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万死陛下万受 作者:俞夙汐

    &臣万死陛下万受——俞夙汐(77)

    兰歌似迟疑:骑马狩猎于她本非难事,只是郡主。。。一时有些为难。

    璧月见状,轻凑近她耳边细语了两句。

    兰歌闻罢面色突变,摆手后退:这可使不得,婢子纵然有十个胆,也不敢。。。

    璧月面露失望之色,然并未强求,只是叹息道:既这般,那此事便作我今日未尝言过,你先回去罢!

    兰歌踌躇:那。。。郡主。。。

    璧月道:此事关系我终生,我必不能听任之!然你既不愿,又何必多问,但自离去便是,我自有打算。

    兰歌听她言下,乃是心意已决,却还犹抱侥幸,劝道:婢子听闻那韩五郎才貌出众,本是名门闺秀竞相争逐的夫君人选,与郡主乃是天作之合,郡主却为何偏要。。。

    璧月锁眉不言:这苦衷,教她如何开得了口?难道要说,自己心中,早已另有他人?且这数月来,那人的音容笑貌,时时浮现眼前,令她神魂颠倒,不能自已。总之,既已打定主意非君不嫁,则任他韩钧再过奇伟出众,也是枉然!

    兰歌是爽性之人,素来敢说敢为,爱憎分明,璧月自是知晓这一点,才寻来她相助,只是,眼下若要她松口,看来还须另辟蹊径。

    忖了忖,便故作凄色道:韩钧固然出众,却到底并非我心目中的夫君人选,正如我大哥纵然有千般过人处,然若教你入宫伴侍,你却也未必情愿啊。。。

    这。。。兰歌一时无言以对。思量片刻,道:郡主既不愿,便是大王与杜娘子跟前不可直言,然郡主与世子却是素来兄妹情深,为何不求他替你说一说情。。。

    心知她心思已有所松动,璧月便又不失时机闪动一双水眸,作楚楚可怜状道:便莫提大哥了,这些时日,我见他竟又莫名消沉,成日里除了爹爹交待之事,他则一概不问,成日闷坐殿中,也不知有何烦恼。。。 略一顿,又道:如今我是孤立无援,想来若果真要违心嫁入韩府,从此郁郁度日,还不如当下就死了好!

    话音未落,便教兰歌捂住了嘴,一面向地上啐了两声,道:远未至走投无路之境,郡主怎可轻言那字?又低头似踌躇一阵,便一跺脚道:罢,罢,无非是再顶一回水盆,婢子应下郡主就是了!

    或是白日在后园受了凉,郡主晚间便起了风寒,却不肯命人回宫宣御医,好在似乎病得不重,烧半夜便退了,只是尚乏力而已。只是这一病,自然游玩散心是不得了。郡主一时心境不佳,不欲见人,只许兰歌陪侍身侧,每日的膳食也由贴身侍女送入内,旁人皆不许轻扰!

    一晃两日便过,不闻郡主下令回宫,也不知她病情回复如何,宫人只得入内探问。直到推开那紧闭了两日的房门之时,众人才知事有不好内中,竟已人去室空!

    消息传回,杜氏惊惶失措,偏生婚期已在眼前,思来不敢欺瞒,只得如实上禀。蜀王一时虽震怒,然而郡主尚未出阁,名声不可败坏,遂只得命人暗中找寻。可惜数日过去,找寻未尝得果。蜀王无奈,只得命世子南宫霁亲问此事。就在此时,郡主的贴身侍女竹隐却忽然回宫请罪!其原在众人发觉郡主失踪的前夜,便失了踪迹。此刻回来,当是有要情回禀。

    南宫霁忙命将之拿来问话。可惜其之所禀,似乎并无关紧要,无非是当日郡主起意出外游玩,因而装病,命她在人前代为掩饰。原以为郡主是朝去夕回,孰料到了第二日傍晚,依旧不闻音讯,她才着慌,一时糊涂,怕回宫受责罚,竟连夜匆匆逃离。这两日虽藏匿在外,却胆战心惊,又怕郡主遭遇不测,再三忖度后,终于决心回宫禀明内情。

    审罢竹隐,南宫霁难掩失望之色,屏退了众人,欲独自再为好生理一理此中头绪。

    方才,竹隐呈上了璧月的亲笔留书,乃当日在她枕下寻得,寥寥数十字,只言不合意这桩婚事,因而出走,看来确是逃婚无疑!只是于去向,乃只字未提,看去是心意坚定,绝不肯轻易回头!

