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庄，是你想的太多了。”我朝冲着往这边跑过来的正版天明挥了挥手，“我等的不是燕丹，是他未来的女婿（？）。”
天明在看到受了重伤昏迷中的盖聂后，加之大铁锤的情绪煽动，他立刻不要命地朝卫庄冲了过去。
……啊喂，他这是都没看到我吗←_←
“我要杀了你这个大坏蛋，替大叔报仇！”
“不自量力。”
卫庄用鲨齿挑起了天明的衣襟，将他提至了半空中。
目前的鲨齿虽然破败不堪甚至是滑稽可笑，但在卫庄手里，依然是有着巨大杀伤力的凶器。
“混蛋！放开我，放我下来！”天明在空中急的直蹬腿，却被卫庄随手一抛，扔给了隐蝠。
这时天明才看到了我的存在，一边挣扎一边叫嚷道：“大姐头！太好了，你还活着啊！”
我冲他点点，又对卫庄道：“放了天明，他现在还不是墨家的。你要抓就抓墨家人，那里有一堆呢。”
“今天是你们这群亡命之徒的死期。”卫庄冷冷一笑，面露杀意，“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我挑了挑眉：“包括我么？我可是你亲爱可爱加深爱的师姐啊。”
“蠢货。”
他干脆扭头不看我，转而去挑衅墨家那帮人了……真是傲娇啊-_-||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卫庄，你放开天明。”墨家男性门面担当高渐离终于开口道，“你与墨家之间的恩怨，不要牵扯到无辜之人。”
大铁锤更是气愤地吼叫道：“你这个混蛋！枉你自称流沙的主人，居然就只会以一个孩子的性命来作要挟，你不怕传出去会被天下人耻笑吗？难道你不敢与我们公平对决吗？”
“弱者没有资格要求公平。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天明的性命被当作游戏筹码，卫庄三对三游戏开始。
第一回合，大铁锤vs机关无双，大铁锤胜。
第二回合，雪女vs赤练，赤练胜。
第三回合，高渐离vs白凤，平局。
我对大铁锤雪女以及高渐离的回忆杀提不起半点兴趣，所以游戏过程看也没看。最后关头，墨家巨子燕丹来了。
“啊――”
隐蝠凄厉的惨叫声过后，手执墨眉头戴蓑笠的黑衣男子终于登场。
“……他还没死。”卫庄微微敛眸，“墨眉。”
“巨子在上，弟子参见！”
大铁锤雪女高渐离纷纷跪下行礼。
燕丹扶起三人，又站在了他们的身前，直视卫庄：“久违了。”
“呵，在背后安排这一切的人果然是你。”
“你攻占了机关城，却迟迟不下手，不就是在逼我现身么？”
“老大老大，你就是巨子老大，刚才你一下子就把吸血老妖怪就制服了，你好厉害啊！”
天明对燕丹崇拜的不行，看的我恨不得长出两个蛋来疼。
“你就是天明？”
燕丹把手搭在了天明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巨子老大知道我的名字？”
看到他们热火朝天的熟络起来，我虽然感到抱歉，却也不得不打断他们了。
“天明，墨家的巨子老大他当然认识你。”我走到天明和燕丹身前，笑眯眯地看着燕丹，“你大叔当日在残月谷独自面对秦国三百铁骑兵时，这位墨家巨子就在一旁看热闹呢。墨家所谓的非攻，就是在看到别人遇难落险时只顾看戏而不攻击吧。”
“至于兼爱，墨家的前任巨子六指黑侠已经把它带入地下了。”
大铁锤气炸，恨不得冲上来将我撕碎：“你这妖女，休得在这里胡言乱语，侮辱墨家。我们墨家是天底下最问心无愧的门派，绝不可能见死不救！”
“这是剑客之间的事。”我瞥了大铁锤一眼，淡淡道，“你一个锤客别插话。”
“你――”
“你什么你？你们敬爱的墨家巨子都没说话，你这个锤客最好安分一点，还是说你根本没把燕丹放在眼里，想取而代之，自己当墨家巨子？”
“妖女，你血口喷人！你再侮辱巨子和前任巨子我就杀了你！”
“锤客，你最好搞清楚一点，我跟你们墨家的前任巨子还有一点交情，最起码我跟他比你跟他熟。他对于刺秦的态度，我很清楚。”
我继续问燕丹：“现任墨家巨子，请你回答我，你为什么反秦？”
“当然是为了拯救天下的苍生，把他们从暴君嬴政独断专横的统治中解救出来。”燕丹手执墨眉，信誓旦旦，“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对会坚持这份信念一天。”
