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库出来后,狄仁杰本应该直接去东库的,但他感觉自己就像走进了一个庞大的布局中,每一步都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推向一个早就被安排好的方向,非常被动。所以,他现在想夺回主动,可是,他还需要一点时间做准备才行。

    而在这时,孙耀宗却先行告辞,说要去参加一个活动,正好给他争取了时间。

    “程大人,对于国库被盗一案,你有什么看法?”走出皇宫后,狄仁杰开口问道。

    “我调查过千手观音,可是一无所获。不过你现在有天机令,或许可以去天机阁查一下。天机卫虽然直接归属皇上调遣,但天机令还是能查阅天机阁卷宗的。”程青回答。

    “皇上早就命天机阁查过了,对于千手观音,同样是一无所获。”

    程青微微一愣,有些意外,紧皱着眉头,沉思道:“如果连天机阁都查不到,那恐怕就没有人能查到了。”他刚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又接着说道:“对了,狄大人,江湖传闻,说你曾经抓到过千手观音,不知是真是假?”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我想,皇上也正因如此,才会让我来调查此案。”

    程青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道:“那就好办了,既然狄大人能抓到他一次,自然也就能抓到他第二次。”

    狄仁杰摇了摇头,道:“那可不一定,我第一次能抓到他,主要是因为有我师傅帮忙。”

    “你师傅?”

    “人称七步剑君。”

    “青蛇剑的主人,七步剑君?”

    “正是。”

    “传闻中,他的青蛇剑一出,七步之内,必分生死,真希望有机会能见识一下。”

    “程大人,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师傅他老人家早已归隐山林,不问世事,我可不想再打扰他。”狄仁杰语气一转,接着又说:“不过,关于千手观音,也并不是非抓不可。”

    “什么意思?”

    “你们看重的是我抓过他,但我看重的,却是放过他。”

    “放过他?”程青不解。

    “对,这对他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人情。”

    “哦,我明白了,现在可正是一个还人情的好时机……”程青笑着,但脸上随后又露出了为难之色,道:“不过,要到哪里去找他呢?”

    “这个……我自我办法。”狄仁杰神秘一笑。

    前面聚集了很多人,但情况并不吵杂,还很有秩序。走近一看,才发现是长安城的一些富商组织的一个活动,是对灾区进行物资捐助,发起人是钱家商号,并找来了户部尚书高履行主持,而孙耀宗就在旁边帮忙。

    狄仁杰望着那些捐助的物资,有衣服、有被褥、有食物、有帐篷……很多救急的生活用品都应有尽有,足足有几十车,而这些东西,他们每过几天就会向灾区运送一批。

    就在这时,只听“轰隆”一声响,随后不远处传来一阵尖叫,紧接着轰隆声不断,他们寻声望去,只见街边有一个施工的庞大建筑正在坍塌。工地上的工人都在逃命,附近的行人也都快速散开,可是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似乎被吓傻了,又似乎是觉得很好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抬头望着,完全不知道自己正身在致命的危险之中。

    程青看到后,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就飞身跑过去。狄仁杰是在几秒后才动身的,他跑的方向也不是小孩儿,而是还在迅速坍塌的建筑。因为在刚才晚动身的那几秒时间里,他计算了一下速度和距离,认为很可能救不到小孩儿。同时他也观察了一下坍塌的原因,一开始只是一个工人运料的失误,然后导致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狄仁杰要做的,就是把这个连锁反应打断,这样坍塌就会就此终止。他快速跳到还没有坍塌的建筑上,趁着被连锁反应摧毁之前将其摧毁,这样坍塌就不会继续连接起来。可是连锁反应破坏的惯性太大,狄仁杰的时间又太少,所以摧毁的地方很有限,竟然只延缓了片刻时间就又被之前坍塌的建筑重新连接起来,连锁反应仍在继续。

    狄仁杰似乎早有所料,没有丝毫停顿,又连续跳到了几个地方,故技重施,就这样不停的延缓坍塌的速度。最后跳到高处,用力地拉住一个正在下坠的工料。而在那工料底下,正是那个抬头观望的小孩儿。这时程青也赶了过来,见已经来不及推开小孩儿了,就猛地冲过去,将其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

    正当程青准备用自己的身体承受这一击的时候,却听头顶有人喊道:“快走。”

    程青连头都没有抬,就像是身体自然的条件反射一般,抱紧小孩儿就地滚出去好远。安全了之后抬起头一望,只见狄仁杰正在上面憋足了劲儿拉着工料,转眼间,力气用尽,工料瞬间就坠落下来,把刚才他们所在的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真是千钧一发!

    狄仁杰跳了下来,赞道:“程大人,你刚才奋不顾身,真是让我敬佩。”

    程青听他语气真诚,自己倒有些惭愧,道:“狄大人,你总是能后发先至,看到问题的关键,而我只是一个莽夫,刚才要不是你,恐怕我不仅救不了小孩儿,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狄仁杰摆了摆手,道:“程大人不必自谦,现在朝中的官员,甚至包括长安的百姓,只要是知道大理寺的,谁不为程大人竖起大拇指?”

    程青自嘲一笑,道:“还有这事?”

    狄仁杰认真道:“当然有,不信我们就随便找个百姓问问?”

    程青连连摆手,一扫心中难以言语的不快,此时狄仁杰又接着说道:“程大人,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千手观音是被人栽赃嫁祸的?”

    程青点了点头,道:“想过,其实我最开始怀疑的就是监守自盗。因为要想从守卫森严的国库里神不知鬼不觉的盗走一百万两银子,简直是难如登天。”

    狄仁杰问道:“那你怀疑过谁?”

    程青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道:“自然是有着国库钥匙的孙大人和高尚书,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两个人一个是看管国库二十多年的忠心老臣,一个是开国名臣之后,所以都没有理由盗银,因此,我现在更愿意去怀疑神出鬼没的千手观音。”

    狄仁杰沉思片刻,道:“恐怕所有人都愿意这么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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