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 作者:作者:亿本正经
    分卷阅读亿本正经(16)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只是在阐述事实,金有意听罢,发现季长善比她想象中疯狂。她也拿起酒杯,跟季长善碰了一下,不是,你连假结婚这事儿都干得出来,为什么不假戏真做?
    金有意的逻辑有违常人,季长善反应片刻,故作云淡风轻道:我需要户口,他需要太太,商业合作,为什么谈感情?虽然无法否认跟他抱了亲了,但彭朗到现在都没发来一句解释,季长善后悔跟王八谈感情。
    他是缺人结婚吗?怎么就要跟你领证呢,我的傻宝贝儿。
    季长善冷哼:那你是没见过人家的婚前协议,比高中教辅还厚。我们俩都很专业,谁也不爱谁。
    金有意了解季长善,这位宝贝儿嘴硬心软,如果没有半分感情,她犯不上跟搭讪男人说明自己名花有主。
    为了撬开季长善的嘴,金有意多叫了几杯酒,陪她喝得微醺,这才跷淑女二郎腿循循善诱:爱不爱有什么关系,谁还没点儿欲望?有钱人虽然危险,但越危险越刺激。凭他那顶级皮相,你就是出去找鸭也难找。法律保护你俩睡觉的权利,你多睡他几回,不睡白不睡。
    歪理名言敲打季长善沾酒的心弦。
    彭朗亲她的时候,她确实有睡他的冲动,但那是出于某种真心。
    或许,彭朗也有点儿喜欢她,只是他自由惯了,不愿意套进一对一的关系。那这王八蛋何必来招惹她?分明知道她是个醋坛子,分明一清二楚她的占有欲,还要来抱她亲她,说什么需要她想她,叫她去看满山咖啡果。
    他有毛病吧。
    这么暗骂着,季长善喝掉最后一口酒。
    桌上摆无数空杯,头顶白灯明晃晃的,四周又极昏暗,看不清旁桌有几个人。季长善眼神动摇,慢慢盯向金有意港风的脸孔,不言语半刻,蠕动嘴唇问:怎么才能不喜欢一个人?
    金有意的酒量跟季长善一样好,眼下神志清醒,完全可以分辨季长善眼中存着几分脆弱。她很少陷入爱情,却也不认为爱一个人有什么不好。爱就爱,不爱就不爱,成年人的第二要义是坦诚。季长善并不坦诚,想爱不敢爱,金有意已经抓住她的愁苦,于是真心实意道:喜欢他就说喜欢呗,爱又不丢人。
    他又不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
    季长善转着无名指上的鸽子蛋,真喜欢我,就不会半夜出去找别人。还一句话都不解释。
    那你去问他呀。金有意顿了下,目光似看透一切,他应该来找过你吧,然后你气头上没见,现在人家不来了,你又着急。
    季长善无言以对,只好用冷淡的脸色表达对金有意揭露事实的不满。
    金有意摇头叹息,从包里摸出小镜子对着补口红,边补边往季长善那边漏几点余光,台阶都铺到您脚底下了,您一脚踹开。
    他要真想解释,早发微信了。他就是不想跟我说。季长善环抱双臂,叫金有意约代驾,到点儿该回家了。
    闻声起身,金有意绕到季长善旁边,一把搂住她肩膀,朝着这位朋友的耳朵笑呼酒气:别着急啊,还有下一轮呢。你要是不想在乎一个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见一见其他男人。会所还是夜店,宝贝儿你来定。
    季长善扒开金有意的烫胳膊,左眉微挑高,我现在可有个合法同居人,您少勾引我伤风败俗。
    27. 认错 被我太太扫地出门了。