我闭了眼又睁开，叹息道：“那么，你信不信，你今天就会死。”
“卫姑娘，你和卫庄师出同门。”燕丹面无表情道，“恐怕你比我更了解他的为人吧。”
“那是当然，我了解他。”我点点头，冲卫庄抛了个飞吻，“小庄他有点傲娇，有点可爱，有点长残了……不，是变得越来越有男人味了。他很有野心和抱负，这些年做的坏事也确实不少。但他有一点，你们墨家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他。”
燕丹沉声看着我，而卫庄则是冷笑着看着我。
高渐离和雪女已经快拦不住大铁锤了！
“卫庄在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为了他的理想，为了他的国家时，他绝不满口侠义，打着为天下为七国苍生的旗号。他就是为了他自己，他从来不需要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粉饰太/平。”
“燕丹，从你当上墨家巨子的那一天，不，或者说你在加入墨家以后，你究竟有没有一天是贯彻落实兼爱非攻的思想？你该是法家兵家甚至农家也好，为什么你偏偏代表墨家？！”
“不许你再对巨子无――”
“啪――”
斩风划破空气，狠狠地扎进了大铁锤肩膀处的锤子里。
锤子从中间部分开始裂开了一条缝，然后咔擦几声，碎了大铁锤一头，一身。
“你tm再插一句话试试看。”
“大铁锤，别冲动！”高渐离厉声阻止道。
“燕丹，我再问你一次，你反秦是为了什么？”
燕丹依旧对答如流：“为了推翻嬴政那个暴君，拯救天底下无数陷于水深火热中的人民。”
“那你想当皇帝吗？想取代嬴政站在最高点吗？我问你想不想？”
“……”
“荆轲刺秦，乃是为了承诺，一个义字让他义无反顾；盖聂背叛秦国，也是为了承诺，但他绝对不会认为嬴政是个暴君。”
以我对盖聂的了解，除非他自愿，否则没人能强迫他留在嬴政身边当他的护卫。若不是因为对荆轲的承诺，他也许都不会背叛秦国，依然留在嬴政身边。
也许盖聂非但不认为嬴政是个暴君，还相当认同和肯定他的能力――当然，这是我猜的。
不过也不无根据啊，盖聂那种人，不为名利和权色吸引，只为梦想而活，若不是嬴政吸引了他，他怎么可能会为他效力？
这个天底下恐怕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强迫盖聂做他不想做的事。
“荆轲，荆轲他是怎么死的？！”
燕丹身后的天明突然激动起来，眼眶都急红了。
我看他一眼，继续道：“荆轲他当年奉了燕丹的命令去刺秦，图穷匕见，被杀死在秦皇宫里。”
应该是这样，但当时我早就已经被卫庄踢进火坑给火化了，没有参与到那件事中。
“是谁杀死了他，是谁？！”
“……阴阳家的云中君。”
……其实我是胡说八道的，因为我也不知道。江湖中传闻无非两种，一种是盖聂杀的，一种是卫庄杀的，两个都是自家门派的，不能瞎给他们拉仇恨。
“云中君！！”
天明咬牙切齿，两眼通红，脖子上的封眠咒印隐隐发作。
我缓缓向他走过去，腹部的伤口一直在冒血，这也唤回了天明的一点理智。
“大姐头，你在流血！”
“没事，死不了。”
卫庄的鲨齿捅了我几回了，但他没有捅过我的要害。
他只是希望我因为疼痛而闭嘴，而不是真的要我的命――当然，如果真的触怒了他，他会杀了我，绝不犹豫。
“天明，有些事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我点了天明的睡穴，让他暂时昏睡过去，不希望他被我的情绪影响。
“燕丹，荆轲当年为了对你的承诺去刺秦，慷慨就义后死无葬身之地，结果他的骨血，他最后的一点希望，却无人问津。是！你也可以说你自身难保，你也被一路追杀所以只能对天明抱歉了。但是你可以潜心几年研究逆鲨齿，只为给卫庄会心一击，看他懵逼的样子，却没有花过时间去找天明。可怜江湖上自称荆轲朋友兄弟知己的人不计其数，去找天明并且保护他的人却只有盖聂一个。燕丹，我也对你很抱歉，鲨齿被我毁了，逆鲨齿连装逼的机会都没了。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六指黑侠的死，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他绝对不可能是被卫庄杀死的。”
