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苓是欧阳弘的胞弟,二人虽模样上天差地别。但这性格上倒是不遑多让,若说欧阳弘是外在的慑人。那欧阳苓便是全都藏在了肚子里的阴狠,不管遇上了哪个,都是倒了八辈子大霉。更别说外加裴蓠正在恼怒时。
    “现在就开始罢。”裴蓠对后头的人做了个手势,就有一些身强力壮的往旁走去。欧阳苓跳下马,走到了方才那个副统一边。那副统本没回过神来,还当又是裴磬。等他睁了眼仔细一瞧,见欧阳苓文文弱弱矮了他半个头。忍不住就想找找他的晦气,好挽回面子。
    他恶声恶气道:“小子倒是猖狂,谁准你走到这儿来的!!”
    话未说完,那副统就出其不意的一拳挥出,用尽了全力。直指欧阳苓的面门,那拳带风,吹乱了欧阳苓额上的几缕发丝。
    欧阳苓不躲不避,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眼看着那副统的拳头就要挨上了欧阳苓的面颊,众人屏息之际,裴蓠就忽然打了个响指。
    欧阳苓双眉一蹙,抬手就接下了副统的右手。看那模样,不仅轻松的很,而且还带了些许轻蔑。那副统看的心头火起,正想用左手再去攻击。
    欧阳苓嘴里嗤了一声,他的目光一狠。那捏着副统右手的力道瞬间加心重。只听得一声清脆骨响,那副统的右手竟是被生生扭断,无力的瘫软了下来。
    那副统一时怔怔,等到手腕还有剧痛传来,他才忽而哀嚎。欧阳苓捏的很有讲究,既能将骨头接回,还能让那副统结结实实的痛一痛。
    其余人看着欧阳苓掸了掸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就地啐了那副统一口。他们不由咽了咽唾沫。有志一同的走的远了些。
    欧阳苓站在裴蓠马下负手而立,长吸一口气,吼道:
    “出言不逊者,废其口!不遵军令者,废其手足!这里没有军仗,若是触了军条,自有人会来处置。我可以替元帅保证,那比军仗来的滋味多了!!”
    欧阳苓虽然看着是斯文,实则与它完全搭不上界。的确,裴蓠当初遇见欧阳兄弟时,用的是极重的法子。如今二人各有成就,但对于裴蓠,二人都是心服口服的。
    若不是裴蓠,欧阳弘还是个普通的百户,欧阳苓依旧是个病秧子。裴蓠对他们可谓有再造之恩,哪怕裴蓠如今下了令让他俩自刎,他们也不会多说半个不字。
    先有裴磬,后有欧阳苓。这帮兵算是明白自个儿踢到了铁板,一时悔恨交加,独怕裴蓠也让他们变成那般模样。
    裴蓠只不过是立了威信,日后训练艰苦,如若不让他们有了敬畏之意。只怕大有麻烦。需知行军打仗,忌讳是颇多的。
    “开始。”
    裴蓠见那头已经摆好了,唇瓣轻勾,笑不达眼底。
    训练暂且提过,再说到了晚上。裴蓠用过晚食,就留在帐子里想些对策,他的面前摆了两方对峙的地图,他食指轻扣案几,发出有序的沉闷声响。
    “南狄。。。南狄。。。”
    裴蓠喃喃念道,他只觉得脑中似乎在瞬间一闪而过了甚么事,让他没来得及抓住。等到他想要再回想一番时,帐外忽然有了动静。
    他的思路到底是被打断了,只听得外头一阵女子的低泣声,哀哀戚戚好不忧伤。他正想走出去看个究竟,那帐门微微一动,一名面孔有些生的士兵就走了进来。他脸上挂着谄媚讨好的笑容,手里还拖着个看不清面貌的女子。只是穿着有些凉薄,雪白纤细的胳膊透过轻纱,看的清楚。
    裴蓠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士兵想要做甚。他最为厌恶这样,尤其是当裘晚棠远在乡下的庄子里,他担忧她安危之时。
    除了裘晚棠,别的女子,他是连多瞧一眼都不愿的。
    他一把揪住那士兵,想要让他带了那女子滚。孰料那士兵身手却意外的敏捷,裴蓠竟是没抓住,让他跑了出去。
    临走前,那人还探进头来笑道:
    “元帅,您好好享用。”
    裴蓠真是恨不得杀了这人了,他想揪了那女子丢出去。一触及那女子的手臂,却又觉得的滑腻冰冷,仿佛蛇的信子,莫名让他有些恶心。
    他四下找了找,最后抽了铺在地上的兽皮,劈头盖脸的就扔在了女子头上。那女子本该是军中的军妓,然而她是南狄大家的千金,今日才受俘过来。她模样娇媚,身段婀娜,让不少人都动了心思。但由于裴蓠的到来,她理所当然的成为军中士兵讨好裴蓠的玩物。
    6妍还当唯一的贞洁就要送给一个糟老头子,再被人肆意玩弄。她是存了自尽的心的,然而方才争执中,她瞧见了裴蓠的样貌。刹那间,饶是再多的恐惧也掩不住那一丝羞怯。
    这样年轻的元帅,还生的,生的如此俊美。真叫人。。。
    不过她还是有闺阁千金的矜持在,南狄虽民风稍开明些,对于宗世中人,还是恪守礼教的。所以6妍定了定心,觉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裴蓠得逞。
    裴蓠又哪知她想的这样荒谬,他等6妍自个儿披好了兽皮,就极为不耐的指着外头道:
    “滚。”
    6妍不想他竟是厌恶她的,当下咬了唇,眼眶不觉有些湿润。她现在就算出去了也逃不出变做玩物的下场,倒还不若在这儿安全。
    她鼓起勇气望向裴蓠,道:
    “我不走,除非,除非你让那些人不许再靠近我。”
    裴蓠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一卷 102晚棠来到(上)
    (通知:某瑟解决完事回来了,今天开始正常更新。如果不出意外,本月就是完结月咯~)
    “我怕是听错了罢?”裴蓠嗤笑了一声,面色微微有些冷沉,“你还当自个儿是甚么人?竟敢来与我说道这些?我让你滚,你还能留不成?”
