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的那个鹿谨,已经过去了,我不爱说,也没什么好说,就不提了。血族的这个鹿谨,你跟他关系到哪一步了?别想蒙我,我提醒你。”第二个问题就更加直白了,一下子戳破那层朦朦胧胧的窗户纸。

    摆明了大爷我今天不是来回答关于你过去的问题的,我是要向你的过去提出问题的态度。

    “............”

    多正常的两句问话,表面也是那样的风平浪静,无波无澜。

    然而,我头顶的雷达转得要飞起,警报声长鸣许久,侦测到的是最高级别的危险讯号。

    一种名为肃杀的气场已经开启,等待着绞亡在这当中的一切活物。

    他这是心平气和中将投放的炮弹由普通炸弹,改成了原子-弹啊。

    我是无论如何没想到他会主动问起鹿谨的,自我们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这个名字除了在钟衍的订婚宴和上次他因为我不喝他的血而发怒,从来,是的,从来没有被他提及过。

    不管他是一百多少年,反正在我的二十来年时间里,这是第三次听由他的口说出这个名字。

    好像一个禁忌。

    对我来说,这个禁忌某种角度和在吴斯谬面前就不要提奶包一样,是既不太敢去问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为什么会仇视,而且是恨成那样。

    再说起白贤和吴斯谬这两个人,不光这么一点,细想想其实好多地方都真挺像。两个别扭,半斤八两,跟师兄弟似的,非要聊区别吧还真不太好说,强行总结那就是一个傲娇,一个病娇,反正都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搞定的类型,统统难缠得很。

    想得有点儿远了,回到眼下的命题上。

    以前的事情,白贤“不爱说,就不提”的何止一个鹿谨,是只要无关单纯我们两个人的部分,他根本就什么都不说、不提。

    那年树下,我对鹿谨还没有任何记忆,兰焱跟我谈起,论及原因,兰焱猜测,给出的说法是白贤是想让我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还说如果是他也会这样做。

    好像一切顺其自然,我能想起便自己想起,想不起便不会由他给出带有个人诱导色彩的答案。

    挺好挺民主的,不是么?

    至于我自己这方面,和他天天住在一起也两个多月了,不提鹿谨的原因非常简单。

    白贤如今是什么身份?我们两个相爱不相爱的放一边,他怎么说也算得上是现任了吧?当然,我俩暂时脱离大部队被迫“离家出走”,他在远方某处还有个一时半会儿不想搭理我了的同袍,所以,很没有节操的说,他只是我的现任之一,之一而已......

    更毁三观的是,还不是我偷着摸着搞地下情的脚踩两条船,相反,非常光明正大......

    最后,不管我是不是脚大身稳有能耐不踩翻了这俩宇宙飞船档次的极品豪船,有几个人没事儿吃多了会跟现任提前任?自投罗网觉得日子过得太舒服快乐想找点儿死作么?尤其眼前的这位现任本身还是条久经情海漂泊,阴险无比,杀人不见血的幽灵之船。

    “鹰化为鸠,众鸟犹恶其眼。”这句话听过没有?那就是说我们白总的你知道不知道?还不手抱头在墙角儿跪着念检讨!

    啊,明明是夏天啊!虽然是晚上,但气温绝对不低,怎么会这么凉飕飕的?讲道理,我现在出口成章能蹦出一百句诗来形容我的寒意。

    回去就添衣服。

    “这么半天不吭声,想好死法了么?”依旧没有施舍一眼给早已回头一脸惊悚瞪着他的我,只管认真优雅地咀嚼吞咽便当盒里的饭菜。

    催什么催!我不得整理整理思路想好了再说啊!我哪儿知道阁下怎么看待现在这里的鹿谨,万一答的不对你这变态一个不高兴还不得扒我一层皮啊?

    “什么死不死的啊!就普通朋友那一步啊!你想哪儿去了啊?”答话内容,再配上我的这个表情、语气和态度,完的美!不靠嘴吹,咱这表现绝对是回答现任关于前任问题的标准示范,都学着......

    “普通朋友?你以为我没见过他,可以任你当傻子糊弄么?告诉你我不瞎。钟衍订婚宴的时候,他可是作为护花使者白马王子出场的,‘四王一后’都是哪四个‘王’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并不觉得‘普通朋友’能那么对你。”他顿住筷子,眉间微蹙起,“我想哪儿去了?你才谈过几次恋爱,也敢跟我演这套?沐恩,我好好问你,你给我好好回答,别逼我。”

    把我的路全堵死了,还我逼他......excuse me???

