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聘[重生](GL) 作者:米酒圆子

    江山为聘[重生](GL)——米酒圆子(44)

    说他绝情吧他确实经常叨念着从前的旧事, 对其他与皇位无争的皇子皇孙看上去都很和善;说他有情吧, 看看当年的平章太子, 再看看如今的裕王,明明都是他的亲儿子, 对他而言竟好像壁虎的尾巴说断就能断。

    霍岚作为那个被指派去天牢代陛下问话的人,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这一感慨之情在再次见到裕王时达到了顶峰。

    上次在陛下六十大寿上的裕王虽然看上去有些颓唐,起码还是个人样, 而现在牢里这人胡子头发凌乱成结, 原本有些臃肿的身材也变得消瘦下去, 颧骨高高隆起, 眼里布满血丝, 衣服脏兮兮的, 身上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不过十多天时间, 一个人的变化居然可以大到如此地步。

    当日陛下派杜承佑领兵北上, 众臣私下里便有些猜测。而现在杜承佑的大军已经抵达北境了, 却迟迟不肯出兵,这大军与其说是为讨伐戎跶去的, 不如说更像是为了防备齐盛去的。

    看来陛下早有计划, 即便没有后来金祥殿那档子事,裕王失宠也在早晚之间。甚至有人猜想,金祥殿那事, 背后主使之人没准正是陛下自个儿,不然谁这么大胆子连拔老虎两根胡须?

    人情便是这样,当裕王高高在上时从不缺人追随吹捧,可他现在失了势,霍岚瞥了眼放在裕王牢门边的饭菜,狱卒虽还不至于拿馊掉的食物来虐待裕王,但就这吃食在裕王眼里估计跟猪食无异。

    怎么是你?裕王见霍岚停在自己牢门前,扑上来双手握紧栏杆,瞪着通红的眼睛恨不得从栏杆缝隙里把头伸出去,看看他想见之人是否隐藏在霍岚身后的阴影里。

    可惜栏杆缝隙太小,霍岚身后的阴影也没有那么暗,没给裕王留下半点期待空间。

    裕王在牢里呆了这么多日,许是早就明白了皇帝的态度,可他又不甘心,发疯似的叫喊起来,拼命摇晃牢房的铁栅栏。

    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放我出去,你们这些卑鄙小人,是不是没向父皇通传本王的话!待本王出去一定要一个一个收拾你们!

    铁门被耸得哐啷直响,给霍岚领路的狱卒掏了掏耳朵,对裕王嘿嘿笑道:得嘞吧您,别一口一个本王了,陛下刚刚下旨夺了您的亲王爵位。您呐现在什么王也不是,还是安生些,别想着收拾我们了,先把自个儿的命保住吧。

    钟晋喊声一窒,猛地伸出手去揪住那狱卒的衣服,怒吼道:你这奴才胡说些什么!父皇怎么会夺我爵位,我要见他!让我见他!

    那狱卒个子矮,钟晋这些天虽然吃了许多苦头,但毕竟是习武之人,力气不小,这一下竟是把那狱卒直接拎了起来。

    那狱卒被衣领勒红了脸,要不是霍岚及时出手,差点被钟晋勒背过气去。

    陛下不愿意见你,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吧,我会替你转告陛下。霍岚掰开钟晋的手指头,将狱卒从钟晋手底下解救出来,打发狱卒离开。

    钟晋的视线终于从霍岚背后重新移回到霍岚脸上,冲霍岚呸了一口,骂道:你算哪根葱?也配替本王传话。

    霍岚敏捷地一个侧身避开了迎面飞来的口水,冷漠道:不说算了。

    她是对裕王如今的窘境有些感慨,但感慨并不等于同情,即便没有那些暗中算计,就凭裕王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落到现在这境地多少有点咎由自取。

    霍岚甩下这句话,扭头就要走。钟晋这下慌了,忙又喊道:你回来!你别走,我真是冤枉的,我有话要跟父皇说,劳烦你跟父皇说说吧,我真是冤枉的!

    霍岚不为所动,抬脚朝狱门口走去。

    你回来!本王说话你听见没有?喂!喂!我是冤枉的,我真冤枉啊!你一定要替我告诉父皇,求你了!求求你了眼见着人越走越远,钟晋再也顾不上脸面,喊到后面连哭调都带了出来。

    对于霍岚,钟晋从前瞧不上,现在也依然瞧不上,可如今他全部希望都指在这一人身上,再是心有不甘也只得哀求人家。

    杜文曜真不是我杀的,我冤枉啊,你回来求你了眼见着最后一丝希望也要破灭,钟晋倚着牢房栏杆瘫坐下来,双目呆滞,嘴里喃喃念叨。

    你说杜文曜不是你杀的,有证据吗?

