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公子 作者:Te

    旗袍公子——Te(30)

    梁秘书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他才说了个开头,顾灼这边就干脆利落地把电话给挂了,然后直接切换到飞行模式。

    顾灼打开相册,看向上面温文尔雅的男人,而后抬眼在人群中寻找。男人很出挑,周遭的气质难以令人忽略,顾灼几乎是第一眼便认出了他。

    顾灼推着行李车过去,迎着男人诧异的目光,主动伸出了手:乔先生是吗?你好,我是顾灼,我们之前在微信上聊过的。

    乔珩先是怔愣了一下,但随即回过神来,握上顾灼的手:你好,我是乔珩,不用那么客气,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顾灼应了声好,他环顾了一下周围,有些心急地问道:你联系上宋首席了吗?

    不好意思,还没有,乔珩脸上立即带上歉意,他低眉笑了笑,这我先为他说声抱歉,不过顾先生你不用担心,小凛是个很负责任的人,只要是他经手的翻译工作,无论什么问题他肯定都会给您一个妥善的处理方式。

    顾灼压下心头的惊慌,强撑着笑意回道:我知道的,但是我们这边的情况真的很急,我需要立即见到宋首席。

    顾灼面上端着笑意,但语气中却刻意强调了立即二字。

    乔珩眉眼放低了些:我能理解的,我们这边也在紧急地联系他,但是我们这个职业,有时候做起翻来,能接连好几天在同传箱里不出来,与外界隔绝,这时候联系不上是很正常的,还请顾总放宽心。

    说到这里,乔珩像是有意扯开话题,他接过顾灼手中的行李箱,笑道:顾总坐了这么久的飞机,肯定也很劳累了,我这边给您定好了酒店,您先到酒店稍作休息,等我联系上小凛后再带他来见您。

    不用,顾灼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将行李拉回来,语气特意放低,我和你一起去找他。

    乔珩大抵也没想到顾灼的态度会是这般强硬,他面色有几分尴尬,讪笑道:顾总,大家互相父辈里都认识,工作上的事儿没必要搞得这么

    不止是工作上的事,顾灼抿了抿唇,看向乔珩的目光中带着浮沉的意味深长,我和宋凛之间,还有着私事。

    这私事二字背后包涵的深意,可远不止字面意义上所袒露的那般简单。

    乔珩是个聪明人,在秒数间便迅速想通,他脸上的神色也不复先前,再看向顾灼的眼神中带着审视和困惑。

    乔珩转动了一下手指上的钥匙扣,思忖道: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复杂,这样吧顾总,我们先上车,在车上聊。

    已是深夜,机场里人来人往,还时不时有寒气灌入,确实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再加上顾灼急着见到宋凛,自是不会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他压下情绪,跟着乔珩上了车。

    纽约虽下着雪,但落雪是细碎的,路上也没积雪也没结冰,车辆平缓地驶上道路。

    乔珩调正了一下暖气片,打着方向盘问道:顾总是和我们小凛在交往吗?

    从顾灼说出那句话后,他就意料到乔珩会这么问,反正从一开始过来就是由谎言起的头,那么中间顾灼也不打算说真话。

    顾灼点了点头,十分坦荡地承认:是,我在和宋凛交往。

    说到这儿,顾灼好似预计到乔珩接下来会问什么,扭头直说道:我俩刚交往没多久,又碰上两家生意关系,小凛比较体贴,为我考虑就没有公开。这次也是我不对,忙于工作没有时间顾及到他的情绪,两人间闹了点儿小矛盾。

    顾灼说话间的神色异常坦然,就算乔珩隐约间觉得不对,但也无法挑出什么毛病。

    乔珩扬了扬眉,边看向后视镜边说道:是吗,这小凛并没和我说过。那既然如此,顾总也不必太着急,他不接电话可能也是想自己冷静一下。

    乔珩并不知道实情,顾灼考虑着宋凛那晚说的话,也没办法透露太多。他焦虑万分,可偏又无法道出实情,只能压着气沉默着思忖了半晌。

    乔先生,我这边无论出于公事还是私事,都必须立马见到宋凛。顾灼声音里沾了几分严肃的郑重,我自从三天前和他通过话后就再没联系上人,现如今你也没联系上,这样的情况我怎么能不紧张。

    听到顾灼这么说,乔珩眉头紧皱了一下,他像是瞬间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握着方向盘的手猝然用力,挑起的眉眼也紧跟着低顺。

    抱歉,只是我们工作时大多都是这样,是我思维定式没考虑到位,乔珩对着手机唤了声siri,在那边应声后,用着英文说道,Plea色helpmenavigatolinsaddress.

