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池月画了在茶楼里看到的那三个人,身材根据参照物,应该不会差太多,只是隔得远,又没有正面对上,眉眼模糊不清。想了想,又画了飞纵上屋顶的那个人的身法。

    等她画好了,过了不久,刘世杰下学回来了。楼池月扮作他的书童,带了两个护卫,带了画板,装作出去写景作画的样子,快马加鞭地到了眉叶山庄。

    眉叶山庄已化为灰烬。找了一个过路的老农问了下,说是大雨那天遭了雷劈,烧了柴房,主人家说此地不吉,第二天就放了火烧了庄子,全家人离开了。眉叶山庄依山而建,独门独院,离它最近的村子也在二三里外。那样一场大火,肯定会有乡亲过来帮忙救火,眉叶山庄的主人就放了这样的消息。主人家自己烧的,也就不会有人去报官。

    楼池月在山后发现一条小道,有很多错乱的脚印,四人把所有比较完整的脚印拓了下来。山庄里的人大部分应是那天雨夜从后山撤走的。翻过这座山,后面连着一座差不多高的山,小路踩得很实,说明经常有人从这条道出入。再翻过这座连峰,从山顶上往下看,就可以看到一条官道。

    四人原路返回,牵了拴在山脚下的马,看看天色,楼池月犹豫了下,“绕道去那条官道看看。”

    四人快马加鞭,总算在城门关闭前赶了回去。一到刑部,楼池月先去了垃圾堆把胡东的衣物翻了回来,垃圾和夜香一样是夜里清理的。

    楼池月把东西搁在门口,进去拿了茶水洗了手。“这是胡东的衣物。”

    “你是打算引蛇出洞。”刘林生显然已经想过这个方法。

    “对,明天叫人扮作胡东来击鼓鸣冤。然后刑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介入这件案子。最好他们足够蠢,到刑部来刺杀,也许能捞着几条鱼。”楼池月喝了几口茶,继续道:“眉叶山庄他们烧了,我可以肯定那里是他们一个窝点。山庄他们烧了,然据我推测,山庄下必有地窖,他们刚运来的十箱货物不可能全部带走,肯定藏匿在地下。”

    “辛苦了。”“我回宫了。”

    两人同时说道,楼池月扬眉一笑,“劳碌命啊。”

    刘林生端茶送客,哈哈一笑,“能者多劳。”

    接下来几天,楼池月没有出宫,因为嘉柔病了。太医诊断为风寒热症,有时会说糊话,一直叫怕。贤妃娘娘一直守着,楼池月只能在边上看着,心里有些自责。看来上次刺杀事件在她心里留下阴影,楼池月倒是学过一点心理学,只是对这么小的孩子没实战经验。过了五六天,嘉柔才好了。楼池月每天陪着嘉柔玩,平常的游戏里也加些心里暗示开导她,还让皇宫里的工坊在苑里做了个滑滑梯,听着她银铃般轻脆欢快的笑声,她才安心了些。

    不知不觉,又过了五六天,其间她去皇后那里回过一次话。嘉柔又去上学了,楼池月决定出宫一趟,看看刘大人那儿的收获。

    照旧先去了睿亲王府,门口的侍卫很恭敬地把她引到书房,“王爷让您在这儿等他,王爷上早朝去了。”

    侍卫退下了,楼池月从书架上找本书,坐到窗台边看着。刘大人也要上早朝的,现在去了也没用,不如在这里看看书,睿亲王府当然会有许多绝版书籍。

    云正回来的时候,放轻了脚步,到了书房门口,一眼便瞧见楼池月正坐在窗台边看书,她梳着学士髻,额际光洁如玉,肤如凝脂,羽睫轻颤,鼻翕微张,红唇粉嫩如桃花,她抿唇的时候有些在她身上不常见的娇俏。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窗外的疏影落在她身上,象一副静静的水墨画,愿岁月静好。

    云正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眼里的笑意快要溢出来了,为什么他会觉得她象似等着夫君的归来,于是,他突口而出一句话:“我回来了。”

    楼池月一惊,书“啪”一声掉在地上,很自然地白了他一眼,弯腰拾起书来,起身,把书放到书桌上,“差事办完了?”

    然后,转身,跌入他的怀抱。

    云正紧紧地抱住她,深吸了口气,神情迷醉。就是这个味,有着青草般的清新和甜香,一如无数个梦中所闻,她赤足跑在青青的草地上,秀发飞扬,笑容明媚,他追上去,把她抓入怀中,就闻到这甜香,然后她就不见了。

    楼池月第一反应是推开他,然后就听到他低低的声音如轻呢,带着求恳,“别动,就一下下,好吗?”

    嗯,好吧,反正他的怀抱很舒服很温暖,有阳光的味道。她的脸在他肩上蹭了蹭,调整了舒服的角度,她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环住他的腰。好吧,这都二十多天没见了,她有点想他了,不是因为姐姐,不是因为案子,不关其它,只关风月。

    上次在马背上被抱着,她半边身子僵麻着,头晕沉着,没有半丝暧昧。可是,她知道,自己心动了。早在她藏金时,第一次见到他,她就把他划入危险名单,象他这样高冷阳刚的男子一下就击中了她的芳心。

    所谓一见钟情,就只如初见。

    她不是相貌协会的,所以她很理智地逃开了。

    可是她听到他的心,在为她而跳动。

    好吧,相爱不一定相守,她坚持自己的底限。如果他给不起承诺,不就是失恋嘛,失恋而已,她承受得住。好吧,她承认,这个男子的柔情,她推拒不了。

    咦,他身上越来越热了,就象被火灼了一样。楼池月正要抬头看他,他突然放开了她,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就往外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不是扣住她的手腕,而是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而湿润,冒汗了,她跟在他身后,看到他红了的耳朵,还有鬓角细密的汗,她无声地笑了,这五月的天热情似火呀。

    到了马厩,楼池月被抱上了马车,云正亲自驾马,出了王府。

    “云正,这是去哪里呀?”软软糯糯的声音有些娇嗔,天,楼池月差点咬到舌头,拍着自己发烫的脸颊,这是自己的声音吗?

    云正的眼睛亮若星辰,唇角翘起,高高扬起的马鞭轻轻落下,“走着。”

    云正带着她进了一间酒楼,上了楼上的雅间,推开窗户,等了一柱香的时间,一辆马车进入后面的巷子里,马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的妇人,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那妇人终于抬起头来打量一下四周,楼池月看到一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心下一动:“是姐姐吗?”

    “是,过些日子,事情淡了,我带你去见她。”云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一转身,又钻进他怀里去了。这就是个腹黑的。

    “池月。”

    “嗯。”

    “池月。”

    “嗯。”

    “池月。”

    “你有完没完。”楼池月一脚跺在他脚上。

    云正跳着脚傻笑。

    姐姐救出来了,楼池月想到了太子,“云正,我觉得太子情绪有些不对,他那天和我说话,都用‘我’自称,他可能会辞太子位。”

    “什么?”云正惊了,“我去一趟东宫。你呢?”

    “我去刑部,又有新情况了,回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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