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已经有人这么弄了呢?只是你刚好没有看到。”解诸道。

    希北风道:“刚好这两个字我可当不起,毕竟基本上来说,就算是有,我没看见才是常态,我看见了就已经说明是很不正常的事情了。”

    “没想到您还真是有自知之明啊。”解诸笑了笑,望向外面,呢喃道:“天色好像有点晚了。”

    “嗯?”希北风望向外面,夕阳似乎就要隐没。

    “快点讲吧,应该快讲完了才对。”解诸道。

    希北风道:“急什么,时间,有的是。”

    “你之前可是说了,说不好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怎么能说时间有的是呢?”解诸道:“更关键的是,现在是上课时间,这上课时间总不能有的是吧?”

    希北风道:“人的一生,都应该是在学习之中,只要你愿意,随时随地都是学习的时间和场所。”

    “又是鸡汤?”解诸道。

    希北风道:“大概又是鸡汤。”

    “……”解诸无语。

    希北风道:“那就认真的讲下一则吧。”

    子曰:“孰谓微生高直?或乞醯焉,乞诸其邻而与之。”

    孔子说:“谁说微生高这个人直率?有人向他讨点醋,他(不直说没有,却暗地)到他邻居家里讨了点给人家。”

    “这算是夸奖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孔子都已经说了这个人不直率了,你觉得还是一种夸奖吗?为了满足别人的愿望,或者说是为了让自己显得很好,就假装自己有某件东西,然而实际上却是跟别人借过来再送出去的。你难道不觉得这种做法有点像是打肿脸充胖子吗?”

    “原来如此,这么说,孔子是不赞同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己都没有的东西,为什么要给出去呢?对方是你的什么人呢?不过是个邻居而已。”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解诸道。

    希北风道:“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但你没有那东西,偏偏还要硬着头皮送出去,就不怕人家有一天要跟你借命?”

    “……”解诸道:“不至于吧。”

    希北风道:“夸张一点而已,确实是不至于,但是那么一点点发展下去,你是不是一旦别人开口,就要无条件地去帮忙呢?不说是个邻居,就是更加亲近的人,你也做不到这样吧。有时候不是你不想帮忙,而是你真的没有多少办法帮忙,这种时候,直说就是,何必学那个人呢?”

    “结果,其实这也就是你不想帮小忙的原因。”解诸道。

    希北风道:“错了,这是不想帮小忙和大忙的原因,没有就是没有,但或许我可以给你指出一条明路。”

    “如果对方很重要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就得考虑一下,跟他一起去办这件事情了。”

    “明明你能借到再给他,偏偏要和他一起去,这好像有点多余了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不跟他一起去,他怎么知道你为他付出了那些东西呢?”

    “付出了什么?”解诸道。

    希北风道:“时间,精力,还有爱。”

    “……”解诸道:“我看这是施恩望报吧。”

    希北风道:“有什么不对的吗?无条件的付出,才是一种病态吧?”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如果有人能无条件为我付出的话,那也是挺不错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个时候你就要小心了,一个人肯无条件为你付出,那他或许潜意识里也就希望你无条件地服从他的安排。”

    “额,这个就有点恐怖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父母其实也是这个样子的。”

    “有道理,那我该庆幸自己已经没有父母了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可是,你已经说过了,有人能无条件为你付出,那也是挺不错的。”

    “结果,还是宁愿陷入那种泥潭里,也不愿意一个人。”解诸道。

    希北风道:“下个话题,孤独,还是受困。”

    “宁愿受困,也不愿意孤独。”解诸道。

    希北风道:“大概大家都是这样子的吧。”

    “少数选择孤独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不是那种人,比起孤独,可能更喜欢那种被困的窘境。”

    “那你还扯这个话题。”解诸道。

    希北风道:“是啊,那就看下一则论语好了。”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

    孔子说:“花言巧语,装出好看的脸色,摆出逢迎的姿式,低三下四地过分恭敬,左丘明认为这种人可耻,我也认为可耻。把怨恨装在心里,表面上却装出友好的样子,左丘明认为这种人可耻,我也认为可耻。”

    “他直接说自己讨厌不就行了嘛?”解诸道:“何必多拉上一个左丘明,仿佛没有这个人,他就不会发出如此的话语。”

    希北风道:“确实没有这个人的话,他就不会发出如此的话语,因为先有了他知道左丘明讨厌这种人,才有了他说自己跟左丘明一样也讨厌这种人。”

    “有什么意义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你得问当事人了。”

    “我发现你是越来越敷衍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是敷衍,而是越来越发现,其实,没有必要说什么。先正后反又奇,最后的最后又回归于何处?”

