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还是第一次写信给晓刚,这字呀也是逼出来的,刚开始到砖厂的时候老是向晓凤和晓强他们请教,现在呢,基本的字都会写,有时一些会说不会写的也学会了查字典。记得八十年代末期的时候村里也办过扫盲班,那农村里好多大爷、大婶一辈子都没有识过字的,母亲还当过他们的教员,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惭愧,好多字自己不用都忘了,有时明明一个字是自己认识的,盯着它看多了就感觉不是那个字,所以这字还是要多接触才行,俗话说一天不念口生嘛。

    第二天晓强和晓凤是星期天,这两个孩子要好好地休息睡个懒觉,毕竟一个星期才有这么一天,也让孩子们自由自由。母亲做好早饭自己吃了,然后在家里找了个空的信封,将昨晚的信装在里面,写上地址后揣进裤子口袋里。母亲要上班了,她就跟晓凤打了声招呼。

    “晓凤,你和哥哥再睡会儿起来,锅里已经做好早饭了,记得起床吃早饭。”

    “哦,娘,我今天要跟哥哥去找荠菜。”

    “不好找的呀,如果要找的话就少找点。也想做春卷呀,晚上娘回来给你们做。哦,对了,这二十块钱给你,等哥哥晓强起来了,你叫他去街上买点肉、豆干和鱼回来。”

    “哦,娘,知道了。你去上班吧。”

    “好,娘走了。”

    母亲去上班了,在路过邮局的时候想起了寄信,但这时邮局还没有开门,母亲机拐过了小姨家请妹妹树芬帮忙寄信。母亲到小姨家的时候,小姨家也没有开门,还不是因为孩子星期天也难得有个休息时间。母亲在小姨家门口外叫了好多声小姨迷迷糊糊地来开门。

    “姐,你这么早就来了,怎么晓强他们没有一起来呢?”

    “我要上班,我的时间很紧张,我过来是请你帮忙帮我把这封信给晓刚寄过去。”

    “是呀。现在邮局还没有开门呢,给我吧!”

    “那我就走了。”

    “嗳,姐你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

    “那你赶紧走吧,我也不留你了。”

    母亲去上班了。小姨就纳纳地回屋里去了。阳光洒满了每个角落,阳光洒在母亲的脸庞,一路阳光,母亲还一路歌唱,哼着简单的老歌。既是放松了心情又是消遣了路上的时间。空气清新,砖头路边的泥路很平坦,所以骑在上面感觉很轻松。偶尔有小鸟在自己的身边飞过,那轻快的小鸟的叽叽喳喳声也增添了晨光中的气氛,有时,后面有人骑得快的会按几声车铃,宁静被打破了,但很快就恢复了。最头痛的是那拖拉机,轰隆隆地经过,那从拖拉机里发出的乌烟被吸到鼻孔里很难受。母亲一般都会撇开或骑到上风的地方。

    到了砖厂,时间也差不多,工人也基本来了,母亲把工作任务和人员安排到位。听儒强说春兰这几天都来不了,她去县城进行阑尾炎手术了,也是回家肚子痛得不得了才去县城的,因为镇上的医院水平有限,连小手术也做不了。母亲想去看她也去不了,在县城的。不过,把工作安排好就是对她的最好的交代。母亲也请过假。工人还不是把工作给做了。现在春兰身体不好,这工作一样有人会做了的。任务是死的,工人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各司其职。要是遇到请假或什么的,母亲就做做人员的调剂和安排就行了。不过,话有说回来,要是管理人员一个都不在的话,那工人不一定会认真干活,他们干一点或者再休息一会。或者人来报到开小差什么的。人都有不自觉的时候,人都有惰性,关键在一个厂里就是要有一套管理制度进行约束,要有现场的管理人员在一线督导工人的作业,砖厂不大,但也是厂呀,所以,母亲没有放松管理,整天在现场进行督导。

    这星期天,员工也确实有点累了,他们都想早点回家,要么找朋友喝喝酒,要么陪陪孩子,3号和4号两台柴油压砖机的柴油也用得差不多了,母亲即刻安排儒强带两个员工用拖拉机车装柴油桶去拉柴油,那压砖机的都想把机里的柴油用完了就收工,但他们没有听到母亲的指令也不敢收工。

    儒强做事也很迅速,很快就回来了,他和工人帮忙把柴油桶弄下来,并把3号和4号柴油压砖机加满了柴油。有个机台的员工随便说了句:“星期天了,还加什么油?今天就让大伙早点回去吧!”

