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 作者:吕天逸

    &有钱——吕天逸(42)

    你景霖梗着脖子,不肯流露新嫁娘式的腼腆,想端起冷傲从容的架子,却一眨眼的工夫都撑不住。

    他顺其自然还好,这么硬端着,倒让沈白更想欺负他。一只手覆上他后颈,揉了一把,修长小指探进后领,一勾一挑,带出截精细的红绳

    沈白舔舔嘴唇,悄声问:里头穿了?

    穿什么?景霖一颤,没好气儿道,不晓得!没穿!

    那这根是什么绳?沈白慢条斯理地,捻那细绳。

    景霖面红如血,扭着躲,事到临头仍骗得一刻是一刻,低吼道:不就是戴了个坠子吗!坠子上的绳!

    什么坠子,夫君帮你看看成色。沈白顺着红绳扯坠子,坠子没扯出来,却自领口抻出一小块儿滑亮艳红的蚕丝料,错不了,就是他买的那条、之前叮嘱景霖在洞房花烛夜穿上的肚兜儿。景霖当时气到变形,一口咬碎装肚兜的锦盒,龙尾扫断几根房梁,险些撅了沈白狗腿,没成想还真穿了。

    一阵天旋地转,景霖被死死抵在锦褥上。

    竟当真与小无赖成过亲!

    这段回忆的时间跨度短,几秒钟便回溯完毕,景霖回神时,仍背倚窗子被沈白拢在怀里,姿势都没变。

    沈白端详着他,轻轻地问:我这么对你,就能帮你恢复记忆?

    景霖使劲往后躲,后脑几乎要把窗玻璃碾碎了。

    沈白却没急着耍流氓,神色若有所思。

    如果内丹损毁是造成失忆的元凶,那么随内丹修复,记忆也多少能见恢复,可二十多年也没见他想起什么,偏要通过这种方式才见成效。这乍看没什么逻辑,像纯属偶然,但假如

    片刻安静后,沈白温声道:是不是我陨落之后,你不敢再想我?

    景霖圆瞪着眼,负气道:什么蠢话,本座有什么不敢想

    话没说完,面颊一阵痒痒,像小虫爬过,景霖抬手抹脸,指缝间水痕湿亮,不知哪来的眼泪。

    沈白陨落了。

    大约是心口那处,太疼了。

    太疼了,疼得令他诧然。

    疼过剥皮抽筋,疼过割肉剜心,连骨化之痛亦不及其万一,分分秒秒,如坠无间。

    不能想,不敢想他却偏偏要想,偏偏愿想。

    想,拼命想,顶好活活疼死,一同陨落。若能复生,便一同复生,若人间沦陷,便一同沉寂万年。

    在悲痛而亡前,景霖那具内丹成灰、衰微到连一根手指都难再活动的躯体陷入昏死,再一睁眼,前尘往事已被涤荡得干干净净,像是脑子不许他想,要用浑噩混沌将他保护起来,疯疯傻傻也好,见面不识也罢,肉身是遭本能驭使的蠢物,只想活着。

    沈白一把揽住他,哄孩子一样,一下下捋着那片清瘦的背,悄声道:我回来了。

    景霖像戳破口的泪袋子,不知怎么,就是停不下来,下颌抵着沈白的肩,茫然地、愣怔地淌着眼泪。

    竟有此等怪事,难道是眼珠成精双臂都被沈白箍住了,不方便抬手,景霖小猫儿似的晃着脑袋在沈白肩头蹭脸,蹭得衣料、面颊,尽湿漉漉的。

    嗯。沈白不反驳,柔声应着,随他编。

    要么是眼睛坏了定是成天瞧你,辣坏了本座的眼睛。

    嗯。

    呜。极短促的一声呜咽。

    不知为何,莫名悲从心来,与你无关,切莫自作多情。那人定了定神,又这么说。

    嗯。

    呜。

    沈白轻轻笑了。

    他再也不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龙龙令我泪洒键盘QAQ

    第55章 狼爱上羊(十二)

    傍晚五点半。

    沈白在落地镜前最后一次确认形象,门外司机已等候多时。

    参加晚宴,沈白穿着考究。一身定制西服,面料是美利奴羊毛混纺钻石粉特制丝线,有纸醉金迷的奢华光泽。腕间搭配色调轻柔的珍珠母贝袖扣,不会因贵重而显得老气,整个人英俊得令人目眩神移。

    沈白对镜调整领结,眼尾隐约扫到远处一团影子。

    八成是景霖。他不动声色,佯作看表,待余光确认无误,才猛地抬头,视线笔直射向楼梯。

    壁灯没开,景霖黑黢黢地蹲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段,仗着脸盘小,几乎把脸嵌在楼梯栏杆间,贼猫似的偷看他。两股视线撞个正着,景霖惊得一颤,拔脸溜上二楼。

    沈白乐了,缓步走上二楼,给景霖预留出装模作样的时间。

    果然,等他走上去,景霖已没事儿人一样背对房门躺在次卧床上了。

    陪我去吧。沈白立在床边,心知他想去又不肯说,便温声哄诱,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就当去吃饭我给你备过几套成衣,先凑合穿?

