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庄是一个非常荒僻的村庄,这里并没有高山峻岭,也没有四水环绕,但是,这里沟沟坎坎,坡上坡下比较常见。南剑和鸟嘴俩人,沿着一条坡下水沟边上的大路,前往吴家庄。

    这条路左边是排水沟,右面是一个陡坡,下面一带都是桑田。在这个秋冬之交的季节,万顷桑田一片收割后的萧条、空旷景象;此时,朝阳刚从东方升起,金色的阳光洒满了大地,也将沿途那一望无边的桑田上的稻茬,和覆盖在它上面白白的轻霜,照耀得金光闪闪。

    有几只斑鸠在稻田里,啄食收割时落下的谷子;它们啄一阵地上的谷子,又抬起它那警觉、灵巧的头颅,看一看四周,有没有对它们的安全,构成威胁的东西存在。当它们发现南剑和鸟嘴从路上匆匆走过,吃了一惊;顿时,噗噜噜蹿起身来,拍打着翅磅,飞掠二人走过的大路,穿过水沟,在沟坎上一株大楝树,那光秃秃的枝桠上停了下来。

    当斑鸠从头顶飞过时,南剑平静的神情依然望着前方,而鸟嘴那肉乎乎的面上,仰起来出现了一丝微笑,并且将目光随着斑鸠,一直追到它停靠的树枝上。于是,他顺便扫视了一眼,坡上遍地种着的那片绿油油的油菜;此时,油菜尚青,还没有任何著花的迹象。

    当他将眼眸转向前,对面的村子,已经有几处屋脊在光秃的树枝间显露了出来。不一会儿,俩人来到了村头的十字路口,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她正牵着一头黄牛,耷拉着脸,嘟着薄薄的嘴唇,好像是在跟身后的黄牛赌气。

    二人立在路口,南剑怀着怜惜的神情,朝迎面牵着黄牛,低头走来的小姑娘打了一声招呼:“小妹妹,你真勤奋,这么早就出来放牛了!”

    小姑娘似乎有些惊愕,止步抬头,立即,她满脸的怒气一扫而光。她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用天真而好奇的神情,打量着二人;她见这个高高的个子的老人一脸慈祥看着自己,又见他旁边那个身穿灰布衣袍的汉子,肉乎乎的面上,也正在朝自己发出一抹憨憨的笑意。

    于是,小姑娘就笑起来,露出她那颗迷人的虎牙,和两个浅浅的、圆圆的小酒窝。立即,在她那被霜风吹红的脸蛋上,绽放出了鲜花一般纯真的笑容,“老爷爷,你们也起得很早啊!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我们就是要到你们这个村子里来!”为了和小姑娘拉近距离,南剑又弯下腰去,使自己的高度尽量与小姑娘的身高保持一致,他说,“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道长,人家都叫他吴道长啊?”

    “哦!你们找吴道长。喽!在哪里!”她面朝向左边,指着小路过去约百步远的地方,那里有片小竹林,后面隐隐约约看得见一座茅草棚子的一侧,她说,“就在哪里,那丛竹子后面的茅棚,就是吴道长家了。”小姑娘的脸上,始终怀着自豪感。

    “谢谢了,小妹妹!”南剑朝她笑笑,并摇了摇手表示再见的意思。小姑娘却感觉很好奇,一直用她那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二人穿过大路,沿着小路朝那片小竹林走去。

    茅屋坐落在一个小小的竹园里,进入院子,有一条小木桥;越过小木桥,进入了茅棚所在的院子。在茅棚的前面种了几株桃树,此时树叶落尽,树枝光秃;满地都是贴地的野草,但是从院门口到茅屋门外,有一条光秃秃的小径。它告诉人们,这是茅屋主人长年累月出入此地,踏出来的一条结实的土路。

    除此,小径的两边都是贴地生长的小草,此时,薄薄的霜花覆盖着满地的小草,使它们在朝阳的照射下,折射着璀璨的光芒。然而,小径的边上,却出现了几个新鲜的脚印,并且将宽大的脚印,清晰地裸露在被踩踏过的草地上。此外,进门处的一棵桃树的枝头上,也留下了刚刚折断的小枝的痕迹。

    于是,南剑出现了片刻凝神静思的样子,鸟嘴笑了笑,“南大侠,你在想什么?”

    南剑再次看了看,铺着轻霜的草叶子上的一个个鲜明的脚印,笑了笑,“吴道长家,好热闹!”而这时,他们发现,茅屋靠小路这一头的墙外边,那个炼丹的八卦灰泥炉子里,正冒着淡淡的白烟。

    正在这时,茅屋的门吱呀一声推开来,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她身穿一件淡蓝色罩衫,弓腰曲背,步履蹒跚走出来;并抬起她那满是皱纹的脸,看着来人,用她那颤抖、沙哑、干涩的声音问:“俩位,你们找谁呀!”

    南剑连忙走上前去,朝老人拱手施礼,“老婆婆,你这里可是吴道长家里吗?”他将老人打量了一番,并且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老人穿着黑色阔口平底鞋的大脚上。

    同时,南剑左侧的鸟嘴也朝老人拱手施礼,并招呼了一声:“老奶奶!”

    老人点点头,“是啊,二位找他有什么事吗?”

    “有点小事情,需要请教、请教吴道长!”南剑说。

    老人一听,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们找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问他的!”说着,她拄着手杖转身走进屋去,并与身后的南剑和鸟嘴说,“你们进来坐下说话吧!”

    俩人顿时一愣,他们感到有些怪异,这个老媪也不说吴道长在不在家,也不说自己是他什么人,只管就让他们进去说话。鸟嘴正要走进去,却被南剑拽住衣袖,“哎,”他朝里面使了个眼色,并轻声与他说,“还不知吴道长,他在不在家呢!我们何必急着进去。”

    鸟嘴顿时有所悟,“对、对、对,不急,不急!”他连连点头说,“还是问清楚好,免得打搅人家。”

    “老婆婆,吴道长在家吗?”南剑朝里面问,人却立着不动。

    “在,当然在家了!”老婆婆在里面说,“他正在配药,没空闲出来迎接二位,你们只管进来,不碍事。”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进去就有些说不过去。于是,俩人含胸低头,从窄小低矮的房门走了进去。

    茅屋的厅房光线暗淡,空气潮湿,弥漫着一股发霉的气味;在与进门右边门框相对的一条线上,隔着一堵泥墙。泥墙的那一头,并没有贴近茅屋后面的山墙,而是留着一条小过道。

    二人一进门,那个老婆婆就说:“二位稍后,我去里面催他一声!”说着,这个老婆婆便从泥墙尽头的,那条小过道里,走了进去。

    堂屋里的陈设非常简陋,一张用木板自制的四方桌子,由于地也不平,桌面做工也很粗糙。立在堂屋中央,一眼可以看出,那桌子一头的桌脚,比另一面要高出许多,并且使整个桌面,严重朝对面倾斜。量想,坐在这样的桌子上吃饭的人,他的平衡性和兼顾全局的能力,一定非比寻常!要不然,菜盘放在上面会溜掉,茶水放在上面会溢出来。

    除此之外,围着桌子放了四个原木树墩,这也是这所茅屋里最高档的坐具了。此时,后墙那两间正对着桌子的木板窗户是打开的;窗叶用一根竹棍撑起来,使屋里的人可以看见屋后,阳光照耀的一道草叶上挂满了白霜的斜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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