    “唔......那就是比普通朋友再好一点儿的好朋友?...吧...”这么说总没错了吧?我试探性地把我们的关系描述的更近了一层,却见他眉头皱得更紧,“.....好吧好吧...其实是还可以的好朋友来着......”

    小心偷瞄观察他,尽力不错过一丝表情变化,说完这句便贴上前紧挨着他身边坐去,摇摇胳膊蹭蹭肩膀,表明立场,“不过有一点我得跟你说清楚,虽然我们是比较不错的好朋友,但是明显不能跟白总您比!您更好...不!您最好!!!”

    皇上,小人一片丹心!您刀下留人!

    “这么会儿就从普通朋友到好朋友,还可以的好朋友,最后又变成了比较不错的好朋友了?你给他加官进爵连跳三级,升得挺快啊,呵呵。”他不屑斜瞥着挂在他肩头的我,唇边扯起一弯弧度,双眸却仿佛闪过一抹寒光,倏地狠戾,“下一级准备是什么?是不是我得给他让个路,别挡着他鹿总高就了?”

    “............”

    “没词儿了?”他扭回头夹起最后一颗素肉丸子,“那你就安安静静在边上等着看你这个‘好朋友’怎么被你‘最好的朋友’玩儿死吧。”

    得,狗爪白递了,低估了这位少侠的小心眼儿臭矫情等级,人家压根儿不吃这套。

    陛下,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啊,冤冤相报何时了?臣盘问过您那前娘娘军团么?还不满意,这也不对那也不对的,怎么跟个胡搅蛮缠的事儿妈似的?

    “玩儿死玩儿死!你爱干嘛干嘛跟我报什么备?想让路你趁早让,别张张嘴就完了,真走,你躲我远点儿我更高兴。醋坛子炸了都没你威力大。”我转过去背对他,没什么好气儿,“反正我就当他是个朋友,他怎么想我可没法儿控制,你愿意吃醋你就吃去吧,酸死你得了。”

    以前那个鹿谨跟你有什么恩怨纠葛的你瞒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说拉倒,既然过去翻篇儿了,我也“没什么好说,就不提了”。可现在这个鹿谨,人家招你惹你了,八竿子打不着连认识都不认识你就弄死人家?你弄死一个试试!我先把你弄死!

    当然,这种真正想说的话肯定是不可能说出来的,我还能不了解这货?虽然我跳出圈子,是一分为二尽量公正看待这件事这两个人的,但我一旦这样说了,以他方寸之地的狭隘品性绝对上纲上线,认为我是旧情未了,偏心眼儿,一准儿憋着心思更得找辙去害人家不可,还不能是小打小闹,挖的坑必须是加宽加大加深,署名“谨送鹿谨”的高定豪华版。

    是以我即便再想和他讲道理,表面也只能是听之任之随他处理,少来烦我的态度,如此不以为然才是最为安全的上策。

    无论对我,还是对鹿谨而言。

    这就是我和白贤之间的博弈。

    用心良苦,老夫觉得好累。

    “好吧,那就这样儿吧。今儿我心情好,放你一马。”果然,见我不跟他争辩什么,即使是对他发了发脾气,骂他几句,他也不追究,我回头一瞧,看他细细擦了擦嘴,盖好盒盖,将空便当盒放到了我的包包里,顺便胳膊一伸,拿走我手里喝剩下半瓶的水,“吃醋怎么了?你开醋厂还不许我白吃白喝了?好歹你也给我送了两辈子醋了,什么样儿的我没喝过?再恶心的我都咽了,就现在这点儿,酸不死。想得倒挺美,我躲你远点儿,没人管得了你了,你好接着给我外面浪?做什么梦呢?”

    他是轻轻松松,大方承认了他吃醋,但现在酸的人不再是他,却是我了。

    不想跟他提前尘往事这么沉重的话题,咽下喉间的涩然,稍整理好心情,重新跟他闹起来,“......我用你管?我浪什么了我?白总您说话自重昂。”我眼睛一翻,把水瓶一把抢回来,“你不是洁癖么?喝你自己的去!你今儿心情好,我可不好!这马不用放了!”

