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 作者:吕天逸

    &有钱——吕天逸(41)

    景霖觑他一眼,乌金瞳仁略显清明,像是脑子见好,撒谎前眼珠总算没滴溜乱转:本座方才打个盹儿。

    语毕,起身套衣服,动作慌乱,自锁骨至后腰统统泛起桃粉,显是羞臊至极。

    想起云浮村那段了?沈白霍地擒住他手腕,往下一坠,沉沉道,别撒谎,我听见了。

    景霖重重跌回沙发,透红桃粉的,比一桠花枝还鲜灵。却仍倔着,鼓鼓地挺着胸,昂着头,像只雄赳赳的大山雀。见沈白神色强势,抵赖不得,便高声斥道:哼,忆起又如何?你这无赖处心积虑勾引本座,还有脸提?!

    沈白笑了,轻轻地问:那也算勾引么。

    景霖一噎:不、不然还待如何?!

    沈白迫近,一把闺房中调情的温柔语气:再说,谁叫你定力那么差一勾就让我得逞?

    这辈子,他还是头一次用这种口吻和景霖说话。素来的疏离克制随着那个吻,随着那段记忆,濒临瓦解了。

    景霖面红耳赤地嘟哝着,仍是放肆、一派胡言之类的字眼。忽然,也不知哪来的胆子,他猛地推开沈白,捧着那堆衣物一溜烟儿钻进休息室,嘭地甩上门。

    沈白盯着门板,渴似的,薄唇舔得湿亮。

    片刻后,呼吸平复,他拾起领带,将崩断的领针丢进纸篓,下楼开会。

    这些天,景霖过得浑浑噩噩,回忆循环往复。

    他神志尚不清明,不过是从特别傻恢复到一般傻,想要拆解那团缠绕如乱发的爱欲,理清其间细腻的纠葛矛盾,实在困难。他仅是被那些记忆中的情绪浸染了,骨头像酸水泡过,酥、酸、痒,蚀得尽是孔洞,再灌饱蜜糖,深处还留着酸芯儿。

    沈白涎皮赖脸地纠缠他、扯他袖子、堵着他说情话、体贴精细地照料他、在农舍里引诱他做些荒唐事时,他四肢百骸皆甜得恼人,胸廓都让那些蜜糖似的东西撑得憋涨;一旦沈白偃旗息鼓个一日半日、没跟他耍无赖,那缕酸便鬼魅般欺来,蚀得他心里空落落,想那小无赖嘴上火热痴情,原来不过尔尔,想必是腻烦了,搞不好此时已去缠别人了,遂恼得偷偷踹树踩草。

    难不成,自己对他有意?

    呸!!!

    景霖扑腾得像条鱼。

    这些天,沈白对他放松钳制,晚上不守门,白日也不拎他去公司。他琢磨着,那灵丹未必就如沈白说得那么好用,万一是诈唬他呢?便试着逃了几次。

    一次,他躲在郊区一家废品收购站,溜进一台旧冰柜,龟缩屏息,心想这大白柜四壁坚厚,或可阻绝灵气感应。岂料半小时不到,被连人带冰柜一窝端走,沈白的RR后跟着收购站老板的运货小卡车,直奔家门。

    一次,他潜进邻市某公园景观湖中,抱膝蹲在湖底闭气。蹲没多久,跟岸边违规垂钓的老头儿较上劲了,在水底撵鱼,扽鱼钩忽悠老头儿。跟老头儿斗得正欢实,扭头对上一双赤红兽目,惊得肚皮朝上、翻着白儿浮出水面,把那老头儿吓得

