自神伤了一会儿,吃了颗蜜饯,便又亲昵地缠了过来,甜腻腻的味道在口中散开,望舒像是脱了水的鱼儿,干涸到就要断气,她紧紧拽住晏希白的衣角,慢点,轻点,真的要喘不过气来啦!
    晏希白面色潮红地放开了她,明明前不久还是颓唐忧郁,如今却像枯木逢春一般。
    望舒喘着气,说道:殿下好好歇息,莫要玩闹了。
    他说:望舒,可是你分明还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夜。
    望舒羞涩到直接捂住了他的嘴,生怕他说出些恼人孟浪的话来。晏希白,还有三四个月才能完婚,你别再胡说了!
    他说:这不一样的,上辈子欠的债怎么能留到今生偿还。
    望舒听到这话,心中好像塌了一小块,罢了罢了,任他索求,只要是他,就好。
    他那双漂亮的眸子,盛满了情意,水光潋滟呆呆看着她,眼前人是心上月,是追逐了两辈子的戚望舒,是他执拗到底,孤注一掷迎娶的新娘子。
    他起身将所有门窗关好,床榻上的帷幔也悄然落下,亲吻,抚摸,爱意上涌,秋风也比春风多情,白日亦比夜晚温柔。
    情浓之时,望舒却抵着他的胸膛,想要开口阻止:殿下,殿下,你大病初愈,身子还未康健,实在不宜
    他闷声道:不行。
    娘子,求求你,可怜可怜我,我要。
    望舒受不住,搂上他的后颈,摸摸闭上了双眼。
    踮起脚尖够月亮,月亮沦陷,欢愉无边。
    太阳下山,鼓楼的钟声响起,望舒看着皱巴巴的衣裳,还有坐在床榻上迎风咯血的晏希白,她狠下心肠,殿下,我走了,过几日再过来看你。
    他小声问道:娘子,明日可好?
    不好!她气鼓鼓地摔门离去。
    恢复前世记忆的晏希白,终归是有些不同了的,患得患失,也更加喜欢黏人。他好像开始变得懒懒散散,无心政事,事实上圣人疏远,他也确实少了许多机会参与朝政。每日上了早朝,去秘书省逛上一圈,翻了翻文书,全是些闲事,随便给几个小官员安排了政务,便满京城寻找望舒,犹如一个人形香囊,非要你挂在身上,不离不弃。
    但他做起事情来,依旧气定神闲,万千算筹皆在鼓掌之中,好些个泼他冷水,蓄意构陷的官员都悄无声息落了难,先前那些嚣张跋扈的宦官见了他,都两股战战,往地上一跪,磕头高呼: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日子久了,便有人忘了他两都是狠角色,各种千奇百怪、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便就此传出。竟然有人会觉得她未来夫君成了废太子,这些不入流的便都能压她一头,平日里大街上,宴会上,遇见了居然埋汰她,哎呀,有的人啊,离开长安之时,还是准太子妃,谁料回来之后,天翻地覆,恐怕天生便是注定没有那个凤命咯。
    说不定问题就是出来她自个儿身上呢,上一任未婚夫君还是楚家的小将军,谁料那小将军竟对这个打小的未婚妻嫌弃得不行,后来好像是跟一个哑巴医女私奔了,你说这可不可笑。
    不说了不说了,以前太子殿下容貌俊美,又端方有礼,温润如玉,京中不少娘子都盼着能得他搞看一眼,可他现在啊,一朝落了势,便天天围着戚娘子转,生怕戚家悔婚,到手的妻子也飞了哈哈哈哈。
    望舒翻了个白眼,实在忍不住,一盏热乎乎地茶水便泼了上去,那小娘子咋咋呼呼道:哪个狗东西,不长眼呢!
    望舒氤氲着怒气 骂道:是你这个狗东西不长眼,天家嫡子可是容你非议的?我戚家在京中什么地位,谁人不知,真以为我需要如同你们这般,找个有权有势的糟老头子,维护那点仅有的体面?太子殿下才能出众,贤名在外,便是遭了废黜也轮不到你们置喙!
    第60章 杀了他好不好?
