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刚的大学生活就是那么富有戏剧性,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进行着,日子是一天一天地过去了,那三点一线的生活虽然是每天的必然轮回,也就是在这一天天的轮回中,晓刚更加地喜爱大学的生活,没有任何的压力和负担,自己支配着自己的时间,无论是课内还是在课外,晓刚都感觉自己收获了很多的东西,这一切都是一个慢慢积累的过程,大学时光也许是一个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所谓不枉此行也是这样的感受罢了。

    日子分配给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只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在同一天里有人在读书、有人在工作、有人在种地等等,其实,都是一种生活的状态,没有人能离得开生活这个范围。晓刚在上学,这些日子母亲一直在忙工作,弟妹也在忙读书。

    晓刚去大学开学以后,母亲感觉家里少了晓刚好像真的缺少了点什么似的,但又说不出什么来。也许,母亲也真正地感觉到一个家庭里需要男人这样的顶梁柱的意义,母亲有点力不从心,但这种相法只能在躺下来睡觉的时候有,天亮了,又得像个男人一样活着。母亲从晓刚的身上看到了希望,这孩子有出息,打小就没有操过心,想想他上大学还给家里寄钱,这是母亲万万没有想到的,母亲也希望晓刚早日完成学业将这个家庭的担子挑起来。自打父亲去世伤心欲绝过从悲恸中走出来后,母亲就不在孩子面前或别人面前伤心或诉苦,母亲总是将泪水悄悄地往肚子里流,女人的心都是软弱的,她们的刚强只是被逼出来的。母亲好像换了个人,她大大咧咧,砖厂的工人都挺喜欢她,她什么也不怕,就怕自己生病,一旦生病就像泄气的皮球一样。好像要把所有的希望变成绝望一样。

    从年初六上工开始,砖厂日夜忙活,这大订单来了就把所有的人员和机器都运转起来了,白班夜班两班倒。建军要晓刚的母亲和他的大姐两人轮换倒班,但燕梅大姐考虑到晓刚母亲家里有孩子要照顾,就主动上夜班。这事弄得晓刚的母亲很感激,现在的工作是以前的两倍,操心也是两倍。但老板还是开一样的工资,好在燕梅大姐跟他弟弟提出了管理奖金,那就可以多二百块,如果出了点小问题就扣除这个奖金,如果出了大问题的话,扣工资或炒鱿鱼都有可能,这一点建军老板跟晓刚的母亲和他姐燕梅都说了。事情归事情、人情归人情,从某种程度上说明建军还是蛮有本事的老板,他不仅会用人,还知道怎么用人。

    母亲的担子更大了。自然压力更大了,要管好工人,还要管好事情,砖厂最重要的是出窑的砖头质量。母亲越来越瘦,她又舍不得给自己补充营养,正如晓刚在信中所担忧的,母亲她有老贫血,如果晕倒下来那该怎么办?晓刚的担忧确确实实地在某个时间要发生了。晓刚在开学之前就察觉出母亲的憔悴了,母亲总是一口的没事。

    有天晚间下班,母亲回来时天上开始下一滴两滴的小雨。老板娘春兰塞了把伞给母亲,母亲说骑车又打不起伞,就客气地将伞还给了春兰。天色已经被涌动的乌云所盖住,母亲打开电筒。是晓强想了办法给母亲在车龙头上用铁丝做了个类似小笼子的篓子,是照着电筒的尺寸做的,刚好把电筒放在里面,电筒的照明头露在外面,这确实很实用,母亲很满意。为此还特意夸奖了晓强。

    母亲跨上自行车用力地踩着,要赶在下大雨之前赶回家,这纷纷飞飞的雨点打在母亲的脸上,好像在催促母亲快点骑。经过街上的时候,店铺的人家也在赶紧将店铺外的货物往店铺里收,那些摆的摊也在赶紧用比较大的塑胶纸将摊子盖住,用三轮车的就将三轮车后面的东西叠好也用塑胶纸盖好再用绳子扎好,然后推着三轮车往回赶。天上的鸟也扑腾着翅膀赶着回家的路,风越来越大了,看来雨也要越来越大了,火借风势得胜,这雨借着风势也狂。

