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尽欢(GL) 作者:易临安

    须尽欢(GL)——易临安(113)

    七月,八月,九月,十月,天气凉了下来,蝉鸣的聒噪不知何时消失在了树梢间,宫娥身上轻薄的云纱逐渐厚重了起来,金黄花瓣落满宫道,桂子花香浮动在整座宫闱里。

    宣城无心流连这些独属于秋季的风景,她在五王身边插满了自己的眼线,五王的这段时间里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

    并非她刻意去贬低什么,只是以她五哥的能力,叫他在战场上靠蛮力杀敌还可,若是治国安民,他却是确实没有这种天赋。

    可偏偏他还有勃勃的野心,连脚跟都还没有站稳就想在朝堂上排除异己。

    留着终究是个祸害,宣城势必要将他清开,只差一个时机。

    她在等,等边疆的战事平稳一些,等边疆的将领笼络住原属于五王的人心,等这满朝文武都对她五哥的行迹有所侧目,然后再顺从道义扫除这皇城之上覆盖着的最后一道阴霾,让众臣和后世皆无话可说。

    容忍五王在朝堂上耀武扬威了几回,让朝臣对他越发不满;

    无视他的贪污受贿,结党营私,让他以为自己和侄子都无力去反抗他;

    对群臣的怨声载道和不断呈上来的弹劾视若无睹,反而隔三差五便借着小皇帝的名义,对五王进行赏赐,将他越捧越高

    直到宣城收到了边疆的暗报,弓箭终于被搭到了早就为它准备妥当的弦上。

    太阳退下西山,引出一轮渐圆的皎月,天女纤手一一点亮浸在夜幕里的星灯,街道上行人渐渐稀少,沿街的酒肆与布庄陆续闭合门户,闺房燃起了红烛,谁家夫妻低低絮语。

    又安稳过完了一天,若不发生点什么,这一夜将是极为平常的一夜,与过往的千万个夜晚没有什么迥异。

    五王府看门的佣人亦是这样以为,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将点燃的灯笼重新悬挂到门楣上,然后提着竹竿回到府邸里,准备合上王府的大门。

    就在大门合上的那一瞬,王府门前的石道上破空传来马蹄声,他好奇的探出头查看究竟。

    来者当先一步发现了他,高声喊道:皇上有召至!一句话便撕开了傍晚的宁静。

    皇上最近不知怎么的,连夜睡不安稳,老是被噩梦惊醒。

    太医为皇上把脉后,说这是惊魂之症,治疗方法得需一阳气十足的人在夜晚时陪伴在皇上床榻边,以气魄震慑住宫中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皇上方可安然入睡,他对此束手无策。使者见到了五王之后,与他说道。

    千乘久经沙场,身上自有能把那些脏东西吓得魂飞魄散的王者霸气,公主放眼望去,以为千乘是陪伴皇上最适合的人,所以特派微臣来请千乘入宫。

    五王原本打算与自己新纳的侍妾度过这个春宵,衣服都解了一半,被突然打搅了好事,恼怒的破口大骂道:这群太医干什么吃的?这个治不好,那个治不了,养着他们有何用?

    是,是,是。使者陪着笑,拍马道:可连太医都治不了的病,千乘却可以,这不是正显得千乘独一无二,天命所归?

    「天命所归」四个字正好吹到了五王的心坎里去,他被夸的通体舒畅,嘴角翘起,却故作勉强道:既然你都说非本王莫属,那本王再不去,岂不是对皇侄不敬?也罢,本王今夜就入宫替他镇镇场子去。

    皇孙都登基这么久了,他依然将他称作为皇侄,可见心里从未正将皇孙当作过皇帝。

    使者装作没有听见,无有不答应。

    五王说着就要走,使者又忙把他拦了下来:千乘请稍等一下。

    五王眉头一皱,拂然不悦道:怎么了?请他走的人

    使者恭敬请道:公主说最好请千乘身穿盔甲,携带宝刀入宫,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千乘从战场上带下来的,沾染有人血的戾气,用来驱邪最好不过了。

    麻烦!五王不耐犯道:要这些东西有何用,本王一个人就足够震慑那些东西。

    使者巧舌如簧道:公主这不是希望五王以自身的气势和着盔甲宝刀的戾气,将整个皇城上下的宵小都吓跑,而不仅仅局限于一宫之内或一时之间。

    否则皇上要是有下次被惊吓到,还要再劳烦千乘走一趟

    一夜被打扰,自己已经十分不快,要是夜夜都这样

    五王决然不能容忍这样,于是被他说服,转身命人去提自己的刀来,而他自己则入了内室去穿盔甲。

    使者请五王出门,轿子刚走到天井,突然冒出一人,挡在了他们的面前,大喊道:千乘不可入宫!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这个时候驸马在哪里?

