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风波过去之后,宫中也逐渐恢复了平定,只可惜有些人的心不平定了,皇后目前是被幽禁在景仁宫内,却依旧保住了皇后的位置,那只要她不死,皇后的位置都是她的。

    我带着泽类去启祥宫探望齐妃,眼下后宫之中皆为淑贵妃的爪牙,弘历又不再京城,我的确是惹不起的,只能与齐妃这个已经无权无势的人相交了,想起离歌的死,我心有余悸,当初若非她挡在我的面前,此时此刻我早就没命在了。

    启祥宫内只怕如同冷宫一般,转眼冬去春来,万物复生,这宫里却依旧很是萧条,依旧枯槁无数,我进去之时,正听见屋内传来唱腔道:

    瑶池领了圣母训,

    回身取过酒一樽。

    进前忙把仙姑敬,

    金壶玉液仔细斟。

    饮一杯能增福命,

    饮一杯能延寿龄。

    愿祝仙师万年庆,

    愿祝仙师寿比那南极天星。

    霎时琼浆都饮尽,

    愿年年如此日不老长生。

    许是常年无事儿,齐妃也得给自己找个乐子,故此自己哼上几句戏文解解闷吧,嗯,有儿有女又有何用呢?一个个的带到人间,又一一地送回黄泉,三儿一女硬是都走在自己前头,我搂着泽类,心疼地往他额头上一吻,可算是保住了这个小血脉啊?

    想起弘时与乐盈,又想起了离歌,这世间再别说什么“痴情女子薄情郎”了,这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更是如此,并非他们薄情寡义,而是早早就将心掏给了另外一个女人,故此不得不对别的女子绝情啊?

    玄羽正从里头打开帘子传来,见了我不由喜出外望,难为这几年她还是忠心耿耿地待在齐妃的身边,主仆两人总算是有个依靠的,忙着扑到我身边跪地请安道:“熹贵妃娘娘吉祥!娘娘万福金安!”我命碧痕将她搀扶起来,问道:“你家主子可还好啊?”

    玄羽点头道:“倒是比前两年好些了,只是偶尔还会暗自垂泪,思念起……”说着便是泪花涟涟,我不问也知道,他们的日子必定不好过,淑贵妃认定是弘时害了六阿哥,有岂会让齐妃好过呢?

    “罢了,今儿阳光不错,领你家主子出来晒晒太阳吧,本宫如今也是闲人一个,刚好可以与你家主子做做半了。”见了院内萧条景色,又忙着命人帮忙清理,枯槁黄叶。

    启祥宫院内也有一个小庭院,我便在那儿等待齐妃,我本可以直接进去瞧瞧她,却知道她也许并非想我看见她如今这幅不好的模样,如此说,算是让她有些时间可以装扮自己,不必太过狼狈了。

    泽类在我怀中扭动,他如今是越来越依赖我了,几乎是离不得,我也舍不得放开他,去哪里都带在身边,就如同亲生儿子一样,我教她道:“等伙子从里头会出来个婆婆,你知道要唤她什么么?”

    泽类坐在我腿上玩弄着我的头发撒娇道:“那婆婆是哪个?我也唤娘娘么?”

    我摇头道:“嗯,里面的婆婆啊是宝亲王叔叔的母妃,你呢该称呼为‘祖母’,知道吗?”

    泽类不明白道:“那我也该称呼娘娘为‘祖母’才对啊?娘娘才是宝亲王叔叔的额娘呢?”被她这样一说,我倒是觉得辈分给乱了,便顺势道:“那泽类就称呼我为祖母呗,反正不管是娘娘还是祖母,只要是泽类唤的,我都爱听……”

    他听了我这般说,更是咯咯地笑个不停,在我怀中优哉游哉,我感觉他有些长大了,抱起来比以前更为费劲了,正玩笑着看见齐妃一声浅青色的长裙盈盈然朝我走来,道“哎哟哎哟,稀客稀客,本宫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了你了呢?难为你还记得本宫这个被废弃的人哦。”

    见她精神气色还不错,想必是想明白了许多事儿,泽类乖巧地朝我唤了一声道:“祖母……”齐妃一听不由一愣,仔细打量起来泽类,有那么一刹那只怕是将泽类当成了弘时幼年模样,抬着双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瞬间有恢复了镇定。

