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 作者:顺颂商祺

    不喜——顺颂商祺(15)

    他和林倩阿姨之前也会叫我岷岷,可现在,他们的岷岷被我害得好痛苦。

    我依旧道歉,道歉,道歉。

    除了道歉,就是跟他保证我绝对不会再离开施老师。

    我手忙脚乱地去找辞职信,想告诉他只要施岷愿意,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好好照顾他,我照顾他一辈子我任打任骂都可以。

    你配吗!他红着眼,暴怒的样子很吓人,你照顾他就照顾成这个样子?方岷我告诉你,别以为自己事业有成了就可以想要什么要什么,你这样的年轻人路上一抓一大把你照顾他一辈子?他有几个一辈子给你糟蹋!

    我失语了,我想不出什么保证的词,只能一遍遍重复,我会的,我会的,我真的会的。

    叔叔看笑话似的摇头,你会?你会什么?岷岷跟我提过你们分手的事,在那种情况下分手?啊?这就是你说的会?方岷,他现在好不容易走出来,自己一个人过得好好的,我求求你行不行?算我求求你

    他说着终于哭了,整个人开始往下跪,我去拉他,被他一起带到了地上。

    我求你放了他吧!岷岷真的......真的遭不住你第二次糟蹋了!

    他又在身上摸手机,点出和施岷的聊天记录给我看,说:医生说情绪起伏会影响胃液分泌你知道吗?这种时候了,你让他活得久一点行不行?

    我没听见接下来他说了什么,只看到屏幕上写着:

    [岷岷:爸,方岷跟我分手了。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想过和他分手了。我俩性格真的不合适,他又老长不大,我也不爱跟他说话。我俩天天吵吵闹闹,怪累的,还不如分了呢。所以我真没什么难过的,你们不用担心。]

    [岷岷:爸妈你们现在旅游到哪儿了啊?我自己搬出来了,你俩要是想来看我别跑错房子了啊。]

    [图片]

    [岷岷:这是新家,好不好看?说真的,我觉得没有方岷,我过得挺轻松的。天天冷战图啥啊,生气会缩短寿命,分开保平安,你们说对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岷岷:爸妈,你俩不用一天一个电话安慰我,我真不难过。在看海浇花呢,你俩好好旅游,回来我做新学的菜请你们吃。]

    我几乎没法思考,只看到那些刺眼的句子无限放大。

    永远长不大。

    早就想和我分手了。

    没有我过得好轻松啊。

    分开还能多活几年呢。

    对啊,我亲眼看到他对着那盆花笑得多开心。

    他没有我的时候看书浇花跟其他人有说有笑,有我的时候像一颗濒死的枯木。我伤害了他、吼他、叫他怀疑、叫他累,可我竟然厚颜无耻地跑过来说要照顾他?

    对,我甚至来前都没问问看他的意见。

    又被他说对了,我就是长不大,到现在都长不大。草。

    过了好久好久,施叔叔终于恢复了平静,颓然地说:算了,没什么资格说别人,我自己的儿子,自己都没照顾好。

    然后抬起头,望着我,眼里是一潭死水:你滚,这辈子,别再让我看到你,也别让岷岷再见到你。

    他真的,禁不住第二次糟蹋了。

    我问自己,没有我,施岷会活得久一些吗?

    会吧。心里的这个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我消失了。

    不敢出现在病房门口,也不敢去打扰他。后来,印尼的项目定下来,负责人仍旧是我。我的东家真的很慷慨,外派奖金按小时计算。

    这可以为施岷攒下更多治疗费用。

    我找人帮忙,请了很专业的护工,帮着施叔叔照顾。

    本来我该消失得更彻底。可好像还带着一些幻想,我没敢换号码,选择把银行卡寄给他,就好想要哄他联系我一样。

    我不想刺激他的情绪,只能在电话里告诉他,我爱他,一直都,好爱好爱好爱好爱他。不管他信不信,我就一直这么讲着。

    直到那边挂断了,我都没有反应过来,仍旧讲着,叫他撑下去,叫他需要花钱就告诉我,叫他跟叔叔好好的,叫他生气就骂我怎么样都好。

    可是忙音嘟嘟嘟的响了好半天啊,我何尝不是没听到,我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对着没人听的电话一边讲一边哭,印尼的大海和天空在嘲笑我,异域的同事在鄙夷我。

    作者有话说:

    短信是施老师怕家里担心才这么说的,前面的施岷视角应该能看出来,他其实并不享受分手后的生活。小方也不是要抛弃,但最终的选择确实给施老师留了这个印象。

    第43章

    心慌是从看到施岷还回银行卡开始的。

    没有钱,我不知道他要怎么治疗,更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药。

    我托国内的朋友打听,才知道施叔叔被他劝去了南方,护工也解雇了,而他回了柳镇。他换了号码,住在门前有棵树的小屋里。

    树是我种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做这些,好怕他失去求生欲望,一次又一次寄东西给他,从特产到手工,每次都要附上啰啰嗦嗦解释一堆的信。

    我在信里解释为什么要走,我让他不要放弃,我把之前的误会都变成文字,我恨不得把自己把心脏戳开揉碎了写进去。

    那些话好平淡,传达不出半点我的心情。我为什么不好好学语文呢,英语也行啊!

    可他没有回过我,一次也没有。

    印尼燥热难耐,项目攻坚期,大家都连轴转了几天。

    偏偏这时候哪哪都在出问题,组员一个个也来烦我。

    我从没这么暴躁过,他们都说,我像是吃了枪子。

    花了几天的时间,我跟高中时的同桌掰扯,他叫李元,现在教柳中的毕业班。

    说起来很不好意思,我把想给施岷的东西都寄给了他,请求他时常去看看施岷的情况。

    我甚至给钱托他租了个施岷对面的房子,虽然他不住那,但是一有空就会偷偷过去,关注着施岷的一举一动。

    我叫他时刻关注施岷的风吹草动,他有课的时候,我就去烦校长和邻居。大家都是很好很善良的人,一边鼓励施岷,一边劝我不要担心,每天都会发很多很多偷拍的照片给我。

    这很病态,我知道,可我忍不住要这么做,对着那些照片就好像能看到施岷的脸听到施岷的声音。他越来越瘦了。

    照片是在一个周末停发的,我打电话问李元怎么回事,一直到第二周才有回音。。

    我在工位上,对着电脑,毫无头绪,看着手表分针转了好几个圈。

    他说:施叔叔走了,施老师可能受了点刺激,被送去急救,我们一直忙着照顾他呢没顾得上给你说。他刚刚才出院......

    耳鸣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嗡嗡嗡的声音在我脑子里打转,眼前看不到屏幕也看不到光,我像是在摸黑,跌跌撞撞碰倒了好多文件。

    他过得不好,非常不好。

    我不在的时候,他没有他说的那么开心。

    小方没事吧?

    怎么了?头晕吗?心脏病犯了吗?

    欸别走啊,现在还没到下班点儿,等会Daisy要来检查的!

    方岷!你在干什么!那是墙!

    这些声音乱成了一团,我应该是撞到了什么,反正,出来之后,身上很痛,衣服很乱。

    我强行拢回所有的理智,买到最早回国的机票。

    人是怎么到机场的也没有印象,我只记得呆愣愣地掏出护照,然后突然意识到手机已经被公司的人打爆了。

    没有头绪,项目再做也是徒劳,歇半个月,换个思路吧。

    我给组里的人发消息,叫他们帮我代打半个月的假条。

    放假来得突然,虽然他们一头雾水,但都兴奋地不行,嘱咐我注意安全,又说估计流程不对请不下来假,叫我做好心理准备。

    准备个鬼!

    我下飞机后,倒了三趟车才到柳镇。

    镇口可以说是大变样。

    八年前,镇中学还只有十几位老师,现在,规模已经翻了番;新一届镇长很重视旅游业,在镇口打造了个烟花秀,节假日时的排场虽然不能和宁城媲美,但也足够居民兴奋好一阵子;金色大地据说是整改了一番,尤其狠抓了未成年人打工的事情......

    就像人永远无法活在过去,这个小镇也在以它的节奏飞快往前走着。

    多好,小镇的发展没有撞过南墙。我花了七年多,离开又回来,兜兜转转,竟然发现我一直嫌臭的那条河其实很美。

    这天是烟火秀,好多人都跑出来看烟花,其中有不少是熟悉面孔。

    比如我看到了我爸妈。

    不过我也没有上前打招呼他们领着一个小孩子,一个比我更听话的孩子。

    来来往往的人经常会撞到我,逆着人潮,我把头撇到一边,想找施老师在哪里。

    烟火秀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烟火落在河边的浪漫是独一份的。

    我想,施老师会很喜欢这份浪漫。

    这大概是我们之间少有的一次心有灵犀。

    河边的人更少,离烟火更远。物理课上说光的传播比声音更快,所以直到烟花炸开了好几多,声音才能传到。

    一天有二十四小时,烟火有几十朵,小镇有近千人,连居民楼都有上百户。可我和我的施老师,在没有任何联系方式的情况下相遇了。

    放在概率学里,这是要算上好一会的小数字。

    放在我们之间,这是一个迟早会发生的肯定命题。

    砰

    砰

    砰

    三声巨响延迟传到耳朵里,我却揉了揉眼。

    施老师就站在河边,看起来有点孤单。

    他的背比原来更单薄了,就那么仰着头,风衣被吹得直动。

    他突然转头,我还没来得及心慌,就暴露在他的目光下。

    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心里开始打鼓,很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会想我还是恨我?会骂我还是抱抱我?

