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季晨大伤后虽得圣药保命,但元神受损仍是昏睡多,清醒少是如此,她能有片刻清醒,也算鬼门关上绕了一圈又回来。只要保住命,再重的伤也是时间问题,自得她在承兰处养伤,已过三日,承兰待她倒也不差,金峰上有什么好用的能用的药,基本都分予她和司马二人。

    司马伤势轻些,闭关调理三日已经有所恢复,这日午时担忧叶季晨伤势便出关来瞧,见承兰坐在榻前趴在她的金吼兽身上打盹。司马知道她最近操劳,取了毯子给她盖上,承兰却被惊醒。

    司马才道:“照顾我们,兰儿这两日辛苦,若是困了便去休息,今日我来看着她。”

    承兰揉揉惺忪的睡眼道:“你们被我牵连,她又弄的这么惨,我向来很公平的,照顾照顾也不碍事,再说你伤还没好,还需几日闭关。”

    司马对她淡淡一笑,坐在榻旁为叶季晨诊脉道:“天枫她脉象虽弱,但比之气若游丝已经好上许多……”顿了顿,心下又有一丝好奇道:“璇玑道长天雷厉害,天枫受了那么强的雷击没有魂飞魄散,实乃幸运,也许天枫有别的我们不知道造化能够躲过这一劫。”

    “娘她也受伤了,这件事闹的两方都不得好。”承兰虽然没心没肺习惯了,但娘亲重伤的事着实还是吓了一跳,这两日她一直也心绪不宁,忽而看着司马道:“静楠姐,你说青筠她还有没有可能救回来啊?”

    司马叹口气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得道:“只能等她师父过了雷劫,几位长老联手或可有救……”心中又道,苏全英飞升后,枯木大师也罢,大师伯和师父未必想救师妹,还得想个万全的法子,否则如何对得起天枫……

    “只要有救,我愿意求爹爹哥哥帮忙……”承兰少见的许诺。

    司马见她忽然转性道:“平日不是吵吵嚷嚷最不喜欢阮师妹吗?我以为她打伤你娘,你更不愿救她。”

    未料承兰也是无奈道:“她冷冷清清言谈讨厌,但和我也算不得什么深仇大恨。她是心魔发作才打伤了娘……自行了断也是可怜。”顿了顿,只看着床上的沈天枫道:“若是能救不救,沈天枫和她关系不错,得闻此事必然难过……”

    她突然很关心叶季晨,司马待要再问,却见床上叶季晨悠悠转醒,司马欣喜不已道:“天枫,你醒了?”

    叶季晨昏昏沉沉,见是她愣了愣,点了头:“司马师姐好……”

    司马静楠心下一点宽慰道:“你的伤还需要静养,但总体已经脱离危险,你不要担心。”心中正愁若她问起青筠,以天枫的性子必然硬闯天竺山,去找青筠,这等身子骨怕是救不出青筠又要折损……

    哪知叶季晨一脸虚弱,并未问起青筠,转头对承兰道:“得二位同门搭救,天枫心中感激。李师妹近日接连为我操劳,沈某无以为报,此恩此德必然铭记在心。”

    承兰在她身边露出笑脸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和静楠姐会好好照顾到你恢复。”言罢,待她可算温柔道:“你现下醒了,我去拿些汤药给你服下。”

    承兰带着金吼兽出去,司马有些不放心对叶季晨道:“天枫,你是不是有什么要问我?”

    叶季晨虚弱无力的脸庞却一丝客气笑容道:“怎敢再麻烦司马师姐,天枫并无什么要事。”顿了顿,脑中突然想起一件事道:“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小师妹的事,你听我先说……”司马怕她问青筠。

    叶季晨开口道:“我出来日久,师弟和师妹不知如何了,我在金峰养伤虽然好。但是为怕天玲他们担心,师姐还请帮我报个平安,若能请他们来聚也是极好。”

    司马闻言更觉蹊跷:“你不想知道青筠师妹她怎么样了吗?”

    轮到叶季晨一脸好奇道:“她怎么了?”心道,是自己昏迷久了,门中白云宗出事儿吗?