    此话被儒强听到了,他声如洪钟般地训斥道:“谁有种先下给我看看?”

    那人赶紧把嘴巴闭得紧紧的,生怕儒强上来教训他,跟他斗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工人们有点不情愿似的,但他们加紧了工作的节奏,开足了马力,把生产任务提前完成了,所以他们就不想加班。

    儒强知道了就要发火,冲着那几个调皮要下工的男工大声叱责道:“每天都是一个样,干嘛今天要闹?”

    张大勇、刘二爷、苏金、纪水波他们几个把儒强围起来,看样子要动手似的,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儒强的头都搞大了。

    “我们把今天的生产任务提前完成了,不加班不行吗?”大勇发话。

    “我今天小舅子过生日,我要赶过去吃晚饭。”苏金插话。

    “我孙子也是今天过生日,我这做爷爷的不到位,他们都不敢吃蛋糕呀!”刘二爷也跟着起哄。

    “我老婆要生孩子了,我不回去不行,这不是火烧眉毛吗?”纪水波着急地说。

    “他奶奶的,怎么都集中到今天不是过生日就是生孩子的,怎么这么凑巧,就没有死人的,如果有的话我马上批了。”儒强也耍狠。

    “别跟他说了,他不是说的人话,你们都听我刘二爷的,再回去忍耐个把小时还不了事了。”刘二爷劝大家回去在开一会机。

    可那纪水波的老婆是生孩子了,他家里的侄儿刚才来报信了,让他快点回去。他就直跑跑到母亲那儿,母亲正在与一个司炉工宋至强沟通。那宋至强也是不在工作状态,做好了下班的准备。母亲又联想到自己曾经的想法,员工应该休息一天,一方面机器也要休息一下。何况人呢,不能充分地休息,对工作也是一种影响,这不,问题来了。司炉工不好好司炉、压砖工不好好压砖、拉砖工不好好拉砖,那么各项工作都无法开展了。如果老板落实了自己的设想的话,恐怕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员工的心理已经对这种措施有些抵触了。

    母亲刚刚处理好了宋至强,那纪水波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好像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树珍姐,我老婆生孩子了,我想提前先回去了,跟你请个假,行不?”

    “嗳。快点回去吧,这可不是小事,恭喜你呀!”母亲也替水波高兴。

    这时,儒强赶过来了,他拦住水波说:“树珍,他撒谎,他想提前开溜。”

    “儒强,生孩子还要撒谎干嘛?他算请假,我批了,再说他们那台机器今天已经提前完成生产任务了。这一点我是知道的。”母亲胸有成竹地回答,让儒强以为是母亲跟那几个工人串通好的,但现在他妹妹春兰也不在,母亲就是主要负责人。也得给点面子呀!

    儒强感觉没有面子似的哼了一声放开水波走开了,水波心急火燎地骑上自行车,他还冲着母亲大声说了句:“树珍,我媳妇生了个胖小子的话,明天我来厂子给大伙发红蛋。”

    “嗳,你快回吧!”

    刘二爷、苏金他们见水波回去了。也过来跟母亲打招呼要回去。

    “树珍,我孙子今天过生日。”刘二爷先说。

    “我小舅子也今天过生日。”苏金附和道。

    “呵呵,你们再坚持一会吧,先把机器擦擦,打打黄油,给机器做做保养。”母亲叫他们先回去保养机器。

    “怎么让水波走了,不让我们走呢,谁知道她老婆是真生孩子还是一个借口呢?”苏金狡辩道。

    “如果你老婆现在生孩子,我也放你回去。”母亲的回答简直太妙了。

    “唉,早知道我也说我老婆生孩子,没办法,过生日不行,下次有急事就说老婆生孩子。”苏金和刘二爷及大勇回去给机器保养了。

    “你呀,现在都是计划生育,只能生一个孩子,最多能用一次呀!”刘二爷提醒苏金道。

    “哈哈,脑袋小的人想问题也只能这么想。”大勇讥笑道。

    “好呀,你说我脑袋小,你脑袋比猪还大呢!”苏金和大勇边走边开相互开玩笑。

    母亲一天到晚在厂子里转来转去,这也是现场管理的必要方法,今天母亲也隐隐约约感觉到儒强对自己有些意见,但也不能不顾员工的特殊情况,母亲能凭直觉那水波的老婆是真的生孩子,其他几个员工都是借口。所以,苏金他们几个乖乖地加班,临下班,母亲跟燕梅姐把工作交接好了才回去,燕梅有了个帮手叫黄春梅,简直二梅组合呀!

