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 作者:葛生zhong

    &明月夜——葛生zhong(16)

    见王姨娘神色,老太太便让青葑领着一众丫鬟婆子先退下了。

    好了,有什么事要说便快些说吧。

    王姨娘起身走到老太太跟前,将河东那边有意攀亲的事说了,问老太太意思。

    老太太不语良久,随后才道:这事我知晓了,你莫要外传,待我和纫兰他爹、他哥商榷过后再给回复。

    王姨娘闻言,便知老太太也是有些许心动的,便含笑满意退下。

    翌日,老太太便坐着抬轿,到了她长子房中。

    娘?您如何亲自来了?卧床的靳行远见着老太太,忙硬撑着身子要坐起来。

    老太太将他按着躺下,温声道:娘儿俩,不用如此。我这回来,是想和你商量下兰丫头的婚事。她如今也大了,再过个一两年,也要嫁人了。现下正好是定人家的时候。

    靳行远道:儿子卧病在床,对外头的事,一无所知,娘和长藉,帮忙物色吧。

    老太太道:昨日凝雪来找我,说是河东王氏有意与我们结亲。他们是大家族,那看上兰丫头的王溥去年也考了进士,论家世是配得上的。你意思如何?

    靳行远喘着气,却迭声问道:那王溥,双亲如何?可有兄弟姊妹?是否和睦?王溥本人,又如何?

    老太太道:关于那家子,我先时倒也听说过一些消息。王家在河东一带名声是不错的,去年王溥入京赶考时也登门拜访过我,看着倒像是个知书达理的孩子。只是,也不好凭外人之词和一面之缘就下定论,咱们还是要多打听打听的。

    靳行远道:既然娘如此上心,我便也没什么,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儿子如今,这个样子,兰丫头的婚事,还得娘来操持,实在不孝。

    老太太抚摸着儿子的手背,摇头道:说什么呢!你是我儿子,她是我孙女儿,我不为你们操持,为谁操持?这王家家大,兰丫头若真嫁他家,也不知是否能够适应得了。但她在咱们家孤孤单单了十多年,去个热闹的地方,也许还不错。罢了,八字还没一撇,我还是先把王家摸清楚再说吧。

    靳行远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容,只要兰丫头,嫁得好,我便也安心了。这些年他拖着行动不便的病体苟活,除了不想让老太太再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之外,便是放心不下自己唯一的骨肉。

    老太太明白他的心思,起身离去前道:你便安心调养吧,兰丫头是个好孩子,做祖母的一定会让她嫁得好。你也好好的,等着兰丫头嫁人的那天,新郎官和新娘子来给你磕头!

    这天靳以从衙门回来后,便被老太太派人请了去。仍是商量纫兰的事,老太太让他帮着也问询打听。不同身份的人从不同的渠道入手,也许能看到不同的面目,老太太希望打听到的消息尽可能详尽真实。靳以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承诺一定多加留心。

    祖孙二人又叙了一会儿话,靳以便去了芳满庭。

    夜里入睡前,傅明问靳以:爷今日去老太太那儿,可是为兰丫头的事?

    靳以颇觉意外道:你是如何知晓?

    傅明道:爷莫惊,这消息并未外泄,只是我观这几日府中动向,自己猜了一猜罢了。

    靳以想起先时这人屡屡未卜先知,便笑赞道:夜心果真聪慧。

    傅明亦一笑,那再让我猜猜,这人可是河东王氏去年考了进士的那位?

    靳以伸手点了点傅明嘴角这缕笑意,回道:正是他。

    爷怎么看?

    老太太让我着意打听打听。若是那家人和那人本身真是好的,也不妨就结了这门亲事。

    傅明沉默须臾,才道: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到底要嫁人的是纫兰妹妹,老太太和靳老爷,不打算问问她自己的想法么?

    靳以反问道:如何问?问过后纫兰妹妹如何回?

    傅明不语片刻,在内心挣扎了几回,终于还是开口道:爷可还记得去岁中秋夜?

    靳以顿了一顿,才回:记得。

    傅明道:当时我携纫兰妹妹外出游玩,遇着了一位好友。实不相瞒,那位好友对纫兰妹妹颇有情意,前不久也托了我,想让我和爷说说。我以为纫兰妹妹还小,家里人不会这么快就给她定亲,便未来得及说。

    靳以问道:你那位朋友?陶阳?皇商陶家的人?