    霍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钟晋一骨碌爬起来,这次他不敢再拿乔,老实回答霍岚道:没有,但他真不是我杀的。

    看见隔壁牢房那几个人没有?霍岚对钟晋抬了下下巴,他们也成日喊冤呢,你这无凭无据,我没法跟陛下说。

    不是我杀的,但我知道是谁杀的,是老五!你们都被他骗了!钟晋生怕霍岚又要走,隔着牢房栅栏门去拽霍岚的衣袖。

    霍岚皱眉将手背到身后,避开钟晋: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钟晋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将杜文曜遇害那日的始末细细道来。

    那天白天,杜文曜来找他说过岷州官员给他跟齐盛立生祠的事,钟晋当时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两人争执了一场,不欢而散。晚上,钟晋约了曦嫔在行宫外私会,因为此事需要保密,钟晋没带侍卫,只带了一个心腹小厮与他同往,谁料他与曦嫔欢好之际,却正好被杜文曜撞见了!

    我当时吓坏了,是捅了他一刀,但我发誓他不是我杀的!

    他撞破了你的辛密,你捅了他一刀,却说他不是你杀的,这话你自己听着信么?霍岚质疑。

    你听我说完。当时我捅了他一刀,赶紧让我那小厮送曦嫔回去,我自己也匆匆往回走,走到半截儿忽然想到,杜文曜堂堂一个尚书,放他就这么死在行宫外头,那不得引来别人的注意?要是再沿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查到我身上怎么办?

    钟晋捅杜文曜时是情急,捅完人之后逐渐冷静下来,便想要回去处理一下现场,把杜文曜的尸身藏起来。

    可你知道我回去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吗?我看见老五跟他那几个手下围在杜文曜身边,老五拿着刀在逼问杜文曜什么。

    钟晋咽了下口水,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我离得远,不清楚杜文曜有没有把我跟曦嫔的事告诉他,但我看见老五亲手剖开了杜文曜的肚子,从他肚子里抠出了一张信纸我那一刀没把杜文曜捅死,他不是我杀的,老五才是杀人犯!你们抓错人了,你们应该放了我,把老五抓起来才对!

    即便你说的是真的,庄王杀了杜文曜,你谋害了曦嫔,你们俩也没差到哪里去。霍岚冷眼瞧着钟晋。

    那能一样吗?钟晋提高音量嚷了一句,而后又低沉下声音神经兮兮地小声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当时老五身边好几个侍卫,这种事他都没有让别人替他做,而是亲手!亲手你懂吗?把手就那样塞进杜文曜肚子里,身上手上全是杜文曜的血。

    杜文曜那时候都还没死透,脚还搁那儿一抽一抽的,而老五呢居然还在笑!他居然在笑!他这人太可怕了,不,他就不是人,是个吃人的恶鬼,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当晚,钟晋一个人躲在远处树后目睹了这一切,吓得完全不敢出声。饶是他多少也算上过战场的人,可战场上双方是敌人,为的是各自的使命,而庄王跟杜文曜算什么?庄王居然能对身边一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臣下那样的狠手,还一副颇为享受的模样,钟晋无论什么时候回想起那一幕都感到脊背发凉。

    霍岚算是听懂了,在钟晋看来,他杀曦嫔是假人之手,而庄王则是亲自虐杀杜文曜,二者还是有区别的。

    行吧,非要这样讲也有一定的道理。看来这次又让云妙晴说中了,庄王这人果然阴狠毒辣,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魔。

    他从杜文曜肚子里掏出来的信纸上写了什么你知道吗?霍岚不跟钟晋继续辩驳他和庄王谁的罪更大一点,反正案子自有专人审理,她只是代陛下来问个话而已。

    当然是揭发我的信啊!不然杜文曜为什么要吃下去?

    他到死都在维护你,你既然目睹了他惨死庄王手下,这三年来就没想着要替杜文曜伸冤?

    我怎么替杜文曜伸冤?钟晋奇道,老五可是知道有人在他来之前捅了杜文曜一刀的,甚至说不定都看见我了!他手上有我的把柄,我要是主动提起这件事,他反过来咬我一口怎么办?

    你怎么确定庄王有你的把柄?霍岚问,从庄王事后跟她和云妙晴说的话来看,那张信纸多半被血浸糊了,没让庄王看到关键内容。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钟晋回道,他故意把杜文曜的尸体带走,时隔半年又抛出来,就是想要警告我不要轻举妄动。再说杜文曜哪里到死都在维护我了?他分明是没受住折磨把我跟曦嫔的事告诉给了老五,不然老五怎么能知道?怎么能指使那个宫女来陷害我?

    霍岚在心中摇了摇头,这个人又蠢又刚愎自用,进了大牢这么多天都还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难怪皇上会第一个放弃他。

    你就没想过杜文曜既然能忍着可能被开膛破肚之苦,当着庄王的面把揭发你的信纸吃进肚里去,又怎会把你跟曦嫔的事告诉给他知晓呢?