大铁锤已经气炸，他的狂吠可以忽略不计。
他要是敢过来我绝对不惜一切代价斩杀他。
燕丹挥手示意大铁锤淡定，又面无表情地跟我解释道：“卫姑娘，墨家前任巨子六指黑侠的确是死在卫庄手里，当日若不是卫庄偷袭，巨子他也不会死。流沙是暗杀组织，一向擅长暗箭伤人。”
“你――”为什么你在这里胡说八道还能这么镇定这么有礼貌！
“在这里讨论一个死人的死因，不觉得可笑吗？”卫庄手执鲨齿，对着我道，“如果刚才那一剑你不够痛快，我不介意再给你一次。”
“不了。”我摇了摇头，指着燕丹对卫庄说道，“这是你们之间的战争，与我无关。无齿之剑，还是用来对付无耻之徒吧。”
我轻轻放下天明，又盘腿坐在地上自顾自埋头处理起了伤口。
燕丹和卫庄的战争，没什么令人值得期待的。卫庄不会死，而燕丹很快就会六魂恐咒发作了。
周围都变得超乎寻常的安静。
只有刀剑相撞的声音。
这是一场注定无关输赢的对决。
……预料之中的结局嘛。
“不――”
耳边响起的，却是盗跖痛苦绝望的叫声。
盖聂被叫声刺激得睁开了双眼，与我对视了一秒后，立刻就注意到了我腹部的伤口。
“你受伤了？”
“还好，死不了。不过有人比我更惨，你看那里――”
你看那里，被墨眉一剑刺中胸口的那位仁兄，不，那位侠女，那位勇敢的姑娘，不是白衣飘飘冷若冰霜的医仙端木蓉又是谁呢？
一直被绑着作为人质沉默不语的端木蓉，竟然在墨眉刺向卫庄要害的那一刻，不要命地挡在了他的身前。
……既狗血，又悲哀。
整个机关城大厅回荡着的，都是盗跖痛苦的叫声，雪女悲伤的哭泣声。
燕丹压根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端木蓉的心事藏的很深，恐怕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
也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似箭非攻，墨眉无锋。漆黑如墨的墨眉洞穿了端木蓉的胸口，白衣上浇出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花。
沉默寡言冷若冰霜的端木蓉倒在了冰冰冷冷的青石板上，眼睛却还凝视着卫庄。
卫庄不是盖聂，他没有伸手扶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倒在了地上。
他没有被感动，但他很惊讶。
他惊讶于一个被绑着的女人，为什么在速度上居然还能超越他？
“多事。”
他对端木蓉为爱牺牲的英勇壮举，只有两个字的评价，却成功激怒了墨家所有人。
在场或文明的批判，或愤怒的谩骂，并没有让卫庄感到内疚。
这只能让燕丹内疚而已。
“端木统领，我――”燕丹想跟端木蓉说些话，被端木蓉摇头示意停住了。
端木蓉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胸口还在汩汩冒血，但她仍然面色平静，言语平静。
“巨子，我相信这个男人，他没有杀害六指巨子。”
“可笑，我会需要你的信任？”
卫庄凉薄地反问了一句。
饶是旁观者的我也看不下去了，立刻抢着跟端木蓉解释道：“端木姑娘，小庄他一向傲娇，他说他不需要你的信任意思就是他需要你的信任！你要相信我才对！”
……好吧，我再胡言乱语下去，卫庄可能真的会杀了我的。
端木蓉突然笑了，是很安详很平静很满足很欣慰的笑容。
我是第一次看到她笑，我以为她根本不会笑……她，真的是个很动人很漂亮很勇敢的姑娘。
她面带着笑容闭上了眼睛。
“是吗？”
最后，她说。
声音很轻，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对卫庄说。
更像是喃喃自语。
卫庄抬脚，转身离开了机关城。
这场战争没有打下去的意义了，中伤了墨家统领的墨家巨子，已经失去了挫败卫庄的热情。
而卫庄，他的心思……大概无人能猜。
“卫庄，你的际遇也好不到哪里去吧？我不想让嬴政得逞。希望你能明白。”
燕丹对着卫庄伟岸的背影说道。
卫庄顿了顿脚步，没有回头。
赤练在临走时深深地看了端木蓉一眼，那眼神过于复杂，我形容不出来。