    母亲在街上的商店里买了个雨披,蹬上自行车,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回家。此刻的雨已经哗啦啦地倾泻而下,而且被风卷得东飘西荡的,母亲脸上也是水淋淋的,眼睛都有点模糊了,鞋子、裤子的小腿部的裤子全部被卷来的雨打湿了。这砖头铺的路,下了雨,坑坑洼洼的地方一下子积满了水,自行车从其上面经过一颠一簸的,那松动的砖头一边翘,雨水渗进去,自行车一过,那砖头里的泥巴水往上只串,母亲的衣服上也被这样的泥巴水给冒脏了。平时晴天的话砖头旁的泥巴碾平了很好骑,但下雨了就不行,如果车骑到那上面的话,泥巴就会钻满车刹那里,导致车子根本行不了。

    母亲在靠近砖头路的的边上骑,中间高低不平,陡然一阵风把她连人带车猛的一吹,母亲抓住的车把龙头一晃歪到了路边的泥巴地上,人也摔了下来,龙头上的电筒也摔到泥巴地上,自行车的车刹那一下子就粘上泥巴,母亲赶忙爬起来,从路旁的树上拽了个小树枝桠下来,捡起电筒,急急忙忙地掏开车刹那里的泥巴。母亲用袖子把车座位上的雨水抹掉,赶紧骑上车往家去。

    晓强和晓凤回来得早没有遭到雨,他和妹妹把晚饭都煮好了,家里的牲畜也喂了食,鸡鸭也赶进了窝里,他还把鸡下的蛋收好,今晚晓强特地炖了鸡蛋,要给妹妹和娘补补。晓凤也很乖,她回来主动先做作业,做好了就跟哥哥一起忙点家务,比如烧火她也很在行,农村都是那种土灶,用稻草做燃料,晓凤当初学生火时都有把额头那的头发烧掉的情况,她不会烧,灶里的稻草还没燃烧完就拼命往里面添稻草,导致灶里的稻草缺氧而窒息,那烟就会从灶里往外冒,搞定整个厨房都是烟,她最后被呛出来。那次的经历确实深刻,至今晓凤还记得,母亲后来就不要她烧火。晓强烧火就比较好,他总是抓几根草充分燃烧。他烧火使用稻草的效率最高,这一点令母亲也很佩服,就连大哥哥晓刚也赶不上他。他确实很有能耐,在放假的时候他也带妹妹晓凤去搞过野炊,后来妹妹晓凤的作文也写过那野炊的素材。

    这天晚上下雨。晓凤老是跑到院墙门楼那,张望母亲的身影,她嘴巴里老是嘀咕着娘怎么还不回来呢,娘会不会遭雨呀!晓强也担心娘会遭雨,而且风很大,晓强就咒骂那该死的天气和那该死的雨。晓强和晓凤就一起在门楼那等娘,总算把娘盼回来了。

    母亲骑着自行车到院子的门楼下来,看到晓强和晓凤。

    “哎呀,下着雨,站在外面干嘛?赶快回屋里去。”母亲要晓强和晓凤回屋里。

    “娘。下这么大的雨,我们都好担心你呢!”晓凤最体贴母亲。

    母亲将自行车放到厨房的走廊里,解下雨批,这雨披穿跟没穿差不多,浑身衣服都湿透了,裤子上、上衣上都是泥巴,晓强看出母亲肯定是摔跤的迹象。

    “娘,你又摔跤了?看你浑身到处是泥巴。娘,你赶紧换衣服吧,要不然受了凉会伤风的。”晓强规劝母亲赶紧换衣服。

    母亲接二连三地打了好几个喷嚏。用毛巾赶紧擦了脸上和头上的水,回到东房里将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的,全部换了。晓强看母亲打了那么多喷嚏,再说母亲身上的衣服都可以挤出水来。晓强害怕母亲受了这样的风雨侵袭而感冒,所以晓强马上剁了生姜放到窝里熬点姜汤给母亲喝。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不晓强那么调皮好玩的孩子居然也懂得关心体贴人,这真的是不可想象的事,这环境可以塑造人和改造人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成立的,晓强变得那么懂事起来。这点连母亲也不敢想象。