    论起来, 仗势欺人、嚣张跋扈这种东西,望舒可最在行了。
    晏希白从来不会在意外边人怎么评价,望舒起初也不在意的, 但若有人敢对晏希白评头论足,给他泼了一桶又一桶脏水, 那不行, 望舒必须将他护得紧。
    十几年饱读圣贤之书,苦苦钻营治国之道, 夙兴夜寐, 虽不敢说功在千秋,霸业宏图值得放进史书歌颂,但不久前,他刚刚解决了黄河水患,惩治一大批贪官污吏, 论起功绩来,非但无人嘉奖,更是直接因四方妒忌与陷害, 惨遭废黜。
    这些束之高阁、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高门女郎可以不懂,那些闭目塞听、劳于生计不问他事的平民百姓可以不懂, 但他们万万不该冠以恶名,甚至用这些臆想的男男女女桃色故事, 将他塑造成一个庸碌滑稽的角色。
    现下,眼前的贵族小娘子挺直腰杆, 正嘚瑟着,想趁着墙倒众人推, 阴阳怪气说上几句, 望舒却冷笑着说:今日你若敢顶嘴半句, 明□□野上下便全都知道,你孙家得罪了我戚家,我大父与阿耶深得圣人宠信,幕僚与亲信也实属不少,到时候黄的可不仅仅是你刚定下的好婚事,还有你全家的青云路。
    她这就被唬住了,哑口无言。
    小惩大诫过后,这些无关痛痒的流言蜚语便少了许多。
    护是护着他,却也躲着不见他。
    不是不想见他,只是说不清道不明。那日被他忽悠着春风一度,满头珠钗凌乱,衣衫不整,揉着酸胀的腰,在素娥掩护下走出门去,却被晏妙年堵个正着,她看着那些暧昧的痕迹,一拍脑门,说了句:完犊子了,戚望舒,你糊涂啊。
    望舒也觉得自己糊涂,但漂亮的小郎君太过磨人,又足够温柔,她实在招架不住。
    经此一事,实在不知道该与他如何相处。
    晏妙年出了个馊主意:干柴烈火最易生事,男人都是得到了就不懂得珍惜,要我说,得冷着他,吊着他。
    可望舒哪里舍得啊,上辈子本就衷情难述,这辈子又分离许久。
    当晏希白托着病体残躯找了过来,听到望舒在人前这般维护自己,原先受了冷落,满腔的幽怨的阴霾也被一扫而尽。
    他笑着,旁若无人牵起了她的手,望舒,先前分别,你说过两日便来找我,我等了许久未见你的身影,只好亲自来寻。
    四周的人欠身行礼,三皇子殿下安好。
    他愣了半晌,小心翼翼在望舒耳边轻声呢喃,一直被人唤作太子殿下,如今身份转变,还真是难以适应呢。
    望舒抬眸,便看见了他暗自神伤的双眸,悲伤,失望,自甘堕落,妄自菲薄,亦或者其他。
    那些都不该出现在他身上才对啊
    她柔声道:外边风大,殿下身子弱,我送你回去吧。
    他装模作样轻咳了声,浅笑着说:好。
    上了马车,望舒将窗帷放下,他便迫不及待缠了过来,炽热的手扶上纤腰,细密的吻从眉间落下,清冷的声音沾染上春潮,一遍又一遍,破碎地呢喃,望舒,娘子。
    不该是这样的,逼仄又狭小的马车上,全是两人浓郁的气息,雨打芭蕉,望舒拽紧他的衣襟,哄着他,殿下,慢些,有话好好说。
    他松了手,像是遭人抛弃的幼兽,埋怨道:你有空参加一群人的宴会,却独独食言不愿见我。
    望舒倒是没有回应,扯开话题,殿下今日不用去处理公务么,怎么有空过来了?
    他说:没有公务,日日空闲,只想见你。
    望舒摸了摸他垂着的脑袋,殿下好生养病,身子好了找我兄长学学骑马射箭,锻炼身体。
    原来望舒是嫌我那日身体弱,没能让你欢愉,所以才迟迟不愿见我。
    他这话让人有些羞恼,可他神情又好像真的自卑,望舒安慰道:没有呢,殿下很好,只是养好身子才能长命百岁,与我携手白头啊。
    他用脸蹭了蹭望舒手心,应道:好,都听望舒的。
    望舒只当他是刚刚被废太子之位,一下子众叛亲离,又身娇体弱,需要不断安抚,加上两辈子喜欢望舒,黏着她也是寻常。
    但她独独忘了,上一世晏希白便已经登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王,高深莫测,千算神机,最擅长的便是谋夺权势,谋夺人心。
    被废之事,于他而言也不过小风小浪,朝中一直默默支持他的人亦不少,他母族权势滔天,他未来妻族亦不遑多让,更何况当了多年储君,又怎么会没有谋布自己的势力。
    这一世未卜先知,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望舒投喂了他一些马车上自带的干果,问道:先前巫蛊一事,还有下毒一事,可都查出些眉目来了。
    闭着眼我都能想出,定是我那好兄长,野心勃勃的二皇子所为。他语气阴冷,面上却笑意盈盈。
    这一查啊,果然不出所料。
    望舒拔下头上金钗,放在手中肆意把玩,他可真是不知好歹,本以为让他也尝尝我前世受的苦,便能安分些,一个没用的废物天天觊觎皇位,也不想想自己受不受得住。
    晏希白埋在她肩上,可怜兮兮地卖惨,数落二皇子这些年做的好事。望舒,你说世上怎么就有这么歹毒的人呢?