    代驾在西瓦台门口停稳, 季长善下车,金有意挪了一个位置,降下车窗,小臂倚靠窗框底部, 明眸沾酒意更亮。
    这事儿错肯定在彭朗, 但你也不能老等着别人靠近。男人才胆小如鼠, 咱们主动点儿,大胆去问他, 跟他提要求。他要满足不了你的要求,你再踹了他不迟。男人多得是。
    金有意说得很有道理, 只是季长善无法百分百照做。她挑眉点头, 让金有意一路平安,到家发个消息。金黄的小车转瞬消失于视线,季长善拎包在小区里转了两圈, 夏夜风轻, 吹不散半分愁。
    她淌了一身细汗,走到公寓楼底下, 门内漫延出一汪白光。季长善瞥着光与夜的分界线,眼前莫名放映记忆电影。
    之前有那么多夜晚,她和彭朗在这块明暗交替的地方偶遇或约好了见面, 他们谈了不知多少话, 两个人愈站愈近,仿佛心的距离也随之消弭。季长善觉得自己喝多了,要不然怎么总想叹气。她转回目光,脸色一如往日平静,步伐很快地上楼。
    夜里很寂寥,季长善躺在床上, 留意玄关有无门铃响动。彭朗像人间蒸发似的,没来一条消息,没打一个电话。季长善摸过手机,晦暗中亮起一小方白光,她的眼睛眯成两道缝隙,静止的聊天框比屏幕刺眼。
    金有意说她到家了,季长善简单回复,随即锁住手机丢进床头柜。
    她侧过身,抱着空调被闭眼,眉头不经意蹙起。
    谁离不开谁啊,明早一睁眼连那王八蛋姓什么都会忘记。积极的自我暗示让季长善拽高被子,搂得更紧了一些。她讨厌想念彭朗拥抱的自己,越讨厌胳膊收得越紧。
    空调默默制冷风,季长善开始怪罪空调性能太好,如果不是房间里冷得像北极,她才不会贪恋彭朗的体温。季长善爬起来调高冷气的温度,再次缩回被窝里时,不知为何叹了口气。
    她借酒劲儿,迷迷糊糊睡着,第二天醒得过分早。晨阳躲在窗帘后面,漏一条微光浸染天花板。季长善辨不清时间,翻身趴在床沿,从床头柜里够手机,此时五点三十七分,她还没睡够。
    季长善重新合眼,过了两分钟去摸手机,眼睛不自觉张开,一定得看看那王八蛋有无联系她。
    没有。
    季长善陷入沉寂,不知过了多久,彭朗的微信喜提黑名单。
    她撇开手机,利落下床洗漱,把头发绑成高马尾,取过拖把擦了一遍地板,尤其注意清理客厅和玄关。季长善奋力拖那些肉眼不可见的男士鞋印,仿佛这样就能将彭朗从生活中彻底抹去。
    海绵拖把横行,走到玄关处,忽而扫到一行李箱的轱轮。行李箱稍移动,季长善直起腰来,目光包裹彭朗的行李箱,四五秒静止,她立好拖把,纤手去拎行李箱顶部的把手。
    咔嚓一声,公寓敞开大门,季长善拖着彭朗的行李箱,轱轮滚动,深灰地毯降噪,她把这行李箱甩到彭朗门前,头也不回地重归家门,将大门反锁两道。
    早上八点钟,彭朗回到西瓦台公寓,他的行李箱兀自站在门前,异常孤独。
    他先请行李箱回家,顺便在玄关换了拖鞋,转头回到楼道里,去摁季长善的门铃。
    叮咚叮咚响了两遍,她的门纹丝不动。彭朗给季长善拨电话,她手机在门内隐约发声,下一秒又安静。他被挂断四次电话,再打第五遍的时候,楼长大姐抱一摞活动宣传单冒出影来。
    她笑容满面,往彭朗手里塞宣传单,邀请他一定参加这次聚会。大姐向前走出两户,回头见彭朗还站在楼道里打电话,又折回来关切询问:站这儿干嘛呢,小彭?是不是没带钥匙?我帮你叫开锁的,等着。
    彭朗请大姐不必忙,没事儿,就是被我太太扫地出门了。
    头一次听说彭朗结婚,楼长大姐的圆眼逐渐瞪起来,这楼里竟然有她不知道的别人家家务事。大姐顿时感到信息落后,往公寓门牌一瞧,小彭的太太是季小姐!这俩小年轻什么时候偷偷摸摸恋爱结婚的?