    此刻回想来,璧月先前似几度欲向自己透露心迹,只可惜自己那时沉溺于惆怅哀怨中,不得自拔,消沉混沌之态,或令她灰了心,才致生此计罢。

    只是当下,如何悔愧也是无用了,眼前之急,乃是速速将之寻回,虽说她素来胆大骄横,然再如何也只是一女儿家,独自流落在外。。。

    独自!这一词倒倏忽令南宫霁眼前一亮:实说来,她并非独自一人出走,而是,带了兰歌。这。。。倒有些蹊跷。

    兰歌自小随在李琦身侧,聪明伶俐、多谋善断,而除此,尚还有何令璧月倾心之处?身手?还是。。。

    南宫霁回身到榻前坐下,抬手揉着额角,心内一面将此些错综的人事胡乱牵搭着:兰歌、李琦。。。璧月、逃婚、韩钧。。。韩钧!人中之龙也!潇洒英挺,少年便英名在外,实是郡马的上佳人选!然而璧月,为何偏对这桩婚事不满?难道是。。。然而此念才起,却又觉荒谬:她久居禁中,怎会得机接近外人?何况,她眼光素高,如此芳心轻许,实是有些说不过。再说兰歌,璧月带着她,究竟有何用?

    眉头愈发紧锁,思绪虽乱,却似离真相,已仅数步之遥。

    与此同时。。。

    天将暮,距离成都府上百里外的一处乡野脚店里,两个清秀少年正饮茶歇息。二人看去倒似文雅,静啜茶不言,教旁人猜来或是出自豪门贵族家的小郎君罢。当下只歇了片刻,便结账匆匆而去。一出店门,见四下无人,前头之人便轻声嗔怨起,似是嫌歇的太短,然而细听这嗓音,却柔细不累男子。

    不错,这二人,正是换了男装的璧月与兰歌。

    兰歌无奈:郡主原说了一路皆听我的,这下却又反悔了么?

    璧月沮丧道:我怎知骑马竟是这般累?好容易路过家脚店可供歇息,你却还不令多坐,可知我的腰都已直不起了?

    兰歌叹道:骑马原也是郡主的主意呀!郡主怕追兵,便惟骑马才能尽快逃离。何况你我这身装扮,还是易令人生疑,在一处,自然不可久留。

    璧月又是一嗔:我已照你吩咐,脸上抹了丹粉,当下是黑得连我自己也不敢认,又将双眉描得这般粗长,孰人还能认出?看你全是杞人忧天!

    兰歌苦笑:郡主莫怨了,我们快便出蜀了,到时寻个大些的地方换辆马车,自可省力不少。

    璧月这才转露笑意。

    兰歌却还另有所忧:只是郡主入京后,有何打算?想来我家郎君若知此,惩责婢子倒还罢了,就怕要将郡主送回啊!

    璧月对此,似早有打算:那便不令他知晓,到时你只需替我打听到林渊的住处便可。

    兰歌瞠目:林渊?!原来竟是。。。然郡主原不是说只欲入京散一散心的么?怎么。。。郡主实是将我骗的好苦!

    璧月一笑:后有追兵,赶紧上路罢。

    转眼,大半月已过去。

    黄昏,华灯初上,京城各处,依旧是日复一日的喧嚣。

    出了内城门,终是清静几分。一路沿蔡河而行,大约刻把钟后,便来到一座小院前,正欲叩响院门,忽闻身后一人之声:张兄,一载未见,别来无恙?

    一怔,蓦然回首,竟满面惊喜:明初?果真是你!你怎。。。?

    那人摇头苦笑:说来话长,张兄可容弟入内一叙?