    “谁知道呢?”解诸道:“或许有人在正的时候就停下,有人在反的时候停下,有人在奇的时候停下,但很显然,走到最后的人,肯定是最少的。走到最后还回归于某处的人,又是更少的。”

    希北风道:“那么正反奇还有最后还有回归,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不是说过这世上的事情多数是没有意义的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除了开心地活着以外,再没有其他更有意义的事情了,只不过大家的开心不同,嗯,对,以前我会这么说的。但是到了这最后,我却不知道,这样的话对不对了。”

    “因为自己的话,模糊了自己的立场?”解诸道。

    希北风道:“或许,在意义这件事情上,根本就没有立场,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意义。”

    “所以,我们才要寻找意义。”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可能是你说的最有道理的一句话。”

    “尽管,这句话在你看来,也似乎没有什么意义,对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已经不知道了。”

    “那就讲讲论语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无论是怎样的掩饰,其实都是很令人讨厌的东西,当事人不喜欢,旁观者不喜欢。”

    “如果不曾察觉的话,或许就会喜欢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都是为了一个谎言显得真实,需要去撒更多的谎言,但其实,一般人根本不会探究你说的话到底是真实还是谎言。若是事不关己,便选择相信又如何?不信又怎样?将信将疑又何妨?”

    “说到底,都是他人。”解诸道。

    希北风道:“是不是觉得一般人的行为方式,其实很有种哲学的味道。”

    “大概是祖先们传承下来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嗯,为什么那么有哲学味道呢?因为那是祖先们一代代试验出来的行为方式,人类社会又不是一朝一夕构建成的,不知不觉之中,某种大智慧,其实已经隐藏在日常的行为之中了。尽管看起来,有的时候真的显得很蠢,但仔细咀嚼一番,却会发现,人类能持续到现在,很可能就是靠了那些愚蠢的行为方式。”

    “这算是赞美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算,一个小孩子拿着神兵利器,再怎么好用,也终究会伤害到自己,无法发挥出真正的优势。”

    “那么,你的行为方式,是想要跟别人区分开来,才会显得与众不同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并没有与众不同吧。”

    “已经很不同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非要说不同的话,那就是比起一般人更蠢,因为不去深究这些东西,其实也是人类社会发展至今演变出来的大智慧。”

    “不深究,也是智慧?”解诸道。

    希北风道:“是啊,大概我是不够聪慧,才需要去想一些很多人不愿意去深思的东西。在真正的大智慧者面前,我就像是拿着手机问手机在哪里的人啊。”

    “手机,是什么东西?”解诸道。

    希北风道:“一个有趣的东西。”

    “反正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解诸道。

    希北风道:“反正你也不知道,那就不要去深究了,没必要,反正你终究不会知道是什么东西的。”

    “你还是讲论语吧。”解诸无奈道。

    “好。”希北风笑道。

    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颜渊、子路两人侍立在孔子身边。

    孔子说:“你们何不各自说说自己的志向?”

    子路说:“愿意拿出自己的车马、衣服、皮袍,同我的朋友共同使用,用坏了也不抱怨。”

    颜渊说:“我愿意不夸耀自己的长处,不表白自己的功劳。”

    子路向孔子说:“愿意听听您的志向。”

    孔子说:“(我的志向是)让年老的安心,让朋友们信任我,让年轻的子弟们得到关怀。”

    “孔子的志向,就只有这么大?”解诸道。

    希北风道:“他都已经这么说了,难道还有更大的志向吗?这就是他的志向啊,简简单单,却好像很难做到。”

    “我怎么觉得很容易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年老的人总会担心晚辈,要让他们安心,放心晚辈的生活处境,那该是多难的一件事情,不是那么好做到的。朋友归朋友,表面朋友也有很多,要说信任,人跟人之间,哪里有那么多的信任呢?让年轻的弟子们得到关怀,孔子有三千弟子,这怎么关怀得过来呢?”

    “结果就是他说了一堆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来当做自己的志向。”解诸道。

    希北风道:“到底是伟大呢,还是卑微呢?哪怕只是想让一个人获得幸福,也是一项艰难的任务啊。”

    “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很感慨的样子。”解诸道。

    希北风道:“如果我说大限将至呢?”

    “这个,别说得那么夸张,你不想跟我继续讲论语,那就不用讲了。”解诸道:“反正我也只是随便打发打发时间而已。”

    希北风道:“开玩笑的,人总有那么一些时候,想发发牢骚,伤春悲秋什么的。”

    “哦,那你继续。”解诸道。

    希北风道:“嗯,那就继续说说,志向的问题。虽然那些小的志向,好像也很困难的样子,但是总比其他浮夸的志向,来的更为实际。我还是挺喜欢孔子的这种风格的,拓展开来确实很伟大,但是那种伟大,也是建立在日常之上。有根有底,看得见摸得着。”

    “那你的志向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的志向就更简单了,让自己幸福,开开心心过日子。”

    “这似乎有点无耻了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过得开心了,那真心爱护我的人,自然也会跟着开心,而我开心,也能说明,我真心爱护的人,此刻也是开心的。”

    “这么说的话,倒是有点道理,但你就不怕,大家都是强颜欢笑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也有这个可能,所以,这个志向,也很难实现啊。”

    “人的一生真是太可悲了,连让自己获得幸福,都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情。”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事,你可以大声喊,我不做人了。”

    “那做什么?”解诸道。

    希北风道:“做你喜欢做的事情。”

    “如果有人喜欢当禽兽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社会不欢迎禽兽,而且,在这个社会中,禽兽一般都是用来吃掉的。”

    “然而,他是人。”解诸道:“不能被吃。”

    希北风道;“但可以让他消失在大家的视野里,或者死啊。”

    “突然好恐怖的样子。”解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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