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光体 作者:微风几许

    &发光体——微风几许(16)

    还在的。舒沅看着他,表明心迹一样强调,每天都在的,我住在这里从来都没搬走过,除了温宜,也没有带别人来。

    陆斐不太关心这个,嗯了声,只道:上去吧。

    舒沅很舍不得离开,盯着陆斐的眼神很明显,他想要一个亲吻。

    当然,陆斐可能不会给他。

    事实果然是这样。

    直到舒沅下车,陆斐也没有怎么看他,只说了句:明天不要来了。

    舒沅如同被人点过穴般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僵了。

    陆斐依然看着前方,微微上扬的眼尾使他从侧面看也显得薄情:明天我会加班。

    舒沅又如同被天赐神力,缓慢地冲开了穴道:那后天呢。

    陆斐说:后天有个会议。

    穴道冲开,力量直冲心脏。

    舒沅的气息很不稳定,因为心在乱撞:大后天呢,大后天你会在家吗?

    陆斐终于转头看向窗外,审视般发问:你没有工作要做?

    当然是有工作的。舒沅点点头,直白地说,可是还是来见你比较重要,我会提前很久很久把工作做完。

    陆斐什么也没说,只收回眼神重新目视前方,发动车子走了。

    舒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上楼的时候脚步变得轻盈。

    他轻轻踢开地面的一颗石子,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通红的鼻尖,露出笑意。

    第25章

    陆斐送完舒沅,再花了相同的时间回到家里。

    卧室里还亮着床头灯,橘色的暖光使得房间看起来很温馨。

    地板上的套子和包装已经被收拾过了,但床还乱着。薄被掀开了一角,床单有了褶皱,连枕头也还保持着一个轻微下陷的弧度,有人睡过的痕迹很明显。这种凌乱提示着在几个钟头前,这间卧室里曾短暂有了生息。

    只看了一眼,陆斐就迅速合上卧室门,重新回到了外间。他走向厨房打开冰箱,从排放得整整齐齐的苏打水中拿了一瓶,仰着头一口气灌了下去。冰凉的水顺着喉咙直透心扉,让他得到了片刻的冷静。

    扔掉空瓶,陆斐来到客厅找到自己的手机,他解锁后在屏幕上按了几下,无视深夜的时间点是否合适,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不去。]

    芝麻从他回来起就已经开始跟在他后面摇着尾巴转了,狗的嗅觉很灵敏,虽然主人常有加班至深夜的时候,但这晚的确有所不同第一次在半夜被遛,对芝麻来说也是很新奇的体验。

    天是黑的,伴着雨丝,路上行人很少,主人心情不佳。边境牧羊犬智商高,被牵引绳牵着走下台阶后,就有点不愿意走了。它呜呜地叫了两声,却依旧被牵下了台阶。

    他们沿着公园散步,这种天气也不可能玩接飞盘的游戏,更不能自由地在草地上打滚,真的很无聊。

    可是他们还是在路上走了很久,久到足够主人表现出来的那种压抑沉闷的情绪缓缓散去。

    作为一只狗狗,芝麻不明白为什么从那个大眼睛的男生出现之后,主人身上的气味与生理表现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种变化和它在宠物医院感受到那次如出一辙。

    陆斐垂眼,揉了揉它的后背:去睡。

    芝麻吐着舌头,就这样坐在了他的面前。

    陆斐这才发现忘记帮芝麻摘项圈,等他摘掉脖子上的束缚,芝麻就满意地甩甩浑身厚毛,往窝里去了。

    手中这条项圈上,金属质地的吊牌泛着光,宠物信息一目了然。

    想起吃过晚餐后舒沅站在玄关,脸色苍白而脆弱,忽然改变了主意要回家。

    陆斐蹙起眉头。

    手机亮了一下。

    收信息的人居然也还没睡,回复了他:[和你留学一个学校,还和你同一个教授,兴趣爱好都差不多长得也不赖,这样相处下来会长久些,我劝你再想一想。]

    陆斐不想再说这个问题了。

    对方却拨了电话过来,在电话里说:好事不过三,你已经拒绝我两次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明天人家就走了。

    陆斐道:没时间。

    那边道:你总要吃饭吧,就算吃饭不方便,约个咖啡见一面也行。

    陆斐毕业后与大学同学少有联系,但君子之交淡如水,反而他的几位同学都与他保持了远近适宜的人际关系。前不久得知他与舒沅分手,其中一位同学极力推荐自己学弟的学弟,说对方简直是个天才,与陆斐这种类型的人天生一对,绝不会像舒沅一样作天作地折磨他。