    可他的眼睛太亮了,瘦成那个样子,眼神却依旧很温柔。

    施老师,您好......我近乎忐忑地伸出手,我叫方岷方正的方,施岷的岷。

    你愿意......重新认识我吗?

    心跳不听使唤,震得我胸腔都在痛。

    施老师先是愣了一下,好像也很慌乱,定了定神后,又突然扯了下嘴角。

    那种笑容很复杂,是他每每遇见我时会露出的神色,但这次似乎更苦涩。

    烟花的光衬得他更加好看。我的词汇量太匮乏了,如果一定要换一个形容词,我会用明艳不适合描写一个病人,但适用于施老师。

    对不起,我......

    方岷。他摇摇头说,你先让我看完它。

    我这才反应过来,比起看我,施老师更愿意看烟花。

    可是烟花有什么好看的呢?我咕哝了一句。

    是啊。施老师竟然听到了,我也想问,烟花有什么好看的呢,值得看到半夜。

    我想起那次看完烟火展回去,施岷颓丧又瘦削的样子,突然觉得心脏都不是自己的了,就跟被放在地上踩过,又拿鞋底碾了几下。

    我不停地道歉,说我是混蛋,又问他有没有看到我寄的信。

    施老师就用他惯用的淡然眼神看我,让我别说话,好好看风景。

    第44章

    这场烟花秀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最后一个光点都消失了好久,施老师才动了动,看样子准备回家。我就跟在后头,尽管他一直在皱眉。

    方岷,你别跟着我。他说。

    可是......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说话间我突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那个橘子味的晚上,也是始于我的死皮赖脸。

    没这个必要了你回印尼,或者回宁城,都可以。

    他走得很干脆,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毕竟,你的选择有那么多。

    我觉得他把我的心跳一起带走了。

    柳镇的冬天真的好冷。贝雷帽不顶用,我仍旧头皮发麻。风衣也没用,浑身从脚趾到指尖都是冰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要去哪,就在大街上逛了一圈又一圈,不知不觉就逛到了柳中。

    原来中学门口有个小卖部的,现在变成了两个石狮子。

    那棵会长出字的树就是在小卖部买的,当时满心想着被骗也很快乐,现在我倒真的很想被骗一骗,可我上哪再找那么蠢的商家。

    石狮子瞪着我,嘴巴张得老大,像在嘲笑一个傻x。

    你就是傻x。我骂道。

    说着我就转身去了施岷家,他不让我进门,我就不进。

    施岷关了灯,屋里一点人气儿都没,唯独门口那棵树有点意思。

    树,我种的,字,我刻的。

    只不过时间太久,字有点模糊了,而且天越来越冷,我看树有点要被冻死的意思,索性买了桶油漆,准备刷到树干上。

    给树穿完衣服,离天亮还有好久,我靠在树旁的石头上往屋里看,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回到那个很美的晚上。

    那晚,施老师跟我有一个橘子味的吻。

    我不知道做这些的意义在哪里,也许就像施岷说的,我永远在做无用功。

    想着我也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没有电视剧里飞雪或者雷阵雨做烘托,毕竟外派时什么艰苦条件没受过,这儿除了冷一点,其他都很好。更别提屋里住着我的施老师。

    睡着的感觉是不错,我还能梦一梦我俩没吵过架的样子。但醒来就不好受了,腰腿脖子哪哪都酸,手脚冰的像铁。

    我都不知道昨晚是怎么以这么诡异的姿势睡着的。

    更尴尬的是,我这么狼狈的样子,被施岷撞了个正着。

    你这种做法真的很幼稚。他压着火,很生气的样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几乎是一瞬间就弹起来,骨头长期僵着,被我突然的动作拉得咯嘣响。

    不干什么......就怕树冷了,给它穿件衣服......

    你施岷气得呼吸很重,进屋来!

    屋里果然暖和很多。

    我坐在窗边,反倒不自在起来。施老师扔给我厚毯子,把一杯热水放在桌上就走了。不过房间太小,他就算走到墙边我也能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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