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有余音 作者:林与珊

    花开有余音——林与珊(12)

    十几分钟过去,陆辰风身上被太阳烘暖,耳边听着唯美的纯音乐,扬起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第六篇。钉在院墙上的信箱,树影里的夕阳,窗格外的苍山,玻璃罐中的金鱼,奇形怪状的蘑菇,简伊送的大熊猫钥匙坠附字:小伙子审美有待提高。

    减过肥的熊猫,造型另类,尤其做工粗糙,太不可爱了,陆辰风默默赞同。

    估计是被简伊看到了自己的吐槽,所以下一篇内容,林潮生为取悦这孩子,拍的全是他的照片。

    十八岁的少年戴着一顶鸭舌帽,墨镜架在鼻梁上,酷酷地立在客栈门前摆着各种骚气的pose,卖力地在为佳夕做宣传。

    临近正午,陆辰风已经浏览到最顶端的文章。他打开,带着生活化气息的照片扑面,亦如往常,可照片里的内容却不再是他陌生的东西。

    破旧的草帽,热闹的集市,踢毽子的孩子们,宁静的渔村,薄荷糖盒,自行车和电动小摩托,菠萝饭,棒棒糖与雪花银袖扣,古城街道,印有花田的明信片,以及

    画着山海彩云的小花盆。

    陆辰风目光锁定林潮生末尾的一行配字,压下的拇指越来越用力,似乎想要穿透屏幕,去感受每一个文字的温度。

    二十九岁生日那天,我遇到了一个人,第一眼就很喜欢。我对着彩云许下心愿,希望他能来住我的客栈。

    屏幕自动暗下去时,钝重的心跳声持续响在耳畔,陆辰风仍未回神,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身体里肆意冲撞,令他惶恐,也令他惊喜。

    花费一下午待在房间平复心情,傍晚时分,陆辰风走去前厅,找到了坐在观景平台高脚凳上抱着白瓷杯喝茶的林潮生。他推门来到他身边,同前几次一样,向林潮生发出邀请:天气这么好,一起去散个步吧。

    林潮生应声起身,乖顺地跟在陆辰风身后。

    并排行走的两个人,沿环海公路笔直往前,陆辰风指间娴熟地玩转着金属火机,林潮生偶尔看景,偶尔看他,视线瞄着对方的侧脸,无数次欲言又止。

    陆辰风问:想说什么?

    嗓音很低,很沉,林潮生紧张地皱眉,早上的话坦露得过于直白,是不是惹这人不高兴了。他摇头:没什么。

    陆辰风看他一眼:现在不说,等下可就没机会了。

    每个字都咬得硬邦邦的,林潮生心脏陡然一坠,垂眸俯视着脚下的路,佯装平静道:你是生气了吗?

    陆辰风:嗯。

    林潮生:

    他们停步在陆辰风来大理第二天寻到的那处小码头,周遭依旧空旷无人,静谧无声,很适合谈心。美人蕉开着热烈如火的花朵,陆辰风深吸两口刚点燃的烟,转身坐到身后的长椅上,夹烟的右手搭在膝头,抬眼望着立在自己面前的林潮生。

    林潮生没有跟陆辰风对视,也没有坐去他身边。

    关于今早你对我讲的那一席话,我想了很久,现在回复你。陆辰风语声平稳,语速缓慢,若是有冒犯到你的地方,你可以随时打断我。

    闻言,林潮生这才把目光挪向他,接住陆辰风温柔的注视。

    在此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烟缕随风消散,陆辰风说,我们相处的这些天,最终也会被你定义为不过如此,而很快忘记吗?

    林潮生眼角微垂,回答得迅速:不会。

    陆辰风:那你凭什么这样断言我呢?

    一瞬哑然,林潮生窘促地蜷起手指。

    对我来说,这是我的旅行,但我却走进了你的生活。陆辰风嗓音温和,无波无澜,至此听不出一丝一毫反常的情绪,当我得知你的用心,并且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却还是当作无事发生,安然离开

