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尽欢(GL) 作者:易临安

    须尽欢(GL)——易临安(112)

    载有他们父母亲、妹妹和行李的马车已经先行一步, 在前头等着他们了。

    宣城依依不舍问道:真的不留在京都吗?

    怀里的襁褓动了一下, 引去苏问宁的注意力, 冯正便应道:父亲归园田居的心意已决,我们也只能随他去了。

    那日后还要回京吗?宣城又问道。

    现在她握住了权柄, 想给他们夫妻两人安排一个职位并非难事,但对于冯焕森,她却不能再让他官复原职。

    主幼臣老, 虽然可以平稳一时,然而老臣一旦权势过大,难保他不会生出什么异心来。

    而且依冯焕森以往在朝堂上的一言堂,权力要是重归他的手上,恐怕想再拿回来就难了。

    冯正与自己的媳妇相视一眼,犹豫不决道: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

    苏问宁看看怀里的孩子,眉眼带笑,浑身散发着母性的慈爱,接着自己丈夫的话,继续说道:如今我只想把安宁好好养大,看着他成人

    那问宁姐姐你之前的那些打算?宣城此话一出,苏问宁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让宣城后悔自己不该在这时候问出这种问题。

    苏问宁也是百感交集,不是她甘心放弃自己的理想,只是有更重要的东西分担走了她的精力。

    比如怀里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比如身侧的丈夫,自己若是一心去实现自己的抱负,他们该怎么办?

    苏问宁不愿承认过去的那些抱负,都是因自己太年轻所做不着调的梦,也不愿真的就此放弃自己的梦想,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宣城。

    宣城看穿她的矛盾,便想岔开话题,朝苏问宁怀中的襁褓凑凑,伸出一只手指,用指腹来轻轻刮了刮婴儿幼嫩的脸颊,轻声唤道:安宁,安宁。

    苏问宁的思绪被她的声音拉扯了回来,再次看向自己的孩子,不由自主的扬起微笑来,想到了宣城不久前流产的事,暗中遗憾的叹了一口气,问道:还是没有找到驸马的下落吗?

    若是驸马能回来,公主失去孩子的心情便不会显得那么沉重,孩子早晚还会有的。

    他们不知道宣城怀孕是假的,宣城也并不想将他们牵扯到麻烦的漩涡里来。

    她摇了摇头,自舒殿合消失之后,她派出去一波又一波寻找她的人都一无所获。

    在她消失的天牢周围,远至十里的地方,连河水都被她命人掏干了,也再没有发现她留下的一点痕迹。舒殿合就像凭空蒸发了一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即便如此,宣城也没有想过放弃。

    太孙继位的事务刚告一段落时,她本想亲自去寻找舒殿合的。

    但是太孙皇位还未坐稳,身边内忧外患,危机四伏,她不能走,一走她们曾经为小皇孙作下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所以宣城只能不断的派遣出金吾卫继续寻找她,就算将整个大豫挖地三尺,她也要把她找到。

    苏问宁和冯正不约而同的叹息,安慰宣城道:驸马一定会平安无恙的。

    差点就忘了。冯正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了宣城,道:这是父亲让我请公主转交给殿合的,若是公主找到了殿合的踪迹,请务必将这信交给他。

    宣城接下信,点头应好,见时间不早了,不再耽误她们了,转身走到桥边的垂柳旁,折下一枝柳枝来,按大豫的习俗,在柳枝折断的地方绑上备好的红丝带,送给夫妻二人。

    一路平安

    冯正承礼,对宣城拱手一行礼道:公主亦保重。苏问宁怀里抱着孩子不方便,就以屈身代礼。

    宣城目送着夫妻两人一前一后登上马车,站在车帘前又一辞别

    前几天也是在这里,哑仆刚携着两只鹤与她作别,今日她送走了两位至交好友。

    眼见着与她有关的人一个一个离开,宣城心里忽然觉得空荡荡的。

    伫立在原地,面前来来往往的人如与她隔出一道世界,耳边霎时安静下来,眼前世界的色彩褪去,目之所及皆是陌生面孔,他们张着嘴谈着笑,却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京都里好像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宣城眼眶慢慢变红,强作挺直的脊背,终于颓废了下来

    等候在路边的马车接应到了后来的同伴,起头马车的车夫闻讯后,高扬起手中的马鞭,一鞭子抽下去,马车登时动了起来,牵引着后头的马车也随之开始前行。

    车厢摇晃,冯焕森独坐其中,阖目抚着自己的长须。

    五月,立夏,春去夏犹清。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宣城依然没有寻到舒殿合,搁在案头等待主人亲启的信封都积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被宣城一纸军令卸了兵权的五王,在兵甲的押送下,紧赶慢赶终于从边疆回到了京都。