    母亲换好衣服就有点两腿发软了,头晕晕的、感觉整个的屋子在转,母亲的身体这么单薄,再加上遭了雨,她可能要生病了。母亲就到堂屋里找个凳子坐下来,晓凤凑到母亲的身边,用她的小手摸了摸母亲的额头,那时母亲还没有发热的症状,晓凤感觉母亲有那里不对劲。

    “娘,你怎么了?有哪儿不舒服吗?”晓凤奇怪地问起母亲。

    “娘没事的,先休息一下,有点累了。”母亲不想小孩子替大人担心。

    “娘,你先喝碗姜汤发发身上的寒吧。”晓强把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端到母亲的跟前,由于家里没有红糖,晓强就用白糖代替了,这种土方谁都会,晓强早就听人说过,自己受风寒的时候,母亲也给自己熬姜汤喝过,现在轮到自己熬给母亲喝了。

    母亲接过晓强手中的姜汤碗,闭上眼睛一口一口地喝下去,如果睁开眼睛的话,眼前的景物转得厉害,所以母亲不想睁开眼睛。母亲也感到自己确实受了凉,一喝那姜汤浑身一哆嗦,暖暖的甜甜的姜汤辣到肚子里,却暖在心里,母亲心里还是有一丝慰藉的,孩子们都疼自己,那也是造化,母亲不想吃晚饭,她喝完了姜汤起身要回东房休息一下。

    “晓强,晓凤,你们一起先吃晚饭吧。”母亲起身说道。

    “娘,你也吃点再到房里睡觉呀!你也不是铁人呀,都上了一天的班了。不然,等会儿饭菜又都凉了。”晓强要娘吃点东西再睡。

    晓强就去厨房盛饭菜准备和晓凤一起先吃晚饭,晓凤给母亲开灯,给母亲铺好被子。万万没有想到,母亲一只脚刚跨进东房的房门槛,就整个人晕倒在房门口了。吓得晓凤哇地大叫:“娘,娘……”

    晓强在厨房也听到晓凤的声音,知道不好,连忙放下手中盛菜的铲子,几个箭步串到家里一看,他也吓了一跳,母亲晕倒在地了。晓强赶紧上前和晓凤一起把娘拉起来,慢慢地搀扶到床上,晓强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冷静地告诉晓凤:“晓凤,你先呆在这里看住娘,哥哥去叫医生来呀!”

    外面黑乎乎的,还在下着雨,不过雨小了很多,晓强撑了把伞拿着手电筒出去了。机灵的晓凤也能感觉出晓强哥哥的去处,一定是去找苏医生了。

    晓凤的猜测完全准确。不一会儿,晓强将苏医生请到了家里,而且,晓强还将大婶叫了过来。

    苏医生从他随身带的药箱里先拿出一根温度计。他走进东房母亲的床边,把温度计给母亲自己放到胳肢窝里测体温。他顺便问了母亲一些问题:“树珍,今天是不是淋到雨了?”

    母亲还是感觉头在转,所以不敢睁开眼睛,对于苏医生提的问题她还是可以做回答的。

    “哦。今天晚上收工时,先开始下了一滴两滴的零星小雨,没当回事,后来那雨呀,就越下越大了。我还在街上买了雨披都不管用,那风是卷的,身上都是雨,还摔了一跤,嗨,别提了。衣服都摔得全是泥巴。”

    “听晓强说,你晕倒在房门口,是吗?”