    这个女子当真是不识好歹,哪怕她被俘前身份再尊贵。如今,也不过是任人鱼肉的奴隶罢了,他可不会怜香惜玉,还特意去护着她。
    6妍闻言,两弯月眉不由拧了起来:
    “你可知我是——”
    裴蓠见她想要说出身份,心底厌恶之余便打断了她的言语。现在的南狄天子可是狠辣的人物,除非这女子关乎他的皇位。否则,哪怕是亲儿他也不会多瞧一眼。那这人自以为的身份又有何用?再说她通身看上去,除了被宠出来的娇横,可不见半点清贵。
    “你是谁与我何干?”裴蓠毫不留情道,“你休想赖在这儿,若是你识相也罢,若然你不肯,我就叫了人来拖你下去。”
    裴蓠语落,就预备张口唤人进来。6妍眼看他这般不近人情,又不管她的安危,恼怒至极时就忍不住开口威胁道:
    “你不帮我也可以,既然都是要被糟蹋了。那我不如借了你的光,说不得他们还会因着这源头留手放我一回!”
    裴蓠双目一凝,冷声道:
    “借光?”
    6妍不知这会儿他已动了真怒,还当他是怕了自个儿名声受损。这般想着,一时也就有了些底气,她扬起头,得意道:
    “你如果不肯,那我不如就撕了衣服,说你已要了我的身子——”
    她的话未说完,裴蓠就忽的上前。扯下了她那张兽皮。6妍的身子暴露在空气中,寒意略过,她的肌肤上就起了细小的疙瘩。
    饶是她在迟钝,也知道大事不好。是以她喉间微动,方才的勇气已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她退了几步。双手环抱住肩膀,十分没底的颤声道:
    “你,你要做甚么?!”
    裴蓠将那兽皮丢出帐外,末了还不忘嫌恶的擦了擦手。好似她是甚么秽物一样,6妍虽心中有气,但此情此景,她又不禁胡思乱想:
    莫非这人,这人要弄假成真?
    6妍也不知这会儿是甚么滋味,惧怕自然是有的。然而不知怎的,想起与其被那些五大三粗的士兵夺取了贞洁,她倒宁愿委身与这个人。
    不过她肯给,也得看裴蓠肯不肯要。任凭6妍想的再多,她也没料到裴蓠竟是抓住了她两只手臂,那滚烫的热度传递到周身,让她的脸颊泛了胭霞。然后裴蓠将她拉了过去,稍稍使力,就——把她投出了帐外。
    砰的一声闷响,6妍只觉身子落到了草堆上。虽不疼,却让她觉得莫名羞辱。
    裴蓠站在帐子里头,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端着水的小厮。裴蓠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一边不忘用湿帕擦拭手掌。
    “将她关了,若是有所妄动,就随别人处置。”
    6妍听他不带任何感j□j彩的话语,淡漠的目光不兴波澜。那到了嘴边的呵斥不知怎的也说不出口,只能生生咽了下去。
    她哆嗦着蜷成一团,抿紧了双唇。
    那小厮瞧着她的眼神也是鄙夷的,裴蓠没再多留,就转身回了帐子。6妍虽说逃过了一劫,但往后的日子,却未必好过。
    谁让那小厮,正是极为忠心自家少奶奶的裴磬呢?如若不是怕裴蓠不习惯他人的伺候,裴磬也不会看到这一幕了。要知道临走前,墨韵特意交待过他,看好那些想攀上爷的女子,这不,立时就让他逮着了一个。
    他瞟了瞟6妍身上单薄的衣衫,又把视线投向地上那张兽皮。若是他没记错的话,用来押人的地方了没甚被褥取暖。数九寒天的,这风若是刮在身上。。。啧啧。
    裴磬咂巴咂巴嘴,一脚把那兽皮踢的老远。转而从一旁的杂物中取了件带着霉味儿的破旧衣衫,随意的扔给了6妍。
    “喏,自个儿裹着罢。一会儿冻着了可别怪我。”
    6妍不想一个小厮也敢欺她至此,她咬咬牙,却依旧把衣衫给披上了。这会儿没叫人当成暖床的已是万幸,再惹怒了裴蓠,只怕后果越加万劫不复。但今日之耻,她断断是不会忘得。哪怕有一丝机会,她也要让裴蓠后悔。
    就这样,6妍在饥寒交迫中过了一夜,第二日难免头重脚轻。但是救她的机会来的却快,欧阳弘回来时,带了一个着了黑衣斗篷的女子。正是她要了6妍,算是让她脱离了苦海。
