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片碎裂的声响,让剑拔弩张的气氛更加紧张,烟尘过后,祝文安持剑揽着挽茵肩膀站在屋子中央的景象映入所有人的眼睛。

    白面书生和无知少女的组合,任谁都会嗤之以鼻。花丽奴抿嘴对红棠轻笑:“你请的援兵也忒秀气了。”

    红棠心中也是凉了半截,还想着有胆子在房顶偷看的肯定挺有本事,怎知是两个花瓶,不会是脑子不好使,没想到要跑,才留下来的吧!那个书生虽然一副吃软饭的模样,好歹还有把剑,那少女看着根本是一点武功都不会,说错了,他们不是两个花瓶,是一个花瓶和一个拖油瓶才对。

    事已至此,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祈祷吃软饭的书生能稍微帮上点忙吧。

    红棠和花丽奴都估算错了形式,一个过于悲观,一个过于乐观。

    既然红棠提出的交易要求是“送我家二小姐平安脱险”,把“二小姐”从刀光剑影中送走既可,这不算难事。

    “你先带她走,我拦住追兵就去找你。”祝文安小声对挽茵说。

    “往南。”

    简短的对话就是两人全部计划,和祝文安说话太轻松,无需啰嗦的解释,也无需过多的担忧,只需一个方向,挽茵就知道祝文安一定能找到她。

    所幸这位二小姐年纪小,又身娇体弱,挽茵带着她施展轻功受的影响不算多。挽茵一路上连头也没有回一下,心中没有担忧,没有迷惘,就这样带着女童一路向南跑。和每天练武的江湖人相比,挽茵的体力太差,一个人用轻功就很累,再加上个大累赘,跑了一段路,便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竖耳仔细听听,并没有人追过来的声音,便放心地找了个树桩坐下休息。

    女童像条小尾巴似的一直跟在挽茵屁股后面,深怕一不留神就跟挽茵走散了,要不是先前被她下过毒,挽茵真要以为她是哪个寻常百姓家的乖小姐。

    挽茵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女童过来坐,女童得了命令一般马上坐到她旁边,现在挽茵喂她吃毒药的阴影还留在她脑海里。

    “你叫什么?”挽茵问女童,那些人都管她叫二小姐,总不能也跟着叫二小姐吧。

    “百铃。”女童声音小小的。

    “百灵?鸟?”

    “不是,铃铛的玲。”

    倒是个好听的名字,但这么活泼的名字并不适合她,百铃身材瘦小,看她在双毒教地位颇高,总不至于让她营养不良吧,皮肤苍白如纸,且无任何血活的样子,那是常年不见阳光的模样,听刚才那群人说百铃惧阳,为什么,是病吗?挽茵仔细打量着百铃,怕见阳光的病也是有的,不过那些病的症状和她都不吻合,她到底怎么了,挽茵搞不懂。

    有人追过来,挽茵戒备地拉住百铃的手,准备继续逃跑,却见赶来的是祝文安,白衣翩然的男子持剑而来,挽茵悬着的心砰然落地,没有什么能比拔出了剑的祝文安更让人安心。

    祝文安将剑收进剑鞘,招呼挽茵到身边,道:“走吧。”

    “那帮人呢?”

    “还在打,有那个红衣服的女人拦着,他们追不来,我们把这孩子送回家。”祝文安转而问百铃:“你认识回家的路吧?”

    百铃怯怯地点点头。

    “送她回家可以,不过得防着点儿她们翻脸不认人。”挽茵说着又往百铃嘴里塞了一粒药:“咽下去。”

    百铃不敢违抗挽茵,乖乖地把药吞下,才敢问:“你、你又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看百铃惊恐的样子,挽茵又说:“不用担心,这毒十日后才发作,只要你们不耍花样,我走之前会把解药留给你。”

    百铃小声嘟囔:“红棠才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

    挽茵拉着眼皮给百铃做了个鬼脸:“我偏不信你的话。”

    “你!”百铃气得脸通红,又不敢发作。

    祝文安无奈地摇摇头,有时看着挽茵行事老练甚至狠辣,有时她又十足孩子气,不知该说她可怕还是可爱,是可爱!他任性地决定了对挽茵的形容词,反正从离开一言堂他就决定抛弃所有理智,只遵循心里任性地行动,不计后果。

    哒哒哒的马蹄声卷起阵阵烟尘,一匹全身洁白如雪的骏马迈着矫健步伐追随而来,是奔雪一路追随着主人过来,比起奔雪健康不健康,挽茵的目光更关注在奔雪后面还拉着的小马车上,拍着小心肝说:“还好你的马机灵,家产都没丢。”

    “我这匹马可比你车里所有东西加一起都值钱。”

    “真的?”