    她单手抱宣传单,分出一只手拍拍彭朗的胳膊,皱着眉头正经道:什么家庭矛盾,跟大姐说。我帮你跟彭太太做沟通,包你进家门。
    彭朗猜季长善正站在门口旁听对话,于是娓娓道来:前天晚上,我接了通电话,出去办事儿。事情紧急,来不及跟她多交代。忙完了回来,天已经亮了。怕打扰她休息,我在隔壁公寓里睡了一天,傍晚醒来她就不见我了。
    要不说你们男的心粗呢!再忙也得给老婆说明白出去干嘛,要不然大半夜的,谁知道你们跑哪儿去鬼混了。大姐义愤填膺,给彭太太认错了没有?
    彭朗余光扫着季长善的家门,平静道:彭太太拉黑微信,不接电话,门也不开。我打算发短信认错,您看这样行么?
    认错还是当面好。你去给她买点儿东西,什么包啊香水啊口红之类的,哄哄她就好了。大男人能屈能伸,别怕丢面儿。
    彭朗点头称是,他这就去给太太买包。季长善在门内冷哼,两晚上没消息,在这儿装什么诚心认错呢。她回到沙发上看新闻,计划让彭朗多敲一会儿门,再考虑要不要让他进屋。
    门外忽而无声,季长善关掉电视,侧耳倾听良久,的确悄无声息。
    她轻手轻脚绕到门前,从猫眼里向外看,楼道里空无一人。
    季长善胸口稍微起伏,环抱双臂转回客厅,重开电视看了二十多分钟新闻,茶几上手机屏幕骤亮。
    她够来手机,金有意给她发消息,言辞颇为调侃:你老公到我们店,进门见我,开门见山问哄太太应该买什么样的包。您说我怎么回他呀,彭太?
    他有毛病,不用理他。季长善迅速回完金有意,屏幕上方弹出彭朗的短信,是三张图片以及一条留言。
    他的措辞直白大气:金小姐说这三只包不错,你想要哪个?如果你没建议,都买也可以。
    三只爱马仕于他而言不算什么,她却无法心安理得接受,彭朗精通人心,季长善也心知肚明彭朗在逼迫她迅速张口。
    他实在不是什么好人。季长善窝进沙发角,指尖哒哒戳屏幕,给金有意发消息:你让他想买就买,买完了直接送到苏老板店里,别再来找我。
    在金有意看来,成年人何必跟爱马仕过不去,但是她归属季长善阵营,只好放弃可观的提成,原封不动地帮忙传话,顺便提出中肯意见:您最好别买,否则会失去一位好太太。
    彭朗倚住贵宾室的沙发靠背,沉默半晌,同金有意告别。
    爱马仕店铺离西瓦台开车十分钟,第十四分钟,彭朗再度摁响季长善家的门铃。她静候名义丈夫多时,猫眼里望出去,他两手空空,应该是来服软的。季长善在玄关听门铃持续响了三遍,这才冷着一张脸开门。
    彭朗站在门外,若无其事问季长善上午好,捎带一句吃饭了没有。
    她一言不发,转身进厅。彭朗自觉关门脱鞋,穿黑袜子跟在太太身后,脚步慢条斯理,没有轻易搂季长善的肩膀。他太太坐到沙发上,眼望电视,并不说话。彭朗的视线落于腿边垃圾桶,他送的银盒子躺于其中,看来太太气得不轻。
    彭朗弯腰拾起银盒子,拽纸巾擦拭。季长善斜来眼光,她已经等烦了,希望彭朗识相点,赶快解释。他意会季长善平静外表下的不快,搁好银盒子,绕到沙发另一侧坐稳,你拒绝沟通,我怎么跟你解释?
    倒成她的错了,他早干什么去了?