    朝我问道“这,这是哪个的孩子?是你家弘历的?怎么长了这般大?”双眼闪烁着泪花,呼之欲出,我摇头摆手道:“哪能啊?弘历才成家多久?永璜还三岁不到呢?这是我恩人的儿子,在民间流浪时,多亏她照料我,无奈却是个短命的,留下这个孩子,便跟这我一同入宫了,正愁着老年凄凉,留在身边还能解解闷。”

    齐妃见了泽类很是欢喜,试图从我怀中抱过去,泽类却有些怯生地不敢过去,或者是坐久了,他有些坐不住了,在我怀中扭来扭去的,便吩咐碧痕带着她先行去玩。

    齐妃打趣我道:“你这算是什么老年凄凉?你果真是观世音菩萨投胎啊,怎么也死不了?那日听闻你被赶出紫禁城,又在去慈云寺的路上翻了车,本宫还替你哭来着,你也死翘翘了,本宫还能指望着谁来为弘时报仇雪恨啊?”

    见她还能如此说笑,我倒很是欣慰,道:“姐姐看开了,这等话也能挂在嘴边?若是给人听了去,岂不又是一桩罪过?”

    齐妃不以为然道:“哈哈,本宫如今就剩下这条贱命了,谁喜欢谁拿去吧,若是能活着刚好可以看看那些牛鬼蛇神如何遭报应,若是死了,就能去黄泉与我的儿女作伴了,左右都是好的,不怕不怕……”说着便开怀大笑起来,却也能从这些笑声里面读出几分心酸来。

    “嗯,也是,如今这宫中不如此宽慰自己的话,真是没得活路了。”我也随之苦笑一声。

    齐妃道:“嗯,还是裕妃想得好,一双腿,换了全家安康,自己躲到紫禁城外去了,儿子儿媳常绕膝下,尽享天伦之乐,故此说,这人间无欲则刚啊?若是当年我们也这般想得开,何至于落得今日这番情景呢?”

    玄羽这才端来了茶水与几样过得去的甜品搁在石桌之上,齐妃朝她道:“把本宫的二胡拿出来,本宫要给熹贵妃弹奏一曲,解解烦闷。”我端起茶来喝,听她如此说,不由觉得惊讶忙问道:“姐姐何时学会了拉二胡啊?”

    齐妃付之一笑道:“你知道本宫年轻时也是通音律的,只是后来年纪大了,觉得还玩这些个,招人耻笑,知道的当我是闲来无事,打发时光,不知道的还当我靠着这音律邀宠固恩呢?本想着去内务府讨架竖琴来,可是哪里能够要得着的,说什么这竖琴的弦是用鲸鱼的胡须做成的,珍贵得很的,哪里是我这种废弃之人能够用的呢?给了我一架破旧不堪的古琴,刚好只有两根弦能用,便改成了二胡,闲来无事,也算是给自己找找乐子吧!不然这日子好像停在那里似的,硬是挨不过去呢?”

    谈话间,玄羽已经拿着二胡出来,递到齐妃的面前,齐妃随意地用弓杆扯了两下,便发出一串串叮铃作响的声音,不如琴筝琵琶等乐曲那般圆润动听,却显得很是欢乐动人。

    齐妃道:“你信么?这二胡上琴筒上的蛇皮是从我亲手抓住的蛇身上剥下来的,那一年的端午节里,好端端的启祥宫内不知道从来冒出来许多蛇来,而且都是那种毒蛇……”齐妃便调弦便笑道,笑声之中饱含心酸苦意。

    继续道:“我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幕,我都感觉胆颤心惊的,想着你们不是非要弄死我吗?那我还当真要好好地活着……有本事你就正大光明地来将我杀了,不然我还真要吃得下,睡得香,活得好好的。故此啊,我一有闲情逸致,我就在我这启祥宫内拉二胡,我非要气死那些想取我性命的人。”

    我知道她内心的苦楚,自然也不容点破,便应承道:“就是,别人都活得好好的,我们为何要去死啊?愣是要活着,即便只为碍她们的眼睛,也要好好地活着,省得让她们安宁了。”

    齐妃便拉动这琴弦,享受着二胡发出的极其欢乐的音调朝我道:“嗯,景仁宫那位只怕也是如此想的吧!你算是有定性的,还能饶了她,你在她手中吃的亏还少么?”

