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榆槡却来了兴致,听凌云敷衍过去。似乎是说自己老糊涂了,记不清是第几次与他相遇。

    涨红了脸说道:“什么叫你算你没记清楚,你分明就是没有记。我来问你,我与你一句话不说,可算是相识?”

    凌云心下暗自嘀咕,我与你早就熟识了。纵使一句话不说,也是认识的。你问这样的话,不是存心与我为难么?

    但见木榆槡一脸认真的瞧在自己,自己若是反驳他,不知道又要与他吵到什么时候。若是与齐风一般,与他玩笑开大了,他岂不是又不理会自己了?

    想知道他提及这些陈年往事,究竟是为了什么。当即躬身道:“是晚辈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记错了次数。还请前辈见谅,原谅我的不是。”

    木榆槡见他诚心认错,这才点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嘛!”说完转过头去,喃喃自语道:“你们一个个说我记性不好,我哪里记性不好了?”

    凌云见他如此模样,忍不住噗呲笑了出来。

    木榆槡听得响动,回过头来。见凌云一脸嘲笑之意,似乎是在取笑自己。好容易平静的脸上,又增几分怒容。对凌云说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有错么?咱们当时却是被是第一次碰面,但没说上话,便算不得认识。你想啊,你走在大街上看了别人一眼,就说你认识此人了?但你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又怎么称得上认识呢?所以说,咱们第一次碰面,还是要从你学我编织玩物的手艺那时算起。”

    凌云听他说了一通,已将心中笑意忍了下去。但想到他一位前辈,竟然与自己争吵起此事来。

    忍俊不禁道:“是是是,前辈说的有理,我不当从第一次见您老开始算起。若是如此算法,这天下的人,我倒有一半识得了。前辈教诲,让我茅塞顿开,收益良多啊!”

    木榆槡听他承认自己所言,点了点头道:“你知道就好。跟着我,你还有得学呢!”

    两人内功均是不弱,边走边说之下,已走出了数里之地。只是长安城里邺城有几百里路,两人若是这般走下去,非十天半月不能到。

    凌云心中还惦记着何如风,想早点回到翠竹谷,瞧何如风究竟在不在其中。

    眼见前面有驿站,对木榆槡说道:“木前辈,以咱们脚程,如此赶到长安城,恐怕八月十五之前赶不回晋国去了。”

    木榆槡听他提及晋国,脸上不禁又露出几分忧色来。

    隔了片刻,对凌云说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如此赶路,咱们纵使赶到晋国去了,哪里还有力气和人打架了。”

    犹豫了片刻,这才对凌云说道:“我看咱们还是就此分别,你先往长安城走一遭。等禀明了你师傅,再行赶往晋国去。”

    凌云并没有要与他分别的意思,哪里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微微一愣,问道:“我前往长安,那木前辈你呢?”

    木榆槡听他问及自己,哈哈一笑道:“生死由命,富贵由天。我这便赶往晋国去,联络各方武林豪杰商议对策。纵使不成,也总能拖延片刻时日。”

    凌云只是问他要去哪里,哪里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惊道:“木前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连你也束手无策了?你若是不将此事说明,我如何能安心了?”

    木榆槡哈哈一笑道:“该明白的事,即使你想糊弄过去,也是不成的。但不该明白的事,你问了,也是不明白。我又何必说出来,让你心中不好受呢?”

    凌云见他脸色有些不对,但又不知究竟是因为什么事。心中暗自盘算一阵,说道:“木前辈,您也不用与我分开了。前面有间驿站,咱们弄两匹马用来赶路。如此一来,岂不是一举两得之事?”

    木榆槡赶路,一直都是用的双脚。从来没有想过,还有马匹这一说。此时听凌云说起,这才呵呵干笑两声道:“我只顾着赶路,倒将此事给忘了。”顿了顿又说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此事毕竟与你二人干系重大。若是我一人回去,那些人恐怕心中有所疑虑。不肯相信老夫所言,你二人会在八月十五赶到晋国去。如此一来,倒省了老夫不少麻烦。”

    凌云听他如此说,呵呵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前辈此时可有时间好好给我说说是什么事了么?”