我只有一个感慨。
“一个女人，要是动了真感情，她就危险了。”
端木蓉已经陷入了漫长的昏睡中，而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却一刻都不会留下陪她。
盖聂沉默地看着我。
我伸过手，扯向了他束发的蝴蝶结。
“师哥，我不想变成她那样的女人，我恐怕玩不起。我只怕有一天我会跪的太彻底。”
盖聂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我。
“师哥，先生，盖聂，盖大侠，我给你两个选择。”
我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盖聂的，但他却没有看着我。
他的眼神微微低敛着，唇线抿成一条笔直的线。
卫庄的嘴唇是阔，而盖聂的嘴唇是厚。
都说阔嘴的男人心胸狭隘，厚嘴唇的男人重情重义……情和义么？
“第一个选择，你跟我走，从今以后再也不插手任何关于墨家的事。你依然可以教导天明，也依然可以行侠仗义，刀山火海我都陪你去。”
“第二个选择，你依然可以为了墨家而战斗，为他们做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许有一天你会因他们而死，但是选择权是你的，无论你做出哪种选择，都是你的自由。如果你选择了墨家，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从今以后我们就当从来没认识过。这两个选择互相冲突，你不可能像你当年面对玄虎那样两个都选。”
“盖聂，我给你十声的时间考虑。”
“十、九、八、七、六――”
我站起身，向他身后走过去。
“五、四、三、二――”
我与他擦肩而过。
“一。”
我在他身后站定，轻轻地靠在了他宽阔的背上。
作者有话要说： 1.上一章卷尾已修，觉得违和的可以再去看看。
2.看到本章结尾莫方，聂央没有分道扬镳，央妹不会真的为难师哥。
央妹和燕丹有私人恩怨（以后说），但她知道天明能带出一个比六指时期更出色的墨家。
3.卫蓉有缘无份：这世道无常，注定敢爱的人一身伤。
天明在看到受了重伤昏迷中的盖聂后，加之大铁锤的情绪煽动，他立刻不要命地朝卫庄冲了过去。
……啊喂，他这是都没看到我吗←_←
“我要杀了你这个大坏蛋，替大叔报仇！”
“不自量力。”
卫庄用鲨齿挑起了天明的衣襟，将他提至了半空中。
目前的鲨齿虽然破败不堪甚至是滑稽可笑，但在卫庄手里，依然是有着巨大杀伤力的凶器。
“混蛋！放开我，放我下来！”天明在空中急的直蹬腿，却被卫庄随手一抛，扔给了隐蝠。
这时天明才看到了我的存在，一边挣扎一边叫嚷道：“大姐头！太好了，你还活着啊！”
我冲他点点，又对卫庄道：“放了天明，他现在还不是墨家的。你要抓就抓墨家人，那里有一堆呢。”
“今天是你们这群亡命之徒的死期。”卫庄冷冷一笑，面露杀意，“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我挑了挑眉：“包括我么？我可是你亲爱可爱加深爱的师姐啊。”
“蠢货。”
他干脆扭头不看我，转而去挑衅墨家那帮人了……真是傲娇啊-_-||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卫庄，你放开天明。”墨家男性门面担当高渐离终于开口道，“你与墨家之间的恩怨，不要牵扯到无辜之人。”
大铁锤更是气愤地吼叫道：“你这个混蛋！枉你自称流沙的主人，居然就只会以一个孩子的性命来作要挟，你不怕传出去会被天下人耻笑吗？难道你不敢与我们公平对决吗？”
“弱者没有资格要求公平。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天明的性命被当作游戏筹码，卫庄三对三游戏开始。
第一回合，大铁锤vs机关无双，大铁锤胜。
第二回合，雪女vs赤练，赤练胜。
第三回合，高渐离vs白凤，平局。
我对大铁锤雪女以及高渐离的回忆杀提不起半点兴趣，所以游戏过程看也没看。最后关头，墨家巨子燕丹来了。
“啊――”
隐蝠凄厉的惨叫声过后，手执墨眉头戴蓑笠的黑衣男子终于登场。
“……他还没死。”卫庄微微敛眸，“墨眉。”
