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风在总督大人那里经历一番慴悚场面回来,刚进牢门,忽听狱卒传话有人探监。抬眼一瞅,来的人是秦矗,顿时恨海仇渊波涛汹涌,恨不得让他死无尸影。

    只可惜再怎么痛恨也没有用,自己不是自由之身。心里想,我奈何不了他,这仇只能以后报了。但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混蛋,不如弄些手段吓唬吓唬他,正好找乐子玩儿。

    瞅着秦矗走近,冷不丁变出两尺来长一条银环蛇,挨着牢栏往下爬,秦矗猛一见,吓得胆颤心惊,慌忙退闪。可银环蛇跟长了翅膀似的,忽然蹦跶起来,直扑秦矗的肩膀,扭头摆尾往他脖子里钻。

    秦矗魂飞魄散,杀猪般嚎叫起来,引得监牢内一片恐慌。

    狱卒黄提一面铜锣“嗵嗵”乱敲,狱卒们举着家伙从四面八方奔跑过来,纷纷喝问:“什么事!”

    从风灵机一动,指着秦矗说:“他想逃跑,快关起来。”

    狱卒黄慌不辨事,惊问:“逃跑?你是说他想越狱?”

    从风说:“是啊,快把他关起来!”

    狱卒黄一时惊慌恼怒,竟不问青红皂白,命众狱卒擒拿秦矗。

    秦矗惊慌失措大喊:“我是探监的、我是探监的。”

    众狱卒没心思分辨,七手八脚把他摁倒,一顿拳打脚踢,推进从风相邻的空牢,“咔嚓”一声把牢门上了锁。

    秦矗急眼了,一个劲儿地喊:“官爷误会了,我是来探监的。”

    狱卒们一个个忿气难平,谁也不理他。狱卒黄吆喝大家仍各就各位,自个儿叼着烟斗头也不回去了。

    从风乐滋滋的拍打牢栏,说:“秦老鬼,你这下可完了,回头把你拉到公堂上,知县老儿把那有棱儿角儿的木头一拍,冲你吼‘秦矗。你招也不招?’你要是不招,就要给你打一百大板。这边的知县老儿凶着呢,板子落下去没轻没重,没准五十大板没打完。你就没命了。”

    从风说话的时候,秦矗眼前晃出一块惊堂木,又晃出数块大竹板,惊得毛骨悚然,跪地磕头。直呼青天大老爷饶命。

    从风暗暗发笑,跟他玩了一会儿,有些腻了,便收了手,退回到地铺上歇息。

    秦矗被折腾得晕头转向,过了一会儿终于安神定魄,才晓得被从风给耍了,又尴尬又恼怒。但此时只能忍气吞声,把身子紧贴牢栏,老着脸说:“从风先生。我专程来看看你,给你带了些水果糕点,不成敬意。秦某要跟你唠嗑几句话,就几句。”

    从风不理他,一声长一声短打着呼噜。秦矗晓得他是故意,把半边脸侧进牢栏,说:“从风先生,我压根儿就没想告你,都是金师爷的主意啊。金师爷威胁我,说我要是不告。就没收我的茶楼。我就,我就见利忘义了。甭管咋说,我还是对你不住。那天打公堂下来,我就后悔了。后悔自己昧着良心说话。从风先生,我今儿来,一是向你赔不是,二是就想告诉你一件事,我正在筹钱保释你,把钱筹齐了。你就能出去,再也不用待在牢里了。我这么做不为别的,就为补偿我的过错。”

    从风忽然蹦起来,两只手从牢栏中伸过去,拽住秦矗的耳朵说:“有钱就能出去?你筹了多少?”

    秦矗忍着痛说:“能啊,我跟这边的知县大人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放人。我已经筹了差不多一半了,只是,但只是,从风先生,官府提你过堂的时候,你一定得挺住,啥也不要说,这样,不用多久你就能出去了。”

    “啥也不要说?哥老会余党不是你********要栽我头上吗?怎么这会儿又不要说了?”

    “你不是哥老会余党,你怎么会是哥老会余党呢?不是我栽你头上,是金师爷,金师爷逼我说的。除了这事,别的事你也别说出来,你嘴上把住了门,我才不耽误筹钱,不耽误在外边运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心里明镜儿似的。”从风指着他鼻子,用知县大人审案口气问,“你说你还干了些啥恶毒的事儿?”

    秦矗退缩着,心里迟疑,矢口否认怕惹他生气,承认了又怕他并不知根底,反倒是往自己脖子上套绞索,想了一下,含含糊糊说:“从风先生你不知道,秦某做人忒窝囊,有些事实在是身不由己啊,邱持贵拿刀逼着我——邱持贵是练家子,我要不听从,他会拧断我的脖子……唉,等你出去了,咱爷俩好好唠嗑唠嗑,你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谁跟你爷俩,别恶心我了。”从风啐他一口,不斩眼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忽然睃见他兜里有份牒文,心想这玩意儿指定是出入监子用的,到了我手上老鬼没法出去了,只能呆这儿了。于是趁他不注意,捎带手儿抽出来塞进自己袖筒里。揄弄说:“你说保释我的钱还没筹齐?”

    “是是是,还差一半,我这回去就赶紧筹,不用多少日子就能筹齐。”

    “剩下的一半你不用筹了。”

    秦矗讨好说:“那哪成?甭管花多少钱,我一定得赎你出去。”

    从风幸灾乐祸说:“拉倒吧,你自个儿都出不去了,还保释我呢。”

    “我带着知县大人签的牒文,一会儿牢头过来,我把话说清楚就能出去。”

    “有知县大人签的牒文就能出去?牒文是啥模样?我也签一个去。”

    秦矗要讨他欢心,准备掏给他看,可往兜里一摸,发现牒文不在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踅摸了好几遍,连裤腰带都解开了,哪有牒文的影子?一准是丢失了,顿时惶急起来。

    从风故作惊疑说:“咋回事?虱子咬你?牢里虱子海了去了。”

    “见鬼,牒文丢了。”

    “牒文丢了,你放哪儿啦?”从风变出一只老鼠,拖着一张牒文大小的纸张,从秦矗脚前缓行而过。逗他说:“那是不是你的牒文?”

    秦矗四肢连用扑上去,要把牒文抢回来,岂料老鼠机灵,等秦矗啃一嘴泥土起来,早没了影儿。

    秦矗满脸绝望跌坐在地上,捶胸打脑哼哼唧唧:“我的牒文、我的牒文——”

    曾皋装扮成狱卒,一直在不远的地方监听他二人说话,听了半天,也没听到半句事关爪角兕的话,倒看了一出从风折腾秦矗的闹剧,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老贼今儿只有受戏弄的份儿,再让他呆着也没什么意思。便示意当值的狱卒把秦矗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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