    你吃饱啦?开心啦?跟我示好递橄榄枝么?就这态度?爸爸不惜得接!而且,一天到晚嫌我脏脏脏的,别一会儿喝了我的水闹肚子吐一地找我算账,这锅我不背。

    嚷嚷着我做的难吃还都吃光了,要是好吃你不得把便当盒给嚼吧嚼吧咽了?

    “我管你心情好不好,你的也是我买的。你不用我管用谁管?你是会好好管你自己的人么?没有我你连‘饭’都喝不上,等着饿死吧。”他再次夺走,拧开盖子,仰起了头。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话我接不下去了。

    你买的都是你买的,喝死你。

    我狠狠剜了一眼面前这个侧颜完美,好像还摆起造型肆意向我炫耀的二货。

    成心下咽动作缓慢,那颈子肤白肉嫩无一丝褶皱,连喝水都几乎一条完美直线平滑顺下来,无甚明显凸起。

    死太监没喉结。

    “......再说一遍......”他僵住,没上机油的老式机器人似的一卡一顿转头看过来,一脸大写的懵。

    “你是落枕了么?我说我今儿心情不好了,怎么了?你惹我我还不能说不爽了?”我气哼哼抱上包包,再次把背给他。

    “我是说这句的下一句。”他还算是好言好语的解释。

    “什么下一句?我就没说话。你做梦呢?别想借机跟我套近乎,我不想理你。”想勾搭我跟他说话么?雕虫小技,早已被我识破!

    他一条胳膊懒懒搭上我的肩,在我正要扫开的时候,“什么没喉结?”

    进一步的提醒,不急不躁,少见的耐心,没有纠结我话里的其他,只问他所关注的。

    “............”五个字让我如同被雷劈中一般,一动不动。

    完蛋了......

    他扳正过我的身子,我自然对自己一时不察,嘴快失言的悲惨结局不忍看下去,闭上眼绷紧皮等着受死,没想到只是两边耳朵一痒。

    “不早了,回家。”他翻出我包包里的黑超给我戴好。

    诶?没有预期中暴风骤雨的一顿收拾一顿抽么?

    一定是没听见,啊哈!!!不然别说他那脾气了,是个男人都得气疯了,怎么会这么淡定的?我三魂七魄都吓丢了一半儿好么!以为小命休矣,今天交代在这儿了呢......

    “为什么我眼含热泪,因为这片土地我爱得深沉。此刻竟然有一丝丝舍不得走...”什么一丝丝,根本是彻头彻尾的舍不得。虚惊一场后我伸个懒腰,回望着游乐园,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感动,情绪惆怅复杂极了,满满的感慨,准备小吟两句来表示表示的。

    “那正好,咱俩‘大庭广众’继续‘胡来’,我就喜欢让别人看着我跟你这么亲热恩爱。”故意学着我的语气说出那两个关键词,之后,他揽上我的腰,贴头凑近快速吻过脸颊,然后起身向前跑去。

    我捂着脸小愣了下,“......还敢跑!你给我站住!你个不要脸的玩意儿!!!我去!打不死你的!!!”包包往肩上一甩,三步并作两步去追。

    手腕儿太多了吧!小动作没完没了,一看前世就真是没少撩!

    跑到头也不回的他身后刚要挽袖子开打。

    他突然转过身,反吓我一跳,他看着我的表情是一脸得逞的贱笑,抓住我拦腰抱起转了一圈,背到背上,“算你识相,知道来追我,不然我一定饶不了你。”

    我被他吓得小心脏噗通通直跳,缓了会儿才扯上他两边耳朵,“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傲娇!!!你知道你这叫什么么?猪八戒背...”挖坑推他下去,差点儿把自己也给埋了,忙收了闹他的手,刹住嘴车掩饰地咳嗽两声,“咳咳,要么放我下来,要么赶紧走,这里人这么多,太丢脸了......”

