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平在没有公布招聘条件与名额之前,先跑到了副镇长那里探口风。

    “镇长,我准备开始招聘工人,你有什么交待没有?”

    “这个事,我正想找你,是这样,有点复杂,不过呢,你至少给我给五个名额。”

    孙建平一听乐了,数量报得不多,完全没问题。他摸出烟,递一根给副镇长,笑呵呵道:“都是些什么人呢?都是镇里的人吧!干活不会吃苦头的那种吧!”

    副镇长点着了烟,吐一口长气。他见孙建平没有强烈反对的意思,心里踏实了下来,道:“我给你推荐的人,都是不错的。建平啊,这个关系嘛,总得要一点的,都是这镇里的老领导,老干部交待的,推不过去。你就当帮我个忙,这事你事不能推脱了呵!”

    “那好,我就给你留五个,不能再多了。不然我厂里没人干活了。”孙建平起身告辞,赶紧走人,他心里有底了,五个镇里的指标人员,干得不好也不会坏事。

    离开镇政府,孙建平一路直奔西夹河乡政府办事处,他与乡领导碰了面,通过广播回馈各乡邻,招聘一批青年职工。

    他的条件很简单,就是年纪要在十八周岁以上,二十八周岁以下,已婚未婚均可,性别为男性,身体健壮,勤劳能干,小学以上文化程度,思想端正,积极上进,没有受过任何不良处分,村里的各种先进与积极分子优先录取。

    通知同时约定,欲参加徽章厂工作的,不必经过村里与乡里推荐,带上户口薄,可直接到位于西夹河乡的仓库工厂录用人员登记处报名。报名后时间三天,第六天开始面试,第九天公布录用名单,并分批进厂实习。

    孙建平只所以跳过村与乡的推荐,他是心知肚明,因为推荐的一般是关系户比较多,不一定是最优秀的。一旦推荐过来,不录取又放不下面子,不合适也只能将就录取,这对整个生产会造成极大的影响。万一混进来几个不干活的才油条,那不只是影响工作那么简单,会坏了整个工作氛围与生产质量。

    对于自荐的,孙建平会通过三天的走访村庄明察暗访了解,并且通过面试,就能够凭自已以及几位厂长、总管的经验,精挑细选确定的人员,大多会比较可靠,用得也比较放心,各种措施推行起来也不会碍手碍脚。

    西夹河乡是个大区划乡,总共有二十三个自然村,截止三天的报名时间到期,每个村报名人数平均三十一人,超过七百人参与了报名。

    孙建平有点晕了,这七百多人挑选二十五名,难度实在是大。面试时,一般每个应聘的人员都是见一面谈几句话了解,一见之后立即就要决定取舍,不然过后就会没有印象。

    原先决定到村里走访,人数这么多,实在没办法在如果短的两三天时间内打听清楚,走访也只得作罢。

    孙建平估计整个西夹河乡的有为青年,基本都在这七百多人之内了,一定要想办法一挑一个准,把最精华的给挑选出来。为此,他专门找了金厂长问计:

    “七百多人,这个可怎么选,有什么火眼金眼,一眼定夺。”

    金厂长考虑了半天说:“建平啊,说实在话,我以前招聘人员,那都是形式啊,靠关系走后门,一个小小的厂长嘛,只能听有关领导的安排。这次想不到你要招的人这么多,估计镇里的领导都没想到前面,他们以为跟你要了五个指标,差不多满了,最多拉加五至六台机器嘛,不需要那么多人,这次他们失算了,估计后续还会有人找你下指标。这件事呢,宜早不宜迟,既然报名已经结束,我的想法是晚上就让乡里广播,明天开始三天内就把七百个人给选定了。”

    “面试提前,这个我倒没想到,就按你的办。”孙建平略一迟疑,还是同意了金厂长的想法,不过他着急的可不是这个,于是又追问:“金厂长,我着急的是人太多,怎么能选出最好的二十几个。”

    金厂长掐指一算,笑道:“一天要看二百四十人左右,就按十个小时算,一小时要看二十四人,那平均每二分半钟要判断一个人,而且是走马灯似的连续地看,这个难度太大啰。我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嘛,实在没经验可谈。如果真要我选,那也只能凭借自已的阅历第一印象来看人了。”

    孙建平在金厂长这里没有求得选人的方略,只得又匆匆赶去找宋厂长与宋会计。宋厂长与宋会计也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是说让他们都参加招聘,或许能记住几个特别好的,到时人多不会看走眼。

    在宋厂长与宋会计这里没有求得什么好办法,孙建平只得霸王硬上弓,决定先开招聘无妨,面试组织起来招了再决定。他打电话让乡里通知哪些村分别是哪一天面试。不过关于怎么招人,孙建平还是放心不下,他连夜召开合伙人会议,商量招聘细节问题:

    “明天早八点就开始招聘,七百多人选二十五人,各位有什么选人高招!”

