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房里的嬉笑之声
083房里的嬉笑之声
大太太望地点头，忽转了头与她道：“我听三太太说，是听了你一桩典故才怀疑起侍画，你说实话，这中间是不是有你什么关系？”
锦眉敛色，坐直身说道：“太太，侍画是三房里的人，二少爷又曾与我有谣言在，眉儿怎会无端端介入此事之中？便是有什么传闻入耳，也只当远远避着才是。那日与三太太所说之事，却果是无意中听来，不想应了这个景，倒是我意料之外了。”
大太太看了她两眼，便也不深究了，只道：“罢了，我知你不肯明说，左右事情已了，我也懒得管你了。便是那失踪的天丝绸之事，我知你也是有意瞒着我。我体谅你的难处，是夹在老爷与我之间不好做人，只是往后你却莫如此了。如今我竟把你这孩子当贴心人看待，你也莫把我往远了推去。”
锦眉忙道：“太太哪里话，太太待眉儿视若己出，竟比大姐姐二姐姐还要疼惜些，我心里哪有不知的？往后自然视姑母为亲生母亲一样侍奉。”
一席话下来说得大太太也心下大安，当下拉了她手，笑吟吟道：“等你大姐姐出嫁之后，我便开始替你物色个好人家。总归不让你受了委屈便是”
“……”
……
转眼间到了三月廿五，翌日便是大姑娘的嫁期。自侍画事败之后，老太太对锦眉已然与之前大有不同，却仅止于面对面时，因为宁姨娘小产的缘故，平日字里行间老太太仍对锦眉暗含疏淡，锦眉对此也无可奈何。三姑娘来往她这里倒比从前次数密了些，有时捎两只果子，有时问问针线，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好歹也偶尔露出些笑意。锦眉自然以礼相待，本着既不得罪亦不奉承的原则，日常相处下来。
大太太对锦眉的态度却果然不再同日而语，想来宁姨娘出事虽则累及了自己，但终及也算出了口恶气。因而嘴上虽责怪锦眉行事糊涂狠毒，内心却着实欢喜，因嫌李姨娘手脚慢口齿笨，如今竟将锦眉当成了左右手，成日间跟着身边忙碌府内事务。
锦眉自然欣然相随，这样一来，白日里忙着在正房出入，晚上抽空绣绣送与大少爷的那副百子被，竟再无一丝时间顾及别的。
整个正院里最嫌的大约要算宁姨娘，卧床休养了近半个月，总算从生死口上捡回了一条命。那柳大夫开的药竟使她遭了这么大一番罪，自然不能这么放过他。这日风和日丽，在床上听着外头人来人往的聒噪，躺着实在闷得慌，便试着下了床，招呼月荷近前来。
“屋里正忙什么呢？”
月荷替她穿了鞋，扶着走了两步，“大姑娘明日出嫁，这会子正布置院子呢。”
宁姨娘探头望窗外，围墙虽挡了视线，却也见那边院子里高高挂起些红绸彩带来，果然甚是热闹。
这便收了目光，跨步到了廊下，说道：“去请柳大夫来一趟罢。”
月荷称是，走到那头唤婆子去请人。
西街上离何府倒也便利，不多时柳大夫已到，宁姨娘遣开众人，招呼他进了屋内。
“柳大夫，你好大的胆子，竟胡乱拿些虎狼之药与我，差点将我害死”
柳大夫刚与她把完脉，正提笔准备写方子，听她这一喝斥，当即吓了一跳，忙站起来，“姨娘恕罪，老夫所给之药全是经城中许多人吃过的灵丹妙药，从未曾发生过这等事，姨娘错怪老夫事小，可万勿将自个儿身子给糟蹋了”
宁姨娘冷哼：“你还敢狡辩？既是从无失手的灵药，为何到了我这里又出了这等大事？你是不是欺我不敢揭了你的皮，将你拖到咱们老爷跟前去问罪？”
柳大夫忙不迭地作揖：“姨娘息怒，且听老夫细说此药原为调经活血之良品，一向万无一失，只是，凡事过之则犹不及，此物本已极具活血之功效，若是再遇到烈活血之物则会气血相岔，逆了经脉。老夫给药予姨娘之时原不曾想有人对姨娘下手，故而不曾叮嘱，如今出了事，委实怪不得老夫。”