    余下的跑路经历也都大同小异,沈白定位精准,堪比GPS,他往家门外挪一米沈白都有感应,实在不必再做无用功。

    好在沈白这几天没太逾矩,单是眼神荒得厉害,嘴也没了把门的,旁的倒没什么。

    迈巴赫缓缓滑入胡同,沈白下车,绕到副驾给景霖开车门。

    四合院的朱漆大门去年翻新过,红得深沉贵重。

    这里是叶辰常住的几个居所之一,景霖之前大多数时间也住这边,衣物、常用的东西都在,沈白打算让他住到自己那,自然得把东西搬一搬。

    叶辰推门而出,慈父状瞧着沈白:来啦。

    甭管沈白变得多高多帅,在叶辰眼里他永远是那个惊慌时会奶里奶气自搓小圆脸儿的犼幼崽。

    沈白也面露和蔼:嗯,取点东西。

    甭管自己这一世是不是被叶辰一手带大,已恢复前世记忆的沈白心理年龄上千岁,看叶辰就是个小孩儿。

    两个外形二十来岁的人慈祥地望着对方。

    景霖穿衣讲究,叶辰之前辟出一间房给他当衣帽间使。景霖穿不惯现代装束,房中一水儿找裁缝定做的古代服饰,各朝风格都有,专属设计,面料昂贵。景霖嫌凡人粗笨,叶辰就叫来龙族小辈帮忙。景雲景霰那些小龙崽都把伺候景霖当成挺荣幸的事,不嫌烦。景霖只管抄着手端坐在太师椅上,吆五喝六。

    几条小龙正收拾着,景霰忽然轻轻叫了声诶,随即,犯了忌讳般猛地刹住嘴巴。

    怎么?景霖抬抬下巴。

    没景霰半跪在一个装旧物的木箱前,背朝景霖,手做贼般揣着。那木箱颇有年头,岁月将木料打磨得油亮,箱体不算大,却极重,因为箱壁中空灌满铅水,毛贼搬不动也凿不开。箱中皆是景霖那糊涂脑子认为重要的物什,是二十多年前搬来叶辰家养伤时一道扛来的。里面散着几十样小物件,连三分之一的空间都没填满。

    这些东西说重要也未必真重要,二十多年前正是景霖傻得最来劲的那会儿,傻,还没钱那阵子神兽们普遍混得惨被他压箱底的好东西以世俗标准看基本都是垃圾:磨得掉漆的半导体、明朝官窑青花瓷盖碗赝品、一根八哥尾羽许是养的小鸟死了留个念想、掉茬儿的文玩核桃、龙头拐杖的龙头活脱脱一位失智老人。

    箱子太重,柜子底板撑不住,前些年叶辰帮景霖搬家时将它推入床下,说不清多久没打开过了。

    因此,当景霰摊开手掌交出那东西时,景霖毫无防备,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那是枚玉佩,和田玉,艳得人眼晕的红油皮,裹着羊脂白的玉肉,踏破铁鞋也难寻的籽料,沈白当年强塞给他的,居然也收在他的宝贝箱里。

    景霰慌慌的,不敢抬头。这玉佩他再熟悉不过,景霖宝贝得要命,从不离身,化龙都得搁嘴里含着。他收拾到这旧物,本来下意识地要邀功,话刚出口,猛地想起景霖自脑子糊涂就翻脸不认人了,一直拿沈白当死对头。搞不好功没邀来反挨顿骂,于是赶紧闭嘴。

    怎么了?沈白出现在景霖身后。

    没怎么。景霖抓起玉佩匆匆塞入腰封,为表理直气壮,还哼了哼,哼!

    他塞得再快,架不住沈白眼力好,还是被看见了。

    接下来这半天,沈白就没离他半步,不光不离,还动不动就往他腰上四方微凸那处瞟,眸光暧昧,害得他坐立难安。

    在几条小龙的帮助下,东西半天不到便搬完了。次卧衣帽间里,景霖装模作样地四处巡视,想找个地方把玉佩脱手,免得小无赖借题发挥,可小无赖偏偏膏药似的粘在他两步开外的地方,撵都撵不走。

    楼下传来门响,小龙崽们走干净了,偌大一座宅子,除去几只螺妖就剩他们两人。

    沈白指向景霖腰间:腰里揣的什么?