    陆斐拒绝过一次,对方让他给个面子,至少考虑到最后期限,他算是做到了。

    这便是他最后期限的回答。

    深夜,作为事业上升期的年轻人都还没有睡意。

    对方又讲了一阵,陆斐仍是简单明确地说:抱歉,我真的没有兴趣。

    察觉到他心情非常不好,对方便不再勉强,笑了笑说:那行吧,我看你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舒沅算是把你折腾够了,否则以你的脾气怎么会分手,再能忍的人也忍不了。

    陆斐却说:不是因为这个。

    对方:什么?

    陆斐清晰明了地说:我是说,我和舒沅分手,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对方没再说什么,双方道别,电话挂断了。

    这时候,陆斐收到了另一条微信,来自七个多月未再联系的名字。

    是舒沅估算着时间给他发来了信息。

    超级赛亚人:[你安全地到家了吗?]

    小心翼翼,又带着期望的语气。

    从字面上也能看出来。

    陆斐:[嗯。]

    超级赛亚人:[那,晚安。]

    陆斐关掉手机,没有再回复。

    接下来工作逐渐堆积了起来,陆斐说要加班,说有会议,其实并不全是应付舒沅的谎话。系统每迎来一次升级,都伴随着数不清次数的测试,期间会发生无数个难以预料的bug,经过修复完善,才会正式发布到用户手中,使他们得以更新并正常使用。更新发布的前夜,网络部发现了新的被恶意攻击的漏洞,不得不将更新推迟,一连开了好几个会议解决这个问题。

    从明天、后天、大后天。

    一直到一个多星期后。

    期间舒沅打过一次电话,在电话那头问:你几点回家?

    那时陆斐在开会的间隙:我还在忙。

    哦。舒沅应了,然后说,那我不等你了。

    隔着手机,陆斐听见了几声隐约的狗吠,是芝麻的声音。

    他问:你在我家门口?

    嗯。舒沅告诉他,我带了东西放在门口,刚刚和邻居打了招呼,他们不会收走的。

    陆斐想问舒沅带了什么,但没问。

    舒沅也没有问他房门的密码,他们只是这样简单地说了两句。陆斐说好,舒沅就挂了电话。那晚陆斐回去看到门口的口袋,里面装得满满的全是食物,如花生、桂圆、蜜枣、粗粮饼干、无花果干以及几袋坚果,像投喂松鼠。

    口袋里却不出意外的又有一张舒沅留下的字条:[给你买的!你冰箱空啦。]

    陆斐进屋洗手喂狗以后,才把东西都从口袋里拿出来,又在最下面发现了一罐很贵的红茶。

    看到这罐红茶陆斐意识到舒沅在做什么,舒沅送来的这些东西看上去有些无厘头,其实都是传说中养胃的食物,包括这罐几乎能抵普通人半个月工资的红茶,虽然它与几十块一袋的品牌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舒沅还是那个舒沅,不知人间疾苦也不知道柴米贵,想要买什么,就做了。

    陆斐把这些东西都整理好,收进柜子。

    再过了几天,陆斐在公司里收到了快递。

    前台小姐交给助理,助理又带着纸箱送进办公室的时候表情很奇怪,陆斐不怎么网购,也不往公司寄送私人物品,但这件物品的名称处写得很清楚:肩颈按摩仪。

    而陆斐办公室摆着一台上面给他专门配备的高级按摩椅。

    助理问:您最近肩颈不舒服?我听说这个牌子好用,的确比按摩椅更有针对性,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

    长时间一个姿势工作久了,的确是会不舒服。

    但陆斐并没有买过这种东西,想也知道是谁买的。

    接下来一个星期陆斐又收到了养生壶、爱心午餐,然后不负众望地收到了花。

    众人闲暇之余多了八卦谈资,说面冷心冷的陆总监又走上了桃花运,这回不知道是谁又该知难而退了。助理胆子大得多,私底下问陆斐:陆总,是不是元先生又卷土重来了,我感觉他这次比上一次还厉害。

    陆斐说:不是。

    助理想了许久,他们日夜相处,陆总的新情况他不可能发现不了:那到底是谁?