    我沉思了一伙拦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谈下去了,道:“并非是我要饶了她,只因我也奈何不了她,兔死狐悲,她这一死,皇后之位还不知道落在谁的手中,到时我便也是离死不远了。”

    齐妃搁下二胡起身也一同拉扯我起身道:“来来来……”,我不知道她要带我去哪里,面露狐疑,只见她将我引到启祥宫内一块大石头面前,我还记得这个地方是当年弘时与乐盈殉情的地方,想起那一幕,不由心中一震,何等的壮观悲烈啊?

    那个白雪纷飞的日子里,弘时将剑刺入了乐盈的身体里,然后将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想起他们双双倒在血泊之中的模样,心中面不得了心痛。

    “这?”我疑惑道,不知道齐妃的用意何在?

    “弘时与乐盈就埋葬在里面……永远地与我在一起?”听后不由身子一晃,原来胤禛将他们葬在启祥宫内啊?难怪无人知道他们的墓地在哪里?“你快告诉弘时,皇后也败下阵来了,皇后被幽禁在景仁宫了,这可是个好消息啊?对不对?”

    齐妃有些疯癫地笑道,:“我要活着,我要好好地活着,我还要告诉她,甄嬛那贱货是怎么死的,哈哈哈……这样我的弘时才能瞑目啊。”当初若不是皇后挑拨离间,淑贵妃也未必回去对付弘时与乐盈的,好好地葬送了一对有情人啦。

    “泽类……”我唤了一声,泽类忙着跑了过来,娇嫩的声音问道:“娘娘唤我何事?”我让他跪下磕头,去没有办法告诉他,里面葬的是他的亲生父亲,齐妃更是不解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道:“泽类刚刚不是唤你祖母了么?你就权当收他当个孙子如何?”这件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泽类便越安全了,我自然也不敢告诉齐妃真相。

    齐妃笑道:“哼……本宫哪里来的孙子啊?不及你这般好命,虽说一生无儿无女,却养了个好儿子,他许能让你百子千孙也未必呢?呵呵……”

    谈笑了一伙儿,我便想着告辞,齐妃却拉扯着我不让我走,朝我道:“本宫年纪越是大,眼睛便越是好,如今这后宫之中除了你尽是淑贵妃的爪牙,她们必定是要对付你,你何不趁此机会,如同裕妃一样躲到宫外去,还能保全几分。”

    这一点我何尝没有想过呢?只是此时出去容易,到时候进来难啊,我心中还有仇恨未了,我岂能离宫而去,人生自然是无欲则刚,可是我并没有完全放下深仇大恨,我还要为胤祥报仇才是。

    我已经处处忍让,淑贵妃即便要害我也要费些功夫,最重要的是,我还要为弘历争夺皇位呢?眼下胤禛膝下只有弘历与弘昼两个孩子,我猜想若是吉嫔产下的不是皇子而是公主,只怕淑贵妃还是要去叨扰裕妃与弘昼,想着扶持弘昼来打压弘历的。

    故此我还要在宫中看着吉嫔才是,只可惜她无论生下什么都对弘历不利啊?若是生下皇子,那淑贵妃必定要扶持这个幼儿,若是生下的是公主,淑贵妃必定扶持弘昼,到时候裕妃母子难以置身事外,弘历弘昼也不得不兄弟相争啊。

    我苦笑一生道:“躲也不是法子,若是不想被斗败,还是得强撑着。”眼下,胤禛待我还算是不错的,至少没太过冷落我,不过对于政事却颇有松懈,如今朝中大事由张廷玉主持,这人是老臣了,颇为公正,却是油盐不进的人,弘历与淑贵妃都在极力想要拉拢,却都无用。

    而此时苼瑶娘家富察氏,因为马齐年事已高的缘故,家族地位逐渐在朝中降落,许是帮不上什么忙了,而可娴的娘家乌拉那拉氏更是不行,唯一好点的是高采和的娘家还能稍微扛些事儿,故此此番弘历流放江南也将高采和给带上了。

