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乔烟开车进到御园,没去地下车库,随便找了个车位停。
    御园这个小区里住的大部分都不是本地人,一到过年就差不多会空一半,入夜后的灯火寂寥,四处都空落落的。
    以至于某些细节就变得如此显眼。
    乔烟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男人高大身躯被车身挡住一半,只看得见宽阔的肩背,隐没在黑暗里。
    既然又回来了,那有些碰面无可避免,只是她没想到能这么快,明明她把他拉黑后再也没有过联系。
    红色沃尔沃在奔驰旁停下,徐怀柏指尖捻着支抽了一半的烟,那一点猩红在烟雾里忽明忽灭。
    乔烟把车窗降下来,抬眸看他一眼,没有逃避,“来找我的?”
    徐怀柏微愣,不知道是因为等到了她还是听见她主动叫他,拿烟的手顿了顿,才反手用指尖摁灭。
    乔烟的视线落在他直接碾在烟头上的指腹,又很快移开视线。
    “是。”
    烟头被随意一扔,徐怀柏吐出最后一口烟,模糊了晦暗的面容,“乔烟,我有事要跟你说。”
    “求和就免了,我不想闹得难看,好聚好散。”
    乔烟看他的眼神像在看陌生人,语气也平淡无奇,也不在意吐出的话像不像刀子。
    谁又想得到一个月前,徐怀柏回首都的前夜,两人还厮混得不知何时何地,汗湿的鬓发与肌肤,在迷乱的喘息里升温。
    “你的东西我放在了那边门卫室,你走的时候记得去拿,我是不会去的,丢了就丢了。”
    徐怀柏听她说完,自嘲似的勾了勾唇角,这才是乔烟主动叫住他的原因,要彻底划清界线。
    “你不要了就丢吧。”
    乔烟没说话,她知道他会去拿的,就像那枚玉佛一样,留到了现在。
    她不拆穿他,催促道,“你有什么事?”
    “乔烟,我知道你现在说什么都不信我,但你得答应我,别信温如许。”
    徐怀柏俯身,手臂撑在她车窗上,低头与她对视,这个距离里他能看清她鸦睫下黑白分明的眸子,干净平静,毫无波澜。
    “还有要说的吗?”
    乔烟眼睫轻眨,难得地露出一个笑,却满是不在乎,“没了就这样吧,我知道了。”
    “乔烟。”
    徐怀柏叫住她,指骨被捏得发白,他猜的到她会是这个态度,这让他难以忍受,却无能为力。
    他只深吸一气,看着她,“你跟我吵架的那天,我原本没打算发这么大的火的。”
    “乔烟,我真的发火,是因为当时你过来拉我,我看见你后颈上有个吻痕。”
    “我接受你对我的不信任,但乔烟,温如许他绝对不行。”
    “还有,我怀疑你论文的事也有他动的手脚。”
    乔烟一直到听他说完,除了听到“吻痕”“论文”几个字时眼睫颤了颤,样子还是平静的。
    此时徐怀柏再次停下声,她也没开口。
    只下一秒,她抬手,忽的拽下他的领口,倾身上去。
    他的黑色半高领毛衣材质柔软,轻轻一扯就能露出下面大块皮肤,肤色冷白,衬得起伏的喉结更加性感。
    乔烟就是毫不留情地一口咬上去,咬在他藏在高领下的脖颈,实实在在的一口,咬完还狠狠一吮,松开就是深红带着牙印的一片。
    徐怀柏没反应过来,她已经缩回了驾驶座把他推出去,按着车窗键缓缓合上。
    乔烟唇上一片水光,但眼清明而冷,唇角挂着抹嘲讽似的笑。
    见他还木在原地,耳根一下子红了,正震惊地看着她,索性大声笑了起来。
    车窗完全合上前,乔烟弯着眼笑,说,
    “徐怀柏,装什么纯呢?”