    院落甚小,只容得下三间不甚宽敞的矮房,一老一少两仆从负责洒扫,与当初洛阳的那处小宅相较,还更显冷落。

    老仆送上清茶,南宫霁轻呷一口,微微蹙眉。

    张放讪然:粗茶淡饭,贤弟多包涵!

    南宫霁沉吟:张兄至今,依旧孑然?

    张放点头:愚兄这些年游宦在外,漂泊不定,何有暇隙娶妻生子?

    南宫霁闻之却为黯然,几许陈年旧事再为涌上心头,伴着舌间的苦味缓慢蔓延开,几分凄凉意,夹杂几丝愧感,终化作喉间一声轻叹。

    贤弟此来,是纳贡还是。。。受召?张放放下茶盏,似随意一问。

    南宫霁摇头:皆非也!此回吾是私自前来,朝中未召,家父也未许。

    张放面色顿为沉凝,低头似忖片刻,道:汝是。。。遇到了何难处?法纪之内,若愚兄有帮得上你之处,自然不会推诿。你但直言!

    南宫霁自然感激:听闻张兄此言,我便放心了。说来此回,也惟有张兄能替弟解此困。言罢,便将璧月出逃之事道来。

    张放闻罢,疑惑道:郡主逃婚,却并未说明去处,你怎就断定她二人定然会来汴梁?

    南宫霁道:原先我也只是猜测,直至到了郑州,才敢断定。舍妹如今,赫然已成了杀人在逃的通缉要犯,画像教贴在州府各处悬赏缉拿!我情急之下,只得快马加鞭赶至京中,请张兄帮我查清此案,救舍妹这一回啊!

    张放显一惊,手中茶盏险些掉落:杀人?这究竟是怎一回事?

    南宫霁皱眉长叹:告示上的璧月与兰歌,虽是男装打扮,然他依旧一眼便已认出!打听得知,她二人是在白沙镇一家客栈中刺杀了两名男子,至于事出何因,及事后她二人的去向,皆是成迷。想来白沙镇距汴梁不过数十里之遥,当下她二人或已入京。南宫霁遂快马加鞭赶来。

    入到京中,首先造访的自是李琦。孰料其人当下为一桩生意去了洛阳,而璧月与兰歌也不在府上。正是愁眉不展时,一小仆想起两日前曾有一人来探问过家主,此刻回想来,那人确似经了乔装的兰歌,只是听闻家主不在,又离去了。由此推测,她二人当下应是躲藏在京中何处错不了!好在缉拿二人的告示尚未入京,当下之急,自是要将二人寻出,问清始末,再言对策。

    张放既已应他查明此案,自然不至敷衍。第二日便派人奔赴郑州,调取此案的案卷,一面在京中各处,尤其酒楼客栈,暗中寻访二人下落。

    至于南宫霁,则又另有打算。

    叩响南湖边那栋悄静大宅的院门时,南宫霁竟有些忐忑,不知下一刻,呈现眼前将是如何景象。

    须臾,内中响起一阵匆促的脚步声,似乎一少年的声音问道:何人?

    南宫霁如实答来,门便吱呀一声开启了,露出一张既显惊讶又带喜色的少年面庞:一年未见,通儿,长高不少。

    离别有时,所幸悠然居生机未改。秋风送爽,庭中黄花值初开,欣欣之象,令人心中的焦灼烦躁也缓去几分。

    静坐中堂,赏花品茗,然而一盏茶未尽,便闻通儿回禀,所候之人已至着实,南宫霁今日前来,并非故地重游那般简单。实则眼下他何来那闲情逸致?真正的目的,乃是邀了张令其在此一见。

    杀人偿命,是公道,更是国法,纵然事出有因,然只要罪名属实,便纵然是张放,也难与他法外留情。何况,南宫霁并不愿令挚友为难:此案既发于郑州,便应在当地审结,大理寺中途横插一脚,无端过问,实已有悖常理。若为外得知,恐于张放不利。因而,此事,还须得圣旨下赦,才可保无虞。

    旧日主仆,此刻重聚,自是惊喜交加。

    张令其未语先凝噎:早前得张放带话说郎君回到了京中,他尚不敢信,便是方才在悠然居外,还是踌躇不敢叩门,怕是空欢喜一场。然孰料,这消息,竟果真非虚!

