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公子 作者:Te

    旗袍公子——Te(28)

    渡禅法师也回了礼,而后起身道:禅音会快开始了,老衲也要稍作准备,便先行离去。

    快到开始的点儿了,不仅渡禅法师要去准备,他们一行人也要赶紧入场,便也没再多说,互相行礼道过别后便在场地门口分开。

    方才在练字时,梁秘书便先入了场去占座儿,第二排中央,既不往后被人遮了眼,也不向前被音响闹了耳,是个体验感十佳的位置。

    顾灼将字卷交给了梁秘书,叮嘱着保管好后便迎了外公进去,双方落座,不稍片刻室内的灯光便齐齐暗下,独留台上的舞台灯光。

    此时,穿着唐装的萧肆也恰好徐步上台,他笑言温和:我是缘馆的馆主萧肆,此次听禅音幸得各位赏脸,座不虚席,叫我不落得空大座的尴尬,本场我们请到了南城古筝协会的方法源大师,琵琶南协的郑俊凯大师

    正当萧肆娓娓介绍时,坐在中央的外公突然开口道:郑俊凯竟然也来了?这萧肆还真有点本事。

    外公说这话时,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萧肆,只管说也不望人,这真不知说话对象是谁。

    宋凛越过他冲顾灼看去,恰好对上顾灼看过来的视线,他朝宋凛微微摇了头,示意他来接话。

    顾灼转了转食指上的银戒,低声道:萧家的大公子,自是有本事的。虽说交退了实权,但再怎么说,萧家的根底还在,南协那边不可能不卖面子。

    听着顾灼这话,外公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他微侧过脸:小顾你对萧家很熟悉?

    我对南北城的世家都挺熟悉的,顾灼的笑意在昏暗间显现不明,萧家只是因为之前合作过的缘故,更了解一些罢了。

    外公扬了扬眉:合作过?

    对,前两年不是从北城那边来了两个世家吗,在南城脚跟都还没站稳,就想抢食,说到这儿,顾灼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他的语气依旧恭敬,那时萧肆还没礼佛,刚好那两个世家触及到了我们同一条产业线,便合作了一次。

    哦,我记起来了,说到这里,外公恍然大悟道,是北城的边家和聂家吧,我记得好像是这两家。

    顾灼笑着颔首:是这两家,宋爷爷的记性可比梁秘书好多了,我上回问他他还记不清。

    梁秘书一直侧耳听着,他脑子灵光,立马前倾着身体接话道:是,宋老爷子记性比我这年轻人都还好,宝刀未老啊。

    两人这一唱一和的恭维挺顺,听着也舒心,老爷子虽不置可否,但脸上明显地带了傲然的神色。

    老爷子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弹跳了几下,他看着台上搬琴的动作,挑眉道:我记得那两家虽在北城败了势,但手上还是有点根本的,你能将他们两家吞下去,也是个有本事的,挺好。

    听着老爷子这意味深长的夸赞,顾灼垂下的眼眸中滑过几分笑意,他的用意已经达成,也知道见好就收,便不多在这个话题上停留,直接将老爷子的注意力引至听禅音上。

    台上一阵光影变化,假山中,一团团撩雾溢出,古筝悠远厚重的声音在会场中响起,伴随着弹琴人的拨弄,回弦时的尾颤丝丝触人。

    琴起,鼓入,萧扬,法师和弦而吟的禅声徐徐地在会场中回绕,一时间,会场中几乎是所有人都同时凝神屏息,在梵唱的大准提咒中阖眼静心。

    不得不承认,这听禅音有它独特的魅力所在,只需声起便能扶平所有烦恼与焦虑,宋凛从衣兜中将手串取出,跟着越来越低的梵音拨珠转动。

    在那一刻,四根皆净,整个人仿若置身于虚无空间,喜怒哀乐全失,只剩自我的舒服。

    人这一生,固然要面对现实,但也拥有逃避的权利。可以是酒精,可以是性|欲,可以是隔绝天日的房间,也可以是这弥喃的禅音,宋凛这三十六年,都一一试过,得到了短暂的慰藉,但巨大的空虚也会紧跟而来。

    脑中杂念四起,宋凛波动串珠的手指蓦然停下,他掀起眼皮,双目失神虚焦了几秒,下一刻,涌起的情绪开始碾压式的反噬。

    宋凛握着手串的手陡然攥紧,一阵冷颤后,他稳着声线向外公低声道:外公,我去下厕所。

    老爷子正听得入迷,丝毫没察觉出异样,端坐着从喉间发出一声低嗯。

    宋凛将手串收好,努力稳住步调,躬身走向会场外。几乎是踏出会场的那一瞬间,宋凛喉间便难抑的泄出一声痛苦的呼救,但还没等他的悲伤从脸上露出,他便迅速地将其压回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在秒数间,宋凛又恢复了那份从骨子透出来的矜雅。他不动声色地深呼着气,走向无人的楼梯间。