    回家是最开心的事,下班就把工作抛到脑后,上班就把家抛到脑后,所以母亲做事都是很专心的,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好!像上班来一样,母亲一路骑着自行车一路唱着,那心情也解脱了像风一样自由,很轻松轻松,就像王三所说的一样,闭着眼睛也可以骑到家一样。走着,走着母亲想起了要给晓凤做春卷的事,所以一下子就急切地蹬着自行车,要早点回到家给孩子们做春卷,心里还盘算着另外一种答案就是晓凤今天没有找荠菜,所以做不了。如果不做的话,那可以早点休息休息。

    母亲刚到院墙大门,晓凤早已立在那等了。母亲按了几下车铃,晓凤乐呵呵地马上迎了上来。

    “娘,你可回来了。”

    “是不是等娘给做春卷呢?”

    “娘,我等回来,给你尝春卷呢!”说着晓凤把春卷又递到母亲的嘴巴。

    “哟,晓强做的吗?不可能。”

    “呵呵,是我们把大婶请过来的呀!现在还在忙呢!”

    “是吗?”母亲赶紧把车在厨房的走廊里停放好,笑呵呵地走进厨房里,发现大婶和晓兰在帮忙包春卷,晓强在灶堂那生火,锅里也有一些在炸。灶的外锅盖上的盘子里有些已经炸好的春卷。

    “大婶,今天又来我这里包春卷呀?”母亲亲切地跟大婶打招呼。

    “树珍呀,你是大忙人,我那有空给孩子们做春卷。今天是星期天。下午晓凤和晓强去请我的,所有的材料准备好时候也不早了,晓凤和晓强早上去地里找的荠菜非常好,又肥又大。”

    “大婶,是你的春卷让他们吃出甜头了。他们所以就叫我今晚给他们弄,要是我弄的话到明天早上还不知道能不能弄成呢?”

    “快了,就这么点就要搞好了,好在我们家晓兰也会包,所以多了个帮手效果就是不一样。”

    “妈妈,瞧你说话,都忘了给春卷皮边上沾水了。”晓兰提醒大婶给春卷皮边沾水。

    “呵呵,瞧见了吧,我们家晓兰要超过我了,我都把边上忘了沾水了。”

    母亲去灶上帮忙看锅里炸的春卷有没有熟。母亲叫大婶她们吃吃,她们说要包完了吃。母亲尝了,那口味确实不错,春卷里面的馅感觉有豆干丁、肉丁、荠菜丁、蛋皮丁、姜丁、葱丁,这么多料子确实费功夫,吃起来感觉确实不错!母亲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晓凤和晓强一个接一个地吃着,他们就不大算吃晚饭了,他们要将春卷一次吃够饱!

    大婶和晓兰也没有吃晚饭,要是平时早该吃过了。大伯也找了过来。他不会做饭,花生米喝了两杯小酒,不解饿呀!所以他也找过来了。

    “红燕呀,你还在这呀!我肚子就快饿扁了。”大伯也来到晓刚家的厨房里。一看那热闹地包春卷。

    “金全,你自己把菜热一下就可以吃了,我们还有两锅就搞定了。”大婶跟大伯解释。

    “别回去了,在这吃晚饭,大伯,你也先弄几个春卷垫垫饥。”母亲将装着炸好的春卷的盘子递给大伯。

    “嗳。不吃不行呀,都饿得没劲了。”大伯说着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也许,大伯真的是饿了,他吃得很快,一口一个,几下就吃了五六个。

    “金全,你不会慢点吃呀,谁跟你抢呀!”大婶叫大伯吃慢点。

    “你这婆娘也不把晚饭烧好了给我吃了,这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有句成语叫什么来着?”