    恐怕你就真的喜欢错人了。

    眉间凝起的痕迹愈发深刻,林潮生不自觉绷紧肩线。

    夕阳逐渐褪色,余晖隐去,停顿半刻,陆辰风忽然笑了一下,继而用指尖掐熄烟头:林潮生,你可真是坏得很啊。

    心虚作祟,林潮生根本插不上嘴,唯有认真听话的份儿。

    你非常清楚自己都做了些什么。陆辰风收敛笑意,口吻里透着淡然与平和,现在,我把它们一一列举出来,让你听听我分析的究竟对不对。

    第24章

    陆辰风开口道:在我第一次退房前,你说我还没吃过你做的拿手菜,有点遗憾,挽留我的意图明显。

    每天跟团游回来,你都会在门口等着我,陪我一起走回客栈,这个举动并不属于朋友之间合理相处的范畴。

    你把我们出游骑的那两辆车的照片打印出来,挂到走廊上,希望我能看见,你有多珍惜这段短暂的时光。

    那首纳西古歌是唱给喜欢的人听的,你却故意不告诉我后面的唱词,要我自己去发现你害怕我离开的心思。

    前厅的书架上有那么多书,我能精准地找到你的笔记本,是因为你猜到我一定会去看留言簿,刻意塞在它旁边,确保我不会错过走近你、了解你的机会。

    听完陆辰风的分析,林潮生塌下肩膀,很轻地叹一口气。他清楚陆辰风后面还有别的话,于是藏起局促的表情,再次抬眸望向他。

    今早那番说词,听上去好像是在替我着想,提醒我不要冲动做出会令自己后悔的选择。陆辰风顿了顿,而后笑着问,林老板既然这么为我考虑,为什么还要让我心动呢?

    林潮生终于妥协地认了命,陆辰风没给他留任何解释和反驳的余地,这人的逻辑性太缜密了,也太心细了。

    他闭了闭眼,想,为什么?答案其实很简单,一旦真的喜欢上一个人,再多的顾虑、担忧、未知、胆怯,都难以将这份真心掩藏。

    你之所以这样断言我,是对我的认知不够,或者我还可以理解为,你现在并不相信我。陆辰风慢慢直起身子,说,我确实是个挺吝啬付出感情的人,尤其,在遭受过最亲近的人背叛之后。

    但我和你之间,和我以前遇到的所有的人、碰到的所有事情都不一样。陆辰风加重咬字道,它很纯粹,也很美好。

    垂在身侧的手掌用力攥紧,林潮生听见陆辰风说:我不知道如何用语言准确地表达我的想法。我在思考,是不是应该跟你要一个,可以追求你的机会。

    林潮生拧蹙的眉眼一瞬舒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毕竟我的确是做比说更擅长一些。勘酌酝酿了一下午的话,此刻总算是吐露干净了,陆辰风无比轻松地深吸口气,随即忐忑地问,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天色将晚,林潮生直视陆辰风的眼睛,那里凝沉着一种始终吸引着他的柔软,甚至胜过身后的这片海。

    他迈动脚步坐到他身边,觑一眼陆辰风搁在腿上僵硬弯起的手指,他其实也在紧张,也在焦虑,同时正急切地等待着自己的答复。

    林潮生双手撑在身侧,眉梢带笑,歪头好奇地问:陆先生想怎么追?

    能问出这样的话,已然是一种明确的回答,陆辰风放松道:我记得你曾经向我透露过,苍山深处有一处你非常想去、但一直没去成的地方,对吧?

    林潮生惊讶地凝望,没想到不过是一句闲聊,陆辰风却把他的话认真地记在心上。他点头:对。

    我陪你去吧。陆辰风盯着林潮生微张的嘴唇,补充说,知道你怕累,放心,我不会让你累着的。

    渐暗的光线遮掩住林潮生泛红的眼廓,心口升腾起无法遏制的悸动。片刻过后,他鼓足勇气坦诚:可是你并不了解我的

    路上我慢慢了解。见林潮生将头低了下去,陆辰风动作轻柔地用手背顶高他的下颌,让他看着自己,打趣道,明明是个挺乐观的人,怎么一沾感情的事,总想拼命往后缩呢?

    话音未落,陆辰风转念一想林潮生身上种种令他起疑的地方,顿时发觉这句话说得实在太冠冕堂皇。林潮生有着怎样的过往他不清楚,或许这正是他不敢直面感情的原因。

    林潮生:我们何时出发?

    陆辰风的手一时忘记收回来,林潮生也就这么乖乖地垫着下巴,直到他的疑问拽回陆辰风神游的思绪:明天一早。

    明天?林潮生讶然,可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边走边计划吧。陆辰风曲起食指在林潮生额间轻敲一记,我们的旅行你不必操心,只需要跟紧我就好。

    回客栈的路上,林潮生已经把目的地的地理位置用微信发给了陆辰风。昏暗的视野里,陆辰风的五官被手机屏幕光照亮,精力集中地正在查询合适的路线,林潮生见状拿臂肘碰碰他胳膊,嘱咐:注意脚下,回去再做攻略吧。

    陆辰风开他玩笑,说:我这不追人呢吗?不得表现得积极点儿啊?

    林潮生成功被他逗笑,慷慨道:也不急在这一时。

    陆辰风问:到了那里,是想住店还是露营?

    林潮生心情忽而雀跃:露营?