    傅明道:正是他。论出身,他自是不及王溥。但乐胥兄是我相交多年的朋友,对其为人我是完全信得过的。陶老爷和陶夫人皆是正派和善之人,虽是商贾,也不失风骨。乐胥兄对纫兰妹妹真心实意。我以为,若纫兰妹妹对他印象也不错的话,倒也可成全一双璧人,成就一桩美事。

    靳以闻言,思量许久后道:既是如此,你便找机会委婉地问一问纫兰吧。老太太那里,我找机会去说。最终如何,还是要看她们两人的意思。我虽是兄长,到底隔着一层,不宜作主。

    傅明笑道:我明白。爷不怪我多管闲事,愿意帮忙,已经极好了。

    靳以拥住傅明道:我怎么会因为这个而怪你?你信得过的人想来也是不错的,咱们都希望纫兰妹妹往后过得好,多上上心也是应当。

    傅明抬手,在朦胧夜色中抚摸着靳以比白日里更显柔和的面庞,心道,曾经以为这人冷峻坚硬如石,却原来,里头是这般温润如暖玉。

    靳以看清傅明眼中欢喜与情意,只觉内心悸动,胸腔泛暖,不由得吻住了怀里人。

    事不宜迟,傅明便挑了时间请纫兰到芳满庭赏秋景。

    饮过一盏秋露茶后,纫兰问傅明:明哥可是找我有事?

    傅明笑道:妹妹是将门之后,直爽之人。我便也无所忌讳,直言了。

    纫兰道:何事?明哥但讲无妨。

    傅明便问她道:这数季衣装,妹妹穿着可还喜欢?

    纫兰回道:明哥请人送我的那些,我都很是喜欢。

    傅明道:那些原也不是我专为妹妹准备的,实在是有心人相赠。当然,我亦知晓妹妹无功不受禄的坚持,这钱是付过的。只是,银钱有限,终究抵不过人家一片心意。

    纫兰闻弦歌,便知傅明之意,微垂了头,声音也略低下去,问道:明哥说的那人,可是去岁我见过的那位?

    傅明道:正是。想来妹妹这几月已有所察觉,在许多方面,我这个做兄长的倒不如我那位朋友来得用心了。若妹妹觉得这样尚可,那咱们就大大方方承他的这份情,若妹妹觉得不妥,我去与他说个明白,往后再不这样了。

    傅明一番话说完,纫兰心中便已知晓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回想一年前,关于那人的记忆竟然仍清晰如昨,他笑,他看着自己发呆,他为自己提灯照路而后来那些时时便有的心意,虽然借着傅明朋友的名头,但时日久了,她渐渐也就知道自己不仅是沾光,其实是有人在不动声色地待自己好。纫兰想着这些,索性不抬头,以免让傅明瞧见她脸上的红,眼里的羞,许久后,才在嘴角勾出一个笑来,缓缓抬头道:明哥若觉得他好,咱们便记着这情分吧。往后,往后总有可以报答的时候。

    傅明笑着颔首,我知晓了。妹妹放心,此事只我问过你,妹妹该如何还是如何,不必不自在,也无须多想。

    纫兰点头,嗯。明哥待我好,我心里清楚。

    傅明抬手又为她斟了一盏茶,兄长对自家妹妹,于情于理都该如此。只是以前我没有过亲近的兄弟姊妹,于悌之一道上,做得总归是有所不足的。

    纫兰接过茶,慢饮后笑道:明哥待人真心体贴,自从你来后,这府里渐渐多了好多生气。别人先不说,大哥,彦儿和我,是最欢喜的了。

    傅明闻言,心中微热,眼里神色愈发温和,纫兰见之,又道:大哥真是有福了。

    傅明笑道:见一回你便要夸上我几句,我倒要看看妹妹还有多少词没有说尽!

    纫兰亦笑,既如此,明哥便等着吧,咱们是一家子的人,自然一辈子都见得着,且有我把你夸尽的时候呢!

    两人又说笑了一番,纫兰喝了好茶,吃了美味点心,又和芄兰交换了新近花样儿,这才告辞而去。

    确认了纫兰的心意后,傅明便将之告诉了靳以。

    靳以又着人打听了一些有关陶阳之事,半月后,便将探听来的王溥的消息与陶阳心仪纫兰的事缓缓说给老太太听了。

    老太太把靳以的话都听了进去,却只道: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且让我想想吧。

    靳以知晓此事急不得,便也不加多问。

    老太太将此事按下不提,又说及其他:承衍快二十了。周家的帖子已经到了我手中,下月初十的生辰宴。你和明哥儿与他熟,贺礼你们去准备吧。

    靳以答应下来,便告辞去往芳满庭。

    第24章 章二四

    周承衍生辰日,靳府主子辈,除却老太太,几乎都前去祝贺。

    靳以与傅明并辔而行,纫兰则带着昭彦两人乘坐马车跟在后头,随侍之人分行左右。

    周承衍与几位堂兄弟在府门外迎接贵客,见靳以与傅明前来,周承衍忙上前牵住马缰,亲自扶了傅明下马,面带十分笑容地接受两人的祝福。纫兰和昭彦则通过角门进了内院。

    周家如今势头正如烈火烹油,因此来客众多,达官贵族亦不在少数。前头大堂里推杯换盏,热闹非凡,后头庭院内则瓜果飘香,莺声燕语不断。

    在众多随父兄或夫君同来的少妇少女与幼童中,除却家中极有权势的几位,周晥清待纫兰与昭彦最为热情。因着曾经的那段姻亲,纫兰与周晥清虽不如何交心,但彼此之间也算是亲切。周晥清问及纫兰如今靳府情况,纫兰认为其是出于关怀,便也耐心细致地讲与她听。周晥清闻言,脸上却有些淡淡的。纫兰心里虽觉得有些古怪,但也没有相问。