    钟晋一愣,面上短暂地出现了一片空白。

    霍岚已经问明了杜文曜死亡那晚的经过,无心再与钟晋继续聊下去: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会替你转告陛下,至于陛下信不信就不敢保证了。

    回到宫中,霍岚将钟晋的话悉数传达给了皇帝。钟羽听后并没有太大反应,只说了声知道了,顺便嘱咐了霍岚一句不要将此事告知外人,便让霍岚下去了,半点看不出对钟晋的话到底信了没有。

    可能无所谓吧,霍岚揣摩着陛下的心思,按云妙晴那日的推测,裕王这一倒,庄王就是下一个。这件事是庄王做的也好,是裕王胡编栽赃也好,对皇帝来说都一样,只看这事对他接下来要做的动作有没有利用价值。

    尽管皇上嘱咐过霍岚不要将此事告知外人,可云妙晴又不是外人,霍岚一回去就找云妙晴分享了今日在狱中的见闻。虽然陛下已经下旨给她赐宅了,但新宅修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因此霍岚尚未搬出去,在宅子建成之前仍旧住在云府。

    如果钟晋所言非虚,那这真相对霍岚自己而言还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可惜她的第一个听众反应平平,第二个听众也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看看这个。云妙晴拉开抽屉,扔了几封书信出来。

    霍岚打开信封,这些信上的内容竟跟她们初来京城时遇到的那几个符州流民有关。

    趁着霍岚读信的功夫,云妙晴为她补充说明:上元节那天我向那小乞丐问了符州那几个人的籍贯,回来后请人帮忙调查了一番。你猜怎么着?我还真猜对了,这可是桩大案呢。

    依寄信之人所言,他去了那伙符州流民的家乡调查,得知这些人原是这里的农户,而这里许多农户都被一个乡绅强占了土地,只得给那乡绅当长工换取一些微薄的口粮。

    这事早有人告到过当地官府,但官府根本不管,不仅不管,据那寄信之人调查,不止那伙符州流民所在的那一个乡里有这种情况,符州好几个县居然都有这种情况,所涉范围之广几乎有半个州,而其他州是否也存在这种情况尚不知晓。

    这些乡绅跟官员有勾结自是不用多说,但这些官员得了钱好像也不完全是自己花掉了。那人顺着这根藤层层往上查,花了好几个月的功夫,其中艰险略过不提,最终这些钱的上供目标指向了京中一个人庄王。

    所以庆京府尹抓那几个符州流民是在替庄王遮掩,而现在的庆京府尹能坐上这个位置,前提是前任庆京府尹被撤职,前任庆京府尹被撤职又是因为突然出现的杜文曜的尸骸。

    那么这位号称铁面无私的庆京府尹在为谁办事,谁就是利用杜文曜尸骸将他推上位的幕后之人!

    想不到单单一个杜文曜之死竟能牵扯出这么多事来。霍岚放下信纸,问云妙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把这些信和证据交给皇上?

    云妙晴摇着她的小扇子笑着说:不急,看完你不觉得很奇怪?他一个亲王,每年俸禄不少了,养他阖府上下那些奴仆和门客绰绰有余,冒着风险弄这么多钱做什么?

    贿赂朝中官员?霍岚猜道。

    我猜可不止。云妙晴嘴上说着猜,表情却似乎有着十足的把握,让我们再等等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九章

    接下来的两个月和之前相比堪称平静无波。裕王的案子按理说该审的都审得差不多了, 却迟迟没有结案,皇帝把他关在天牢里,既不杀他, 也不放他, 倒教许多朝臣们越发看不透这位帝王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而另一边, 庄王一改之前的活跃, 忽然变得深居简出起来, 朝堂上能不发言就不发言,下朝之后除了去给父皇母妃请安, 其余时间一概待在府中,很有一番躬身自省的模样。

    裕王虽然下了狱却没死, 庄王又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个队究竟该怎么站可难坏了不少人, 更让人为难的是两月前陛下染那一次风寒, 之后虽然风寒好了, 可头痛病却又犯了。

    闻相, 陛下这身子太医说不宜再操劳, 您看这一大摞折子, 要不您去跟陛下说说, 这段时间咱们就捡着十分重要的呈报给他, 别的咱们就自己

    陆相, 你当我不明白这其中利害吗?可是陛下的脾气你也知道,这怎么可能答应嘛!

    唉, 愁死个人, 这时候要是有个储君在

    嘘!你们不要命了议论这个!

    明理堂内,几名宰相跟门下省其他官员愁了好几天了。陛下这一回的头痛病比以往严重得多,太医说光针灸吃药作用有限, 得放松静养才行。

    可坏就坏在当今圣上哪里是个能安心将权力下放的人,头痛成那样还非要亲自批阅奏折,这还怎么养病!

    群宰都想让中书令去劝劝皇上,中书令也不是没劝过,只是这话说了一回,陛下没答应,再多的他也不敢说,回头陛下疑心他要借机弄权麻烦可就大了。

    屋内一片唉声叹气,忽然,所有的叹气声不约而同停了下来,正在埋头看奏章的霍岚抬起头,两个月前在侍卫处那样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她的一幕又一次出现了。

    霍岚:

    哎呀,我忽然有点肚子痛。霍岚捂着肚子弯腰想溜。屋里那群老家伙平时干什么事都慢慢吞吞,这会儿动作倒是快,两人堵门,剩下的拉人,反应之迅捷,分工之明确,让霍岚怀疑在她之前是不是还有这么一个倒霉蛋?不然这些人怎么看上去这么熟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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