    山里气温比较低,露营的话,至少得带件羽绒服。陆辰风摁灭手机,双手插兜,余光圈住林潮生,我回去列一下可能会用到的东西,明天上午咱们去喜洲镇现买。

    灯火通明的客栈立在墨色的海岸边,两人回到前厅,简伊早已做好了晚饭。一碗热腾腾的番茄米线下肚,芹菜花生米爽口,陆辰风抽张纸巾擦嘴,不远处的简伊嗷地嚎起一嗓子,两手扒住林潮生的肩:哥,你要去花甸坝?

    林潮生抿笑应声,安抚地拍拍他。

    你知道去那儿要走多远的路,多费体力吗?简伊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撸着自己的板寸来回踱步,环顾四周压低嗓音,你这身体,万一再出点什么事,救护车都开不进去山里!

    林潮生没好气地撩动眼皮: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这是我盼了就能变好的事情吗!这一句没控制住音量,简伊撇撇嘴巴凑近林潮生,右手指着他胸口,你两年没去复查了,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还很难说,非要担心死我你才满意啊!

    行了。林潮生将嘴里的药片嚼得嘎嘣直响,端起晾在台面上的茶水,陆辰风会照顾我的,你安心吧。

    我怎么可能安心把你交给外人啊?简伊烦躁地挠挠额头,哎,真是愁死人了。

    小大人似的。林潮生薅了一把简伊的小脑瓜,正色道,我不在的这两天,好好打理客栈的生意。

    林潮生在柜台后面对着电脑系统清算账目,一直忙到正常熄灯的时间,陆辰风也就坐在书架旁边的桌椅里构思设计,守他到这个点儿。

    林潮生摁灭前厅的灯,转过身时,陆辰风正等在走廊入口处。两人一同踏上地毯,经过一幅幅风景照片,陆辰风没在自己的房门前停步,林潮生知晓他的用意,还是抬臂将他拦下:几步路而已,不用送我回房间了吧?

    陆辰风说:那我看着你进门。

    不过十几米的距离,隔着廊灯数盏,林潮生朝陆辰风挥挥手,对他道了声晚安。陆辰风安心地推门进屋,插卡取电,走到床柜边放下手里的画本,神情若有所思。

    五指重重地按在封皮上,陆辰风望着窗外的洱海,关于这次的设计比赛,他好像突然有了一些不一样的灵感。

    第25章

    陆辰风睁眼时,屋外是个阴云天。洱海这一带天气多变,手机上的预报提示,四月不在雨季,顶多下点毛毛雨,不久便会放晴。

    洗漱完毕,陆辰风用干净的塑料袋装好风衣,着一身运动服,外形俊朗挺拔,脚上穿着便于登山的旅游鞋。

    走去露台亲身感受一下室外的温度,对陆辰风而言一件单衣足以,但林潮生不行,必须要穿得更厚些。他惦念着,掏出手机点开林潮生的微信,发过去三个字,起了吗,没等几秒,对方很快回过来,同样也是三个字,朝右看。

    隔着氤氲朦胧的水雾,远处的景物无法望清,却刚好能够辨析出林潮生的身影。陆辰风看向坐在观景平台上正冲自己招手的林潮生,表情慢慢变得温和,笑意明显。

    陆辰风摁下林潮生的号码,始终让那人处在自己视野最中间的位置。电话接通,温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早安。

    早安。陆辰风问,你包里还放得下其他东西吗?

    林潮生答:优先考虑你的。

    我就一件衣服。陆辰风道,不占地方。

    林潮生:好,我去找你拿。

    挂断通话,陆辰风回到屋内,心算着距离,掐着时间拉开房门。林潮生出现在门口,仍保持着正要敲门的动作,陆辰风将风衣递给他,说了句随便塞,不怕压。

    林潮生双手接下,抱进怀里。

    还有件事。陆辰风继续道,我想把行李寄存在前台,最近客栈生意不错,我不在,就别占着间空房了。

    行李收拾完了吗?林潮生往屋里望了望。

    陆辰风让开门口的位置:嗯,现在拿给简伊?

    我截胡了。林潮生说罢,迈步进屋抽出拉杆儿,拖着陆辰风的箱子返回走廊,存我那儿吧。

    陆辰风跟在林潮生身后,视线落在他的白色线衣上,在想他的房间会有怎样的摆设和布局。门被推开,陆辰风站在门外并不惊讶,和他预料的所差无几。

    空荡荡的屋子,家具装饰一切从简,没有鲜明的颜色,四面都是白墙。唯一的一抹鲜亮,是搁放在床头柜上的陶土小花盆,离林潮生的床铺很近,平躺时伸手就能触到。

    陆辰风问:你一个人怎么住的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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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有余音——林与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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