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时间,老乞丐已经在卢家药铺里快三个月了。

    老乞丐也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他能听得懂人说话。

    但是他自己不会说话。

    每日起床,老乞丐都会拿着扫把,把整条街道清扫一遍。

    如果有人向他打招呼的话,他就朝人家笑笑。

    他的精神很好,但对于说话的恢复却很差。

    李演知道,他忘记说话的感觉,也没有说话的欲望。

    “哑爷爷,您放着我来就好了。”离欢从屋里出来,笑着从老人手里夺扫把。

    老人紧紧抓着不放,另一只手,指着屋里,让离欢回屋子里去。

    老人对离欢非常喜爱,原本离欢的活计,全都到了他的身上。

    李演也没有阻止,原本让离欢干那些零活,只是因为小孩子不能养成懒惰的坏毛病。

    于是李演又给离欢安排了新的任务,陪老乞丐说话。

    离欢很喜欢这个工作,在他眼里,每个上了年纪的人,都是一个藏有无尽财富的宝库。

    只是哑爷爷这座宝库,没有打开他的钥匙罢了。

    老乞丐原先腿脚有些毛病,但李演帮他治好了,那些日子一直是离欢在照顾他。

    老乞丐也很喜欢离欢。

    每次他扫屋子的时候,只要离欢在看书写字。

    他的笤帚就会特别轻。

    老乞丐关于以前的记忆全都忘记了,忘了自己是哪里的人,忘了自己叫什么。

    他只是在帮街坊干活的时候听人说起过,读书的孩子才会有出息。

    他很想对这些街坊们说,离欢就经常读书。

    那是他第一次渴望说话。

    老乞丐扫完地,就回到药铺里。

    离欢在看书,李演上朝还没有回来。

    此时的朝堂之上,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兵部尚书王祥达为首的太子一系官员,指责征南军不作为。

    从龙山上的匪盗已经和南徐大军打了三天了。

    开始南徐大军还有些顾虑,但到了后来,不知为什么,他们像疯了一样拼命攻山。

    从龙山的人已经伤亡过半了。

    而这个时候,还没有吴常的消息。

    于是王祥达等人就开始指责征南军不作为,提议让朝廷下令,攻打从龙山。

    李演冷眼看着这一切,没有开口。

    朝行歌没有来上朝,其余几个征南军的将领已经面红耳赤。

    王祥达等人不仅把矛头指向了征南军,就连吴常也被他们恶语相向。

    骂吴常不作为,骂吴常贪生怕死,骂吴常虚有其名......

    总之他们能骂到的,都骂了。

    正当这时,赵英武突然插了一句话:“原来,无常剑看守从龙山,是因为拿了朝廷的银子。”

    原本只是稚童的无意之言,但却令王祥达等几个人羞愧难当。

    是啊,吴常把守从龙山,什么时候要过朝廷的银子?

    即便太子说拿出一万两白银,吴常也丝毫没有理会。

    既然如此,他们这些人,又怎么好意思去指责吴常?

    整个大殿上,死一般寂静,王祥达他们最擅长的表示颠倒黑白。

    如果说话的是征南军的将领,王祥达他们有百种理由去推脱,去混淆。

    但说话的只是一个孩子,他们如何能对一个孩子用这些方法。

    赵英霖看到了赵琪对着赵英武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升起一阵烦躁。

    赵英霖道:“父皇,王大人并非是在指责吴常,而是对从龙山战败,征南军战事的忧虑,毕竟过了从龙山,就只剩下了平原地带,对我军非常不利,一旦征南军再败,后果不堪设想......”

    “太子是要投降么?”

    众人顿时一惊,四处寻找说话的人。

    一直以来,征南军和南徐大军互有胜负,但由于从龙山的存在,只要征南军后退,南徐大军追击便会受到从龙山的阻挡。

    现在吴常没了消息,征南军的战斗力不如南徐强盛。

    从龙山失守是早晚的事。

    吴常的存在,让他们多了依赖,倘若不是朝廷还顾及点脸面,兵部早就把征南军撤回来了。

    所以现在,吴常一失去消息,太子便打起了退堂鼓。

    其实太子的想法,也是很多人的想法,只是,太子一个人说出来了而已。

    倘若李演不抢先开口,下一步便会有人附和。

    赵英霖见百官被李演的一句话堵在了那里,人人都心知肚明的事,但是不能随便说出来。

    赵英霖道:“演大家误会了,并非是投降,只是休战。”

    李演道:“休战,然后再让出从龙山,然后再赔军费?”

    赵英霖的脸色冷了下来,李演直白的一席话,仿佛把太子等人的裤子当众脱了下来。

    “陛下,从龙山过后尽是平原,战线长,南徐的骑兵可以随意劫掠,从龙山是最后一道屏障不容有失啊。”

    赵英霖冷哼一声道:“演大家是医道大家,而并非是兵法大家,南徐兵力强盛,但我军收缩兵力之后,即便是南徐骑兵也可一战,又有何惧?”

    李演道:“南徐可曾来我朝进过贡?”

    “南徐兵强,自然不会向我朝进贡。”

    “那太子身上的金丝软甲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南徐进贡给太子的么?”

    李演话音一落,赵英霖暗道一声不好。

    一时不查,中了李演的声东击西之计。

    当日宴池林内,他大笑着说南徐进贡来的金丝软甲。

    可这金丝软甲哪里来的,他心中有数。

    这些年,他一直跟南徐那边有联系。

    南徐的使者告诉他,只要赵英霖能够让出龙虎山,南徐十年之内不再北上。

    赵英霖知道,沧澜军兵强,抗击北辽万无一失。

    而西方荒漠,战事很少。

    唯一的不安定因素就是南徐。

    只要和南徐停战,一番运作之下,赵英霖有自信,他的声望将会达到顶峰。

    那个时候,华朝将尽在他的掌握。

    他的计划很不错,但他错在了没有了解赵琪。

    赵琪是华朝的皇帝,不管他对赵英霖多么的宠爱,他终究没有将皇位让给赵英霖。

    而赵英霖却没有认识到这一点,这次与南徐使者来往,本就已经触犯了赵琪的底线。

    目前他们还在和南徐作战,赵英霖就敢私自接纳南徐的探子。

    是的,就是探子,不觐见皇帝,而去见太子的,怎么能称作使者呢?

    而且,赵英霖语气之中,对南徐倍加推崇,说什么南徐兵强,难道我华朝很弱么?

    这句话虽然是实话,百官听到也没有什么反应。

    但赵琪却十分愤怒,这是在指责他,他是华朝的皇上,华朝弱,难道不是他弱么?

    赵琪的眼睛怒视着赵英霖,正要说什么,突然他又看了李演一眼,眼中的怒火强压下来说道:“从龙山不能有失,让征南军火速上山支援从龙寨,另外,向南徐周围派出探子,打探吴常的下落。退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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