    本座揣了什么干你何事景霖嘟嘟囔囔,嘟囔完,运足一口气

    沈白坏心眼道:不许哼。

    景霖一口气噎在嗓子眼,生咽下去:嗝。

    沈白被他弄笑了,瞳色却深沉:我看见了,那个箱子里都是你喜欢的东西。

    说着,他伸手去摸那块玉佩。景霖红着耳朵躲,疾退几步,踉跄着跌向窗子,陷入柔软的奶白色纱帘,顺手扯过,挡在身前。

    新换的帘子,有洗衣液的清香。

    沈白没掀帘子,一只手绕过去摸出玉佩,摩挲片刻,隔帘将景霖整个环住,语气并不算激动,却莫名烫人:你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也知道它重要。

    景霖梗着脖子,还想强词夺理,沈白忽然微微弓起背,隔着纱帘捧他的脸,轻轻吻他。

    纱帘很快濡湿了。

    作者有话要说:

    【1】

    中间有一段我用简略的语言翻译一下,是这样的:

    白白一天没去死缠烂打。

    景霖:变心了。:)

    偷偷踹树。

    白白:

    还说不是粘人精。

    【2】

    垂钓老头儿:老头儿何苦为难老头儿?

    【3】

    辰辰(慈祥):我就像他的父亲一样。

    白白(慈祥):我就像他的祖宗一样。

    乐乐:嗐,要不各论各的,你管他叫爸爸,他管你叫太爷。

    讲个鬼故事:这个单元差不多可以开始完结倒计时了,老夫老妻的,也快说开了,除了撒糖没什么可写,车在网上又没得开

    知道有的小伙伴比较偏爱这对,我还是会尽量水一点篇幅(??),实在不行就多回忆回忆古代,我属于专攻现耽的,本来对古代文风特别打怵,结果越写越爱写

    第54章 狼爱上羊(十一)

    濡湿的纱帘失去遮掩功能,近乎透明,水淋淋、黏糊糊地覆着嘴唇。

    沈白稍稍退开,隔着层纱,用拇指揉碾那唇瓣,是石墨般滑腻的手感。

    景霖难堪地别开头,沈白愈发亢奋,哗地扯开帘子,牢牢抵着他,视线逡巡着:知道不怕我了?

    景霖忿忿的,咬死了不答,薄唇抿得红亮。

    之前景霖傻得厉害,认准沈白是馋他脑花的恶兽,对肢体碰触反应强烈。这几天他脑子见好,像是终于搞清楚沈白不会撬他天灵盖嗦脑花了,神经放松许多,不再怕得那么厉害。眼下他被沈白箍在怀里,也不见如何惊惧,眉眼间仅透出一股身居高位者遭人狎弄的羞耻隐忍。

    沈白不忍心欺负他傻,纵是怀疑记忆恢复与肢体接触有关也没贸然下手,可这枚玉佩、这副模样他心头炽热,一偏头,吻得更狠。

    就欺负了,就欺负他

    红白玉佩吊在沈白食指指尖,随他动作晃个不停。

    还记得亲吻间隙,沈白断续地试探,拜堂那天吗

    肢体接触带来的刺激极其强烈,不知是因为场景相似,还是沈白言语提醒,景霖气喘着,脑中如天光破云,几幕画面蓦然雪亮。

    那日。

    天是响晴的,青蓝透亮,一看就是有龙专程驱过云。

    一顶红漆泥金、五岳朝天的万工轿稳稳行在街上,嵌金的虎皮樟木箱由一前一后两名家丁扛着,杠子上红绸鲜亮挺括,系成朵大花,妆奁绵延十里,锣鼓喧天。

    富甲一方、乐善好施的白家老爷娶亲,旁的不说,单这顶百两黄金贴箔而成的万工轿就够人瞪眼瞧上三天三夜的了,再加上那万人喜宴、十里红妆,这可是再过八辈子也赶不上的热闹。全城百姓皆奔来看迎亲抬轿子,街侧挤得不像样儿,墙头骑满了顽童。

    景霖在轿子里,僵得像尊石雕,手紧攥着,掌心快掐出血。外头百姓不知轿中是男子,兀自起哄不绝,一口一个新娘子地胡嚷嚷。

    景霖如坐针毡,耳垂红得赛过盖头。

    他此前答应与沈白成亲,却不愿做新娘两个新郎就不成么?