    司马张开嘴,又生生把青筠的事儿咽回去,此事告诉她也有不妥,正惆怅如何解释,承兰自己端着药汤过来,笑盈盈道:“沈天枫,我特意让他们给你炖了一颗五百年的灵芝,你多喝点,肯定能好起来。”

    司马在一侧见她忙忙碌碌,觉得经了事承兰稍微懂事也值得欣慰,但是心里还是十分别扭,不知承兰为何对叶季晨突然热情如此。她在旁边扶起叶季晨,承兰竟亲自给叶季晨喂药,叶季晨一脸不太好意思,她二人互相扭捏,司马吸了口气道:“你好生养伤,我这几日会通知自在宗弟子来看你。”

    “有劳司马师姐。”叶季晨彬彬有礼。

    承兰在她身边亦是乖觉,喂口药便问苦不苦,怕她苦了又给她吃了颗糖。司马几时也不见她如此心细,自己闭关三日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当着叶季晨的面不好问,待承兰喂完药,司马借口讨论病情,把承兰拉到外间小院道:“这几日天枫没有出什么事吧?我怎么觉得她有些奇怪。”

    “有我看着呢,怎会出事……”承兰笑起来眯着眼眸,手指搅动自己鬓边的长发,心道,我好不容易找到有缘人,她出事我不是要守寡等下辈子吗?

    司马皱眉道:“她神情恍惚,见了我有些生疏……也没有问青筠的事……”

    承兰才点了头若有所思道:“姐姐说的事我也觉得有点蹊跷,不过她受娘亲罚雷,神识受损有些恍惚也很正常,多照顾照顾她,等她伤好了自然n能恢复。过去不是也有遭过罚雷的修士吗?药房诊治时,他们的症状和沈天枫也差不多……姐姐也莫多虑,只要她人无事,神识会慢慢恢复,你得给她一些时间。”

    她言之有理,司马静楠只道是叶季晨伤重所致,她立在院中,抬眼见那院中梅花开的正好,对承兰道:“你这几日表现很好,瞧着是长大了不少……只是我有些不放心,你突然待她太殷勤……”

    “担心什么?我对她客气点你还不乐意了?”承兰一笑,去抱她胳膊撒娇道:“好姐姐,从前我待她不好,你天天骂我骄横。现下待她好,你又担心什么?”

    司马不好直言,对她道:“好归好,但我希望你不是因为折梅之事才对她另眼相看……”

    承兰闻言似乎懂了,俏脸一红,抓着司马衣袖的手松开道:“自,自是没有。我只是瞧在她为我们顶罪,受了娘亲罚雷之苦……”她脸越红,心越虚,索性大小姐脾气发作道:“姐姐怎么这么想?我与她天生不对,说三句吵三句,她是个女修,我又怎么会对她爱慕?”

    毕竟是个年轻姑娘,经不住聊这些。司马见她吵闹起来,她一发脾气可是难哄,只好警醒道:“你说不是那自然很好,你是掌门爱女,姻缘之事牵扯不小,你爹绝不会让你为所欲为,到是时候受罪的不止是你,天枫也会被牵连……”

    她言谈甚为严肃,承兰听在耳中,一颗心仿若被浇了冷水,忽而感到一丝疲惫,口是心非道:“只有你整日瞎操心,我从未把折梅之事放在心上。你啊,还是快去闭关,莫要沈天枫都好了,你仍是病怏怏。”

    她把司马推回书房疗伤,司马见她生气便不再说了,心道,天枫钟情阮师妹,便是兰儿热情些,想来也不会对她青眼,兰儿向来对人不过一盏时分热度,来得快去的快,不会一心痴在此事上……她想着心事,默默闭眼打坐疗起伤来。

    承兰与她言谈,心中越加烦闷,本来笑意盈盈,再回房时一脸不乐,金吼兽摇头晃脑去亲近她,反被她拍了脑袋凶道:“别一天到晚往我前凑,好好干点正经事,帮帮忙也好,去给静楠姐护法吧,我快忙不过来了。”

    金吼兽挨骂,呜呜的咆哮扭头晃着从房里出去,承兰见叶季晨躺着以为她睡了,哪知叶季晨并未昏睡,听见她和灵兽言谈,以为她劳累,要说些安慰言语让承兰休息,胸口内伤疼痛,先咳起来。

    承兰听了司马的话,心中正是纠结,闻她咳得厉害又担忧的去看,见叶季晨脸色煞白,气血虚弱,不由伸手点她几处穴位,将她扶起些以灵力帮她稳住伤势。好半天,叶季晨才缓过来些,侧头对她淡淡一笑,眼中甚为感激道:“你连日为我运功,极为损耗真元,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你若累了,且去歇息,我没事的。”

    她言谈不似从前轻佻无礼,承兰被她恳切的眉眼一瞧,心中纠结之事又忘了大半,不由自主小声道:“你伤重,怎会没事?这几日稍加不注意,心脉受损便永久无法恢复……还是我看着你,有事也好及时医治。”

    叶季晨听她言语,柔柔道:“师妹待我真好。”

    承兰心乱如麻,脸色绯红道:“你我本是同门,何必客气……”顿了顿,有些想吐露心事道:“不过我也不是待谁都这么好,你不一样罢了……”

    叶季晨一脸温文笑容道:“同是灵虚弟子,我何处不同了?”