    南宫霁询问后才知,令其如今,已迁作内侍高品,给事福宁殿,侍于天子左右。只是提及今上,令其却显忧心,道春时官家由南苑回宫后,身子依旧不见好,整个夏日便是缠绵病榻,头疾未愈,却又添了心痛之症,乏力不思饮食,常还因疾痛而夜不能寐,却还要强打精神理政,实是辛苦!这两月来,已晕厥过数回,太医偏还束手无策,引得内外皆忧。朝中已请奏立太子,官家虽未置可否,私下却许了皇后之请,将南安郡王年仅五岁的长子希瑁接入宫中抚养,看来确有立储之意。

    区区数月,想不到他已病至这般,南宫霁如何不情急心痛?然而眼下,却又清楚知道他定然不愿见自己,只得教令其婉转上禀自己入京一事。

    越凌并非绝情之人,当初在蜀中,璧月对他的用心,想来他也能感知几分,如今璧月有难,他绝不至置之不理!好歹,先行救下璧月,后事便总还有回旋的余地。

    而事,也果真不出南宫霁所料,越凌虽对南宫霁私自入京甚感恼怒,然于璧月之事,却丝毫未曾怠慢,急令张放彻查,并命及时寻回郡主,以防再生不测。此一道旨意,自为张放解去了后顾之忧。

    当下,郑州府的案卷已送达,张放细阅过后,依旧是疑虑难消,案卷所载极简单,与南宫霁当日打探所得,几是如出一辙:有多人可指证她二人杀人,然于事之原委,却无人可道清。且死者的身份,又是至今不明,看来,此着实是一悬案。欲知详细,便惟有找到她二人。

    且说正当大理寺广派人手满城搜寻时,南郊客栈的一场大火,却将此案烧出了眉目。

    南宫霁得信赶至大理寺,所闻却令他肝肠俱裂璧月,恐已不在人世!说起事之原委,倒是简单:前日半夜,南郊一处客栈起火,有殒命者数人,开封府前往验查死者身份时,发觉蹊跷,进一步深查,才知事有不测。

    南宫霁惊恸之下,怎肯轻信,定要去一辩尸首,却教张放拦下,因言尸首已是面目全非,辨认不得!当时验查身份,也是由尸身所在的房中寻得了出自蜀宫的金银玉饰,后拿画像与店小二辨认,方知那房中所住确是璧月与兰歌无疑!

    整整一月的奔波苦寻,竟是这般结局,教人如何甘心?且也不敢信。南宫霁心神大乱,任张放如何劝说也无济于事,定要亲去一辨尸首。张放无奈,只得由他。

    幽暗的停尸室中,依旧弥漫着浓浓的焦味,南宫霁停在门前,却如何也迈不开步,因不知下一刻,入眼将是如何一副惨象。兀自挣扎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一步步挪到近前,然而抬手几回,却难掀开那张竹席。。。

    张放不忍,劝他作罢,那人却不应。

    一时闭目但自平定心神,良久,倏忽一扬手,便掀开了那张似有千斤之重的残席。。。

    不知是受惊还是哀伤过度之故,见他倏忽踉跄退后几大步,终是捂胸闭目不能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双更!如果看到这章觉得莫名,就说明你漏掉了前一章哦!

    第137章 冤孽

    天将晌午。

    大理寺后堂的石阶上,南宫霁呆坐已有个把时辰,只盯着一处出神。

    客栈起火,牵涉几条人命,况且郑州一案尚还成悬,张放实不得闲多为陪伴劝慰,却又不放心令他独自离去,只得将他留在此,命人照看着。

    堂前阵阵清风,却难吹醒深陷混沌之人。南宫霁眼前所现,一阵是璧月的笑颜,一阵又是那两具面目难辨、漆黑似碳的焦尸。。。若是一场噩梦,却缘何到当下,依旧未醒?

    恋耽美

    &臣万死陛下万受——俞夙汐(77)

章节目录

臣万死陛下万受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屋只为原作者俞夙汐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俞夙汐并收藏臣万死陛下万受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