    “一个吻痕而已,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
    *
    公寓里还是她上次走的样子,收拾得干净整洁,乔烟拉开客厅窗帘,海城灯火点点的夜景映了出来。
    不比首都的繁华,这里的夜空能看见不少星星。
    她看着外面出神了片刻,回眸眼神却落在茶几上的茶叶罐子上。
    是上次温如许答应给她带的,大衣衣兜里的手机收到短信发出叮铃一声,乔烟拿出来,是条海城日报推送。
    她没点进去,而是顿了顿,给叶棠打了个电话。
    等电话接通的间隙里,她从电视柜下面翻出来一个小密封袋,又去茶几上捻了一小把茶叶放进去,包好,放进自己包里。
    “喂,”电话接通后,乔烟笑着打招呼,“叶棠,最近很忙吗?这么久没见面,要不要出来聚聚?”
    …
    叶棠订的是海城一家清吧的座。
    乔烟进去时,她已经坐在沙发上朝她招手,“烟烟,这里!”
    这家清吧在海边,木屋结构,台上驻唱歌手低头缓声唱着抒情温柔的民谣,灯光柔和,屋子里四处挂着啤酒瓶做的风铃。
    “你要喝什么?”
    “柠檬水吧。”
    有了上次的教训,乔烟不想再在这些地方喝酒了,叶棠也没要酒,要了杯冰可乐。
    “最近很忙吗?”
    乔烟抬眸,叶棠今天穿的亮紫棒球服,长发披散,还是熟悉的张扬风格,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没再联系过她。
    乔烟今天隐隐约约猜到了些,所以她主动约了她。
    叶棠撸了一把头发,抹在脑后,唇角挂着一抹淡笑,“有个画展,我们被要求跟全程,前两天才结束。”
    “辛苦。”
    “没,反正要毕业了。”
    两人又零零散散聊了几个来回,气氛打开,民谣歌手换了人,一个女人拨着吉他缓缓唱起来。
    声音飘忽,轻而低,似情人的呢喃,又似隐忍的低泣,连着悲伤的旋律把人拖入氛围。
    叶棠突然开口,说,“烟烟,你看她。”
    乔烟喝一口柠檬水,去看那个女歌手,问,“怎么了?”
    “她叫方梓,大家都叫她芳子,这儿我跟温如许常来,他挺喜欢的,每次约都先来这。”
    乔烟挑眉,应答道,“嗯。”
    “不过你应该没看清,那个方梓,跟你有一点儿神似。”
    叶棠扯了扯唇,乔烟察觉到她话里有话,没吱声。
    “我看过,她眼睛跟你的挺像,但是没你的勾人。”
    “刚好我今天也有事跟你说,”她摇了摇杯子里的冰可乐,冰块碰上杯壁,发出清凉的响,叶棠抿唇喝一口,喟叹似的,“那姓温的喜欢你。”
    “我就纳闷了他是不是有病,喜欢你还跟我约什么,”她没好气,“我长这么大哪里被人这么骗过,明知道我们是好朋友,恶心谁呢这是。但凡不是你,不是我身边的人,我都不会这么生气。”
    乔烟没说话,只是再喝了一口柠檬水。
    叶棠说出来后感觉好多了,她原本就把友情看得比爱情重,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有些不知所措,才一直跟展逃避问题,所幸她还是选择了正确的路。
    乔烟讨人喜欢很正常,温如许喜欢她还跟她叶棠搞在一起就不正常,就等于有病。
    “怎么看出来的?”
    乔烟淡声问,声音听不出喜怒,仿佛早有预料,叶棠没想这么多,直接告诉了她,“之前有一次我带了酒去找他,他有点醉了,做的时候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其实我以前就想不通为什么他不喜欢正面,没想到,原来是怕看着我的脸阳痿啊。”
    她越讲越气,直接把杯子往桌上一磕,也不管声音大得周围人都看过来,“他温如许不是在这纯粹恶心人呢!”
    乔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她也不知道她笑什么,明明没有半分开心,笑起来透着一股哭似的难看。
    叶棠也跟着笑,边笑边骂,“我他妈长得天仙似的,你也天仙似的,他温如许配吗?配个几把!”