    一入城门,消息被堵塞良久的五王才得知,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朝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皇位上坐的人已不是自己的父皇,而是自己连毛发都还没有长齐的侄子。

    他怒火冲天的以皇子身份挣脱了束缚,径直冲到了宫里,要搞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他无视金吾卫的阻拦,横冲直撞来到太宇殿中,所见到的却是意料之外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五王瞪圆了眼睛,厉声质问道。脸上多出来一道斜贯额头鼻梁的伤疤,使他本就不善的面容越发狰狞。

    这道疤正是那场他被敌军坑骗导致冯保成牺牲的战役给他带来的,疤上原有的伤口差一点要了他的性命。

    坐在太宇殿中等候着他的人,并非是已被尊为太上皇的吕蒙,也不是瞒着他偷偷登基的侄子,而是他以前从未放进眼中的妹妹宣城。

    父皇呢?五王左右扫视了一圈。太宇殿内他所能看到的地方皆是空荡荡,哪有他父皇他迈进一步,金吾卫执刀挡住了他的前路。

    如果没有宣城的允许,他走不到这里,但他若想再得寸进尺,金吾卫绝对不容他。

    五哥,你终于回来了。宣城抬起头看到五王的眼睛一亮,仿佛早在期待他的回来,抬手挥退了那些阻拦五王的金吾卫,朝外传唤道:左大伴快给五哥送点茶水糕点来。

    五王不记得自己和这位妹妹有这么熟络过,心上起上一层莫名,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可一柔柔弱弱的小女子,消瘦的肩头还不及他的拳头厚实,不对等的力量,实在难以令他生出什么戒心来。

    正所谓抬手不打笑脸人,他语气也放软了一些道:五哥问你父皇呢?

    宣城明显的一怔,情绪骤然低落了下去,低眉说道:父皇病倒了,至今都没有清醒。

    这五王不敢相信:到底怎么回事?

    宣城让侍者给五王搬来椅子,请他坐下听她慢慢说。

    有一段时间前朝朝务繁忙,琐事堆积如山,父皇手下没有得力的大臣,只好披星戴月的处理事务,几番劳累之下,身子便出现了问题。

    一天夜里,父皇照例在这太宇殿里批阅奏折,从御座上起身的时候突然晕厥了过去。

    经太医诊治后,父皇虽然被救回一条命,但病情却没有好转,一直卧床到今日。

    父皇卧病了,不知什么时候能醒,国事却不能无人处置。

    右相也就是如今的左相便向我和姑母提议拥戴皇孙继位,选稳妥忠心的大臣来辅佐皇孙,这样才能保证朝局不至于生乱。

    宣城本来想等着五哥回来再决议这件事,可是那些文臣不让,说什么五哥你远在边疆,山高路遥,真要等你回来,恐误大事。

    我和姑母因为父皇的病倒正六神无主,拿不定主意,就听顺了他们的话宣城睫毛颤动,眼角挂上了泪水,更显得楚楚可怜。

    她说的如此情真意切,让五王没有理由不相信她的话。

    他父皇出事,这皇位论理本该属于他的,眼下却越过他传到了他侄子的手里,五王恨这帮庸腐的文臣恨的牙痒痒,一拳头气咻咻砸在椅子把手,发出巨响的一声「砰」。

    是自己回来的太迟,导致木已成舟,五王又恨又气。

    但他现在的位置尴尬至极,没必要在多余的人面前暴露自己的野心,便收敛了自己的怒火,忍气道:事已至此,对于灵均登极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这群大臣分明是不怀好意!

    作者有话要说:宣城:演戏,我值得一张s卡。

    第171章 忽逢甘霖

    正是如此宣城微妙地笑着, 顺着他的话附和道:所以,宣城日盼夜盼着五哥回来主持大局。

    她的话似一根轻飘飘的羽毛一般,轻搔着五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对权力的渴望, 五王蠢蠢欲动, 却不得不掩饰的握拳咳了两声。

    他不知道的是这正是宣城想要的效果, 只有把对方暗藏起来的野心勾出来, 她才好给他下套。

    五王不想让妹妹发现自己的心思, 目光游离, 忽然忆起心头挂念的另一件事来,带着一丝仓促,急忙问道:对了,父皇昏迷前,可提及五哥我?