    另一方面,淑贵妃的娘家甄家人才济济,层出不穷,幸运的是,甄嬛自身只有两个妹妹,府中没得男丁,二妹甄玉姚在家中招了一个夫婿,是去年的状元郎,如今官拜礼部尚书,颇有用处。

    小妹甄玉娆年方十三岁,还未出阁,听闻眼下正被甄嬛接来宫中居中,传闻也是美若天仙,小小年纪便是姿态千万,娉婷秀雅。另外谨妃沈眉庄的娘家也越发出息,朝中几乎被甄家与沈家拉拢架空。

    裕妃行动不便,不能入宫,弘昼也以照顾母妃为由,加之五福晋又有了身孕,故此也很少入宫,但是还是命人给我送了书信,告诉我他们一切都好,说宝亲王府中女眷弘昼自然会暗中照顾,不会有事儿,让我独自一人在宫中要保重珍重之类的话。

    另外,裕妃特意地嘱咐我,无论如何要保住皇后的性命,不要让人暗中下手,有机可乘,不然后宫一乱,我必定是性命不保,我又不敢正大光明的去景仁宫探视皇后,只是命人暗中打探情况,说是母子两人在景仁宫内日子还算是过得去的。

    皇后日日教育七阿哥读书写字,很是惬意自在,我暗中会帮忙检查送到景仁宫的衣食住行相关物品,省得有人暗中做了手脚,俸禄虽然不是以皇后的分量给,但是按了贵妃的分量待之,这算是不薄的。

    胤禛只怕也是被皇后那一句:“你不想见我,我也不想见你,你,我最好生死不复再相见。”给伤到了,连日来是闷闷不乐的,想着一个爱了自己一生的女人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否定,他似乎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

    连番地宠幸后宫妃嫔,其中谦贵人是最宠的,其次是吉嫔与祥嫔,待淑贵妃并不如从前那般宠爱,想必也是有了疲劳感的,可惜的是,经谦贵人与祥嫔如此受宠却并不见肚子有消息,这很是让淑贵妃心中不安,毕竟这些人都是她的门下,将后生下的孩子都能为自己所用。

    从启祥宫出来之后,见天色不错,想着去御花园走走,刚刚牵着泽类的手到御花园,便听见女子嬉戏的声音,看见祥嫔正拿着扑蝶网在花群中扑蝶,胤禛半躺在远处的摇椅之上,旁边有高答应、意贵人、海常在、青答应等人簇拥在身边。

    高答应拿着牙签沾了一块西瓜递到胤禛的嘴边娇滴滴道:“皇上,这西瓜甜得很呢?”

    胤禛戏谑道:“咦,沅琪可是自个儿先行尝过了,不然怎么会知道甜呢?来,让朕吻吻你的嘴,尝尝还有没有甜味儿?”说着便将高答应搂在怀中,旁边众人都觉得羞愧,却依旧是嘻嘻哈哈玩笑不止。

    意贵人娇嗔道:“皇上,您就知道与沅琪玩笑,怎么忘记臣妾几个还在呢?”

    胤禛又是一手揽了过去,调戏道:“哎呀,这是明溪吃醋了呢?朕个个都宠爱,绝不会厚此薄彼的。”又是惹得众人哈哈笑了起来,不由觉得胤禛有了几分昏庸之态,他从前都是以国事为重,绝不会如此留恋胭脂堆的。

    那便苏培盛喊道:“谦贵人到……”众人便自觉的离开了胤禛,好似有些畏惧谦贵人一般。

    胤禛忙着招手让谦贵人坐在自己的身边问道:“朕不派人去请你,你也不舍得出来?”

    谦贵人略带娇羞道:“你不来请我,我哪里知道你想我?我才不自讨没趣呢?”胤禛听了哈哈大笑道:“三宫六院都知道朕如今最宠爱你,你怎么就不知道呢?”

    谦贵人道:“别人嘴里的话,我可一句不信,我只信你亲口说的金玉良言。”胤禛更为高兴,将她拦在怀中道:“小谦最合朕心意,朕就喜欢你的这个小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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