    “是呀,回来换了衣服,晓强还给我熬了姜汤,喝下去没多久就感觉头有点晕,就在凳子上坐了一回儿,后来就感觉天旋地转了。我叫晓强和晓凤先吃晚饭,我就准备回房间休息休息,唉。一只脚没跨进房门就倒了下来。”

    “树珍呀,你老贫血又犯了吧?”苏医生一听母亲的叙述就能分析出母亲的病症来。

    “可能吧,最近砖厂的事多,累死了。”母亲说着将温度计递给了苏医生。

    “哎呀。你现在还发烧呢,38.5°,我先给你打个退烧针。”苏医生又去他的药箱拿针筒和配药。

    大婶走进东房间,亲切地关心母亲道:“树珍呀,你也太拼命了。瞧你人都瘦得颧骨露出来了,你呀!太节省了。营养跟不上,那自然就贫血呀!”

    “大婶,我没事的。”

    “树珍呀,不是大婶说你,你别硬撑呀!有合适的男人寻个,别苦了自己呀!以前到你家来的王三,看人家有那意思。三个孩子读书,那真不是小事呀!”

    “为了孩子我只能这样呀。我就这命,没办法。”

    “树珍,你又不是六七十岁的人,自己还有好长的路走,什么没办法,劲说丧心话。”

    “走一步算一步吧。”

    “来,树珍,打针。”苏医生进来给母亲注射了针。

    “哦,对了,大婶,晓强他们还没吃饭呢,帮我照顾下。”

    “看看,都什么时候了,两个孩子还没吃完饭呢。唉,这都那像个家。”大婶有点为母亲感叹。

    “大婶,我自己来弄吧,母亲回来时是热的,现在冷了,我再去热下。”晓强要再去热饭菜。

    “好,晓强你热了饭菜就跟晓凤先吃,早点洗洗上床睡觉。我来给你娘熬点稀饭。”大婶帮晓强一起弄好饭菜就给母亲熬稀饭了。

    晓强和晓凤一起吃了晚饭,倒是弟妹乐不起来了,因为母亲病倒了,这晚饭吃得很静,晓强吃进嘴巴的饭好像卡在喉咙咽不下去。人就是这么奇妙的生灵,自己的骨肉都是体贴自己的,大人的状态也会影响到孩子,这也是一种人之常情。晓凤吃得很快,她就到房里去陪母亲。

    苏医生要走了,他还给母亲开了口服药。等母亲烧退了,第二天就可以开始吃治疗贫血的药,晓强看了看治疗贫血的药名,有维血冲剂、维生素b12、维生素b6,苏医生临走之时又跟母亲嘱托了几句:“树珍呀,你烧退了后,才可以再吃治贫血的药。还有呀,你这人呀,平时生活上要注意营养,要多吃水果蔬菜、动物内脏、瘦肉、鸡蛋、鱼,没有好的身体,哪有好的未来?岂不是一切等于零。”

    “谢谢你,苏医生!我知道了,这么晚,麻烦你了!哦,对了,这药费多少?”母亲对苏医生表示感谢。

    “乡里乡亲的,不用客气,这药费,你过几天再给也不迟呀,我先回去了。”苏医生打伞走了,他还跟在厨房的大婶道了别。

    大婶将熬好的稀饭盛了一碗,在稀饭上加了点咸菜,端过来给母亲。母亲的头躺下来现在好点了,她看到大婶心里很感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大婶,真的让你费心了!”母亲感激道。

    “树珍,瞧你说什么呢,我们是谁跟谁。知道吧,人家苏医生临走也跟我说了。你就是太节省了,舍不得营养,现在要花钱看病,我说你不会打算。要是将看病的钱花在买点好吃的那不是很划算,再说你和孩子都吃了呀!”

    “知道的,大婶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吧!”