“谁信你满口胡言？”宁姨娘斜睨他，口气却不似方才坚定。柳大夫涎笑道：“姨娘不信我，又信谁去呢？如今耳目上，姨娘除了我，也没有可使唤的人了”
“呸”宁氏冲他轻啐了一口，一面揪住他山羊胡子，一面笑道：“我看你这老不死，是嫌皮痒了，哪天在外头吃个亏，让人将这把胡子一拔去做了扫帚才有趣”
柳大夫不但不退，倒愈发凑近前来，嬉皮笑脸道：“既是要吃亏，还不如在姨娘这里吃些亏罢了……”
月荷在门外站了半日，已有些困倦，听里头忽传来嬉笑之声，将耳贴近门上听了听，便不由冷笑了声，且在廊栏上坐下来。
好一阵柳大夫正着帽巾走出来，她便带笑迎上去道：“柳大夫辛苦，瞧得这般仔细，可曾瞧出姨娘有什么不妥来么？”
柳大夫不曾想她在门外，当下老脸一红，赧然道：“尚好尚好，只需静心调养则个，不日便可大好。”
月荷一笑：“那便有劳了。”
因见角门处走来几个拎着彩球扛着梯子的家仆，想是前来布置此院各处，柳大夫便得了这空闲与她告辞。这里才送他走到门外，宁氏便风摆柳也似的走出来，摇着扇子与回头来的他笑了笑。
月荷道：“这天儿还不曾怎地热和，姨娘可要当心身子。”
她却是一番好意，原是劝着她勿要扇风着了凉，宁氏却只道是影她与柳大夫，当即拉下脸来：“偏你多事我身子又如何了？不过是与大夫坐谈了会子药理，倒论得着你来管束想是我素日待你太好，惯得你不知规矩起来，可莫要学那三房里的薄命丫头，不知好歹”
月荷平白被她这么一番抢白，脸上哪曾挂不住？顿时盯着她入屋去的背影，恨不得能烧出两个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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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望地点头，忽转了头与她道：“我听三太太说，是听了你一桩典故才怀疑起侍画，你说实话，这中间是不是有你什么关系？”
锦眉敛色，坐直身说道：“太太，侍画是三房里的人，二少爷又曾与我有谣言在，眉儿怎会无端端介入此事之中？便是有什么传闻入耳，也只当远远避着才是。那日与三太太所说之事，却果是无意中听来，不想应了这个景，倒是我意料之外了。”
大太太看了她两眼，便也不深究了，只道：“罢了，我知你不肯明说，左右事情已了，我也懒得管你了。便是那失踪的天丝绸之事，我知你也是有意瞒着我。我体谅你的难处，是夹在老爷与我之间不好做人，只是往后你却莫如此了。如今我竟把你这孩子当贴心人看待，你也莫把我往远了推去。”
锦眉忙道：“太太哪里话，太太待眉儿视若己出，竟比大姐姐二姐姐还要疼惜些，我心里哪有不知的？往后自然视姑母为亲生母亲一样侍奉。”
一席话下来说得大太太也心下大安，当下拉了她手，笑吟吟道：“等你大姐姐出嫁之后，我便开始替你物色个好人家。总归不让你受了委屈便是”
“……”
……
转眼间到了三月廿五，翌日便是大姑娘的嫁期。自侍画事败之后，老太太对锦眉已然与之前大有不同，却仅止于面对面时，因为宁姨娘小产的缘故，平日字里行间老太太仍对锦眉暗含疏淡，锦眉对此也无可奈何。三姑娘来往她这里倒比从前次数密了些，有时捎两只果子，有时问问针线，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好歹也偶尔露出些笑意。锦眉自然以礼相待，本着既不得罪亦不奉承的原则，日常相处下来。