    十二月的南城好似才进入秋天,但扬起的风却像是脱绳的鬣狗,凶狠着劲儿重装着这世间万物。

    窗户被撞得啪啪作响,宋凛听着越发心烦,伸手打下把手,将窗户推开。烈风呼啸而入,鼓噪着恼人的声响,但宋凛却在这声响中松了气,双手撑着窗沿,借着风声,一点点地从喉间溢出痛苦的泣声。

    宋凛一般不会任由自己的情绪在外展露,但今天不知为何,他用了药物,借助了禅音,依旧没能控制住。但这不是最绝望的,那失控的情绪才是最令他绝望的。

    他所害怕的,他所担心的,他所掩盖的,每一处意识都是他脑中摧毁希望的猛兽。从根本上来说,导致现如今这个局面的,造成他现在这个病症的根由,就是他自己。

    无关外界,只是因为他这个人本身。有时候,宋凛甚至会觉得,他的出生就是个错误,是一项罪恶,他现如今的所有求生努力,都是挣扎的徒劳。

    看着眼下的高楼,宋凛没由得觉得疲惫,他攥紧窗沿的手缓缓松开,朝外伸去的同时也在进一步地将窗户推开。

    这里的窗户可没像精神病院里的窗户那样,底下还卡个凸点限定你开窗的宽度,这个窗户,打开后中间只有一竖铁杆,旁边两扇敞开,轻轻松松地就可以让一个人跨出去。

    宋凛探身朝下望,大概十几个楼层吧,其实他有点恐高,平日里都不太敢乘坐观光电梯,但现如今看着那高楼下的空地,却忽生出一股子轻松。

    宋凛大半个身子已经探出去了,窗沿隔着他的腹部,钝钝的痛意横向地传来,风吹乱了他的头发,迷了他的双眼,鼓起他的衣衫,像是为起飞的鹰鸟作势。

    他闭上眼,胸间的郁结被风吹散,但正当他准备和风张开双臂时,一道温暖又有力的禁锢从腹部传来,代替了金属窗沿的钝痛,将他从风中拽回。

    像是放风筝的人收线一般。线收紧了,无助飘荡的风筝也落了怀。

    宋凛惊呼了一声,他条件反射地想要挣扎,却被耳旁的一声别动给止住了动作。

    他偏头看向那人的侧脸,惊愕道:顾灼?

    顾灼圈紧了宋凛的腰身,攥紧的双手压不住劫后的害怕,他偏头感受着宋凛的温度,一声低嗯震在对方的发间。

    顾灼圈得有些紧,发声时,胸膛鼓动着宋凛的背胛,透过薄次感棉质的几层衣料传来,清晰明了。

    宋凛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但又立即直了身逃离,他挣脱开顾灼的怀抱,问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顾灼收回了手,盯着宋凛,十分直白地说道:来找你。

    这话打得宋凛措手不及,他呆愣着不知该如何作答,他知道顾灼这番话的含义,他下意识地想逃,顾灼的视线盯得他无处可逃。

    宋凛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咬着唇:我认为,我们现在不适合谈那件事。

    那要什么时候才适合,顾灼眼尾有些泛红,他压住起伏的情绪,努力克制道,宋凛,已经快两个星期了,我没有逼你,追着你问,但你总得告诉我个时间吧。

    顾灼说最后一句话时,明显地哽咽了一下,宋凛心脏也跟着揪紧,他看向顾灼,没错过他眼中的希冀与悲伤。

    这两个星期,顾灼确实没逼他,追着他问,每天联络的次数也控制在三次以内,空间可以说留的很充足。

    但就是这般充足,却让宋凛越发无法理清,顾灼太好了,好得让他害怕、让他退却。

    他的女装癖,他的病,他长年的敏感多疑,患得患失,都不该是顾灼要受的。

    宋凛承认他自卑了,他怯懦了,但他又像所有重度患者那般,企图抓住一丝光,抓住一丝能够理解和包纳的光。

    但想要心生勇气,何其困难。

    宋凛对自己越发痛恨,他的情绪开始决堤,泪珠夺眶而出。

    我我也不知道,顾灼,我太害怕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不会懂的。宋凛擦了一下眼泪,他吸了吸鼻子喘气,在呼吸间调整情绪,顾灼,你再给我点时间,我

    是多久,顾灼下颌绷紧,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宋凛,带了逼问的语气,时间,是多久。

    沉默了几秒,宋凛低头闭上了眼,他答非所问道:我之前在联合国任职的时候,参与了一个项目,那个项目

    这与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有什么关系!顾灼有些急躁。

    有关系,你听我说完!宋凛依旧不敢抬头睁眼,他努力平稳着声调,继续说道,那个项目的负责人,是我的博导,但是他现在因为心梗住院了,没有办法再继续带,可是那个项目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我之前是这个项目的负责顾问,也是老师的副助,再加上我们总公司与那边有合作,所以

    你要去多久。

    没等宋凛说完,顾灼便直接了当地出声打断,他面色忽地平静了下来,瞳色幽沉,像是台风登陆前的昏暗低压。

    顾灼的视线直射宋凛,一字一句地重复道:你要去多久。

    宋凛脸色痛苦地揪紧了几分,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道:三到四个月。

    三到四个月,顾灼沉声念道,春节也不回来过?