    “别知道,知道的!要吃就叫晓强再给你盛。锅里还有两碗,吃药的茶水我也给你烧了装在红色的热水瓶里了。哦,对了,要是明天身体还撑不住就休息两天再去上工,明天我再来看你!”大婶说完了就撑伞回去了,她嘱咐晓强将院墙门锁上并照顾好母亲。

    母亲的胃口打开了,再说吃熬的稀饭是最切合时宜的,母亲从心底感谢大婶,大婶今晚来说的话,就像一锤一锤地叩打着自己的心门。明白人都看得出来,这样的一个家庭怎么能没有一个男人来支撑,靠一个女人要撑到什么时候?诚如她自己说的走一步算一步,那也不是长久之计。母亲的内心是很矛盾的,特别在自己病着的时候越发显得脆弱,如果这时有个依靠的臂膀那该多好,但是没有,只有孤单的衾枕,还好,有个可爱的晓凤女儿。可爱的宝贝在睡着的时候搂在怀里。母亲希望经过一夜的休息,第二天可以去上工,不去的话,自己奖金没了是小事。倒是砖厂的事有好多没人安排管理了,母亲带着这样的顾虑在吃了药片后盖好被子睡着了。

    这晚母亲没让晓凤跟自己睡一头,而是让晓凤睡在自己的脚那一头的。晓强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在西房睡觉,家里的灯都是晓强关的,堂屋的大门也是他关上的。夜深了风也住了,估计雨后应该会天晴。晓强很怀念跟晓刚哥哥一起的日子,哥哥总是那么谦让,哥哥总会把好的东西留给自己,自己写作业的钢笔也是哥哥送的,那英雄牌钢笔是哥哥高中得三好学生奖状时得的奖品,晓刚哥哥送给自己是希望自己好好学习的,没想到自己很少用那笔做作业,因为自己压根就讨厌作业,但考试却不含糊,该拿的分数一分不会少,实在不会做的就放弃,虽然不是班上数一数二的尖子生,前五名绝对少不了自己。晓强也睡了,他今天也听到大婶说的话了,作为还没有成熟之前,对于大人的这种问题,自己也想不明白,因为自己根本无法理解和体谅母亲的心境。说来奇怪,晓强也做了个奇异的梦,他梦见他和妹妹晓凤和大哥哥晓刚一起参加母亲的再婚,那新郎的脸没看清,因为新郎老是将脸的侧面对着他,那婚礼在一个开阔的田野上进行的,遍地是花、遍地是小孩子,最后一家人上了一辆轿车开往了天边,慢慢地像个玩具车,慢慢地像个小不点,慢慢地就完全地消失了。

    第二天天放晴了,晓强早早就起床做了早饭,然后叫妹妹晓凤起床。平时都是母亲第一个起床的并为晓强和晓凤准备好早饭的,今天早上晓强叫晓凤起床是,母亲试图起床的,但一坐起来头还是很晕,母亲意识到自己的贫血症很糟糕了,她就怕生病,一旦生病就会心烦意乱。她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自我感觉那高烧是退了,贴身的衣服是汗湿了又被身体捂干了,但那汗臭味还是很难闻的。母亲也明白了身体对一切的一切的重要性,就像苏医生跟自己说的,没有身体其他都是等于零。管他呢,天塌下来也会有人顶着,自己身体撑不住了,就不去上工了,炒鱿鱼就炒鱿鱼,要是家里有部电话就好了,那样的话可以打个电话给砖厂请个假。孩子们倒是不要自己操心,晓强和晓凤吃完早饭就自己去上学了,中午他俩在树芬妹妹家吃饭。

    等孩子们上学以后,母亲强忍着,将身上出汗捂干的衣服换了后就起来了,洗刷完毕,吃点稀饭增加点能量,赶紧把那治贫血的药给吃了。稍微将家里收拾一下,想去砖厂请假,但浑身没力气,就不去想那事,改天自己去跟老板说说就行了。母亲将昨晚的泥巴衣服和新换下来的衣服拿个塑胶大盆泡起来,准备先把衣服洗了再说。就在这时,大婶来了。

    “树珍,你今天好些了吗?”大婶关切地问。

    “大婶,今天退烧了,没事了。就是两腿发软没力气。想去砖厂请个假,不管他了,明天再去吧。”