    那女子的身份除了欧阳弘,便是裴蓠也不知晓。原本裴蓠还怕有诈,可欧阳弘极力保证,裴蓠也就没再提起。只是心中还有些半信半疑。
    那女子除了要6妍之外,还特意请了欧阳弘一事,并嘱咐他万万不可声张。尤其是裴蓠那头,更是得等人来了才行。
    那便是,将裘晚棠带来骞远。
    整个军中,也只有欧阳弘与裴磬得知了。裴磬原本还不肯,然而当那女子拿出了一半南狄兵力部署的残图,并声称除非裘晚棠到了,她才能交出剩下的一半时,裴磬也只得妥协了。
    他禀告裴蓠,只说去探查消息。裴蓠不疑有他,欣然应允。
    当然,裴磬还是放心不下6妍,怕她折腾出甚么幺蛾子。到时若是裘晚棠到了,见到6妍此人,心里自然不会痛快。可他一时半会儿动不得6妍,无法,他只能暗暗拜托了欧阳苓,千万盯紧了那对裴蓠有企图的女子。
    欧阳苓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再说他从来都将裴磬当兄弟看,自然同意。只是这么一来,他就越发好奇裴磬口中的元帅夫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了。
    让裴磬能打心眼里承认的女子,可真是不容易。
    四月初,裴磬离开。彼时士兵的训练已经进展了些日子,练兵场里皆是一片鬼哭狼嚎。可惜前有欧阳兄弟坐阵,后有裴蓠监察。那群士兵们除了把血泪咽下,也没得半点抱怨。
    那斗篷女子自打来了军营就鲜少出帐子,倒是6妍,恢复了些许时日。就寻思着打起报复裴蓠的主意来。不过她那些手段看上去更像是女儿家闹脾气,让军中一干人等,都以为她是裴蓠的人。他们还不知裴蓠早有了夫人,平日还时常打趣6妍。
    至于裴蓠,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去他面前多话。
    是以裴蓠还不知自己已经和6妍传成了一对璧人,他那些因着不耐烦而无所表示的模样。在别人眼里,就是对心上人无可奈何了。
    欧阳苓听在耳里,急在心里,他是没有想到这些人这样多嘴多舌。到时若是裴磬回来了,指不定要怎么怪罪他。再说日后指不定就见着了元帅夫人,那要是惹了她不开心,岂不是——
    “诶,你在做甚么?”
    说曹操曹操就到,就在欧阳苓万分纠结的时候。6妍又准时到裴蓠案几前,自顾自的说起话来。她自从叫斗篷女子救起后就恢复了装扮,这会儿看来,姿色的确不俗。娇艳中略带俏美,身量苗条纤细,不知让多少人动了心思。
    裴蓠却无甚反应,6妍美则美矣,比起裘晚棠。输了却不止一星半点,况且就算裘晚棠容貌普通,只要是他心尖上的人,哪儿不比6妍来的好。
    6妍存了心与他说,他却仿佛没瞧见她似的。若不是那神秘女子说了6妍的身份尚有可利用之处。他都想命人将她丢了出去,起码清净些。
    6妍却不死心,又靠近他另一侧道:
    “诶,你——”
    欧阳苓哪里还看的下去,他见6妍这般烦人。心里头也生了怨气,6妍一往这侧来,他就将她挡在了一边,沉着面色道:
    “6姑娘,烦劳您自重些。”
    裴蓠听他如是说,微微一笑,便抬头看向6妍。6妍被欧阳苓这样侮辱,还以为裴蓠是要帮她斥责欧阳苓的。毕竟即便裴蓠在恼她,欧阳苓也没有资格代替裴蓠来说这话。
    不想裴蓠并不曾说欧阳苓的不是,反倒是对她——
    “滚。”
    这几日频繁出现在裴蓠口中的词,让6妍脸上一阵青白交加。哪怕他已被骂的习惯了,裴蓠如此厌烦的口气,还是让她好一阵难受。
    但她是不会放弃的!
    6妍心里坚定道。她也说不明白为何自己对裴蓠这般锲而不舍,许是因为他看了自个儿的身子。但另外那些捉她的士兵,倒让她忽略了。
    说到底,女子还是爱俏。
    只是6妍从来也不曾想过,裴蓠是否有婚配一事。她只见他年轻,性子又如此古怪,旁的人也没提过他的夫人,想来应是还有甚么原因耽搁了亲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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