    我生下来体弱多病,一个个仙师老道,都断言我活不了多久,即使生在皇家也没有天子气运。母后只会哭着谴责自己,认为自己怀孕之时没上心,才生出了个可怜儿。外祖父派人一查,便发现是贵妃为了给二皇子铺路,才找人到处散播的谣言,他当着众人的面砍下了老道士的头颅,教导我说,命是自己的,为了母亲与妹妹,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我每天乖乖的捧着药罐,该喝的一次没有落下,我勤于学业,夫子都銥嬅夸我聪慧。八岁那年出口成章,父皇高兴之下封了我太子之位,望舒你看啊,当初父皇明明也很喜欢我的,我照着他的期许长成如今这幅模样,到头来还不是遭人厌弃。
    我打小便不喜欢这个兄长,自私,恶毒,小气,仗着体格健硕在马球赛上将我撞伤,还装模作样在众人面前责怪我不小心,笑呵呵让我注意身体。我策论得了夫子夸奖,转头他便眼红地趁着无人在意,将我推进池塘里,待到众人赶来,他才惊呼你怎么不小心落水了啊?随后跳来将我捞起。
    他太过阴险毒辣,又次次装作无辜不留证据,我只好离他远些,他听说我喜欢兔子,便专门在围猎中杀了一只又一只野兔,死状惨烈才扔到我的面前,叫我恶心到直干呕,他撑着腰哈哈大笑,太子怎么如同那些哭唧唧的深闺娘们一般,连动物尸体都见不得。
    望舒有些犯恶心,你怎么就这般任他欺负。
    他说:没有啊,我让侍卫抓了条小毒蛇,买通侍女扔进了他的亵裤,害得他险些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望舒了然后倒是被逗得咯吱咯吱笑。
    望舒亲了亲他的嘴角,当做奖励,这世上怎么能有人欺负太子殿下,我们杀了他好不好?
    晏希白又黏黏糊糊亲了回去,甚至愈发得寸进尺,好,你捅人,我递刀。
    望舒眸光一暗,晏希白,我说的是真的。
    他气呼呼地较真道:戚望舒,我说的亦是真的,他上辈子害死你,我把他的尸骨给挖了出来,就挂在宫墙之上,风吹日晒叫他给你赔罪,这种乱臣贼子就活该被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他又害怕望舒觉得自己恶毒,连忙抱着她,埋着头闷声道:我都听望舒的,你说杀就杀。
    此话当真,他他好歹是你的皇兄。
    我耻于与这种人同血脉,更不愿称兄道弟与之为伍。
    望舒得到肯定,心中开始默默谋划,忽而他说:望舒,别想他了,想想我吧,这种事我来处理,不愿脏了你的手。
    她笑道:你可不是在我面前么,有什么好想的?
    他生闷气了,怎么可以这样说,怪令人伤心的。
    望舒不吃这套了,戳着他说:晏希白,都活两辈子的人了,害不害臊啊。
    可我也是,初尝情爱他在望舒身侧低语。
    要死啦要死啦,望舒受不了小郎君的勾引,在他一声声呼唤中彻底迷失自我,屁颠屁颠收拾好包裹,带着几个厨子医工住进了他那破破烂烂的小王府。
    阿耶怒气冲冲,抽起柳条,好妹妹戚容音又哭又跪才把他拦住了,你这个不孝女,谁教你这么不矜持,未出嫁便要与他人共居!
    望舒捂着装满金子的小木盒,阿娘教的!
    他终归是沉默着放行,只当是去照顾殿下,不该做的事情千万不要做。
    知道啦知道啦。
    不该做的早就做了呜。
    第61章 乖啊
    小王府实在太过破烂, 望舒源源不断,险些就搬空了自己的小金库。每日晨起,嘱咐晏希白喝一碗汤药再去上朝, 他迷迷糊糊,带着惺忪的睡意, 总能与望舒亲昵许久。
    许是废太子还有些用处, 圣人习惯了将一些要事交由他处理,朝中官员也多依赖于他的主意。
    但晏希白却一改平日作风, 总是一副慵懒的样子, 劳心费神的事情不做,需要离京的事情不做,分内之事,能交给手下官员的也通通不做。
    每天读几卷诗书,养花逗鸟, 闲来无事作画题字,也要拉着望舒过来红袖添香,起初只是小玩小闹, 直到他的眸光越发灼热,呼吸也逐渐急促, 望舒惊觉不妙,连忙给他灌了一杯清水去去火气。
    他苦闷地将脑袋埋在望舒胸前, 冷白又修长的双手牢牢锁住她的手腕,娘子, 求你,帮帮我。
    她依旧难以拒绝, 遂如他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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