    可沈白非说找不到两个新郎成亲的礼制,不知要如何操办,说这话时,他眉目间隐隐透着促狭,不知是真为礼制烦扰,还是想趁机瞧景霖穿嫁衣。景霖猜他不怀好意,叫他委屈些做新娘,他不肯,还拐弯抹角哄着景霖推骨牌、斗叶子、猜掩钱。

    他塞给景霖一百枚押注用的玉片,说玉片用光前景霖但凡能赢一局,就做新郎官,若输得干净,就乖乖做新娘子。景霖不信邪,一百局还赢不了一局不成?他也不是没与沈白玩过这些,向来是互有输赢的。

    岂料,几套擅长的博戏轮番试过,景霖竟无一局得胜,一百枚玉片不知不觉便输了个干净。

    你莫不是出千?!景霖输得面红耳赤,霍然起身,玉片当啷掼在桌上,平日怎不见你这般会玩!

    平日让你五分。沈白坐在桌旁,抬手扯他腕子,温声道,急了?

    听这语气,像是还能再让让他。顶好是还他几枚玉片,让他再玩几局景霖半阖着眼,居高临下,冷冷觑他:急了又怎么?

    沈白一笑,拢好小山般的玉片筹码,恭恭敬敬,尽数推回景霖面前。

    还算识相,哼景霖斜睨那堆玉片,喜得唇角直翘,还勉力压着故作不知,语气寒凉道:这是做什么,觉得我输不起?

    依沈白平日作风,他若撂了脸子,沈白不仅会归还筹码,还会编一套借口,让他拿得舒坦,拿得名正言顺。

    一枚一万两银票,待会儿支给你。沈白察言观色,强忍笑意,你置办嫁妆用。

    你!景霖气得直打哆嗦!

    悔没备上一篮臭鸡蛋!!!

    新婚之夜,景霖披着嫁衣坐在床边。

    他这嫁衣制式改过,更适合男子穿着,线条利落飒沓,绣工精细而不累赘。大红的料子,腰身掐得瘦窄,挺拔矜贵,一袭流火、一泓霞光般明艳。他紧绷地倚着床柱,竖耳凝听屋里的动静。

    隔着轻薄红绸,一柄喜秤朝盖头探来,他隐约窥见,心尖一跳。

    红嫁衣、红盖头,含羞带怯地等人掀这雌伏的倒错感几乎比被沈白压着这般那般时还要强烈,景霖忍无可忍,猛地擭住喜秤,咬牙道:等等!

    等什么?沈白躬身。

    你管我等什么?!景霖心跳狂乱,手劲儿没了准,险些将喜秤捏折。

    沈白改用手撩那盖头,景霖夺了喜秤敲他手,恼怒道:别碰!

    盖盖头时他臊得厉害,以为摘了这东西就能得解脱,岂料摘时更活活羞煞人。盖头遮的是脸,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儿,他却心跳欲死,想缓个一时半刻再说。

    不让掀?沈白挨他坐下,隔着红绸轻轻拨他下颌,使他朝向自己,薄唇浅浅覆上红绸,摩挲、舔吻。

    红绸洇成了更深的石榴红,烛火跃动,映得那一小块儿水光润泽。

    他们隔着红盖头亲吻。

    眼前尽是浪涌的红,景霖亲迷了似的阖上眼,忘了护住盖头。他一松懈,盖头倏然滑脱,被沈白攥成暧昧的一小团,像抓着偷来的肚兜,或是织女脱在岸边的小衣,隐秘、欲色,布料像软肉溢出指缝,还故意在景霖眼前晃了晃,气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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