“巨子在上，弟子参见！”
大铁锤雪女高渐离纷纷跪下行礼。
燕丹扶起三人，又站在了他们的身前，直视卫庄：“久违了。”
“呵，在背后安排这一切的人果然是你。”
“你攻占了机关城，却迟迟不下手，不就是在逼我现身么？”
“老大老大，你就是巨子老大，刚才你一下子就把吸血老妖怪就制服了，你好厉害啊！”
天明对燕丹崇拜的不行，看的我恨不得长出两个蛋来疼。
“你就是天明？”
燕丹把手搭在了天明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巨子老大知道我的名字？”
看到他们热火朝天的熟络起来，我虽然感到抱歉，却也不得不打断他们了。
“天明，墨家的巨子老大他当然认识你。”我走到天明和燕丹身前，笑眯眯地看着燕丹，“你大叔当日在残月谷独自面对秦国三百铁骑兵时，这位墨家巨子就在一旁看热闹呢。墨家所谓的非攻，就是在看到别人遇难落险时只顾看戏而不攻击吧。”
“至于兼爱，墨家的前任巨子六指黑侠已经把它带入地下了。”
大铁锤气炸，恨不得冲上来将我撕碎：“你这妖女，休得在这里胡言乱语，侮辱墨家。我们墨家是天底下最问心无愧的门派，绝不可能见死不救！”
“这是剑客之间的事。”我瞥了大铁锤一眼，淡淡道，“你一个锤客别插话。”
“你――”
“你什么你？你们敬爱的墨家巨子都没说话，你这个锤客最好安分一点，还是说你根本没把燕丹放在眼里，想取而代之，自己当墨家巨子？”
“妖女，你血口喷人！你再侮辱巨子和前任巨子我就杀了你！”
“锤客，你最好搞清楚一点，我跟你们墨家的前任巨子还有一点交情，最起码我跟他比你跟他熟。他对于刺秦的态度，我很清楚。”
我继续问燕丹：“现任墨家巨子，请你回答我，你为什么反秦？”
“当然是为了拯救天下的苍生，把他们从暴君嬴政独断专横的统治中解救出来。”燕丹手执墨眉，信誓旦旦，“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对会坚持这份信念一天。”
我闭了眼又睁开，叹息道：“那么，你信不信，你今天就会死。”
“卫姑娘，你和卫庄师出同门。”燕丹面无表情道，“恐怕你比我更了解他的为人吧。”
“那是当然，我了解他。”我点点头，冲卫庄抛了个飞吻，“小庄他有点傲娇，有点可爱，有点长残了……不，是变得越来越有男人味了。他很有野心和抱负，这些年做的坏事也确实不少。但他有一点，你们墨家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他。”
燕丹沉声看着我，而卫庄则是冷笑着看着我。
高渐离和雪女已经快拦不住大铁锤了！
“卫庄在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为了他的理想，为了他的国家时，他绝不满口侠义，打着为天下为七国苍生的旗号。他就是为了他自己，他从来不需要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粉饰太/平。”
“燕丹，从你当上墨家巨子的那一天，不，或者说你在加入墨家以后，你究竟有没有一天是贯彻落实兼爱非攻的思想？你该是法家兵家甚至农家也好，为什么你偏偏代表墨家？！”
“不许你再对巨子无――”
“啪――”
斩风划破空气，狠狠地扎进了大铁锤肩膀处的锤子里。
锤子从中间部分开始裂开了一条缝，然后咔擦几声，碎了大铁锤一头，一身。
“你tm再插一句话试试看。”
“大铁锤，别冲动！”高渐离厉声阻止道。
“燕丹，我再问你一次，你反秦是为了什么？”
燕丹依旧对答如流：“为了推翻嬴政那个暴君，拯救天底下无数陷于水深火热中的人民。”
“那你想当皇帝吗？想取代嬴政站在最高点吗？我问你想不想？”
“……”
“荆轲刺秦，乃是为了承诺，一个义字让他义无反顾；盖聂背叛秦国，也是为了承诺，但他绝对不会认为嬴政是个暴君。”
以我对盖聂的了解，除非他自愿，否则没人能强迫他留在嬴政身边当他的护卫。若不是因为对荆轲的承诺，他也许都不会背叛秦国，依然留在嬴政身边。
也许盖聂非但不认为嬴政是个暴君，还相当认同和肯定他的能力――当然，这是我猜的。
不过也不无根据啊，盖聂那种人，不为名利和权色吸引，只为梦想而活，若不是嬴政吸引了他，他怎么可能会为他效力？