大太太对锦眉的态度却果然不再同日而语，想来宁姨娘出事虽则累及了自己，但终及也算出了口恶气。因而嘴上虽责怪锦眉行事糊涂狠毒，内心却着实欢喜，因嫌李姨娘手脚慢口齿笨，如今竟将锦眉当成了左右手，成日间跟着身边忙碌府内事务。
锦眉自然欣然相随，这样一来，白日里忙着在正房出入，晚上抽空绣绣送与大少爷的那副百子被，竟再无一丝时间顾及别的。
整个正院里最嫌的大约要算宁姨娘，卧床休养了近半个月，总算从生死口上捡回了一条命。那柳大夫开的药竟使她遭了这么大一番罪，自然不能这么放过他。这日风和日丽，在床上听着外头人来人往的聒噪，躺着实在闷得慌，便试着下了床，招呼月荷近前来。
“屋里正忙什么呢？”
月荷替她穿了鞋，扶着走了两步，“大姑娘明日出嫁，这会子正布置院子呢。”
宁姨娘探头望窗外，围墙虽挡了视线，却也见那边院子里高高挂起些红绸彩带来，果然甚是热闹。
这便收了目光，跨步到了廊下，说道：“去请柳大夫来一趟罢。”
月荷称是，走到那头唤婆子去请人。
西街上离何府倒也便利，不多时柳大夫已到，宁姨娘遣开众人，招呼他进了屋内。
“柳大夫，你好大的胆子，竟胡乱拿些虎狼之药与我，差点将我害死”
柳大夫刚与她把完脉，正提笔准备写方子，听她这一喝斥，当即吓了一跳，忙站起来，“姨娘恕罪，老夫所给之药全是经城中许多人吃过的灵丹妙药，从未曾发生过这等事，姨娘错怪老夫事小，可万勿将自个儿身子给糟蹋了”
宁姨娘冷哼：“你还敢狡辩？既是从无失手的灵药，为何到了我这里又出了这等大事？你是不是欺我不敢揭了你的皮，将你拖到咱们老爷跟前去问罪？”
柳大夫忙不迭地作揖：“姨娘息怒，且听老夫细说此药原为调经活血之良品，一向万无一失，只是，凡事过之则犹不及，此物本已极具活血之功效，若是再遇到烈活血之物则会气血相岔，逆了经脉。老夫给药予姨娘之时原不曾想有人对姨娘下手，故而不曾叮嘱，如今出了事，委实怪不得老夫。”
“谁信你满口胡言？”宁姨娘斜睨他，口气却不似方才坚定。柳大夫涎笑道：“姨娘不信我，又信谁去呢？如今耳目上，姨娘除了我，也没有可使唤的人了”
“呸”宁氏冲他轻啐了一口，一面揪住他山羊胡子，一面笑道：“我看你这老不死，是嫌皮痒了，哪天在外头吃个亏，让人将这把胡子一拔去做了扫帚才有趣”
柳大夫不但不退，倒愈发凑近前来，嬉皮笑脸道：“既是要吃亏，还不如在姨娘这里吃些亏罢了……”
月荷在门外站了半日，已有些困倦，听里头忽传来嬉笑之声，将耳贴近门上听了听，便不由冷笑了声，且在廊栏上坐下来。
好一阵柳大夫正着帽巾走出来，她便带笑迎上去道：“柳大夫辛苦，瞧得这般仔细，可曾瞧出姨娘有什么不妥来么？”
柳大夫不曾想她在门外，当下老脸一红，赧然道：“尚好尚好，只需静心调养则个，不日便可大好。”
月荷一笑：“那便有劳了。”
因见角门处走来几个拎着彩球扛着梯子的家仆，想是前来布置此院各处，柳大夫便得了这空闲与她告辞。这里才送他走到门外，宁氏便风摆柳也似的走出来，摇着扇子与回头来的他笑了笑。
月荷道：“这天儿还不曾怎地热和，姨娘可要当心身子。”
她却是一番好意，原是劝着她勿要扇风着了凉，宁氏却只道是影她与柳大夫，当即拉下脸来：“偏你多事我身子又如何了？不过是与大夫坐谈了会子药理，倒论得着你来管束想是我素日待你太好，惯得你不知规矩起来，可莫要学那三房里的薄命丫头，不知好歹”
月荷平白被她这么一番抢白，脸上哪曾挂不住？顿时盯着她入屋去的背影，恨不得能烧出两个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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