    那边滴的一声后自动打开谷歌地图,实体的蓝线在屏幕上曲折显现,最后标明目的地。

    乔珩方才估计是已经细细思量完顾灼的话,开始发现情况的不对劲,对顾灼歉意一笑后,便抬手在车载电话上寻找一名联系人拨通。

    嘟嘟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乘着昏暗无尽的夜色,幽长的像是断头台上凌迟不落的利刀。

    终于在即将转到留言箱时,电话被接通,一道沙哑慢吞的女声传来:hello?Whatsmatter?

    舒雅,乔珩的声音十分低沉,你现在去向乔纳森发一封调用备用钥匙的文件,房号是3606。

    电话那头的舒雅估计是还未睡醒,整个人有些懵圈:啊哦好的好的,我立刻起来发。

    辛苦了,发完后早点休息。乔珩说道,而后他将电话挂断,又抬手拨了另一则通话。

    这通电话接连打了两次才接通,顾灼看了一眼,是方才那位叫乔纳森的男人。乔珩的语速加快了几分,但依旧沉稳,他冷静地与乔纳森交谈,寻了个面上的由头糊弄过去。

    待乔纳森同意后,乔珩便对顾灼说了句坐稳了,而后压在最高限速踩了油门,银黑色的SUV便轰声飞驶而出。

    夜晚的路况很好,乔珩也一直开着高速行驶,中途只有在支付过桥费时,才短暂地停留了一下。

    机场离宋凛家不是很远,大概就半个小时不到的车程,由于乔珩的加速,时间缩短了许多。

    他们到的时候,一位裹着驼色大衣的棕发男人正跳着脚在入口等待,乔珩过去与他打了声招呼,是方才通过电话的乔纳森,而后便从他手中拿过钥匙。

    乔珩对两人互相介绍了一番,顾灼虽然英语没到乔珩他们这种专业的地步,但是正常的交际还是不在话下的,两人友好和谐地握了个手。

    因为是属于公司的下属配套公寓,乔珩两人都不用登记,只有顾灼需要到前台处登记访客信息。

    这栋公寓装修的像是五星级酒店,一入门的吊性水晶灯便闪烁着夺人眼目,电梯间处站立着身穿英式制服、手戴白色手套的执事为你服务。

    乔纳森住在这栋公寓的第三十八层,三人在第三十六层处分开。电梯一打开,透过开弧扇形的玻璃窗,便可看到细雪下的中央公园。

    但此时此刻,顾灼却没心思欣赏这番美景,他跟着乔珩的脚步急匆匆地冲3606小跑而去。

    乔珩身上虽有钥匙,但他并未直接开门,而是先按了门铃,并用手敲了门。

    都没用,公寓内并无应答,甚至连走动声都听不见。

    深夜的走廊异常寂静,顾灼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看着乔珩掏出钥匙开门的动作,只觉得异常缓慢,像是盗梦空间中刻意被拉长放缓的慢镜头,失焦的画帧在眼前拉放。

    钥匙入孔,转动。咔哒一声,伴随着动作橡木的房门被推开。

    门后的黑暗刺痛了顾灼的双眼,他脑中的理智瞬间崩塌,不管不顾地推开乔珩,冲向房中。

    乔珩的惊呼声被他抛在脑后,他像是头发疯的猛牛一般,漫无目的地往里冲,中间磕磕绊绊好多次,直到身后的乔珩将灯全部打开他才有了方向。

    乔珩揉着肩膀走过来,带着他转弯走向里卧的主间:是这里。

    说完,乔珩正欲敲门,可还没等到他的手敲上房门,顾灼就直接伸手将门扭开。

    房内空气闷湿,还带着一股子说不明的酸臭气息,遮光帘被拉上,也没有开灯,只能凭借廊间的灯光依稀看清床上那团鼓起的小包。

    顾灼浑身一抖,想不了其它的,也顾不了理智,甩开门就朝床上冲,他将被子掀开,将人捞进怀中的同时,迅速地去检查他的手腕和脖颈。

    还好没有伤口。

    宋凛胡子拉碴的,身上还传来一股子酸臭气息,但顾灼全然不顾,他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拨开宋凛脸上的头发,附身去感受他的鼻息。

    在微弱的呼吸喷在眼睫上时,顾灼如同从灾害中侥幸逃生般,猛地松了口大气。

    顾灼紧紧抱住宋凛,这么些天的担惊受怕此时全都化作泪水涌出,他沙哑着嗓子,一声声喊道:宋凛,宋凛,你醒醒,醒醒。

    嗡嗡嗡嗡。

    裹着浑厚包浆的指针陀螺在干净透亮、能反射出人影的玻璃桌上转动,指针转至南侧,指向平躺在价值上千万睡椅中的宋凛,指针转至北侧,指向端坐着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将收声器放至桌边,陀螺角与桌面摩擦的声音便被放大,她笑了笑,说:抱歉宋先生,由于您的心理防备太强,我可能要采取一些适量的催眠方式,您不介意吧。

    宋凛阖着眼,身上盖着羊毛毯,合十与其上的指节互相按压了一下:你都已经做了,就不需要再来问我的意见了吧。

    面对这不满的语言,心理医生笑了笑,没说话。

    窗外曲竹流水落声,一点点地滚落在光滑的岩石上,发出悦耳静心的声响。心理辅导室中一时间十分沉静,只有被放大的陀螺摩擦声和落水声响起。

    心理医生一直在观察着宋凛面上的表情,不知过了多久,他面上的紧绷终于有了一丝松懈,医生抓准时机,急忙开口问道。

    好的,宋先生,我记得您说过,您的父母是在您七八岁左右的时候离异了对吗?请问他们离异,对你来说有造成什么心理上的影响吗?