    第172章 弑兄

    在场的众人齐齐看向了拦路的人, 目光或惊或呆。

    若是放在寻常的情况下,像这样突如其来的刺头, 决计会被立马拖走, 但因眼下拦路人的身份不同, 所以没有一个人敢去动他, 气氛宛若凝固住了一般。

    使者瞠目结舌, 看向五王问道:五王这是何意?

    五王面上也挂不住了, 愠怒瞪着自己的妻弟道:宋怀,你这是做什么?

    他口中的宋怀张口欲言,碍着使者站在面前, 有些话不能让他听见, 便走到五王的身边, 找了一个托辞道:某有一急事需立马禀报给千乘,千乘先听某说完,再走也不迟。

    就这点小事就敢拦路,五王怒火腾腾,却不好在使者面前发作, 只能压抑着脾气挥挥手道:有什么事,等本王从宫里回来再说。说着就要登上轿子。

    宋怀展袖再次挡住五王上轿的前路, 言辞激烈道:万万不可!此事事关重大,必要先让千乘知晓!

    五王无法, 只能和使者说了一声,然后被宋怀拉扯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说话。

    有什么事快说。看在自己王妃的面子上, 五王才会这么容忍宋怀。

    哪知道他的妻弟一开口,第一句话便让他心惊肉跳:姐夫危矣!

    你在说什么?五王唬了一跳,满脑袋糊涂看着他。

    宋怀深知他姐夫的脾气, 不能与他针锋相对,否则只会把人激往反方向,只好耐着激动,循循问道:我问姐夫,皇上是不是有诏让姐夫今夜入宫?五王应是。

    宋怀又问道:那使臣是不是又用借口,让姐夫你穿甲携刀入宫?

    不等五王再次点头,他就迫不及待地责问道:如此明显的阴谋,姐夫难道一点也看不出来其中深意?

    五王找小妾寻欢前喝了一点酒,脑袋也转的慢了一些,缓缓的寻思着说道:你是说

    宋怀恨不得拿根棍子将自己的姐夫敲醒,激动道:皇上这道旨显然是要骗姐夫入宫送死啊!携甲提刀入宫禁,皇上若说姐夫你有意谋反,姐夫该如何自白?

    他家族与姐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姐夫倒了,自己的家族必然会受到影响,所以宋怀才不得不挺身出阻拦五王入宫。

    五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面色一沉,两颊的肌肉颤了颤,眼底浮现轻蔑,嗤之以鼻道:现在这宫里除了弱不禁风的女子就是小儿,怕什么?

    皇上虽小,但不意味着他身边的那些文臣武将是吃素的。

    今夜的事定是有人故意设下圈套,姐夫你若是掉以轻心入了宫,等待你的定是刀戈箭矢。

    宋怀早就听说五王在朝中风评不好的事,一口咬定道。

    他咄咄逼人的语气让五王不喜,但转念一想他说的的确有道理,他自爱惜自己的性命。

    于是萌生了退意,道:那本王就托病回绝了那个使臣,今夜不入宫。

    宋怀再次要走的人拦下来,斩钉截铁道:亦不可!

    五王拧紧眉头正要发作,就听到宋怀为他解释道:皇上传诏,姐夫你不去就是违令,宫里亦有由头将姐夫你定罪啊!

    五王经他一番苦口婆心的提醒,才意识到今夜的凶险,登时惊出一身冷汗来,连忙握住妻弟的手腕,道:那你以为该如何解决这件事?

    见自己的姐夫还没有糊涂到过分,宋怀松了一口气,说道:我虽然不知这死局是谁为姐夫设下的,但对方下手毫不留情,根本就是想要姐夫死。

    何况我以为宫里既已对姐夫你产生了杀意,绝不可能善罢甘休轻易放过姐夫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所以姐夫无论去或不去都难逃一劫。

    姐夫现在手头上一只军队都没有,比之于那案板上任人摆布的鱼肉,有何区别?

    他的眼眸中闪过一道狠辣,做了一个抹脖的姿势,咬牙说道: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遂他们的心意,假戏真做!

