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到了丽春院大舞台的第一排vip专座上面,穿上了大师聂彩蝶亲手用苏锦缝制的华美长袍,梅若华还有些云里雾里的,没有反应过来。

    他设想过和韦小宝见面的场景,但是却从来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事情的突如其来,让他脑海中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然后就当机了。直到坐到了丽春院里,他才反应过来。

    就在那么乱糟糟的人群中,韦小宝当场认出了他,并且自报了家门。说这是偶遇,梅若华打死都不信。是实际上,这是两个人第一次的见面,之前连一幅画像都没见过。这说明什么,说明韦小宝早就认识他了,并且专门在这里等着他的。那么他派遣张才来恶心韦小宝的事情,肯定也被对方知道了吧?

    一想到这样,梅若华就觉得面皮发热,如坐针毡。

    还好,一路上,韦小宝谈笑风生,并没有任何的提及此事和不快乐。

    这让梅若华以为,对方并不知道张才和他的关系。

    梅大少爷这才稍稍安下了心。

    乍一接触,韦小宝给梅若华的感觉,是一个十分溜滑的商贾,那无时无刻不在滴溜溜转动的眼睛,给了梅若华很深刻的影响;但是说的话多了,梅若华又感觉对方有一些身处高位之人才有的气度仪态,绝非一个普通商贾所有的。

    再结合自己叔父梅东的信件,这让梅若华有些怀疑,难道这间丽春院,真的有很大不同?

    甫一落座,韦小宝就宣称有事,匆匆离开了。

    梅若华扭头四望,这样的演出大厅,他见过很多,虽然丽春院的装饰在细节上有些独到之处,但是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最让梅若华奇怪的,是这大厅之中的观众。

    现在演出还没开始,但是大厅的四周,以及二三楼的栏杆上,已经围了一片黑压压的人群。熙熙攘攘的说话声,大家显然都是来看表演的。

    “这位大爷,您要喝点什么?”一个身穿燕尾服的男子,来到梅若华身前,彬彬有礼问道:“酒的话,有女儿红,竹叶青,汾酒,饮料的话有酸梅汁,橙汁,西瓜汁,奶茶……”

    “等等,什么是奶茶?”乍听到一个没听过的词语,梅若华问道。

    “就是用牛奶的奶精,加上上好的岭南红茶,按照一定比例兑调而成的一种饮料,这是我们丽春院新推出的一种饮品。”侍者道。

    “恩,那就来一杯吧。”

    没过一会儿,大厅中的大部分灯光次第熄灭,舞台上则是灯火通明,吸引了大家的眼球。

    熙熙攘攘的说话声,就像是约定好了一样,音量慢慢变小,最后全场都变成了静悄悄的。

    一个身穿戏服的男子,从从容走上了台,左右示意一番,开口了:“大家好,欢迎大家莅临丽春院大舞台。”声音清朗又不尖锐,语速平和:“我是今晚的主持人,本场晚会感谢王家油坊、太后大酒楼赞助演出,本节目演员所穿衣物,由女人衣柜,独家赞助。”

    台下的梅若华,则是捏起了下巴:“广告虽然讨厌,但是这样专门安排一个主持人来说广告,确实有些不一样啊。”

    念完了一段赞助商广告,主持人的话题开始转向正轨:“下面欣赏,由李秀秀姑娘带来的歌曲《你的眼神》。”

    然后灯光打灭,男主持人退场。

    “《你的眼神》?女神又出新歌了嘛。”

    “之前那首寂寞在唱歌,每一次听都有种想落泪的感觉。”

    “女神的每一首歌,都堪称经典啊。”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声。

    “你的眼神?这是什么曲目?戏曲?词牌名?”饶是梅若华见多识广,但是也从来没听说过有那一首曲子,叫过这样的名字;又或者说,这样没头没尾的四个字,是一首曲子的名字么?

    “曲子的名字,可不是随便阿猫阿狗的词语就可以命名的。”梅若华心想:“没有一个好的名字,这首曲子,就废了一半了。”

    就在梅若华想着的时候,台下的嗡嗡声,逐渐变小了。

    梅若华抬头,就看见一个女子,掀开后台的布帘子,娉娉婷婷走到了舞台中央。

    李秀秀出场了。

    伴随着李秀秀出场的,是一阵阵的欢呼声、喝彩声和口哨声。

    李秀秀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绵制背心休闲长裙,圆领凸显出了李秀秀雪白修长的颈项,略有些宽大的裙身,随着她的走动,勾勒出一段动人的曲线,台下几乎都是吞咽口水的声音。

    李秀秀脚下踩的是一双花盆底鞋,走起路来裙摆荡漾,就好像是风中摇曳的垂柳。

    梅若华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衣服虽然很大胆很前卫,却也很适合。

    只是这一个登场,相应的衣服搭配,就让李秀秀的独特气质显现了出来。

    梅若华扪心自问,就算是梅家戏班内,最优秀的服装造型师,也不会有这样高水准的搭配。

    但是这也只是在外形上的突出啊,并不是歌舞上面的。

    梅若华相信,梅家戏班或许在服装上不是最好的,但是在歌舞上面,怎么可能比不过一家青楼呢?

    开玩笑的吧?

    梅若华在心里想着,有点可惜了,这么有实力有潜力的一个姑娘,可惜埋没在了丽春院。

    淅沥沥的下雨声,不知道从何时响了起来,如同鼓点一样,轻轻敲打在每个人心头,萧瑟的琴弦声缓缓拨动。

    李秀秀开口了。

    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

    那感觉如此神秘

    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

    而你并不露痕迹

    虽然不言不语

    叫人难忘记

    那是你的眼神

    明亮又美丽

    啊~有情天地

    我满心欢喜

    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

    那感觉如此神秘

    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

    而你并不露痕迹

    虽然不言不语

    叫人难忘记

    那是你的眼神

    明亮又美丽

    啊~有情天地

    我满心欢喜

    一曲终了,全场寂静,所有人都笼罩在了李秀秀歌词中,所塑造的那种朦朦胧胧、却又情意绵绵的情境之中,就像是一杯埋藏多年的美酒,那氤氲的香味,如同芬芳一样萦绕在心头。

    梅若华就坐在第一排,这种甘薯,最为强烈。这首歌的歌词,简单而又朴素,但是里面蕴含的感情却是含蓄、饱满。从李秀秀的嘴里出现,好像每一个词语,都具有了生命和感情一样。听在耳中,梅若华感觉又好像回到了年少其实,脑海中那段朦胧美好的恋情。

    谁的青春,没有一点点故事呢?

    “好,真好。”梅若华下意识说道。

    如雷的掌声,在整个大厅里热烈得响起,不管是楼上还是楼下,大家都把手掌拍的痛了,还不觉得。

    “女神再来一个。”

    “唱得真好”

    “喔喔喔喔哦哦哦”

    一时间口哨声,鼓掌声,响成一片。

    这样大的喧哗声,也把梅若华从那种情境之中惊醒了。

    他回头皱眉看了一眼,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回过头来,把目光重新投向台上的李秀秀。

    李秀秀显然唱得十分投入感情,情绪也受到了这首歌的影响,眼角隐隐有泪花,鞠了个躬,就下场了。

    回过神来,梅若华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疑惑。

    震惊的是这首曲子是如此之好,居然让自己有种回味无穷、余音绕梁之感;至于疑惑的,则是这样的曲子,真的是丽春院这样的妓院,能出现的水平么?

    这里,真的是一家妓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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