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的药酒果然极有个性,红彤彤得似血一样,里面还隐约可以看见一只硕大的蜈蚣。

    圆圆得意地猛拍了几下酒坛:“这是我用赤纹蟒血配上深山百足虫泡出来的药酒,东陵人,你们可敢喝?”

    “不敢。”挽茵猛摇头,虽说用料很珍贵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没有食欲。

    没想到挽茵拒绝得干脆,圆圆气急:“一点胆色都没有,给东陵丢人!”

    “没事儿,我不怕丢人。”

    圆圆又去激祝文安:“男子汉大丈夫,你们东陵爷们不会连这点胆色都没有吧?”

    祝文安连连摆手:“姑娘不知,我生平的愿望就是找户人家入赘,不敢称大丈夫。”

    圆圆快被气死,挽茵不失时机地讨价还价:“要是你肯告诉我,你们二小姐得的是什么病,我就陪你喝酒。”

    “好!只要你们拼酒赢了我,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就告诉你们!”

    祝文安完全是被挽茵拖下水的,那堆红呼呼还泡了百足虫的酒真的不合他口味,挽茵倒觉得还好,百足虫而已,她经常一条条摆在窗台上晒干,有时候善心大发,就会拿几只晒干的百足虫扔粥里给青榜的壮士们加餐,可他们喝到一半,看见碗里露出的百足虫残余的脚之后,总会把刚才喝的粥都吐出来,暴殄天物。蟒血,挽茵是真的没喝过,有点跃跃欲试的心态。

    这药酒的酒基用的是花雕,性烈,挽茵很少喝酒,被呛得直咳嗽。

    “没事吧?”祝文安轻抚着挽茵的背。

    “没事,呛到了。”

    “我家小姐不胜酒力,我来跟你喝。”祝文安说着,将满满一碗药酒尽饮肚中。

    “好!好!好酒量!”圆圆连声称赞,兴致被彻底点燃,又把两人的空碗重新倒满。

    两人你一碗我一碗,一副至死方休的模样,祝文安更占上风,圆圆喝得脸颊绯红,他还面不改色,直到圆圆求饶为止:“不行了不行了,我不能再喝,罢了罢了,算你厉害!”

    挽茵提醒她先前的承诺,圆圆倒是个讲信用的,拿了把芭蕉叶大扇子不停给自己扇风,说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你们东陵人对这个感兴趣干嘛?”

    圆圆因为刚喝过酒,话匣子更开,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原来百铃打从娘胎里就体质很弱,只挺到三两岁的时候就险些没命,那时百铃的姐姐刚当上双毒教的教主,封百铃为蛇主,从而名正言顺地将双毒教历代相传的月阴蛊王置入百铃体内,这些年来,百铃能活着,全靠体内的月阴蛊王,但月阴蛊王是由夜行虫炼制,惧怕阳光,百铃的姐姐便在山庄中栽满槐树,营造月阴蛊王适宜的阴暗环境。

    “这世上……竟真有可救人性命的蛊……”

    挽茵心中受到相当大的震撼,如果圆圆说的是真的,西陵之行她没有白来,蛊术真的如此神奇,可以救人性命!

    “什么蛊!怎么做到的?”

    “我哪知道,我又不懂蛊……”圆圆说着,栽倒在椅背上,呼哧呼哧,竟是睡着了。

    “你对他们的东西很有兴趣?”祝文安问道。

    “有点吧,身为医者,精进医术是本分,西陵的医蛊之术,闻所未闻,我该多了解才是。”这么正义凌然的话,挽茵说着竟十分顺口。

    祝文安的笑容有几分戏谑:“你也有一本正经的时候,和偷看我洗澡时全然不同。”

    “你什么时候才能把那档事儿忘掉!”

    确认了百铃无大碍后,红棠才想起挽茵和祝文安来,正如百铃所说,她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没耍任何花招,得知挽茵想要蛇派关于蛊术方面的书,抱歉地说:“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双毒教所分成的两派正是毒和蛊的区别,我们蛇派专精毒,派中没有任何关于蛊的书籍。”

    “撒谎!百铃体内不就是靠蛊虫吊命?”

    红棠看了眼烂醉如泥的圆脸姑娘:“是圆圆说的吧?不知圆圆有没有跟姑娘说清楚,二小姐体内的蛊王是大小姐所植,我们大小姐便是前任教主,所用蛊王也是历任教主代代相传的月阴蛊王,和蛇派没有办点关系,我们蛇派虽然不用蛊,却擅长用毒,派中医毒典藏,姑娘可随意翻看。”

    “我只对蛊感兴趣!”

    “那红棠爱莫能助,双毒教中炼蛊的是蝎派,我们蛇派和蝎派虽都是双毒教的分支,却有天壤之别。”

    “蝎派……就是那帮衣服绣蝎子的人?”挽茵回想起酒楼里那帮蝎派弟子,和东陵客栈里遇到的西陵人穿着一模一样,但东陵客栈里的那些人,刚才并没有看到,尤其是那个玩蝎子的危险男人,他也是蝎派的人吧?不知他在派中又是什么地位。

    “正是,但姑娘,我劝你别去招惹蝎派的人,他们素来阴险狠毒,和我们蛇派可不一样。”

    “多谢提醒。”挽茵心里想,你们蛇派就不阴险狠毒了?你们的二小姐还给我们下毒呢!