    “对!你俩都天仙似的。”
    旁边桌的几个男生调笑,“那男的谁啊,给你们提鞋都不配,妹子咱别气了,气坏自己谁来替。”
    “是啊。”
    叶棠冲他们摆摆手,笑着道谢,乔烟笑累了,喝了口水,说,“其实我也没跟你说实话,温如许还是我高中同学。”
    她摇摇杯子,补充道,“我跟他有过一段,后来分了,现在是重逢。”
    “呦,破鞋啊,给他丢远远的。”
    “我以为……嗯,他变化还真大。”大到她根本就不认识他了。
    虽然她能理解他跟徐怀柏之间的胜负欲,但她不认同,还觉得反感,徐怀柏就从来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温如许败光了她对他的信任,恍然间乔烟回想,当初就应该听一听徐怀柏的。
    只是现在也不迟,她想探一探,亲自看看,他变化有多大,还是她根本没认识过他。
    吉他声停了,女歌手体力不比男歌手,下了台一路招呼着过来,最后在吧台前要了一杯酒。
    清吧里开着空调,乔烟只穿一件修身毛衣裙到膝盖,踩着小靴子,外套随意搭在臂弯,方梓身旁一靠,笑得分外妩媚。
    “你好,”她弯唇,那双凤眼一勾,眼波流转间尽是意犹未尽,“加个微信?”
    方梓显然被惊讶到,没想到会有女客人要求加微信,还是这样漂亮的女人。
    “我很喜欢你唱的民谣。”
    看出她的疑惑,乔烟仍是笑着,“加个微信,下次你有排班我再来。”
    这个清吧唱歌的人不太固定,除了驻唱,就是方梓这种自由一点的薪水日结的歌手。
    理由恰当,加上她的确好心,一张俏生生的脸笑起来如雪水初融,很难让人生出拒绝的想法。
    微信拿得很顺利,乔烟道了谢,边走边点进方梓朋友圈,第一条就是她的自拍,下面评论挺多的,温如许的在倒数第二。
    内容简单,只有一个表情包,配的是花。
    乔烟勾唇,退出了朋友圈。
    *
    年后,乔烟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首都。
    温如许在准备考B大的博士,徐怀柏她没关心在做什么,只知道御园她放的东西他拿走了。
    钟凛从大伯钟才那里捋来的私募基金公司叫盛杉投资,公司虽然不算太大,规模也不容小嘘。
    她接手前公司主要投资领域还是娱乐行业,偶尔涉及金融,医药,乔烟上岗第一天就叫来了总助了解情况。
    这位张总助留学归来,社会精英,能搞来这么个人才估计也是钟才派的,底下重要一点的投资项目都是他在管理。
    而今最重要的项目是钟凛年前开工的一部电视剧,还差一点没拍完,年假过后这两天在收尾,安排的暑假档,乔烟一翻,看到剧名,《破茧》。
    是阮婧之前提过的那部,再往下一看,果然在主演上看见了她的名字,跟她搭伙的是一个刚刚崭露头角的男演员,付子枫。
    而其他演员也大多名不见经传,钟凛选人都是亲自看,感觉对了就行,而且手里资金不比谢家的星兴娱乐,挑不了太炙手可热的演员。
    她觉得不对劲,因为以阮婧的咖位,不至于沦落至此,张总助从她微皱的眉头看出来,适时说道,“二小姐有所不知,阮小姐最近出了点小问题,行情不如以前,也只叁小姐敢用。”
    《破茧》的本子因为原着粉多所以热度大,选角一出,挨了不少骂,公司里也有人觉得钟凛想法不成熟,但碍于钟家不差这点钱赔,闭嘴了。
    乔烟又看了其他几个项目,心里有了定数,指出几个不明白的地方让张总助解答后,要求他把各个项目开支明细给她一份。
    “你等一等。”
    张总助正要离开,却被叫住,闻言微顿,“二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乔烟从包里翻了翻,丢给他一个透明密封袋,里面有一小撮茶叶,她抬眸看他一眼,意味不明道,“去查一查里面的成分。”
    张总助是大伯钟才的人,但也是钟家的人,何况她也并不介意这件事让家里知道,抬手敲了敲桌,“不着急,你可以先完成手里的工作。”
