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公子 作者:Te

    旗袍公子——Te(29)

    决定合作方当然是不能依据这般仓促的优势方案,宋凛说这话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给众人放一个调休时间,团队里的人也懂,跟着玩笑了几句后便纷纷闭麦,暂时性的逃离这高压的会议。

    在按下闭麦键的那一刻,宋凛脸上的面具瞬间崩塌,他死死咬紧着牙关,但压抑不住的泣声依旧从喉间泄出。

    本来下午下班后,他是吃了药要休息的,结果药效才刚上来,舒雅的电话就拨了过来,外传部那边发来了份紧急的文件,需要他们在临时会议召开前全部翻译出来。

    当时距离临时会议只有不到12个小时的时间,但那份文件却长达一百多页,密密麻麻的文字排满了双面。

    没得选,宋凛只能忍着嗜睡反胃的副作用,从床上爬起来联系团队成员,召开紧急会议。当时已经很晚了,成员们的居住地不同,有些甚至还住在郊区,让他们赶过来实在是不安全,只能选择电话会议。

    但也幸好是电话会议,只用稳住声线,不然宋凛还真没法解释,那根本止不住的眼泪。压制涌起情绪、一如往常的学习工作,等等这些,对于宋凛来说都已经算得上是基本操作了,毕竟他整整这样过了十几年。

    无法抑制的泪水,这是宋凛情绪压抑过度的自然反应,从开会到现在,他已经哭了差不多将近三个小时,甚至眼部周围都还泛起了红点。

    宋凛抹了把眼泪,起身走向衣柜去换了件毛衣,而后湿了条热毛巾敷在眼部周围。眼泪依旧在克制不住地流,但情绪却没得到任何的缓和。

    宋凛看向窗外的夜景,时代广场中的灯牌上闪动着喜庆的中国红,就连远处的曼哈顿河边都立起了大红福结的模型。

    不知不觉,已经两个多月过去,春节也快到了。也正如意料之中的,没时间回去。

    宋凛拿过手机,微信里的消息早已达到99+,大家都在欢天喜地的准备着过年的年货,分享着回家的趣事,宋凛随意地扫了两眼,除了群发性的问候外,便没有任何私发的消息了。

    意料之中的事,但不知为何,眼泪又开始泛滥。宋凛快速地将泪水擦干,而后便跟风回了几个工作群、家族群的祝贺语句。

    但正当他想退出时,手指却不小心向下滑了一下,顾灼聊天框的小红点便在这时撞入眼中。

    看着那聊天框,宋凛怔愣了一下,积眶的泪水逐渐退去,在慢慢清明的视线中,他点开了聊天框。

    顾灼:【图片】【图片】【图片】

    顾灼:今天是最后的收尾工作,下下个星期一,就要把衣服送到北城了。

    顾灼:也就是二月二十八号。

    最后两条消息间有个时间间隔的显示条,可见是特意补充的。而宋凛非常清楚,顾灼这般强调时间的用意是什么。

    这两个月以来,两人之间不是没有联系,顾灼会经常给他发一些与旗袍相关的图片,也会细心地询问他在纽约过得好不好,忙不忙。宋凛会耐心地回答,也会夸赞,有时候放松下来还会给旗袍提一些建议。

    两人的相处就好像寻常朋友般,谁都没有再提之前的事。

    但随着走秀日子的临近,顾灼便开始有些急切,在最近的聊天中时常夹带了一些关于日期的暗示。

    这并不惹人厌烦,相反,宋凛每回看到都觉得即心疼又愧疚。

    宋凛心尖酸胀,他撤下毛巾,刚想抬手打字,却在按动间忽地僵住。沉默片刻后,他又全部删除,复而敲下斟酌过后的字句。

    宋凛:这旗袍都美的不真实了,到时候肯定能令人眼前一亮。

    不知顾灼装了什么雷达,无论宋凛什么时候发消息给他,他都能立刻回复,这次也不例外。

    顾灼:那这件呢?

    顾灼:【图片】

    宋凛点开了那张图片,在按下查看原图的按键时,那张图片上的旗袍便在瞬间惊艳了他的眼。

    明亮的灯光打在搪瓷蓝的绸缎上,手工刺绣的鎏金花卉像是活了一般,围绕着腰线一路缠满整个上身,用色艳丽,不染俗气,反显瑰丽和骄矜。衣领处排列着的细碎彩钻,又增添高雅之色,再配上侧高开叉的铃铛流苏,整条旗袍光是摆那儿,便足矣勾人心神。

    宋凛知道顾灼能将旗袍做得美,做得媚,但他实在是没想到,顾灼竟能将这条旗袍做到这般无可匹及的程度。

    宋凛是即震惊又欣喜,他反复地将图片放大缩小,左右移动,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半天,才想起给顾灼回消息。但他这个学语言的,在此刻却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想了半天,也只能多发了几个好美加感叹号,来表达自己无法言语的激动。