    奔雪在祝文安面前撂蹄刹住,被挽茵闪闪发光的目光看得发毛,挽茵慈蔼地摸了摸奔雪的脸:“银子,你可别跟丢了。”

    “……别随便给别人的马改名好不好。”

    就在挽茵和祝文安说话的时候,站在他们身旁的百铃被阳光晃得眼睛越来越模糊,扑通,栽倒在地。

    “百铃!百铃?”

    挽茵忙查看百铃的情况:“没事,还好只是晕过去了,我听客栈里那帮人说她不能见光,这半晌她一直在太阳下露着。”

    祝文安脱了自己的外衫,盖在百铃身上:“只好先这样将就着,尽快送她回家吧。”

    “你知道她家在哪?她晕了,没人给我们带路。”

    “前面走就是一片林子,她家就在那片林子里吧,应是个山庄之类的,不会难找。”

    挽茵的马车厢里塞满了家产,再没空间多塞一个百铃,只好把她像货物一样捆在奔雪背上,奔雪又要拉车又要驮人,好好一匹骏马搞的比磨坊的毛驴还可怜,祝文安也只摸着鬓毛安慰它:“别哭,等回了一言堂,我给你再买匹漂亮的小母马。”

    挽茵在车里使劲呸呸呸,人下流,马也下流!

    果然如祝文安所料,林子里好大一处山庄,不过与其说是山庄建在林子里,倒不如说是山庄里种的树长成了树林。巨大的槐树将整个山庄团团围住,枝叶繁茂,绿荫遮天蔽日,将山庄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中,不见天日。

    山庄入口有守卫把守,他们衣服上都绣着金鳞蛇,显示着挽茵和祝文安没有找错地方。

    “站住!”

    守卫自然不会放陌生的马车过去,挽茵掀开帘子,将百铃昏睡的脸露给他们看,那几个守卫互相看了一眼,给马车让出通行的路,但仍紧紧跟在马车后面。

    挽茵随便他们跟着,忙着打量山庄里的景色,不知是品种的区别还是什么原因,东陵从没有这么巨大繁茂的槐树,挽茵盯着那些树看,倒不是她喜欢槐树,而是她注意到,那些槐树粗壮的质感上盘踞着大大小小的蛇。其中大部分都是毒蛇,五颜六色,有些品种甚至挽茵都不认识,不知毒性如何,被咬上一口会是什么情况?

    西陵人果然可怕,挽茵摸着自己的胳膊打了个寒战,赶车的祝文安笑着说:“现在知道怕了?”

    “……有点。”

    “后悔参合进来了?”

    “不后悔,反正,他们都打不过你。”

    挽茵放下帘子,指尖轻轻触碰着自己的嘴唇,刚刚的话全是她心中所想,不知道会不会让祝文安太得意?但每当这种时候,她总是会想,还好祝文安在身边。而车厢外正在赶车的祝文安,嘴角真的带了得意的微笑,赶起车来更卖力了。

    百铃被山庄的侍女送回自己的房间,看她们熟门熟路的样子,对自家二小姐的病早就习以为常,自有一套应对方法,挽茵所幸也不再管,在一群蛇派弟子的围绕监视下和祝文安悠闲地喝茶。

    两人快把一壶茶都喝完,红棠等人才回来,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伤,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斗。

    “二小姐呢?”只看见了挽茵和祝文安两人,红棠焦急地问。

    “二小姐昏了,属下已送她回房间休息。”旁边的侍女恭敬地回答。

    红棠急急忙忙地去看百铃,挽茵和祝文安又被抛下,挽茵只好可怜巴巴地举起空茶壶:“能给添点茶水么?”

    侍女正要接过茶壶,却被圆脸姑娘一把夺下:“茶是没了,只有药酒,你喝吗?”

    “泡得好,我才喝,你不会拿边角料的药材给客人泡酒喝吧?”

    “我圆圆用的药材绝对都是顶好的,你等着,我去拿酒,你们可别偷跑!”自称圆圆的圆脸姑娘高兴地说,未免挽茵偷着喝茶水,还把空茶壶也给拎走了。

    挽茵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声对祝文安说:“没想到她真叫圆圆,是因为脸圆吗?”

    “有可能。”祝文安认真地点头,然后小声对挽茵说:“你可真有闲情雅致,还要喝药酒。”

    挽茵也小声附在他耳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我在,还怕她毒死你不成?”

    对于西陵的东西,挽茵想尽可能地多了解一些,说不定在哪里就能找到给星辰治病的方法呢?毕竟,这才是她千里迢迢跑来西陵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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