    没有,宋凛立即回道,没有任何影响。

    心理医生在纸上记录着:那么您是否记得清,他们离婚时的场景呢?

    宋凛摇了摇头:不记得。

    是没有一点印象吗?心理医生问,还是很模糊?

    宋凛思忖了半晌:没有一点印象。

    心理医生轻皱了眉,她在刻意遗忘那一栏画了个圈。她继续问道:那么,宋先生你现在回想一下,在你记忆中,你对你父母双方在同时出现的,记忆最深刻的是哪一幕?

    双方?宋凛听到这个词,眉头不由得紧皱,他合十的指节有些僵硬,是大概在我七岁左右,我妈穿着高跟鞋踢我爸。

    高跟鞋?踢你爸?心理医生快速且精准地抓住宋凛语气中的变化,是高跟鞋很深刻,还是踢这个动作很深刻?

    宋凛眉头皱得越发紧,像是在不安:高跟鞋,大概有七八厘米的样子,很细很细,踢到我爸的后脚踝上很痛。

    心理医生顺着他的话继续问道:那么你的父母是在争吵对吗?你能记起来争吵的原因吗?

    是在争吵,宋凛回道,原因是离婚?

    说到这儿,宋凛不知脑中又闪现了什么,急速改口道:不知道,我记不清了,记不清了。

    心理医生察觉出不对劲:不是的,宋先生你

    我说了,我记不清了!宋凛忽地抓紧羊毛毯,枕在枕头上的脑袋大幅度的晃动着。

    好好好,还请您稍微冷静一下,记不清就不问了。心理医生柔声安抚道,她将扩音器调大,让陀螺旋转摩擦声越加放大。

    嗡嗡嗡。摩擦声逐渐盖过流水声,一阵阵的,有规律地砸向耳蜗。

    躺在躺椅上的宋凛也随着声音逐渐放松下来,紧抓着的指节也渐渐舒缓。

    心理医生暗中松了口气,在刻意遗忘后面,用勾代替了圆圈,并加上回避禁地四字。

    嗯那么,在你的童年中,印象最深刻的记忆是什么?心理医生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

    陀螺旋转的摩擦声一点点转入脑中,将尘封住记忆的枷锁破开。

    宋凛想了想,回道:最深刻的我外公吧,那时候我老是尿到裤子上,一天要换好多次裤子,我外公那时在帮我洗澡,洗完澡后他就让我站到他的手臂上,然后把我举起来。

    说到后面,宋凛的声音有些许哽咽,脸上也挂着回忆的笑容。

    心理医生在纸上着重写了外公二字,问道:外公一定很疼你,那么宋先生,在你印象中,你外公是个什么样的人?

    问到这里,宋凛扬起的嘴角蓦地僵硬,在瞬间,便被压了回去:我外公是个很温和稳重的人,学识也很渊博,我非常尊敬他。

    是吗?心理医生注意着面部表情,她的笔尖在外公的字样上点了点,外公经常陪在你身边吗?

    宋凛点头:我是跟在外公身边长大的,他教会了我很多。

    那么,他对你有很高的要求吗?心理医生问道,或者说,在您成长的过程中,您的父母,又或是任何一位亲人,对你有过很高的要求吗?

    向来回话很快的宋凛,在这一刻却罕见了沉默了几秒,他身体不可查地紧绷了一下,平稳着声线回道:没有,他们只希望我健康快乐的长大就行,没有对我高要求。

    心理医生手上握着的自动铅笔突然矮下去一节,被折断的笔芯在纸面上滚了几圈后,便掉落在洁白的地毯上。

    心理医生轻笑了一下,她边写边道:宋先生,骗人可不是个好习惯,我还是希望你能多信任我一些。

    听着这话,宋凛不知是嘲讽还是什么的,嗤笑道:我说过了,我是个很恶心的人,医生。

    心理医生抓住关键点,顺着问下去:为什么?您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恶心的人,那这恶心的缘由是在哪一方面呢?

    躺在躺椅上的宋凛微蹙了眉,他抿唇思索道:很多,我很懦弱,犯了错也不敢认,尤其是原则性的错误,我都不敢承认,只敢偷偷弥补。也很凉薄,不信任任何人,没办法建立真正的感情,撒谎成性,永远没有勇气道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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