    “哈哈,饥不择食呀!”晓兰立即反应了出来。

    “大伯,你别把那铁盘子也吃了呀!那样的话,你就可以去做特异功能表演了!”晓强也来了句幽默的话。

    “哈哈,大伯有那么本事,下辈子吧!啊,这春卷吃进去感觉不错,味道也不错!比家里的好吃。”大伯也赞美起春卷的味道。

    “那当然了,家花那有野花香!”大婶也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

    “红燕,你说啥呢,这哪跟哪呀!我先回了。”大伯不想在孩子们的面前开这样的玩笑话,他屁股一撅先行回家去了。

    “好了,树珍,都包好了,你把它们油炸一下就行了,我和晓兰也回去了,你大伯在给我下马威呢!”大婶包好了,她和晓兰一起洗了手。

    “大婶你也是的,大伯要回去就让他回去,你和晓兰在这里吃饭了。”母亲要留大婶和晓兰在她家一起吃晚饭,晓凤也想让晓兰再玩一玩,大婶说明天要上学就拉着晓兰回去了。母亲给大婶拿个方便袋装点春卷让她带回去,她说家里还有没有吃完的就没有要。

    母亲肚子也饿了,因为吃了好几个春卷就没有觉得饿。晓凤和晓强今天很高兴,他们的一天的劳动有个最大的回报,他们感觉很快乐,他们也吃饱春卷了。母亲把春卷炸好,收拾好厨房后,盛晚饭的时候,晓强和晓凤都推托说自己吃饱了,最后在母亲的劝说下,还是每个人少盛了一点点饭。

    母亲心里也很快乐,跟孩子一起分享了那份快乐。其实,很多的时候,当你以一份阳光的心情去做一份事情的时候,你会感到很快乐。更更重要的还在乎做事情的过程,那才是真正快乐的。虽然这段时间家里困难点,但一切都在慢慢地改变,随着晓刚上了大学。自己又有了工作,痛苦的心情也在慢慢地隐退,快乐的阳光也在慢慢的洒落心坎。跟孩子们在一起自己也不觉得是负担,孩子们都挺懂事,相反孩子还给自己带来了快乐时光。今天弄春卷的事情一家人岂不是开开心心,那春卷吃在嘴里,香在心里。

    晓强确实变了好多,他再不玩得不知归家,相反他好像是家里的大劳力了,什么事只要能干的他都抢着干,从来不要人点拨怎么做怎么做。晓强的个头也是遗传的他父亲的,十六岁的人一下子就长成一个男人的样子了。尽管脸上还有稀稀落落的青春痘,但他从不在意脸上的那些痘痘,一切都顺其自然。倒是他这笛子吹得好。有好几个村里的伙伴也买了那玩意跟他学学,这家有时就变成学堂了,特别是星期天就是一个笛子的天堂,那真的是享受呀。有耐心的晓强就教一首曲子,给他们写在纸上让他们回去练,没有耐心的,晓强就不给他们写曲子,就教点指法,也让他们回去练。他们来晓强这里也是一时冲动,冲动过后就拿着笛子出去玩了。晓强在学校也小有名气了。他的笛子声音在班级活动上响起过,在学校的活动中也响起过,他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连校长也喜欢他吹奏的笛子声。这还神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孩子,一下子变得名声大噪。后来他们班的女生见了晓强总是叫“晓笛”,晓强也不在乎别人的叫唤,感觉那晓笛也不难听就默认了。

    晓凤在班上也排到了第一名,班主任也挺喜欢她。给她提了学习委员的职务,平时还要给其他差一些的同学传授学习方法,她这人很乐意助人,总是一副和善的微笑,班里的同学都叫她“笑花”。班里有什么活动或班会也让她主持,有一次晓凤在讲台上给大家分享她的作文《父亲》时,那声情并茂的表达,让全班的同学都很感动,有的女生还流下了泪花,晓凤是流着泪读完那篇作文的,她对父亲爱的美好追忆、对父亲高大形象的塑造、对父亲在天之灵的慰藉,那字里行间全都融入了一个女孩对父爱的赞美!