    虽然知道这个时间点儿亲子家庭已经很少了,游乐园里绝大部分都是和我们一样的年轻情侣,但不免还是会难为情。

    毕竟这货的皮相和我俩现在这种腻味行为实在是太打眼。

    现在不用他劳心给我安排遮掩形象,我自己自觉兜上了背后帽衫的大帽子,身子往下出溜儿,生怕谁看到我的脸对我指指点点。

    结果他不甘于一个人在坑底,硬是把我同拽下去陪葬,“媳妇儿,接着说啊,干嘛不说了?而且,有我这么帅的猪八戒么?丢什么脸,又不是只有我们这样儿,你看看周围有多少对儿一样在背着的,你怕什么?”提着我的腿将我向上托了托,说话时那股子人来疯劲儿更大了。

    我猫在缝隙里左右瞧瞧,果然附近有三四对儿在背着的,但是妹子们几乎无一例外都是提着高跟鞋在手,一看就是玩儿累了脚疼踩不动了,只有我是提着个装便当盒的包包也是醉人......

    不过不管怎么说不是我鹤立鸡群独一份儿便舒坦自在多了,揪揪他的头发,也有心思回嘴了,“谁是你媳妇儿?看书的时候就顾着看那种流氓桥段儿了吧?不知道这猪八戒不是只背他媳妇儿,也有可能背的是他师父,唐...哎哟!!!你是人不是了啊!!!疼死啦!!!事不过三!换一招儿不行么!!!我的屁股!!!”

    这一声惨叫让我备受瞩目。

    我也不想的。

    可是真好痛啊!这货除了会拧我屁股上的肉,就不会别的了!

    家中。

    “累死爸爸了......”把包包往地上一甩,我就扑倒在沙发上,头扎靠垫不想动了。

    “你是谁爸爸?越来越随便不往女人里走了是不是?刚才不是还不想回来么?你能不能先洗澡?脏死了。”嫌弃地对我念经,屁股那里还被他用靠垫啪啪砸了两下。

    砸砸砸,随便砸,我连看都懒得看他,继续埋头,“我不上床睡了,就跟这儿安息了。再说了,就是脏那也是脏我自己又不是脏你,你管那么宽干...哎哟!什么东...我去,我这就去...你先放下那个晾衣杆好么......”

    惹不起,麻溜儿爬起窜进卫生间。

    我洗完澡,他便跟着进去洗了。

    收拾完便当盒装进橱柜里的时候,瞄见架子上摆着的几排洋酒。

    忽然来了兴致,也不太懂哪个好不好的,顺手挑了瓶最合眼缘的,拿过两个杯子,打开酒瓶,一一摆放在茶几上。

    按开音响,放上蓝调,抄起他今天刚带回来的“垃圾”,最新一期的建筑设计杂志翻看,翘脚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

    “去把头发吹了,这点儿才洗澡头发干不...”妈一样事无巨细操心,他唠唠叨叨罩着毛巾擦着头发出来到客厅,待看见酒瓶酒杯时直接一愣,“......什么意思?”

    我把杂志一放,鲤鱼打挺蹿起来,“这不是你生日么,咱哥儿俩喝两杯。来来来!我给你倒上!”

    他随手再擦了几下,拿掉头上盖着的毛巾丢到脏衣篓中,“就你那酒量,等会儿醉了我还得管你。”

    虽然这样说着,他却拿起酒杯,坐上了沙发。

    “我刚才尝了两口,跟白水一样,我试试是不是我以后连醉都不会醉了。再说了,我床就在那屋,我要实在不省人事,你给我扛床上也就这么几步路,你都懒得管?!”我甩他一记眼刀,要不要这么小气吧啦的?

    “管。”迫于我的淫威,他勉为其难点了下头,“但我可不保证我一会儿是不是也跟着醉了,走错了房间然后把你扛我床上办了你。”

    一句话被他噎得我险些把嘴里的酒喷出去,“......良辰美景的,今天这种好日子,我们俩能不能聊点儿不跟那些事情沾边儿的话题么?”

    以过往的那些“光辉事迹”来推断,果然他要是能轻易没什么条件的答应一件事儿,后面准没好话等着我,什么人性?

    他这次听话的没再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而是开始配合起我,闲扯我们上辈子共同认识的朋友和一些琐事,聊了聊他那个我仅有几面之缘的超级联盟小圈子。

    两个人边喝边回忆,时不时还一起笑几下,互相吐槽两句。

    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对话好么?!一室生春,气氛多么的和谐和温馨。总算盼到这一天,老泪都快感动得纵横淌下来了!

    白总,答应我,请您一定要保持您友善、和蔼、优雅、君子的这一面继续下去,大家以后和平共处好么?

    好的。

    至少我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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