    待客人们来得差不多了,周承衍的及冠礼便正式开始。

    贵族子弟及冠,排场不可谓不大,仪式不可谓不细致而庄严。

    靳以与傅明坐于离主席非常近的位置上,十分清楚地观赏了这一场及冠礼。

    在大宾读毕一轮祝词,中间稍有停顿的空当里,傅明稍稍偏头,对靳以道:爷当日及冠,可也是这般百人见证,千人祝福?

    傅明本只是随口一问,靳以却思及当初傅明告知自己他有一表字为夜心时的情形,心中微觉酸疼,于桌下牵过傅明的手放于膝上不断摩挲。傅明先是疑惑,随即体味出靳以的安抚之意,笑道:我也是行过冠礼的人,虽不是今日这样的排场,但也觉得足够好,爷不必为我惋惜。

    你也行过?何时?是谁人主持?靳以诧异问道。

    傅明道:回府后再和爷细说吧,周老爷快为承衍取字了。

    当周老爷将早已取好的表字念出时,众人纷纷赞好,长辈与同辈皆争相以字称呼承衍,周承衍笑着应答。傅明亦与他人同样地笑着唤了一声希甫,周承衍笑容愈发明朗地高声应了,并痛饮一杯,靳以拍拍他的肩膀,道:思柔在世时便盼着你成年,好为父母分担。你长成了今日这样的好男儿,她在天有灵,必定也觉得欣慰。

    周承衍点头道:我明白的,姐夫。过些日子,我便去你府上祭拜我姐,亲口告诉她这件事。

    好。靳以笑回。

    宴会散席后,因为后头来传话说周姑娘与靳姑娘有些话还未说完,靳以便和傅明暂于前厅相候。客人纷纷散去,傅明有了闲暇,这才发现今日来宾中除了他与靳以,也还有其他几位男夫携男婿前来祝贺的。看这些人举止神态,似有恩爱如寻常夫妻者,也有客气疏离者,甚或彼此厌弃以至于不顾人前而怒目相向者。

    有一位男婿随夫君离去时,回头看了傅明一眼,目光中似含羡慕之意。傅明微笑颔首以回。

    从周家打道回府时,马车内,昭彦见纫兰总是出神地瞧着并没有撩起的窗帘,一语不发,便纳闷道:小姑姑,你怎么不高兴了?是我去玩的时候有人欺负你了么?你告诉彦儿,彦儿让爹爹帮你讨回公道。

    纫兰闻言,回过神来,摸着彦儿柔软的黑发,却只是摇摇头,稍后才道:无人欺负我。

    那小姑姑是为什么不高兴呢?

    纫兰笑了笑,笑意虽浅,但仍是安抚了天真的稚子,小姑姑只是有些累了,回去歇歇就好了。

    哦,既然如此,彦儿就放心了。

    看着昭彦一本正经的小脸,纫兰忍俊不禁,你呀!笑容方消,愁容又缀上眉梢。

    今日宴席后,周晥清拉着她到内室里说了许多话,她听后震惊不已,想劝又无从劝起,不知道周晥清的心思是否能够成真,若成真,不知将来又会如何

    但愿她也只是说说而已,纫兰如此期望。

    秋深时,芳满庭内桂香馥郁。前不久老太太才问起桂花是否已经开花,傅明记着了老太太的惦念,清早便起床亲自攀折了最好的一枝,挑了瓷瓶装着,往老太太屋里送去。

    老人家起得早,傅明到时,已经用过了早饭,正坐在炕上念书。

    傅明将仍带着露水的桂枝放在老太太炕中桌上,老太太放下书本,凑上去闻了闻,又细细观赏了一会儿,笑道:果然芳满庭内水土好,你打理得也好。

    老太太极少读书,傅明便笑问:老太太今日好兴致,读的什么书?

    老太太回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能读什么书,不过是小时候家里人带着读过的几篇文章,如今翻出来再读读罢了。只是我老眼昏花,看这字实在费力,你既然来了,就念给我听听吧。

    好。傅明捡起老太太放下的书本,也不坐,就站着念起书来。

    老太太方才正读着的文章乃是《陈情表》,傅明从头开始念起:

    陈密言:陈以险衅,夙遭闵凶。生孩六月,慈父见背;行年四岁,舅夺母志。祖母刘悯臣孤弱,躬亲抚养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拜表以闻。

    恋耽美

    &明月夜——葛生zhong(16)

章节目录

明月夜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屋只为原作者葛生zhong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葛生zhong并收藏明月夜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