    这一晚全家人都沉浸在快乐和幸福之中,晓凤甚至还梦着自己在麦地里找荠菜的情景,她幸福地找呀、找呀、找了一篮又一篮,装得家里都是荠菜,后来跟晓强哥哥去卖荠菜,赚了点钱很开心,乐呵呵的。她梦到自己的娘在街上摆个摊专门炸春卷卖,小孩喜欢吃,妇女喜欢吃,那春卷不够卖,晓凤看到娘很幸福的样子,自己也感到很开心。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和富有想象,那只是梦,一场幻想的梦……

    母亲有点想念自己的大儿子晓刚,他害怕晓刚受到自己的信会乱想,想她的安危、想她的身体健康问题,她实在有点后悔把那封信寄了出去。母亲希望自己好好努力,今年如果可能的话也给家里装个电话。那样的话,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用电话说说,这写信的要好久才能收到回信。想着想着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王三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他用他的行动为母亲做出了爱的征兆,母亲也是明白人,这样的事情不是两个人就简单可以完成的,王三还有父母和姐姐他们,自己有三个孩子和亲戚,如果所有的人都赞同和接纳这样的事情的话,那成功的希望也就很大。这件事还是摆在心里,想多了会增加自己的思想负担,一切也得顺其自然。母亲想着想着,也就睡着了。

    平凡人只做着平凡的梦,梦醒了还得过平凡的生活。母亲还得给孩子做好早饭,忙好家务最后才去上班,早出晚归就是一天的全部内容。母亲来到了厂里,时间也满打满算的刚刚好,每天也都是这么习惯过来的。一到厂门口就看到那厂门口的地上摆着两篮子的红蛋,那水波乐呵呵地见了一个工人就发两个,缘何发两个,图个吉利,好事成双,他老婆是个他添了个胖小子。

    “树珍姐,早呀!是个胖小子,七斤八两呀,我赶到镇里医院的产房,那小子刚好落地。”

    “好呀。有指望,望子成龙呀!恭喜你!”

    “嗳,树珍姐,这是红蛋。你拿着。”

    “好,呀,水波给我四个干嘛,不都给两个嘛!”

    “拿着吧,谢谢你呀!”

    “谢我什么。谢老天给你送个儿子吧!”

    “都谢,都谢!”水波在那唠叨着,忙着发蛋。有员工见水波乐得那样,还以为水波乐坏了,把脑袋都乐得糊涂了。母亲拿着鸡蛋进去上班了。

    儒强进厂时,那水波给他发红蛋,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本来扭头要走的,但仔细想想,不拿的话就是对不起人家水波的心意。那误解生孩子的事就会成为一个疙瘩生在他和水波的心里,这接了水波的鸡蛋的话,一切也就都化解了。

    “儒强,我老婆昨晚生了个胖小子呀!来吃红蛋。”水波一副开心的神情将两个鸡蛋递给儒强。

    “呵呵,你小子还真有能耐,一炮打响呀!恭喜恭喜!”儒强接过鸡蛋放进上衣的口袋里,笑嘻嘻地骑车进去了。

    这本乡本土的工人,谁要撒谎呢,最多是那调皮捣蛋的,一般的员工都很实在。这一点儒强比谁都清楚,所以,他打心眼里佩服母亲的能力和管理的方法。也难怪自己妹夫会重用母亲树珍。从那以后,有什么事情他都会先请教一下母亲。再不意气用事,人服管理是心服管理,那才是真正的管理到家了,口头服心里不服那也没有用,所以,在砖厂上了这么多天班。儒强才明白这样的道理。从这事以后,那几个调皮的苏金、大勇他们也不再调皮了,因为儒强跟他们都是很客气地来往。

    砖厂的事情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每个工人就像忙碌的蚂蚁,整天也没见闲过,老板建军又回来了,他不会去抓细节,但也不是不去注意细节。他带人到厂里勘察将在那设立窑,看了大半天,觉得要拆了院墙,还得征用地皮才能另外建两座大窑,但征地设立工业用地又得国土部门批准,另外被征地农户的赔偿机制也要顾及,这就涉及多方面的利益。建军算了又算看来再设两座大窑的话,总投资会很大,如果把资本和借贷款的钱全部砸进去,不一定会有那么多的回报。