    蛇派没有挽茵要找的东西,那岂不是白帮他们一个忙?挽茵怎会容许被别人占便宜,开口问道:“那,我们之间的账要怎么算?”

    “你想怎么算?”

    “我没有白做工的道理,你们又没有我要的东西。”

    “姑娘可以慢慢想,反正你已经给我们二小姐下了毒,也不怕我们耍赖,不是么?”

    挽茵嘴角勾笑,真如红棠所说,他们蛇派很擅用毒。

    “红棠姑姑!红棠姑姑!”有小侍女一路跑着过来,顾不得还有外人在,气喘吁吁地向红棠禀报:“蝎主来了!还带了好些人!”

    小侍女话音刚落,她口中的蝎主便粉墨登场,翠绿的衣裳如毒物般耀眼,艳丽之下包裹着略有媚态的身体,流盼美目,面若桃花,正是那日在东陵客栈中玩蝎子的男人。

    “听闻不孝徒儿得罪了蛇主,本座想着,只有来亲自赔罪才够诚意。”

    懒洋洋又软绵绵的声音,和挽茵记忆中一模一样,果然是他,那个危险的男人!

    挽茵怕这个男人,她亲身经历了这个男人的压迫感,亲眼看见了这个男人强大的力量,那种恐怖紧张的感觉不禁又重新浮现,祝文安也记得这个男人,更感受到身边挽茵身体的僵硬,搂住挽茵的肩膀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像看见了鹰隼的老母鸡似的把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翠衣男子的目光扫过祝文安的脸,然后停在挽茵身上,脸上挂着暧昧的勾引,和当日在东陵客栈时一模一样:“你们还有客人?奴儿说有两个出手相助的东陵人,便是他们两个吧?”

    “他们两个是我们蛇派的贵·客!”红棠把贵客两字咬得特别重。

    “红棠姐姐紧张什么,本座对蛇派只有愧疚之情,对两位侠士只有钦佩之情。”

    撒谎!挽茵紧紧抓着祝文安的袖子,恨不得把自己娇小的身体都用他宽大的袖子挡住,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分明是猎狗看见了猎物。

    “蝎主言重,不必放在心上,请回吧。”红棠下了□□裸的逐客令。

    “本座舟车劳顿,现在天色不早,今晚就在你们这里住下,奴儿,去给我收拾一间厢房。”

    “打扰了。”花丽奴作了一揖,领了几个蝎派弟子径直往里走。

    “花卿!你!”连蝎主尊称也顾不得,红棠脱口叫出那个男人的名字。

    他的容貌,配得上这么美的名字,他的秉性却绝对配不上,在花卿危险的目光下,红棠也不敢做出反抗的动作,只得咬牙看着他们把蛇派当自家一样。花卿从挽茵身旁走过,他身上带着浓郁的香气,仿佛是刚刚盛开的花,走到不远的地方,回头深深看了挽茵一眼,不怀好意的眼神。

    挽茵心中阵阵寒意,不自觉地往祝文安怀中钻得更深:“祝公子,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报酬你不要了?”

    挽茵摇摇头:“不要了,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红棠插嘴道:“姑娘,我劝你别走,林子外面肯定还有蝎派的人,你们在我这里,我们蛇派上下定当全力保护,你们只要离开这里,我们也顾不得了。”

    挽茵抬头看向祝文安,祝文安摸了摸她的头:“红棠姑娘说的对,外面肯定还埋伏了人手,而且不知道有多少人,不如我们也先留下。”

    “好吧。”反正挽茵还没解百铃的毒,料想她们也不敢看着她死。

    只希望花卿,明日就能离开这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也许是在东陵客栈时,祝文安给了花卿不小的威慑力,直到晚上睡觉,花卿也没有来找麻烦,挽茵想一觉睡到天亮,最好等醒来后能看到花卿已经走了。睡着睡着,却被热醒,挽茵突然从床上坐起来,被子早已被蹬到床脚,身体从内到外散发着难捱的热气。挽茵把自己检查了一遍,没有异常,只是体内蹿着一股火气,跟吃了大补的药似的……是因为喝了蟒血药酒吧?她不过喝了几杯,就像被人放在蒸笼里了似的。

    房里实在热得受不了,连喝几杯茶,体内的火气都消不下去,正热得再睡不着,隐约间听到女子说话的声音,这个声音好熟悉,好像是圆圆。

    不知道圆圆有没有醒酒的药,热得人头昏脑涨实在不好受,挽茵顺着声音找过去,走进了才听清,那不是说话的声音,而是喘息。

    挽茵躲在门外,偷偷地看见里面,圆圆身体胶着在花卿身上。

    耳中尽是细碎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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