    顾灼:你满意就好。

    顾灼:对了,你现在方便吗,照片上难免有色差,我开视频给你看看吧。

    顾灼:正好也有些细节要和你商讨一下。

    顾灼一连发了三条消息,中间都没有间隔,话意熨帖,但在字里行间又露着令人心软的委屈求全。

    这样的顾灼,宋凛怎能拒绝,更何况,两人两个多月没见,说不想念那是假话,光是发消息怎能比得上彼此相见,即便是隔着屏幕相见,那也是好的。

    宋凛没多想,直接拨了个视频过去,但出乎意料的,顾灼竟然挂断了。宋凛看着那显示着已挂断的界面,一时茫然不知所措,但就在他呆愣时,顾灼却又回拨了过来。

    宋凛不解地扬了扬眉,但还是拨动了绿色的按钮接通。

    界面跳转,还未显示出清晰的画面,顾灼慌张的道歉便抢先道出。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一下太激动,手滑了,按到拒绝键,我不是有意要挂断的,真的。

    那边的镜头也跟着声音在晃动,直到说完话好一会儿才最终固定下来。

    宋凛细细打量着镜头中的顾灼,此时国内已是傍晚,顾灼正穿着西服坐在车上,估计是刚下班,窗外的晚霞在顾灼的侧脸上流动,为他的轮廓增添了几分印象派画风的美感。

    宋凛无端地,一下舒了心,眉眼好似也被那景色揉软。他轻笑了一下:没事,你拨过来一样的。

    嗯,那就好,但还是得正式地解释一下,顾灼微松了口气。

    他抬眼看向宋凛,正准备继续说,却在看见他泛红眼眶时,猛地皱了眉,他张口想询问,但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地打了个转儿。

    顾灼语气放的又低又缓,轻声地试探道:宋凛你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作者有话要说:  没还。

    感谢支持和喜欢。

    39、石绿

    第三十九章

    听着这话,宋凛都没想顾灼这么问的原因,下意识地就要开口说没有。但这反驳的话才刚溜到嘴边儿,宋凛就回过神来了。

    他这开的是视频,不是语音,脸上是什么表情,顾灼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遮不住也藏不了。

    宋凛的心脏忽坠了一下,他身形不可查地轻晃着,后脑勺抵上冰冷的玻璃,整个人抖索着清醒过来。

    他视线缓慢聚焦,呆愣地啊了一声:确实是不太好。

    听着宋凛这么说,顾灼沉默了片刻,斟酌着开了口,问:是因为工作的事吗?压力太大了?

    嗯,是有点。宋凛吸着鼻子笑了笑,他揉了下涩疼的眼睛,转移话题道,刚才不是说要给我看旗袍吗,衣服呢?

    说实在的,宋凛其实伪装的挺完美,一切细节能拿捏地很好,但顾灼还是从他那强撑的笑意中察觉出不对。

    可能有工作原因,但绝不是全部。而宋凛的不信任、防备心、警戒性,让他对自己有所隐瞒。

    谈不上生气,只是有些气馁和无奈。顾灼轻叹了口气,声音放得更加温柔:在铺子里,我马上到了。

    好,宋凛应了声,他给自己倒了杯冷水,在流水声中问道,最近忙得过来吗,又是公司又是旗袍店的。

    顾灼那边开了车门,下车,镜头跟着晃动:先开始的那几天有些忙不过来,但现在已经适应了。而且,铺子里也没再接新单,重心全放在这批秀场的衣服上,还算轻松。

    说到这儿,顾灼瞥了一眼镜头,刚好看见宋凛在小口小口地喝水。他看着那没有冒气的水,皱眉道:你胃不好,就不要喝冷水了。

    宋凛喝水的动作一顿,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

    其实顾灼平时是个挺沉稳,挺会琢磨人神情说话的人,不知怎么的,现下一碰着宋凛,就屡次说错话。表白那回是,这回也是。

    一回想起表白那次,顾灼心里就发虚,他不自然地移开眼,语气里带了点儿不可说的歉意和支吾:就之前听宋爷爷提了一嘴,说你有胃病,养了好几年没养好。

    听着这话,宋凛才猛然想起两家之间还有合作,这两个月顾灼跟老爷子待的时间,可比他长。陪着听禅音、下棋、吹葫芦丝,做事起来比他还要细致,哄得人开心。

    宋凛这胃病也不是什么机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老爷子和顾灼说肯定也是顺嘴一提,指不定还在后头唠叨自己有多不爱惜身体。

    挺正常一事儿,但由顾灼说出来,落到宋凛耳朵里,却总觉着像是一窜火苗,从耳蜗一路烧到心肺,将血液都打得滚烫。

    宋凛没由得鼻尖涌上一股酸意,他轻声说了句好,而后便将杯中的水倒回水壶里,放到电磁台上一起加热。

    看着宋凛的反应,顾灼也跟着松了口气,他回到铺子里,将镜头调转对准那条搪瓷蓝的旗袍,彼时晚霞融于玻璃窗中,绣在衣料上的彩色宝石也跟着光折射出别样的美。

    顾灼手指沿着腰线的绣花走了一圈:从这里开始往下,我就没打算绣花,也没打算加任何的装饰,就是呈现出这块布料最原本的样子,你觉得可以吗?