    季长善准备请彭朗滚出去,这人往她旁边挪近两公分,伸手要抱她。季长善拽掉彭朗的胳膊,坐远三公分。他哄人的诚意很足,再凑近一回,直接环住她肩膀,怎么也不放开。季长善不比他力气大,挣脱不了彭朗的怀抱,只能转脸用黑眼珠瞪他。她不喜欢输给谁,目不转睛盯着彭朗,没一会儿鼻子就酸了。
    掉泪是不可能的。季长善避开他的注视,飞快眨两下眼,三秒钟之内荡平情绪,随便他怎么抱,就是不开口说话。
    彭朗抚摸怀中人的背部,他脸孔低垂,不断去找季长善回避的双眼。她并不想跟彭朗对视,要不然委屈总作祟,眼眶会比平常红一点。
    看穿太太的倔强,彭朗心软下去。他不想提及伤心事,缄默良久,还是轻捏季长善的后脖颈,慢慢解释道:那天涵水叫我,是因为有个长辈病危。我小时候,他对我很好,他走了,我不能不送。这两天我有些累,没顾得上你,下次不会了。你消消气吧,小善。我想听你说话。
    听到这种实情,难免沉重。季长善用余光瞄着彭朗的脸色,他似乎没怎么睡好。这几天搭建好的铜墙铁壁正在逐步瓦解,季长善忍不住反思自己是否缺乏善解人意的品质。
    她目光垂下去,彭朗仿佛在她心里装了监控,安慰似的用手指蹭她脸颊,眼神含情。季长善被他蹭得心痒,犹豫三两秒,转头搂紧身边人的脖颈。彭朗上半身倾斜,季长善与他脸贴脸,两种体温交融互通,季长善先是狠拍他后背,随后怕他疼一样摸了摸。
    彭朗抱紧太太,问她还生不生气。季长善没有正面回答,只嗔怪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28. 取舍 我不会骗你,小善。
    彭朗没有早跟季长善解释, 是因为不希望像现在这样接受她的盘问。
    季长善靠在彭朗怀里,嗅着他衬衫上的松香,接连抛出问题,从过世的长辈是哪一位探寻到苏涵水和彭朗是怎么认识的, 这还不够, 顺便翻旧事, 提了一堆有关于他过去的问题,类似于他父亲为什么摔盘子, 以及彭朗到底谈过多少女朋友。
    他捏着太太的指尖,从容回答, 每一句话都源于真实, 却有意无意地规避关键信息。季长善并非恋爱脑,七八个对话后,她脸色冷下去, 身体逐渐脱离名义丈夫的怀抱。
    沉寂在客厅中漫延。
    彭朗与她对视, 试图抓紧身边人的纤手,用掌心的温度消解猜度。季长善不动声色地抽离, 黑眼珠在他脸上寻找蛛丝马迹,以拼凑真相。他长了一张老做亏心事的脸,目光倒是无比坦诚, 像这辈子不曾欺骗过任何一个人。
    他不怎么爱撒谎, 只是善于把家庭教给他的一切融会贯通,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季长善瞧不出纰漏,心神微动摇,可一个人老兜着圈子避而不答,怎么会没问题?
    她开始疑心彭朗骗她,说不定那天晚上苏涵水叫他出去是为了别的事儿。
    理智迫使季长善环抱起胳膊, 眼神丧失温度,像在进行一场商业谈判。彭朗能清晰感知她的热情在一点点消褪,仿佛现在不同她郑重承诺什么,下一秒这女人就会及时止损,拒他于千里之外。
    彭朗没有躲避她的审视,任由太太的目光从这里到那里,他的大手探进兜里摸烟盒,问能否抽支烟。季长善默然点头,给予彭朗充分思考的时间,看着他拿新打火机擦出蓝火。
    这只打火机和先前那只没有太大区别,不过是富士山景换成了海浪图,画面仍由贝壳打造,像同一家工坊制作的。
    她跟彭朗要来打火机,正反端详许久。
    昨天金有意送她回家,临走时建议她主动跟男人提要求,他满足不了就踹了他。季长善思索一阵子,拇指搓开打火机防风盖,食指又将它扣上。她眼睛未从打火机的画面上挪开,忽而轻唤彭朗的名字。
    透过白烟,他望住太太的侧脸,听她沉静道:如果你想找人玩玩儿,我不是个好人选。说完,季长善瞥向彭朗,眼神略带情感,复杂难言,我不喜欢浪费。浪费时间,浪费感情,都不喜欢。你不要脚踩两只船。
    话音落地,她把打火机塞回彭朗掌心,起身去开窗。
    彭朗的视线跟随她背影移动,季长善拉开两扇窗,今日天气好,客厅朝南,些许阳光落在她发尾肩头,光亮处尘埃浮动,节奏缓慢。
    他眨了下眼,香烟往嘴角递,烟气入肺,又绕回眼前,一切都像很久以前就见过。
    彭朗遇见苏涵水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晴空万里的天。
    那年春天,他十五岁,苏涵水十四岁,她在空地上放风筝,梨花图案的风筝,怎么拽都放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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