    木榆槡见他一脸天真浪漫表情,不忍打击他。微微一笑道:“此时离八月十五还有月余,咱们先雇好了马匹,再慢慢商量此事不迟。”

    凌云见他总是不肯说出实情来,心中多少有些不快。但木榆槡性格自己还是知道的,他既然不愿意说,自己也不能逼着他说出来。

    只是心中暗想,还有月余时间,我旁敲侧击之下,未必不能将此事问个明白了。趁着这段时日,我也好腾出时间来,让你帮我寻找齐风下落。

    心中计议已定,点了点头。对木榆槡道:“木前辈,那咱们就先喝杯凉茶去去暑气。等天色晚些了再行赶路,如何?”

    木榆槡听他说要休息片刻,脸上立时露出不安来。但过了片刻,想到此时烈日当空。如此赶路之下,未必是什么好事。也只得点了点头,却并不作声了。

    凌云将一切瞧在眼里,只是不说出来。摸了摸怀中,见苻丕给自己的赏银还有些许。到驿站喝杯茶水,买两匹马是绰绰有余的。当下也不再与木榆槡啰嗦,冲木榆槡微微一笑,便想驿站而去。

    驿站分为两种,一种是朝廷派人建造的。这其中的马匹均是一等一的好马,专供传信的探子使用。而另外一种则是自己挂着驿站的旗号,在四周养马之人。这些人一年的收成,大部分来自贩卖马匹的钱。

    而朝廷毕竟势大,有些官吏见驿站中良驹甚多。为扩充军马之数,时有将私人所建的驿站没收的情况发生。是以驿站虽多,但毕竟还是官家的多些。而军马又非私人所有,私自贩卖军马也是杀头的大罪。

    凌云二人也是凑巧,刚好遇上了一户自己养马的驿站。见驿站中已老者正倚着栏杆呼呼大睡,上前行礼道:“店家,这里可有酒水?”

    那人听得说话声,眼睛也懒得抬一下。说道:“凉茶在桌上,一文钱一碗。你想喝多少,自己去取便是。”说完翻了个身,将面孔朝向了里间。

    凌云见他这副慵懒模样,心中暗暗称奇。这大千世界,果然是无奇不有啊。别人都是等着生意上门,人还未进门,便大老远的出去迎接去了。

    他倒好,自己进了他的客店,他居然爱答不理,一副自己欠了他几千几百两银子的模样。若不是自己有要事在身,可不愿受他这等闲气。

    心中虽如此想,但还是耐不住口干舌燥。走进屋去,伸手在长凳上扫了几扫。

    不等凌云开口让木榆槡落座,已听那人说道:“放心吧,都是干净的,你只管坐便是。”

    凌云回过头来,见他并未瞧着自己方向。但自己一举一动,他似乎都瞧在眼里。不知他是如何知道,自己正在擦拭长凳的。但自己这举动,毕竟是嫌弃他东西不干净。

    赔笑道:“店家见谅,我并没有说您这里东西不干净的意思。只是这位前辈极爱干净,我这才帮他清理一番。店家若是觉得不妥,那我不擦便是了。”

    岂知那店家仍是先前那副慵懒模样,只是微微动了动身子,尽量让自己靠着柱子更加舒服些。随即说道:“你爱擦便擦,我又没有拦着你。”说道这里,便住口不说了。

    凌云好生奇怪,方才我擦拭一番,你说这里干净。听你话中的口气,不是不让我擦么?现在我说不擦,你反倒要我擦起来了。你这人倒是霸道,难不成别人什么都要听你的了?

    心中虽是不快,但还是忍住不说。只‘嗯’了一声,便请木榆槡坐下了。

    两人顶着烈日走了近十里地,口中早已如火烧一般了。此时见着凉水顺着水壶口流出来,都觉一股凉意袭来。对干了三碗之后,这才罢碗不喝了。

    凌云瞧了瞧时日,见天色尚早。而这店家行为颇为古怪,不知他是何来历之下,倒想打听他身份。当即问道:“店家,咱们是来买马的,你这里可有马匹没有?”