    宋凛咽了咽嗓:估计是,没有时间回来。

    这声回完后,两人都沉默了许久,楼梯间只剩下呜呜的风声鼓噪,宋凛不敢抬头,不敢睁眼,他怕看到顾灼的神色。

    这个项目,他并不是非去不可,但他还是争取了。想想清楚是真的,但害怕地逃避也是真的,在那秘密被摊开后,宋凛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灼。

    他的理智告诉他该斩断,不该拉着顾灼承受他的情绪,但他的爱意又在汹起,牵扯着他的神经,告诉他要尝试,要踏出去,万一顾灼就是那难得的温柔呢。

    他能理解你的小癖好,也不会对你忽起的情绪与失控感觉厌烦,能用年岁的成熟与纯粹的爱意去对你。

    在无声间,宋凛脑中在纠结地斗争,以至于他在顾灼出声时,未能立即反应过来。

    宋凛呆愣了几秒,而后慢慢抬头,迷茫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三月六号的秀场,在北城。顾灼沉声道,三月六号,我作为设计师的第一场秀。

    顾灼这般强调时间,宋凛当然明白他的用意,他在国外也接触过一些设计师,也被邀请看过几场秀,能明白对于一位服装设计师来说,第一场秀的重要性。

    这个时间包含的意义太复杂,太重大了。

    宋凛不想食言,但他也无法真正地给出承诺。他面色有些纠结:这个我不

    正当宋凛说话时,一阵劲风忽地朝他涌去,裹着熟悉的木质姜玫香气,阴影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在失神间,唇上传来滚烫的触感,鼻尖也在辗转间被按压,挤出氧气。

    宋凛直接被抵到墙上,他呜咽着挣扎了几下,但却没有用,顾灼跟疯了似的吻他,紧扣着他双颊的手,捏紧又松开,反反复复的,像是找不着准头力度一般。

    这样毫无章法的接吻,最是能掠夺空气,宋凛本身吻技就缺乏,想要喘气那更是难上加难,他尝试着推了顾灼几下,但最后还是被压在墙上,任由这人亲吻。

    直到氧气即将耗尽,顾灼才压抑着吼声,将宋凛放开,将头埋在他的颈间,手扣着他的双臂,青筋爆起地跳动着。

    宋凛从未有过这样的接吻经历,像是雄狮掠食,每一丝血肉都要给你撕咬干净,但又在辗转间,露了几分反常的克制,只敢用牙齿轻咬着,好似委屈不满的颤音。

    在失神间,宋凛跟第二次接吻那般,下意识地抬手去摸顾灼的脑袋,想要给他一点安抚。

    可这才搭上,顾灼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闷闷的,狠狠的,但又沾着可觉的委屈和乞求。

    第三次了,这是你第三次亲完就跑了,宋首席,事不过三,下次我们接吻时,你可不能再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了1500,还欠4500.

    啊更新完这章就去吃饭,我快三天没进食了,终于缓过来能有点胃口了,开心,等会儿吃皮蛋瘦肉粥~

    呜呜,我怎么又开始欠上债了,还有四千五,唉,不过也非常抱歉,老是请假,这是第二次了哦,事不过三,嘿嘿,尽力不请第三次,不让你们多等。

    最后为这两天的没能更新抱歉,非常抱歉。

    38、海蓝

    第三十八章

    深夜,窗外的CBD大厦依旧整栋整栋的灯火通明,像是被一条条暖黄色的灯带缠绕住。纽约的凌晨,永远不缺狂欢与忙碌的人。

    窗外的灯暗交织将宋凛的轮廓倒映在玻璃窗上,他戴着耳机,穿着霁青色的高领毛绒衫,脸上泪水斑驳,但他敲击键盘的手却从未停止过,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平稳沉静。

    齐颌的毛衣领已然洇湿了一大片,即使房间里有着暖气,但依旧是湿冷地贴在皮肤上,宋凛不舒服地动了动,眉眼间终于带了几分情绪。

    他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多,这场紧急会议已经连续开了四个多小时。

    正当宋凛思忖时,舒雅一声微起的声音将他喊回了神。他揩了一下泪水,压着哽咽的声音询问。

    舒雅的美音很舒服,伴随着书写声传来:蒙特雷和纽卡斯那边都给了回复,允许我们过去开办延续侧项。但是定的时间很紧,如果我们两方都派人过去,那么从今天下午五点开始,我们这边就只剩下两组同传,一共要负责六场国际高翻,以及八场峰会交流。

    那肯定不能两方都去,别说人手问题了,就最简单的经费都不够。宋凛立即做了决断,他擤了擤鼻涕,将语气调整到调侃的声调,两方都是非常厉害的高翻研究院,我自己也不能单独做出决断,但我记得团队里大部分人都是蒙特雷或者纽卡斯毕业的吧。这样好了,给你们一个小时,双方出个简单的竞争优势案,到时候再一起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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