这个天底下恐怕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强迫盖聂做他不想做的事。
“荆轲，荆轲他是怎么死的？！”
燕丹身后的天明突然激动起来，眼眶都急红了。
我看他一眼，继续道：“荆轲他当年奉了燕丹的命令去刺秦，图穷匕见，被杀死在秦皇宫里。”
应该是这样，但当时我早就已经被卫庄踢进火坑给火化了，没有参与到那件事中。
“是谁杀死了他，是谁？！”
“……阴阳家的云中君。”
……其实我是胡说八道的，因为我也不知道。江湖中传闻无非两种，一种是盖聂杀的，一种是卫庄杀的，两个都是自家门派的，不能瞎给他们拉仇恨。
“云中君！！”
天明咬牙切齿，两眼通红，脖子上的封眠咒印隐隐发作。
我缓缓向他走过去，腹部的伤口一直在冒血，这也唤回了天明的一点理智。
“大姐头，你在流血！”
“没事，死不了。”
卫庄的鲨齿捅了我几回了，但他没有捅过我的要害。
他只是希望我因为疼痛而闭嘴，而不是真的要我的命――当然，如果真的触怒了他，他会杀了我，绝不犹豫。
“天明，有些事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我点了天明的睡穴，让他暂时昏睡过去，不希望他被我的情绪影响。
“燕丹，荆轲当年为了对你的承诺去刺秦，慷慨就义后死无葬身之地，结果他的骨血，他最后的一点希望，却无人问津。是！你也可以说你自身难保，你也被一路追杀所以只能对天明抱歉了。但是你可以潜心几年研究逆鲨齿，只为给卫庄会心一击，看他懵逼的样子，却没有花过时间去找天明。可怜江湖上自称荆轲朋友兄弟知己的人不计其数，去找天明并且保护他的人却只有盖聂一个。燕丹，我也对你很抱歉，鲨齿被我毁了，逆鲨齿连装逼的机会都没了。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六指黑侠的死，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他绝对不可能是被卫庄杀死的。”
大铁锤已经气炸，他的狂吠可以忽略不计。
他要是敢过来我绝对不惜一切代价斩杀他。
燕丹挥手示意大铁锤淡定，又面无表情地跟我解释道：“卫姑娘，墨家前任巨子六指黑侠的确是死在卫庄手里，当日若不是卫庄偷袭，巨子他也不会死。流沙是暗杀组织，一向擅长暗箭伤人。”
“你――”为什么你在这里胡说八道还能这么镇定这么有礼貌！
“在这里讨论一个死人的死因，不觉得可笑吗？”卫庄手执鲨齿，对着我道，“如果刚才那一剑你不够痛快，我不介意再给你一次。”
“不了。”我摇了摇头，指着燕丹对卫庄说道，“这是你们之间的战争，与我无关。无齿之剑，还是用来对付无耻之徒吧。”
我轻轻放下天明，又盘腿坐在地上自顾自埋头处理起了伤口。
燕丹和卫庄的战争，没什么令人值得期待的。卫庄不会死，而燕丹很快就会六魂恐咒发作了。
周围都变得超乎寻常的安静。
只有刀剑相撞的声音。
这是一场注定无关输赢的对决。
……预料之中的结局嘛。
“不――”
耳边响起的，却是盗跖痛苦绝望的叫声。
盖聂被叫声刺激得睁开了双眼，与我对视了一秒后，立刻就注意到了我腹部的伤口。
“你受伤了？”
“还好，死不了。不过有人比我更惨，你看那里――”
你看那里，被墨眉一剑刺中胸口的那位仁兄，不，那位侠女，那位勇敢的姑娘，不是白衣飘飘冷若冰霜的医仙端木蓉又是谁呢？
一直被绑着作为人质沉默不语的端木蓉，竟然在墨眉刺向卫庄要害的那一刻，不要命地挡在了他的身前。
……既狗血，又悲哀。
整个机关城大厅回荡着的，都是盗跖痛苦的叫声，雪女悲伤的哭泣声。
燕丹压根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端木蓉的心事藏的很深，恐怕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
也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似箭非攻，墨眉无锋。漆黑如墨的墨眉洞穿了端木蓉的胸口，白衣上浇出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花。