    胡海生想了一下,第一个发言:“这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就是看顺眼就选吧,跟找对象没什么两样的。”

    鲍海棠说:“依我看,我们女人的直觉最准,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第一眼就能看出来。”

    众人都是一笑,觉得鲍海棠把女人说得象猴哥似的,拥有火眼金睛。

    赵卫国说:“这工作都是劳动,是吃力的活,我看还是找体格特别健壮的,那种常年在地里干活的,最能耐劳吃苦。我只要一看体魄,握一握手上有没有厚茧,就知道了。”

    “这倒说到点子上了。大家都说说,还没什么能跟工作搭上号的招法。”孙建平环视了一圈。

    孙茹英也是被请来做招聘考官的,她建议道:“工作还要看一个人的脾气,爆脾气的容易出问题,最好招那种老牛一样的,听话,干的活错不了,又不挑三拣四,埋头苦干!”

    “这脾气几分钟就能看出来?”众人愕然。

    孙茹英道:“这样吧,卫国不是说要验人家的手茧吗!索性我们设个局,面试第一关面试结束的人,都要通过后面的房间出去,赵卫国借机要跟他握个手,并想方设法惹怒他。然后把认为脾气好的记下来。”

    “好,那就这么定了。我还想到一点,就是每个人都抄一份按片区的名单,这样每天每人一份,各自勾选自已认为好的,也不用商量。一天结束后,再核对一下,按勾选的数量排列确定人员,有争议的再讨论。”孙建平看大家意见不多,就做了补充。

    招聘这活,确实是各有所爱,标准很难统一。就是把标准做出来了,每个人执行起来,也是按各自的理解,出入会很大,甚至相反。与其如此,不如放开标准,每个人以自已的想法为标准,选定认为好的人员,不管这标准是什么,只要一名人员被多数人认为是好的,排名靠前,那就入聘了。

    晚上大家又忙着各自抄写名单,让工人帮忙部置招聘会场。

    会场很简单,设在院子里,就在文具厂的大门口前面摆几张桌子,用红布罩住。桌面上放了茶杯,文件夹,笔与纸等。桌子后面再放几把椅子。然后在桌子外围拉一道红绳子,做为禁止线,免得看热闹误闯。院墙外用大字写着“热烈欢迎有志青年积极前来参加应聘!”

    应聘第一天,七点钟的太阳刚挂上树梢,西夹河乡参加应聘人员,已经都挤在小院围墙外。

    孙茹英拿着高音喇叭,让报到名字的青年,都按照顺序排队,三十人一组,一共排了八组。并向他们讲解招聘的流程,让大家心里有数。

    七点半还没到,招聘的各位考官也都相继到了,于是招聘立即开始。

    孙茹英报了第一个人的名字,那是位膀大腰细的青年,一看就是属于干体力活出身的,他大阔步地进入院门,沿着红绳走到一排坐着考官的桌子面前站定。

    他木楞在那儿,不知要说什么好,也不知要做什么好,两只手也不知要往哪儿摆放,目光尽是慌张,象是个做错了事将要接受审判的人。

    “你在家里都干什么活?有得过什么奖没有?”孙建平打破了沉默。

    青年人象是得到了解脱,忙点头“我在家里都是一年到头的干农活,最苦最累的我都能干,挑担子我能挑二百斤。我得过队里的插秧红旗手,是队里的第一名。”

    “好了,没事了。你沿着这根绳子进到我们后面的车间,从另外一边的门出去,然后回家。有没有录取,三天后等消息。”孙建平面无表情。

    青年人又是怔了一下,刚说了一句话就结束了。他心懊恼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一边害怕地看着评委,一边顺着红绳进入评委身后的大门。

    车间里已是开工生产了,工人们正在忙碌紧张地工作着,大家谁也没理他,当做没看见。这个孙茹英事先是向他们交待过的,招聘的这三天里,对进门的应聘人员,不看不问不理,配合赵卫国的最后一关。

    青年人看没人搭理他,就不安地沿着墙,往另一个出口走去。

    仓库的中间,砌墙的施工队,正在忙碌。赵卫国就站在这条线上,他见青年人过来,迎面就是一拳,“啪”地打在他身上,说道:“你进来干什么,出去!”顺势一并抓住他的手,扭着他就往出口走。

    赵卫国是练过一点功夫的,所以他跟青年人过招,一般还是有点底子的,不太怕对方反击。

    “我是来应聘的,误会了,大哥,快放开我!”青年人不敢反抗,连声哼哼地求饶。

    赵卫国在一握之间,感受到了这位青年手上厚厚的手茧,也知道了他被误解时的态度。赵卫国松了手,道:“不好意思,我是这车间的负责人。你小心地上有石头,从这边出去就是。”

    青年道了谢,赶紧地三脚两步从出口跑出去了。赵卫国从口袋里摸出名单,打了个勾选。

    按照这个招聘流程,三天很快过去,录取的名单也出来了。最后他们选了四十个青年,安排十五青年做为后备替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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