    这五王流露出犹豫,道:本王如今调动不了军队,就王府这些人手能成什么事?

    宋怀就势献上自己的计策,道:正好今夜宫中有诏让姐夫进宫,姐夫就将王府上下的护卫扮作侍从,衣袍下暗藏刀箭,与姐夫你一同入宫。

    只五王野心蠢蠢欲动,道:本王只是怕,万一事情失败

    宋怀慷慨激昂道:即便失败了,也没有比眼下更糟糕的情况了!还是姐夫你甘心引颈受戮?

    五王左右权衡,正如自己的妻弟所说,自己不搏一把绝无活路,果断心一狠道:就依你说的办,即便要死,也要拉着那皇帝小儿与本王陪葬!

    子夜

    宫城万簌寂静,一轮皓月孤悬夜空,偌大的宫城门如俯伏的野兽笼罩在月光中。

    五王奉召入宫的撵驾珊珊来迟。

    自迈入第一道宫门的那一刻起,坐在撵驾之上的五王胸膛里的心便无法抑制的剧烈跳动起来。

    在夜色的遮掩下,他悄悄握紧了拳头。

    第一道宫门后头是一段宽敞的石道,月光覆盖在上,犹如为它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这或许是五王此生走过的最长的一段路,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敢放过任何一点动静,深怕过耳的风声中暗藏着杀机。

    幸好,这一路并无异常,一行人顺利到达第二道宫门前。

    漫长的吱咔一声,犹如布锦撕裂,第二道宫门在五王的撵驾前缓缓开启。

    宫门后依然放风平浪静,五王心底缓缓松了一口气,放眼向远处深宫的飞檐望去,只要能走到小皇帝所在的那座宫殿里,这座宫城明日的主人就会变成他。

    他撵驾前后簇拥的侍人,每一个人布衣之下都藏着铠甲利刃。

    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武艺高强之辈,足可以与宫内训练有素的金吾卫一斗。

    第二道宫门在撵驾后头关上,绕过一段拐角,五王所带来的属将警惕着打量着四周,隐隐有不祥的预感,放慢脚步,靠近五王的撵驾,道:千乘,有些不对劲。

    今夜的宫道过分安静些,连巡逻的甲士都未见半个。

    一直留心外界的五王也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危险,脊背骤然绷紧,瞧了一眼前头若无其事带路的使官,再望了望向身后的宫门,他已无路可退,只能接着往前走。

    他压低自己的声音道:让儿郎们都戒备着,如有意外,就算鱼死网破也要杀他个血流成河。

    是。属将退下,遵照五王的指示,对所带来的人马暗中打了手势。

    当这队人马的最后一个人过了第三道宫门,眼看内宫近在咫尺,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如霹雳般的质问声,道:五王深夜入宫,这是要去哪里啊?

    五王所乘的撵和他的下属皆停下了下来,转身仰望着太平门楼上魁梧的身影。

    五王脸上的肌肉僵硬着,皮笑肉不笑道:这半夜的,赵侯爷还亲自巡逻吗?当真是辛苦了。

    赵鸿池身穿盔甲,手握长刀,眼睛犀利地扫过宫道上的每个人,光是从这些人强壮的体格上,就可以看出来他们个个都不是简单的随从,冷冷问道:五王还没有回答老臣的话呢。

    并非本王要私自前来,而是皇上召唤本王觐见,有使官为证

    五王扭头要唤那前头带路的使官,却发现那使官不见了。

    果然有诈,五王凶相毕露,怒发冲冠,恶狠狠骂道:无耻小儿竟敢给本王下套!

    赵鸿池居高临下,幽幽问道:五王对皇上如此不敬,是想造反吗?

    话音未落,底下就飞上一箭直冲他的心口,赵鸿池眼疾手快,提刀将那箭格挡开。

    儿郎何在?五王一声令下,他所带来的护卫纷纷撕衣暴露出自己的盔甲,执剑将五王重重护卫了起来。

    就这点人马就敢入宫意图不轨,赵鸿池冷笑不已,宛如看着小儿戏耍。

    他信手一抬,门楼上霎时多出了十多个火把和搭弓上弦的甲士。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潜伏在暗处,多于五王人马几倍数的金吾卫冒了出来,将五王的人马团团围了起来。

    肃冷的宫道上被火把照如白昼,五王以及他所带人马的一举一动,在高处都看得清清楚楚。

    赵鸿池好言劝道:五王此时若是后悔,束手就擒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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