    承兰暗吸了口气,传功完毕,与她对坐着,脸色越发红支支吾吾道:“反正就是觉得你和他们都不一样。”顿了顿,问的试探道:“昨日你醒来,我问你,你说想不起云游归来以后的事了,你真的一点也记不得了吗?”

    叶季晨一旦回忆,脑中阵阵生疼,承兰只有阻止道:“好了别想了,待你好些自然慢慢会记起来,以前的伤患都和你一样症状,应该是神识受损引起的暂时失忆。”

    “我自醒来还未问你,我是什么原因受了璇玑道长罚雷?”叶季晨本以为自己是与心魔缠斗导致灵海混沌,这两日听承兰所讲,似乎自己与心魔缠斗的事已经过去好久,眼下是犯了其他要事。

    承兰叹口气,在她身侧道:“说起来也不是你的错,先前我与师兄犯错,爹爹在我身上下了束身咒法,我禁足家中不得外出,你与司马师姐见我可怜,答应同我前往娘亲书阁盗取拆解封印的裂天针,哪知我们被娘抓住,你担忧我受罚,自己承担,被娘捆上罚仙台遭了罪……”说到最后,偷偷看了叶季晨一眼,怕她生气。

    叶季晨听完也想不起来有这些事,见她坦诚错误,反而一笑道:“原是这样,你娘后来没有再罚你吧?”

    “没有。”承兰以为她会生气,却听叶季晨道:“你没事就好。”

    “你不生我的气吗?”放在从前,起码吵上个把月,承兰意外于她伤后的转变,叶季晨十分坦然道:“既是我自己决定去盗针,当时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吧。偷盗是错,理应当罚,我怎会怪怨他人。”

    承兰未料她如此磊落,俏脸发烫,忽而再抑制不住心情去抓她衣袖道:“师姐也不曾记得折梅之事吗?”

    叶季晨见她扭捏,回忆不起来道:“什么是折梅之事?”

    承兰话到嘴边,又咽回去道:“……想不起来便并没有什么。”心中却突突跳起来,想起那日与她在庭院谈花论草,她折花的样子倒有几分好看。她说话吞吐,叶季晨虽是伤重却温柔道:“我脑子糊涂,定是把这事忘了,师妹莫介怀,我这几日再好好想想。”

    承兰听她言语关怀备至,叹息道:“你这样也挺好,若你想起来,必然不会待我这样客气,我从前得罪过你的师弟们,你见我都要打要骂的,哪儿有现在这样……这样好脾气。”

    叶季晨见她秀丽的脸庞露出一丝依恋神色,心中不知怎么也跳了一跳,神色越发和蔼道:“听师妹言语,怎么好像我修行回来后,都不分是非了?定是天石他们顽皮冲撞了你,你是名门闺秀,自小出众,我好了便帮你教训那几个小子。”

    承兰得她安慰,只觉叶季晨像换了个人,说话无一不让自己顺气,心下一丝甜蜜,露出笑,少见的认错道:“也有我的不对,沈师姐莫要罚他们……只要你待我好便是……”言到最后几不可闻。

    叶季晨听清了话,淡淡一笑道:“你悉心照料我,便是过去有什么过节,我也忘记了,我以后自是会待你好。”

    得她许诺,承兰放心了般,暗舒口气,一颗心甜的像糖般,终是凑在叶季晨耳边道:“你说话要算话,否则我跟你没完。”

    叶季晨对她种种言语举止感到诧异,又异样的对这少女忽如其来的亲近十分喜欢,点了头纳纳道:“沈某说话一向算话……何况……”

    “何况什么?”承兰在她身侧嗅着她一身的草药味,脸色红的像熟透的桃子,心里忐忑不安极了,叶季晨见她神色,也是喉咙发干,止不住想温柔待她道:“师妹仙颜玉质,自小在我心中……便甚好,从前不知何事冲撞,想来那才是糊涂,师妹别多心才是。”

    她木呆呆吐出一点蛛丝马迹,承兰与她相对红了脸才吭声道:“我再不会与你记仇。”顿了顿,扶了她一把道:“师姐适才服了药,还是先睡一会儿,等醒了,我帮你运功调息……如此好的快些。”

    叶季晨对她言听计从,点了头躺在她身侧,承兰守在她身边一动不动盯着她瞧,先前还为司马的警告懊恼难受,这会儿又觉得那都轻飘飘不值一提,脑中只翻来覆去想着叶季晨说的,她自小便觉得自己好,那意思,不是喜欢又是什么?<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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