    张总助点头,拿了东西后关门离开,乔烟低头发了会儿呆,觉得还是需要一个私人助理。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她拿出手机,没管一堆未读消息,看见张总助两小时前给她发来的《破茧》进度,并转告了一星期后的杀青宴。
    *
    「抱歉哈,我也没联系上烟烟,她也没告诉我她去哪儿了,我问了一圈也没人知道。」
    「啊?你说温师兄,他还在这边啊,他准备读博来着。」
    周遥打字很快,屏幕上很快出现了第叁行字,「你们真的分手了啊?不过烟烟真的连我都没告诉,她好像挺赶的,消息一直没回复。放心吧联系上她了我会告诉你的……不过她不愿意我就无能无力了。」
    「你们不是之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分了?不方便告诉我也没事。」
    徐怀柏捏紧了手机,心底没来由的烦躁,「不方便。」
    「如果你联系上她了麻烦告诉我一声,谢谢。」
    「不用谢~」
    周遥一脸遗憾地按熄了手机,叹气道,“烟烟,真不告诉他啊?”
    一边的座机里传来女人的清冷音色,平静不起波澜,“不告诉。”
    “那你们到底因为什么分手啊?你是不在海城不知道,徐怀柏几乎天天都在楼下蹲你,终于大前天没忍住冲上来结果你早就走了,那失落的表情看得我都觉得可怜。”
    乔烟正一边看报表,一边跟她通电话,依然毫无波澜,“分都分了,做给谁看。”
    周遥却从她的平静里捕捉到关键情绪,敏锐地说道,“他对不起你?”
    乔烟沉默片刻。
    周遥一下站起来,椅腿划拉地板出刺耳的响,她拔高了声,“他出轨了?!”
    “别激动。”
    “是不是是不是!啊啊啊怎么可以是这样!”
    “不是,也不是,”乔烟扶额,解释道,“我跟他不合适,就这样,我提的分手。”
    周遥不信,正要再问,手机屏幕却伴随着一声消息的叮铃声亮起,出现了徐怀柏的聊天框。
    “总之你别告诉他我在哪就行,我不想再跟他牵扯不清了。”
    聊天框上两个红点,她点进去,没注意乔烟用的“再”,看完消息后周遥默了声,神情逐渐严肃。
    但乔烟在首都,电话里看不到她这边的情景。
    两条消息,一段话一个文件。
    「你劝劝她别离温如许太近,你可能觉得我在挑拨离间,但要是出事了咱们谁都负不了责。因为乔烟的论文被剽窃,被造谣,我有九成把握就是他干的。」
    下面一个体积不大的文件,打开,是一段监控视频,时间显示十一月二十六日,下午,温如许开锁进了实验室,十分钟不到出来了。
    这里被暂停,是他转身的画面,手里拿着明晃晃的一个东西,监控放大,是个U盘。
    谁都知道,那段时间的实验室会带电脑的只有乔烟,而U盘的用处除了保存文件想不到别的。
    而画面快进,半小时后乔烟进去,带走了自己的电脑。
    “喂。周遥,你听见了吗?”
    「这是实验室门口的监控录像,你先别发给乔烟,她不信我,但我一直知道温如许对她有见不得人的心思。我给你只是希望你替我为她顾忌顾忌,如果你不想她再冒这种风险的话。」
    两边消息电话同时进来,周遥还顿在原地,继而缓慢地吞了下口水。
    接着,她嗯嗯的应对了乔烟,挂了电话,给徐怀柏回复。
    「好,我会替她注意的。」
    「温如许有什么异常,我也会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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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只有我更新的时候才有人……
    码字途中你们都不爱我,只在更新那天爱我……
    吐血求珠珠留言……
    其实互撩也不是简单互撩,只是烟烟会边虐徐边撩徐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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