    “这人生病刚好肯定还没恢复元气,你还贫血呢。这衣服你就别洗了,请假的事等会我给你去,中午去我那吃饭,晚上晓强和晓凤回来也去我那吃饭。”

    “这怎么行呢。”

    “树珍,你别驴脾气倔强。好不好?你把我大婶当外人啊,就这样,你先歇一歇。”

    母亲不好跟大婶争辩,既然大婶发话,就照大婶的做。大婶这人也是很爽气的,她也不喜欢拖泥带水的,怎么说就怎么做,母亲在心里也很欣赏大婶这一点。母亲就用抹布将家里的桌子、条台、凳子、房间里的四仙桌、床头柜等等上面的灰尘给抹一抹,大婶就给母亲把衣服洗了晾晒好。母亲吃了药,再稍微活动活动。身子好像有点力气了,她想去砖厂,刚要拿自行车,被大婶拦住了。

    “树珍,你这是干啥去?”

    “嗨,大婶我们砖厂没有我不行呀。”

    “哟,你是老板呀,怕啥,你不去事情一样有人做得好好的。你把车放下,今天你就在家休息。我来给你去请假,是那个蒋家村砖厂,我认识。”

    “大婶,你……”

    母亲无话可说。大婶骑着母亲的自行车去给母亲请假了,而且她也顺便去街上买点菜回来。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谁叫母亲遇上这么好的大婶呢,这也是上天给的福分。

    大婶到了蒋家村砖厂,不来还不知道。一来也真长了见识,那砖厂可大了,大婶不知道那个是老板,就在车间兜一下,那么多的工人,不少工人在用独人车在来回地拉着砖坯、成砖,还有装卸工人也没有一个闲着的,装货车一个装好了又装下一个。大婶来到一小排独立的房间那,见有办公室几个手写的字挂在墙上,大婶走进去,那里面有个女的在接电话。

    “喂,你好!请问你们老板在吗?”

    “你等一下。”那女的示意大婶等她讲完电话。

    过了一会儿,那女的讲完了电话,她问起大婶:“你找老板有什么事?”

    “你是?”

    “呵呵,我是老板的老婆。有什么就说吧。”

    “哦,那也一样,我妯娌树珍昨晚冒雨回家感冒发烧,又贫血,昨晚晕倒在家里,吓死人了。她今天自己要来请假,我没允许呀!瞧她那虚脱的样子,车子都扶不了,我怎么能让她来呢!”

    “呀,这么严重,昨晚我给把伞她,她没要,她最近是瘦了好多,人不错,做事管理都挺不错的,工人都挺服她的。那我再批她一天假,叫她后天再来上班。还有,这里有500元,你先给她,叫她把身体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我和我老公建军都很感激她的。”

    “没想到老板娘你这么通情达理,到底是做大生意的人,我还头一次来这砖厂,看看这么多工人忙碌,打心里也佩服我妯娌树珍,她也挺不错呀!这样吧,老板娘我就先走了,这两天就拜托你多担待了呀!”大婶接过春兰给的钱,捏在手上,满是感激。

    “说那里话,都乡里乡亲的,没事,你回吧。”

    “呵呵,老板娘,瞧我这人,话都说了一大堆,还不知你叫什么呢?”

    “哦,叫我春兰就好了!”

    “春兰,不是空调的牌子吗?不会你这砖头也是春兰牌吧?”

    “哈哈……”

    大婶说话也挺幽默的,逗得老板娘哈哈直笑,春兰将大婶送出办公室门口。话说这老板娘春兰的改变也大了,以前不顾厂里的死活喜欢玩乐,现在厂子生意红火了,她也专心到砖厂来帮忙管理事务,她老公一个人真的忙不来。也是,春兰自从跟树珍和燕梅相处以来,从她们身上也学会了不少为人处事的学问,以前的话她自私小心眼,就为那员工防护用具的事还跟她们闹过,后来自己想明白了,这不,春兰对于管理从一窍不通也渐渐地有了眉目。