    之前顾灼给的设计图纸上,从腰线往下,其实是描了几簇缠绕藤蔓加软白的小花,当时宋凛看着就觉得没太大问题,但现如今顾灼的这番打算却让他多了几分思量。

    宋凛撑着台沿思索了一下,回问道:为什么不打算加了呢?

    听到宋凛这么问,顾灼后退了几步,将镜头拉远:你看,那条缠花的藤蔓,其实就已经把上身和下身做了一条分界线,在设计中,很重要的一项原则就是,繁简相应。上半部分已经用了绣花、烫压和镶钻宝石,那么下半部分就不能再这么繁华,要更加简单一些。

    镜头拉远后,细节被模糊,但是整体美感就被放大,顾灼还细心地围着旗袍转了一圈,将前后左右,方方面面都展现给宋凛看。

    不得不说,动态和静态的差距还是很大的,顾灼就围着那条旗袍这么一转,宋凛的脑子就跟着被转进去了。

    是的,繁简相应,有所舍取的事物才能呈现出它最本质的美感。

    正当宋凛想回话时,视频那头的顾灼突然低声说道:虽然我很想把所有有关美的事物都加在你身上,但是又好像会过犹不及,宋凛,以后我能再给你做不重样的旗袍吗?

    顾灼说这话时,镜头并没有调转,一直对着那条搪瓷蓝的旗袍。但宋凛能从他的声音中,想象出他这时的神情。

    狐狸眼会下压,浅浅的眼褶跟着被压深,如果架上眼镜的话,顾灼的睫毛会轻颤着扫过,在上面律动着细小的光圈。傲人的神色不再,只有乞求的脆弱,像是一只臣服于你的雪色九尾狐。

    顾灼这问,带了试探,也裹着爱意,并没有字面意义上那么简单。

    宋凛的心像是泡在滚烫的肉桂苹果红酒里一样,即甜,但是又有着酸和涩。分明没有喝酒,但宋凛却开始感觉像是酒精上头,辛辣的乙醇在脑中起火,烧断了束缚情绪的绳索。而一直维持着理智的药效,也再这一刻失守。

    宋凛拿着手机一屁股坐到地板上,手机插在双脚的交叉间,他吸了吸鼻子,答非所问道:顾灼,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顾灼被这话问得一懵,他立即调转镜头,看向宋凛,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宋凛的神色被背后纽约的夜景晕得有些失真,他垂眸笑了笑:没什么,就问问,想知道。顾灼,我说认真的,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灼被问得有些怔愣,他思索不出宋凛问这话的含义,但他的预感告诉他,这话问的用意并没有字面意义上的那么简单。

    顾灼认真思忖了许久,斟酌着字句说道:我不太会概括,但简单来说,宋凛,你就是我想要去爱、去珍惜、去保护的那个人。无关乎你的学历,家世,过往又或是爱好,只要是你,我都会觉得是美好的,是幸福的,是可接受的。

    是吗,宋凛神色晦暗地轻笑了一声,他仰头抵上玻璃,看着顶上吊灯的光圈,声音像是被抽了力气,顾灼,你知道吗,我其实是个很恶心的人。

    顾灼握着手机的手一僵,他皱眉道:宋凛,你不要这么说。

    宋凛摇了摇头,他泛红的眼眶透着嘲讽的悲凉:真的,顾灼,我是个很恶心的人。你所看到的我,很多都是我装的,你们想要我成什么样子,我就能装成什么样。但其实我撒谎成性,有着喜欢穿女装的怪癖,不信任任何人,我也没办法信任,甚至我对任何事、任何事都没有办法建立真正的感情,我很凉薄,很势力,敏感多疑又难以琢磨,可又出奇的懦弱与逃避。

    说到这儿,宋凛猛地低下了头,视线直勾勾地射向屏幕后的顾灼,眼神迷离,却又带着毁灭的疯狂。

    他滚着泪笑道:哦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顾灼,除了爱穿女装这事儿我一直瞒着,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我有抑郁症,还是重度的那种,甚至可能还带了点儿精神分裂。

    所以,简单一点来说,我就是个即恶心、有着怪癖又脑子有病的人。所以顾灼,你不要喜欢我了,也更不要爱我。求你了,这么多年我都挨过去了,我不想看见希望。

    40、苍绿(二更合一)

    第四十章

    深夜的肯尼迪国际机场依旧忙碌,将近快一天的乘机时间让顾灼浑身都十分僵硬,他扭了扭脖子,听着骨骼咔咔作响。

    放于袋中的手机才刚开机没多久,便开始嗡声震动,顾灼叹了口气,托着行李将电话接通。

    梁秘书慌张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顾总,这边的股东们说你不能离开,公司这里

    我知道,但是我已经到纽约了。顾灼的语气十分平静,事已定局,股东那边就麻烦你帮我稍加安抚,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后会尽快赶回去,需要我签署的文件能用电子版发给我的就用电子版,不能的话就先放着,等我回去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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