    景霖往被窝里缩一缩,冷冷道:本座心绪烦闷,懒得出门。

    那正好去散散心。沈白绕到床另一头,手抄兜,哈腰观察景霖神色,说不定有你喜欢的古董,我给你拍。

    他要去的是一场慈善晚宴,有拍卖环节。这东西说白了就是将社会名流圈起来敲一波竹杠要钱要脸?说是慈善晚宴倒不如说是鸿门宴。但企业做大后这都是常事,况且沈白本就是留一半捐一半,因此不似其他名流富人那样提起慈善晚宴就浑身肉痛。

    景霖面皮绷着:本座没什么喜欢的。

    那就当陪陪我,沈白捉住他腕子,轻轻一晃,低声叫,夫人

    景霖眉眼凌厉,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一圈,手腕咻地抽进被窝:哼!!!

    也不知是生哪门子闲气,还是嫌他嘴上讨便宜了。

    沈白:

    沈白:又想起我哪儿坏了?

    景霖不吱声。

    沈白又哄了一会儿,不见成效,这才好脾气地试探道:那我去了?

    景霖彻底没动静了。

    沈白无奈笑笑。

    或许是那天他的安抚起了作用,景霖这些天不用他刺激也能断断续续地自主恢复记忆,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脑子还没算恢复彻底,因此情绪常常阴晴不定,控制不住。想起两人蜜里调油的记忆,他就软乎些、乖顺些,想起沈白欺负他的记忆,搞不好就会暴起发飙,乱怼一气。

    这会儿说不定是想起日日夜夜那段了。

    沈白早习惯了景霖的性子,没太紧张,再不走就迟了,他转身下楼。

    景霖猫在被窝里竖耳朵听动静,听见汽车引擎发动,确认沈白已上车,这才一跃而起,煞气腾腾地冲到主卧落地窗前

    这些日他想起不少,越想越觉得不妥那小无赖两辈子都没变过,成日油嘴滑舌耍流氓,一副风流情态,模样又那么英俊,想必平日少不得在脂粉花丛间流连。那些弄得他腿软的手段,可别都是撩姑娘时练出来的这事儿不找机会弄明白能行?正巧前些日子沈白强行喂给他的灵丹已被他吸收殆尽,他偷偷跟去也不会被发现。

    事不宜迟,景霖速速褪去一身衣物,以灵气覆盖周身,使出一套障眼法障眼法能让凡人看不见,他脑子糊涂时使不明白,前些天才忽然想起如何精细地操纵灵气。

    随即,他纵风一飞冲天,于半空化龙,将口中衣物移到龙爪里握住。接着,他目露狡黠,用灵气凝实一块乌云。那乌云被他凝得硬挣、黝黑,混似一口飞在天上的大铁锅。他拿嘴叼着乌云飞,让乌云在他身体下方打掩护,免得沈白抬头瞧见。

    毫无破绽!!!

    确实毫无破绽,沈白是没瞧见他。

    只瞧见天上一块密度、色泽都不大正常的乌云追着车飞,他车停,乌云停,他车走,乌云走,憋着坏要浇他一顿似的。

    沈白抬手揉额角,太阳穴突突的。

    半小时后,沈白抵达晚宴会场。

    去后面拿把伞。沈白吩咐道。

    司机四处看看,不见下雨,出于职业素养听从老板指示,下车撑起伞。

    见沈白进了会场,景霖自高空盘旋而下,找僻静角落化成人形,出于习惯穿好衣服,随即施着障眼法阔步走进会场,找了张桌布曳地的长桌钻进底下,将桌布分开条细缝,窥视沈白。

    会场中,沈白游刃有余地与人交际寒暄。他模样太亮眼,又是身价豪奢的青年才俊,时不时就有穿着各色小礼服裙的名媛来与他搭话,个个娇艳甜美,好似糖果。沈白被那些衣香鬓影、胭脂红粉锦簇地包围着,神情却淡漠,仅维持礼貌,有胆大的姑娘欲近他身,皆被他不动声色地躲了开。