    大婶也感觉这老板娘挺讲理,将请假的事情搞定后,喜滋滋地去街上买点菜回家,这么来回下来回到家时间也不早了。大婶踩着母亲的自行车有点不习惯。也是,每个人的都喜欢自己用习惯的东西,感觉自己的东西顺手,别人的东西不顺手一样。也许是一种习惯使然罢了。就像晓刚在家睡得习惯了,回学校宿舍先开始又不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同的人感觉就是不一样的。大婶回到家,踩那自行车。浑身是汗,大婶也是个急性子人,做事就那么风风火火。回到晓刚家,大婶把外套的纽扣解开,她太热了,大婶要把好消息告诉了娘,母亲给大婶倒了杯开水。

    “树珍呀,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们那个什么春兰老板娘同意了你的请假,她还要多放你一天呢。”

    “不会吧。是真的?”

    “这还能有假,她还让我给你捎来500块,叫你买点吃吃,把身子补补,她也说身子最重要!”大婶一边说着一边笑嘻嘻地将500块钱塞给了母亲,母亲接到这钱还是暖暖的,一直暖到了心坎。人心换人心,母亲用她真诚的心换取了老板和老板娘的心,人与人之间也是相处得来的,所以这一切都是那么简单也是那么微妙。

    “呀。真的,这两天她要多费心了。”

    “老板娘不费心哪能行呢,走,去我家跟我一起做饭吃。”大婶将未喝完的水杯放进厨房。叫母亲把家里的门锁了跟她一起回去,她拎起菜袋子就走在前面。大婶家离晓刚家也不远,几分钟的光景,大伯中午有时回来吃饭,有时不回来吃饭,那要看他的生意脱手得快还是慢了。他就做这行都做了好多年了,家里的收入基本上都是靠这个,儿子晓明住宿上高中了,晓兰中午在学校吃,所以,中午就大婶和母亲两个人吃。大婶特意给母亲做了猪肝汤、大蒜炒肉丝、红烧鲫鱼、菠菜炒鸡蛋,大婶也懂得贫血的人需要补铁,像今天她做的菜是补铁的。

    中午吃过午饭后,大婶邀母亲去地里走一走,那青青的麦苗从冬眠中醒来,一个个伸出了手臂,沐浴那暖暖的阳光。母亲整天忙着砖厂,脑袋里整天也就是砖头就差做梦也是砖头了,呼吸清新的空气,亲近田野自然那是多么令人心旷神怡的事情,其实,农村人还不是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也不觉得有什么新奇的。母亲和大婶逛到了自家的地里,发现有好多杂草,杂草生长旺盛,都超出了麦子,母亲要到地里拔草,被大婶给拦住了。

    “树珍,你就别拔了,你这两天也拔不完。我叫你到地里是散散步、散散心,城里人都流行饭后百步走呢,你别老是将自己活得很累,也学学消闲,人这辈子也没什么意思的,孩子们大了,我们也一天天老了,是不是?”

    “大婶,你很开明呀,思想也很活,其实,这些事情我都明白,有时,一个人也没办法,我也何曾不想消闲消闲。”

    “这地里除草的事就交给我了,我家过几天也要打药,我和你大伯两个人打药很快就搞定了。你家的麦子长得有点稀稀拉拉,不过也不一定,过密的麦粒不饱满。我看,去年,你邻居王大嫂家的麦子稀是稀了点,但产量不差。”

    “多就多收,少就少收了,反正是靠天吃饭的。我把除草的农药钱给你。”

    “树珍,你别,这是那里话。你好好养身体,多吃些补铁的菜,像菠菜、鸡鱼肉蛋都要买点回来吃吃,孩子也跟着一起吃吃,我看晓强和晓凤也长得瘦巴干精的,他们都在长身体。”

    “是呀,我疏忽了对他们的照顾,倒是这两个孩子却懂得照顾我了。”

    “疏忽了?你呀,也别把钱看得太重要,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起初我跟你大伯结婚时也是什么都没有,到今天也不是慢慢地过上好日子了。”

    “说得也是,你们给了我很大的鼓励和支持!”