    元加依本人听说后也打电话过来给警告陆斐:我不背锅,好马不吃回头草,栽一回就够了你可别坏了我名声,赶紧解释解释到底是谁干的。

    是谁干的。

    除了舒沅,陆斐不作他人想。

    舒沅似乎变了。

    陆斐偶尔会想,会不会是因为这一次失控,他将舒沅重新置入了一年前的境地。

    但错不在舒沅。

    距离上一次见面大半个月后,陆斐联系了舒沅:你在干什么。

    舒沅好像一下子就能懂这句没头没脑的问话,愣了下回答道:我在追你啊。

    陆斐:

    难道不明显吗?舒沅有点着急地说,又慌张地告诉陆斐,是不是送过来的东西你都不喜欢,还是我不该送来你公司,可是你每天回得很晚,我前几次送去家里的都被你超时拒收了。

    是,不该送来我公司。陆斐说,不用做这些。

    电话里一阵安静,少时,舒沅对陆斐说:对不起。

    听到这三个字,陆斐心脏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疼。

    犹如密集的针尖刺在心脏上,连手指尖都被刺到。

    我是想找点存在感。舒沅在那头断断续续地讲,你不想见我,也没有很想和我睡觉。睡之前你觉得我很讨厌,睡完以后你觉得你自己很讨厌。

    陆斐:

    陆斐:谁告诉你的。

    温宜告诉我的。舒沅低落地说,但有一点我自己想通的,那就是你养了狗,故意说是朋友的,是因为你不想我了解你的生活,也是不想让我靠近你的意思。

    如果我总是来见你,你会烦我的吧。

    我总是造成一些不好的事,一些让你不舒服的事。

    我好像找不到很好的办法来靠近你了,如果以后都那样

    陆斐打断了他:为什么。

    舒沅懵懂地停顿了一下,问:什么为什么?

    陆斐问了新的问题:舒沅,这一整年,你都找不到别的事做?

    舒沅说:找不到。

    他想了想,我这一整年好像都用来失恋了。

    陆斐按压太阳穴: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

    舒沅问:怎么试?

    陆斐:

    他从未觉得用语言向某个人说明某个含义会这么艰难。

    我其实在试了。舒沅忽然小声说,我在试着,让你还有一点想要我。

    第26章

    电话里,陆斐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要不是还能听见他的呼吸声,舒沅会以为他已经把电话挂断了。陆斐的心捉摸不定,像一道深不可测的题目。舒沅解不开陆斐给他出的题目,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通过专属考核。

    他们目前的情况,是两个人都很不喜欢的拖泥带水。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谁也不想这样。可一年的缓冲期过去,他们仍未能做到完全对对方视而不见,哪怕见面是偶然,羁绊却埋进了骨血里,早已经拧为一股,彻底无法分离了。

    舒沅窝在温宜家那个他最喜欢的奶白色沙发上,猫卧在另一头伸了个懒腰走了过来。温宜把猫抱住,侧过头来用口型问舒沅怎么回事。舒沅摇了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身下的布料,心里下了决心,陆斐不说话,他就再进一步。

    陆斐。他问,你还有一点想要我吗。

    听到这句话,温宜眼睛微红,别过头去不忍再看他。

    陆斐那边有轻微的摩挲声,但几秒后,舒沅仍未听见陆斐的声音。

    舒沅有点急了。

    差不多快一分钟后,陆斐终于开口:不是你想的那样。

    舒沅坐直了身体,已经又有点想哭了:那是怎么样?

    是他想错了吗,陆斐不要他,其实就是因为不爱他了,而不是他脑补的什么别的原因。

    陆斐下一句却问:你现在在哪里?

    下午六点四十分。

    温宜买了食材,准备了一顿涮汤锅。他的爱豆男朋友去外地拍广告了,终于有空约了舒沅,说两人应该要聚一聚。颜色漂亮的蔬菜已经洗干净摆上桌,牛肉切得薄而透,汤也已经煮至沸腾,咕嘟嘟地在空调房里冒着热气。

    舒沅朝桌上看了看,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老实答:在温宜家里,温宜做了涮汤锅。

    嗯。陆斐说,五分钟后下楼等我。

    舒沅有一点惊讶,收起鼻腔的酸意:你要来吗?我不知道够不够吃。

    温宜听了这话差点绝倒,回头瞪了他一眼。

    这舒沅要命的脑回路真是在不该短路的地方短路。

    陆斐:

    *

    三分钟后,舒沅站在温宜家楼下。

    没过一会儿,陆斐的车从街道尽头开过来,舒沅的心随之跳得快了些,温宜轻轻推了他一把: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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