    那人听他说道马匹,这才回过身来。斜眼瞧了凌云一眼,见他穿得一身破烂。以他这种身份,又如何买得起马了?

    脸有鄙夷之色看了凌云一眼,又朝门外挂着的‘驿’字旗说道:“难道你瞧不见么,偌大的驿字,难道你不识么?一个驿站若是没了马匹,又如何称得上驿站了?”

    凌云见了他这般神色,当真有打他一顿的冲动。只是马匹还没弄到手,不便与他翻脸便是。当即微微一笑道:“店家说的是,这没有马的驿站,最多不过是一家茶馆而已。但不知道这些马匹现下何处,店家可否带我二人瞧瞧去?”

    那人已将眼睛闭上,此时听凌云说话,眼皮也不抬起来。对凌云说道:“我这里的马匹,都是上好的良种。二位若是要买,可得花得起这个价钱才行。”

    凌云见了他神色,便知他这是在嘲笑自己没钱。当即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来,往桌上重重一拍道:“这个,够了么?”

    他内力大增之下,又隔了这许多时候。早已将内力与自身结合在了一起,已到了如火纯情的地步。而他又有意在对方面前显摆一番,这一拍自然用上了全力。

    等他手拿开,只见一锭二两重的白银,硬生生被他拍进桌子里去了。

    瞧了凌云这一手,那店家这才露出些许惊讶之色来。并不是凌云将银子拍进桌子如何了得,而是他将银子拍进桌子之后,桌子与银子均是完好无损。

    一般力气大些的,猛力一挥之下,也能将银子拍进桌子中去。但要做到凌云这般,非内力深厚之人不能做到。

    见了掌力如此了得之人,别说是一个店家了,就是武林中的宿老前辈,也会微微一惊的。

    只是这店家似乎并非寻常之人,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后,随即又恢复了先前的镇定。伸了个懒腰,又朝桌子上瞧了一眼。

    隔了半晌,这才说道:“够是够,不过只够买一匹的。”

    凌云见他来了兴致,便知方才自己这一掌,已然给了对方一个下马威。随即从怀中又摸出一锭二两重的银子来。挥手之下,又将这一锭银子拍入了桌子之中。

    那人见他又将银子拍入桌子之中,这才收敛起轻视之心来。上下打量了凌云一眼,见他衣着朴实。问道:“小兄弟,你是哪门哪派的,你师父又是谁?”

    凌云见他终于好好说话了,脸上装作吃惊模样说道:“诶,你这人倒是奇怪了。别人来买你的马,你不问银子够不够,却来问别人师承。你是做生意的,还是来打探消息的?”

    那人被他抢白一顿,羞怒之际,已是涨的面红耳赤了。又重新打量了一眼凌云,顺便朝木榆槡扫视了一眼,这才将目光又移到了桌上。

    见两锭纹银相隔三寸左右的距离,都是齐顶镶入木桌之中。如果说方才那一锭纹银是凌云内力高深之下所为,他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奇就奇在这第二枚纹银,也如第一锭一般。

    一流高手若是为了显摆自己功夫,只要掌力得当,将纹银拍入桌子中,虽要费些心思。但想到做到这一步,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方才他之所以站起身来与凌云对话,瞧的便是他算个一流高手的份上。

    而此刻凌云将另外一枚又拍在桌子之中,却大大出乎他意料之中了。一般来说,若是将纹银拍入桌子之中。桌子与银子虽能保证完整,但桌子受力之下,难免产生裂痕。虽没有立时碎开,却也成了一碰就碎的废物。

    而凌云随后又将一锭纹银拍入桌子之中,等纹银镶入桌子之中以后,桌子竟然没有半点碎裂的迹象。但从这一点来看,凌云武功,已经远在一流高手之上了。出于好奇之心,这才出口相询,想知道是何人教了如此厉害的徒弟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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