    哼。

    景霖盯梢盯得眼珠子发酸,却挑不出沈白半分错处,盯着盯着,甚至有些无聊了。

    这时,有侍者端来一托盘色彩绚丽的鸡尾酒。景霖从未去过酒吧、夜店之类的地方,没见过这东西,不知是他一滴也沾不得的酒,好奇地瞧着。

    五分钟后。

    沈白偷眼瞄向景霖藏身的长桌。

    桌布被掀开一条缝,一只瘦长白净的手攥着几枚空空如也的细脚杯,歪七扭八地偷偷往桌上放,放完,又摸了一杯盛得满满的,咻地偷进桌底。

    嗝。吸溜吸溜嗝。

    桌下传来窸窣响动。

    沈白:

    作者有话要说:

    怕有小朋友担心,再次剧透(?)一遍,白白两辈子都只有景霖一个,天生会撩而已~

    别人:拔腿就跑。

    偷看老公的景霖:拔脸就跑。

    说起来猫好像很喜欢蹲在楼梯上偷偷看人,虽然没养过,但是莫名对猫有这样的印象景霖的性格其实很像猫呢,傲娇、脾气坏、但熟了就会黏人、自觉聪明其实沙雕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龙猫吧。(?

    第56章 狼爱上羊(十三)

    景霖沾不得酒,一杯也不行。

    沈白大步走到桌前,似愠怒,似妒忌,目光森凉,蜿蜒游过歪倒的几枚空杯,通过杯型、杯底残液与气味猜测里面盛过什么。

    碳酸水、果汁、蜜瓜甜酒景霖喝的都是一些酒精含量趋近于零的安全鸡尾酒,酒量再差也很难醉。沈白抬眼扫视,见会场内提供的其他鸡尾酒也大抵如此。

    那股毒蛇般阴冷的气息倏然消散。

    沈白恢复温和模样,正欲离开,忽然想起什么,招来一位侍者俯身低语几句,英俊的脸上透出一丝促狭,像个要对女友使点儿小坏的少年。

    几分钟后,一杯混合了伏特加、杜松子酒的烈性鸡尾酒被侍者悄悄放在客人指定的那张长桌上。

    过一会儿,那只手摸上去,故技重施偷酒喝。

    沈白立在不远处,心不在焉地应付几位社会名流,嘴上嗯啊答着话,心思全在桌底。

    吸溜吸溜。咂酒咂得美滋滋。

    沈白不动声色,竖耳听着。

    唔?像是尝出酒味儿了,有些狐疑。

    沈白忍笑。

    吧嗒。再品品。

    短暂静默。

    略嫌弃得要死。

    沈白虚握拳抵住嘴唇,以轻咳掩饰笑意。

    桌布被撩开条缝,还剩大半杯的烈性鸡尾酒被送回桌上摆好。

    过了几秒,像是嫌单单放回去不够解气,那手又从桌下伸出,猫儿似的把酒杯拨弄到地上,啪嚓,酒洒了一地。

    沈白险些笑出声。

    哼。破东西难喝!

    当真值得大哼特哼一番!

    随即,那手消停了,许是怕踩雷,不再上桌子摸酒。

    沈白寸步不离地守在原地,猎隼般盯着桌子。

    景霖背着他喝酒会令他恼火,是因为醉酒这种状态经常会暴露出人们隐藏在表面下的另一个自我甚至是与平时截然相反的自我,譬如:懦弱者醉酒撒泼怒骂,粗犷者醉酒感伤垂泪,古板者醉酒嬉笑胡闹都很常见。

    而景霖醉酒

    沈白舐了舐唇。

    软得要命。

    几分钟后,景霖从桌底爬出。

    酒量是真的小,两口而已,他已醉得步履踉跄,面色酡红。

    糖水喝多了,他想找个地方小解,不知洗手间在哪,正四顾茫然,浑噩间听人说了句:洗手间往前右拐。

    他已醉成一团糨糊,没觉出异样,乖乖朝那方向走去,走了挺长一段,果然瞧见洗手间。

    洗手间里空空荡荡,但门扇开启的角度不对劲,像门后藏着人。景霖醉得厉害,并不在意,立在便池前解手,解决完问题,正要离开,却发现门锁了。

    唔?景霖醉醺醺地,欲俯身研究锁头。

    眼睛还没看真切,手臂突地被人往后一扽。

    那力道绝非凡人,景霖抵抗不住,跌撞着、被狠狠箍进一个火热坚实的怀抱。那人稍微弓了弓背,从后面探头,将下颌抵在他肩上,缓而重地蹭了蹭。

    烟草、冷杉、雪松,以及若有似无的,肉欲的海狸香景霖鼻翼翕动,突然不挣了,蔫在那人怀里。

    谁让你喝酒了?沈白慢声问。

    语调森冷,气息却热,烫得景霖直歪脑袋,用肩头蹭耳朵。

    喝什么酒

    什么谁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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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钱——吕天逸(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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