    建军有点犹豫起来了,假如翻不了身就把自己辛苦了半辈子的全部赔上了,所以心里很不舒服,这工人都要死要活的,两三个月不发工资简直就是要了他们的命。他就把勘察的人送走后,折回母亲的车间来找母亲谈谈自己的想法。就在建军去车间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女工躲在砖坯里嗑瓜子,那女的不怎么认识建军老板。原来是堆码的工人赵玉珠,新了没多久的,年纪三十岁左右,但看她那脸蛋感觉没有三十岁,中等身材,眉毛短短的,齐耳短发,因为老公出去做泥水匠,自己就在家带孩子和种地,平时嘛爷爷奶奶也帮着照顾孩子,所以自己就有时间出来挣点生活费。

    “喂,那位嗑瓜子的女工,你给我出来。”建军指着玉珠,建军也觉得她是个新来的,他的印象中没有这样的女工。

    “你叫我吗?我没空呢!”玉珠不想理建军,建军偏偏要理她。

    “你以为我有空呀,别人都在忙,你却有时间嗑瓜子?”

    “我嗑瓜子又不与相干,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来玩嗑瓜子还不如在你自己家里嗑瓜子呢,来了几天了?”

    玉珠觉得这人说话不一般了,隔壁的冯嫂说那人是老板后,她才恍然大悟,赶紧丢下手中的瓜子,走到建军面前坦白地说道:“老板,我真有眼无珠,我不该上班时间嗑瓜子。”

    “我不是花钱请你来嗑瓜子的,我是花钱请你来帮我干活的。如果要嗑瓜子的话,就到自己家里嗑。”

    “老板你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老板,我求求你了!”玉珠百般求饶。

    “好吧,看在你初犯的份上,我就饶你这次!不过,再有下次的话绝不姑息,那也只有打包走人了。”建军给了她个机会。

    玉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赶紧跑去干活了,到了砖坯堆那又被冯嫂冷语道:“瞧你那样,也不给我们队争气。那有闲功夫嗑什么瓜子,被老板批是小事,倒是影响了我们的计件数。”

    “哟,大不了我今天的不要给你们分了呀!是我不好。影响了你们。”玉珠两面受气,她很不高兴,但想想自己的家人,就忍住心头的怨气,不去跟冯嫂争辩和顶嘴。重又投入到工作中。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不对,她心想老板自然是老板,处理问题就是不一样,心里自然地看中老板的为人。

    厂里这么大,不可能每一个人都管得那么到位,管理人员少,总是看在父老乡亲的份上,建军也不可能把每个员工管得那么细。假设每个员工都要操心那岂不是把心操碎了。管理制度是大前提,只能是有问题解决问题。有要处理的员工就处理。今天来找母亲,偏偏凑巧发生了玉珠闲着嗑瓜子,影响了他本来的心情。

    “树珍,厂里是不是有个叫玉珠的女工?”

    “哦,有呀,怎么啦?”

    “还怎么啦呢,她在上班时间嗑瓜子!”

    “是吗?建军你上班抓住玉珠嗑瓜子了吗?”

    “你呀,应该多转转厂里的每个角落,把好的员工留下来,不好的员工。要形成淘汰。不能让那些不好的员工在厂里自由发挥,一切都会有一个制度来执行。”

    “建军,我也刚从外面转回来。是我工作的疏漏,你来惩罚我。扣我奖金都可以。”

    “其实,我过来不是谈处理玉珠的事,只不过无意中发现她在那嗑瓜子。所以新员工要加强他们对劳动纪律的遵守,老员工要继续保持对纪律的遵守。这事,就说到这,我给了玉珠一个机会。如果下次被你或者我发现她违规,那么就让她打包回家。”

    “哦,好的,建军你还有什么事吗?”

    “还不是为扩大生产规模的事过来找你商量商量。今天我请勘察的人过来了了解了一下,如果再投入两座大窑要重新征地,那得到国土部门去办理征地申请,还要对被征地的农户进行补偿,我想了想,凭我们现在的实力还达不到。”

    “是呀,这是关系砖厂生死存亡的大事呀,这里刚刚开始盈利,如果厂里一下子贷款那么多,跨大步子,那银行的钱还不上,再加上这么多的工人,你的负担和压力就不是一般的负担和压力了,那可能是将自己所有的家产做了一次赌博!建军呀,我是看着砖厂一步一步成长的,你要稳打稳扎,你不能腾空跨大步子。”

    “还是树珍你能了解我的想法,你说得对,我们输不起,输了就是输了一辈子的。我也是被胜利冲昏头脑,在镇领导那被旋风刮得不知东南西北了,其实,一个小企业成长为大企业也不是一下子的事情。我也深深地明白创业的艰难。”

    “是呀,建军,你真的不容易。慢慢来吧,饭也是一口一口吃的。”

    “好的,我有事要先走了,你忙吧,给我把员工看紧点。”

    “没问题!哦,对了。建军,春兰阑尾炎开刀好了吗?我这上班也不好去看她,你代我向她问好,祝她早日康复!”