沉默寡言冷若冰霜的端木蓉倒在了冰冰冷冷的青石板上，眼睛却还凝视着卫庄。
卫庄不是盖聂，他没有伸手扶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倒在了地上。
他没有被感动，但他很惊讶。
他惊讶于一个被绑着的女人，为什么在速度上居然还能超越他？
“多事。”
他对端木蓉为爱牺牲的英勇壮举，只有两个字的评价，却成功激怒了墨家所有人。
在场或文明的批判，或愤怒的谩骂，并没有让卫庄感到内疚。
这只能让燕丹内疚而已。
“端木统领，我――”燕丹想跟端木蓉说些话，被端木蓉摇头示意停住了。
端木蓉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胸口还在汩汩冒血，但她仍然面色平静，言语平静。
“巨子，我相信这个男人，他没有杀害六指巨子。”
“可笑，我会需要你的信任？”
卫庄凉薄地反问了一句。
饶是旁观者的我也看不下去了，立刻抢着跟端木蓉解释道：“端木姑娘，小庄他一向傲娇，他说他不需要你的信任意思就是他需要你的信任！你要相信我才对！”
……好吧，我再胡言乱语下去，卫庄可能真的会杀了我的。
端木蓉突然笑了，是很安详很平静很满足很欣慰的笑容。
我是第一次看到她笑，我以为她根本不会笑……她，真的是个很动人很漂亮很勇敢的姑娘。
她面带着笑容闭上了眼睛。
“是吗？”
最后，她说。
声音很轻，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对卫庄说。
更像是喃喃自语。
卫庄抬脚，转身离开了机关城。
这场战争没有打下去的意义了，中伤了墨家统领的墨家巨子，已经失去了挫败卫庄的热情。
而卫庄，他的心思……大概无人能猜。
“卫庄，你的际遇也好不到哪里去吧？我不想让嬴政得逞。希望你能明白。”
燕丹对着卫庄伟岸的背影说道。
卫庄顿了顿脚步，没有回头。
赤练在临走时深深地看了端木蓉一眼，那眼神过于复杂，我形容不出来。
我只有一个感慨。
“一个女人，要是动了真感情，她就危险了。”
端木蓉已经陷入了漫长的昏睡中，而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却一刻都不会留下陪她。
盖聂沉默地看着我。
我伸过手，扯向了他束发的蝴蝶结。
“师哥，我不想变成她那样的女人，我恐怕玩不起。我只怕有一天我会跪的太彻底。”
盖聂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我。
“师哥，先生，盖聂，盖大侠，我给你两个选择。”
我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盖聂的，但他却没有看着我。
他的眼神微微低敛着，唇线抿成一条笔直的线。
卫庄的嘴唇是阔，而盖聂的嘴唇是厚。
都说阔嘴的男人心胸狭隘，厚嘴唇的男人重情重义……情和义么？
“第一个选择，你跟我走，从今以后再也不插手任何关于墨家的事。你依然可以教导天明，也依然可以行侠仗义，刀山火海我都陪你去。”
“第二个选择，你依然可以为了墨家而战斗，为他们做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许有一天你会因他们而死，但是选择权是你的，无论你做出哪种选择，都是你的自由。如果你选择了墨家，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从今以后我们就当从来没认识过。这两个选择互相冲突，你不可能像你当年面对玄虎那样两个都选。”
“盖聂，我给你十声的时间考虑。”
“十、九、八、七、六――”
我站起身，向他身后走过去。
“五、四、三、二――”
我与他擦肩而过。
“一。”
我在他身后站定，轻轻地靠在了他宽阔的背上。
作者有话要说： 1.上一章卷尾已修，觉得违和的可以再去看看。
2.看到本章结尾莫方，聂央没有分道扬镳，央妹不会真的为难师哥。
央妹和燕丹有私人恩怨（以后说），但她知道天明能带出一个比六指时期更出色的墨家。
3.卫蓉有缘无份：这世道无常，注定敢爱的人一身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