    “走,回去,你再把药吃了。我那有个给晓明织的毛衣有几个花头我弄不出来,你帮弄弄。”

    “嗯。”

    下午母亲帮织毛衣,母亲心巧灵巧,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几个花头弄出来了,母亲还给大婶讲了那织法,怎么挑头、怎样收头。大婶好像听明白了,自己一动手还是不行,最后还是交给母亲织好的,大婶等母亲把那几个花头织好后就要她先回去休息休息,等晓强他们放学回来后再一起来大婶家吃晚饭。

    母亲在回家的路上折回苏医生家里去把自己打针和拿药的钱给还了,回家后料理了简单的家务,收衣服、喂鸡食和猪食,这两头小猪还是前见天从村里的黄伯家买的,小猪钱还没给,母亲要等发工资再给。家里的羊还有三头小羊崽,母亲心里想送头小羊给大婶家,自己家里就留一头算了。自己也没时间放养,就放家里喂点秸秆,和点糠麸给它们。

    母亲回家里的折衣服的时候,有人到家里来,母亲走到院里一看原来是村里的李会计他路过顺便将一封信带过来,母亲直觉那就是晓刚寄回来的信,接到信一看也证实了这一点,晓刚的字和那苏州大学的信封一看就明白了。李会计有事走了,母亲受到儿子晓刚的信,心情一下子阳光起来,刚要拆信封,晓强和晓凤也回来了。

    “娘,我们回来了。”晓凤跑在前面,放下书包。

    “呵呵,晓刚哥哥来信了。”

    “真的?”晓凤有点不相信,晓强也回来放下书包。

    “娘,我来给你读信吧。”

    “好呀!”母亲将信封拆了,将信给了晓凤。

    晓强和晓凤并排在一起,晓凤读,晓强就在一边看,母亲就欢喜地听着,因为晓刚会带来好消息的。

    “娘,哥哥还拿奖学金了呢,哇,八百块呀,那么多!”晓凤读到晓刚在信中谈到自己拿到奖学金时说。

    “是呀,你们俩个都要向哥哥学习呀。”

    “娘,哥哥还在学校搞推销呢,怎么在大学里还学做生意呀!”

    “呵呵,你哥他有自己的安排,这一点我会放心的。”

    “娘,哥哥也谈到你保重身体的事,他也知道你贫血。哥哥还谈到了娘再婚的事,要我和妹妹理解娘,还要我们不要让娘操心,要照顾娘。我们一家人要同心合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娘,哥哥的话写得多好!”

    “娘心里也明白,你们都是娘的好孩子!”母亲的眼睛湿润了,孩子们都这么理解自己,真是上天赐福给自己这么好的小精灵,母亲的内心鼓起希望的勇气,就像大婶说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家人读完了晓刚哥哥的信,心中都感到很温暖,晓凤和晓强赶紧做作业,晚上要去大婶家吃晚饭。没想到,大婶已经安排晓兰来接母亲和弟妹去她家吃晚饭。晓凤见晓兰姐姐来了,也很高兴,母亲吩咐晓强和晓凤暂时先放下作业,还叫晓强牵一头小羊糕带给大婶家。

    晚间,大婶又添了鱼头豆腐汤、香芹炒木耳肉丝,还炒了个花生米,大伯喜欢在晚上喝点白酒穿穿筋骨。晓强把小羊羔给大婶家栓好,晓凤和晓兰开心地玩了一会儿。热乎乎的饭菜,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吃得很温馨。大伯喜欢晓强吹笛子,晓强向大伯表态改天吹给他听。晓凤还把晓刚哥哥写信回来的事告诉了大伯和大婶,大伯和大婶也感受了这份喜悦。大婶也向大伯夸耀母亲在砖厂的作为,她把今天去砖厂的事像讲故事一样讲得很生动。一家人就这么开开心心地享受这份温馨、这份欢喜、这份亲切!这正是:下班遭雨身淋透,发烧晕倒老病忧。亲切大婶情相投,晓刚家信慰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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