    宣城预料到他一定会提起这个, 早就有了准备, 装作懵懂, 明知故问道:提起五哥什么?

    就是五王流露出些许尴尬来,耻于提起自己失败的经历。

    但面对一无所知的宣城, 他又迫切想从她口中了解详情,支支吾吾道:五哥我吃了败仗,丢了城池的事

    敌人已进我瓮中, 宣城恍然大悟, 道:原来是这件事。

    父皇可有说过要怎么处理这件事?五王急不可待追问道。

    要知道责备他丢城,夺走他兵权, 召他回京问罪的正是他父皇送到边疆的诏书,按他父皇在诏书里怒火冲天的语气,五王很难不担心他父皇将他召回京的目的是要罢免他的爵位。

    他眼下最怕的就是他父皇责罚自己的旨意已下, 自己难逃一劫,与他的八弟沦落到一个下场。

    宣城背过身去,在五王的面前踱了几步,刻意吊起他紧张的心情来,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对此事要如何处置五哥,父皇倒是没有说过,但

    但什么?

    但因你出兵不慎,致使军中痛失一名良将和几处要塞,朝中对五哥你的不满之声四起,更有御史向父皇谏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要父皇严惩五哥你。

    父皇以为你必是受人蒙骗才致失利,不忍责怪你,又不能不给百官一个交代,所以才召你回京好好反省反省。

    宣城半真半假的说道,这里面朝中不满之声和御史参谏是真,吕蒙对这件事的态度却是她编造的。

    仅此而已?被戳中自己丢脸的地方,五王脸色涨红问道。

    仅五王听着这寥寥四个字,加上宣城刻意的停顿,立马嗅出了不寻常来。

    假的!他斩钉截铁道:父皇不可能这么宽容!

    胜败乃兵家常事,宣城想五哥也不是故意败仗于敌的。

    宣城话里有话道:这件事既然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父皇出事了,我们剩下的亲眷几人怎么还能自相残杀让外人看笑话?这件事回头让灵均轻轻放过便是了。她体贴的说道。

    言外之意便是她父皇的确没有打算放过他,但是眼下握权的人已经不是他们的父皇,而是他们的侄子。

    对这件事做主的人已经被更换,而这个人并不想追究五王的过错。

    宣城方才所说的正是敷衍外人的借口。

    五王松了一口气,猝然发现他父皇昏迷了,小侄子登基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在自己的犯的错上没人敢追究。

    这段时间以来,压在他心上对他父皇会如何处置他的失职的担忧与害怕倏忽消失。

    灵均还小,哪里懂得治理国家的道理。五哥年长,远比宣城和灵均更懂朝政之事。宣城紧接着为五王戴上一顶顶高帽道。

    你这意思五王迟疑。

    外人可欺我辱我,但我相信五哥定然不会这么做。

    所以宣城想以后灵均在朝堂上的事,就都仰仗五哥你了。

    宣城又放低了自己与侄子的地位,使自己之前的话语皆成了讨好,道:宣城和灵均都乐意听五哥的话。

    五王听出她这是要让自己摄政,如久渴之人忽逢甘霖,一下子心花怒放起来,连应了几声好,强忍着才没有得意忘形。

    宣城把人高兴的哄走,端起放在一旁早已凉透的茶,用茶盖撇去浮在表面的茶沫,轻抿了一口。

    舌尖品到的苦涩,让她的脑子越发清醒。

    弱者比不得强者的力量彪悍,所以想要掰倒对方,自然只能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示弱,讨好,她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旨在卸下对方的戒备。

    人们总是惧怕于那些獠牙利齿的猛虎豺狼,哪里会知道表面人畜无害的兔子也会吃肉。

    宣城思忖着忽地发出一声嗤笑,就算知道又如何,他们也不会在意的。

    可兔子在老虎面前还是会怕的,若是她的五哥刚才发现异样,想杀自己,恐怕不用一只手。

    她的余光瞥见了放在案头的信,心一动,里面会写着什么呢?

    因为宫里她的父皇和侄子都离不开她,所以她已经待在宫里很久了,日常便借用她父皇这座她无比熟悉的宫殿理事,冯焕森要给舒殿合的信也叫她带到了这里来。

    拿起信封,她撇去灰尘,放在指尖捏了捏,好奇丛生,想撕开一睹究竟,又想了想,还是作了罢。

    这是他人特意留给她的信,自己无论是她的什么人,都不该私自去动她的信件。

    此时的宣城,还是像一个等候夫君归家的妻子,虽然不知道她会什么时候回来,但是冥冥相信在某一个时刻她一定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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