    “谢谢树珍姐,阑尾炎是小手术,不碍事的,过两天就可以回来上班了。我走了。”

    “好,建军,你慢走啊!”

    母亲见建军走了,刚刚脑子想起要跟他谈一谈星期天休息的事情,每次想谈的都给忘了,要么就是这个制度砖厂用不上,否则,生产就要与订单起冲突,一切计划都是按照订单来的,还不能来点意外或者变化什么的。老板嘴里说的话很轻松,但真正把员工看得死死的、紧紧的,那样反而不好,反而打击员工的积极性,生产任务布置下去,适当地去多去检查检查就行,员工会自觉去做,他不做就不会有产量就拿不到钱,所以这种机制是调动员工积极性的,让他们自己去争取更多的产量。

    说到产量,这不又来问题了,快要下班之前都有个核对数量的工作,压砖机长姜超与记数员孙萍发生争执,还围了一大群工人。

    “孙萍,你怎么记的数,明明我今天开了一万两千四百二十二块砖,怎么到你那成了一万一千四百二十二块呢?”姜超大着嗓门跟孙萍吵。

    “我每天都是这样记的,都没有出过差错,拉砖坯的、堆码的跟我的数都对得上呀!”孙萍很认真地回答,因为她记的数确实是正确的。

    “不会是上厕所,少记了呢?”苏金他们也来凑热闹地瞎扯。

    “我上厕也关你屁事,不觉得害臊!”孙萍朝苏金发飙。

    “我害什么臊,你上你的女厕所,我上我的男厕所,大家说是不是?”苏金还耍笑道,引得围观的也跟着哈哈大笑。

    “苏金,你……”孙萍气得话也说不上来。这时母亲和儒强来了。

    “怎么回事呀?都快下班了。你们在这围观什么,没有你们的事,对好数就下你们的班!”母亲把围观的给打发了下班。

    “姜超、孙萍你们过来把情况说说。”母亲将姜超和孙萍叫到自己这里来调解问题。

    “我先说,树珍,我今天开机一共开了一万两千四百二十二块砖,孙萍只记了一万一千四百二十二块呢?相差一千块砖呢!”姜超先说。

    “树珍姐,我跟你说吧,这么久了都没有出过差错,我跟拉砖坯的、堆码的都核对过,数量都对得上。”孙萍也亮了她的观点。

    “哦,是这么个事情呀,那还不好办。”母亲叫儒强把拉砖坯的和堆码的帐都拿过来核实核实。

    上午和下午的数量,机台的、拉砖坯的、堆码的都一样,只不过机台的结果不对,仔细地一看原来那一万一千四百二十二块的一千被改成了二千。母亲将数量加起来给姜超看,他一下子也愣住了,他也不知道是谁恶作剧地那样改动,所以发觉自己的不对也就没有那么趾高气扬了,他还支支吾吾地说不知道谁改的,儒强叫他把正确的改回来就宣布大伙都下班了。本来一件小小的事情,反而弄点人心惶惶的,本来仔细一点就不会出的差错,偏偏又赶在下班的时间,所以,这管理上面的话,何时何地都会有问题发生,而且你也不知道下一个问题会发生在那里。

    既然事情解决了,母亲也跟燕梅姐把事情交接一下,拖着疲惫的身子也下班了。王三这些天没有送自己,感觉心里好像少了什么似的,但,王三也有自己的事情,下了班他也没见人影了。既来之,则受之,母亲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的生活。那就哼上欢快的曲子,踩着自行车快点回家了,孩子们还在家等着呢,正好今天早上水波给自己发了四个红蛋,给他们吃好了。这正是:调皮工人瞎折闹,正经水波生孩儿。篡改数据一姜超,管理处处显玄妙。,)

章节目录

绚烂青春的脚步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屋只为原作者白杨居士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白杨居士并收藏绚烂青春的脚步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