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他连发几个石头,不知道是没打中,还是打中了没起作用,虎狮却像是没事一样,继续慢慢地往下走。小怀子一看这个办法不管用,不敢耽搁,就吓得几个鹞子翻身,从石头上直接跳到了官道上。

    经过这一折腾,山那边下来的贼人已经把这些人包围在这个狭小的山沟里了,有的站在滚木礌石跟前,只要下面的这些人有反抗动作,就要放落,有的拈弓搭箭,好像随时准备射出来。

    而这些狮虎就站在两边悬崖边,大声吼叫,声震峡谷,吓得人胆颤心经,人人自危,胆小一些的直接尿了裤子,浑身发抖,即便是胆子大的,平常爱吹牛的人,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也都缩到圈子里面,希望保全性命。大儿子历经重重危险,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心想今天算是完了,只得叫大家放下手中的武器投降,待会再看情况定夺。

    就他这个决定,让他后悔了很长时间,他知道,即便是完全绝望的时候,也不能放下武器。

    可是没有经过,哪里能得出这样的经验呢。

    这些贼人上前来,五六个对付一个,一个一个地把大家绑了,车子扔在一边,车子里的东西,包括拉车的牛马全部都牵上,回到了山上的寨子里。

    在上山的路上,小怀子和大儿子问这些贼人说话,但是没有一个人搭腔的,问得急了,就把他们臭骂一顿,再不行就用刀背或者长矛把人敲打几下,反正就是不跟你说话。

    本来,小怀子还想着问问他们的派别,看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何况,收服京城江湖帮派之后,他就专门安排过,要他们转行重点负责这一路上安全的事情。可是事到如今,还是着了他们的道。

    想到这里,小怀子声音哽咽着对大儿子说,“老爷。我没把事情办好,都怪我!”大儿子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不要说泄气话!待会见机行事。”

    吓得小怀子顿时收敛了神情,暗自责怪自己没经过世面。遇到这么点子事情就沉不住气了,也说明自己到底是修炼不到家。

    上山的路又陡又滑,稍微不小心,就有可能跌落路边,跌下万丈深渊,弄个粉身碎骨。

    上下面的平路好走,可是这上山的陡峭山路却走得大家十分费劲,有些人从没走过这么高的山,走到半路就走不动了,气喘吁吁像牛一样。就是这些贼人拉他们、用到戳他们、用脚踢他们,他们也躺在地上不起来说,“你干脆杀了我算了,太难受了。”

    等躺下休息会以后,大家喘气才稍微均匀了,才又继续往上走去。

    这样走走停停,光上山就走了两个时辰,大儿子心想,这些贼人在这个地方打劫,其实也不容易。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当年铁牛打劫的样子,被自己使了一个法子,造成了一个平行世界。就把他吓晕了、收服了。

    想着想着,他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怀子见他发小,越发感觉自己的懦弱和不足,也越发佩服大儿子内心强大,其实他哪里晓得此时此刻大儿子在想铁牛呢。终于,好不容易来到山顶。一个个面色如猪肝般发紫,浑身累得虚脱,喘气如牛,大家已经就像是走了一趟鬼门关一样。

    贼人见他们确实难受,就由着大家躺在地上不管,只是安排了那是虎狮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而他们则进到里面去禀报了。

    一个叫“老幺”的人向一个背着手在院子里晃荡的人大声说,“禀报寨主,山货带到!”大儿子听这个家伙,竟然把自己叫成“山货”,气得不行,本想破口大骂,最后还是忍住了。

    不过想想也对,自己就是一“山货”,山里的货嘛,想着想着不由得由怒转笑,自顾自地乐起来。“都是些什么成色啊?”

    “还不错,就是金子少了些。”

    “******!没有金子,叫什么还不错?”

    “是是是!不过,他们虽然没带多少东西,不过看得出是个大户人家,家产应该很多。我们可以叫他们家属带钱来赎人。”

    “奶奶的,不错嘛,还挺有头脑!带过来老子看看。”这个寨主看了大家之后,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说:“你们看着办吧。如果一个月之内赎金来不了,就让这些虎狮吃了吧,也省得我再费粮食。”

    听到这里,大儿子顿觉不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就太冤了吗,不由得大声喊起来,“回来!回来!”其他人一听说要把自己喂了大虎,也都是大声呼喊起来。

    还是小怀子的声音尖细,他运足丹田之气,大喊一声,“我是金标王,让你们寨主来见我!”可是这些贼人把他们往虎狮旁边的一个笼子里一扔,就吹着口哨走了。

    夜里山上的气温骤降,冻得大家直打哆嗦。

    可是在山寨聚义厅里,大小喽罗们却正在猜拳划令,庆贺今天抓了这么多镖。

    “真是个饭桶,老子放出去几个假大虎,就把他们吓成那样了,哈哈!”

    原来那些刃齿虎、洞狮都是山寨的喽啰们装扮的,不过装得还真像,连真正见过这些东西的大儿子也没看出来,当然,这也就是小怀子几次用石子打不坏刃齿虎眼睛的原因。

    “奶奶的,还金镖,老子还是铁头镖呢。哈哈哈!”几个小喽啰一边大口吃酒,一边嘻嘻哈哈地议论着今天劫镖之顺利,都有点出乎意料。

    “什么?金镖王?你再说一遍!”山寨寨主傻帽听到这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只手抓住小喽啰的衣襟,两个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恶狠狠地望着面前的小喽啰。

    小喽啰被傻帽血红的眼睛吓住了,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两片牙齿吓得哒哒哒地磕碰在一起,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这个样子,更加激起了傻帽的怒火,一巴掌甩过去。“没用的饭桶!”他打完,目光又一一扫视旁边的大小喽喽,吓得他们大气也不敢出,不知今天这个寨主哪根筋不对了。

    傻帽看大家这个样子。也觉得扫兴,就放低了一些声音,“你们刚才说,今天抓来的人叫金镖王?”

    大家听了,这才知道他是对这个事感兴趣。不由得顿时轻松下来。

    于是就有几个小喽啰绘声绘色地给他讲了,“今天被抓来的一个人还自称金镖王,还胡说什么让寨主去见他,真是瞎了他的狗眼了,我们寨主可是个金枝玉叶……”他的话还没说完,傻帽一个巴掌又甩了过去,这一下把大家打得更糊涂了,不由得一起跪下,给傻帽磕头求饶。原来这个人就是那天半夜把自则抓了去的傻帽,也就是认自则为师傅的傻帽。

    那天回来以后。小怀子本来想给他弄点药吃了,让他忘记了以往的恩仇,好好地跟着自则干,可是这家伙竟然吃了药以后,虽然别的记不清楚了,但对认自则为师傅的事却记得格外清楚,并且还认了小怀子一个师叔,弄得小怀子哭笑不得。

    更为惊奇的是,傻帽吃了药以后,功力大增。以往一个人能对付个十个八个的,但是从这以后一二十个人都不在话下。

    正好大儿子给小怀子交代了重整江湖队伍的事,并要求负责京城到白沙商道的安全,他就借机把傻帽安顿到这里来了。当然也让他带了几个京城的小混混过来,但具体有没有在这里站住脚,在哪个山头安营扎寨,他确是一点也不知道。

    今天从几个小喽啰的说话中,小怀子听得一口正宗的京腔,这才知道被傻帽的人给弄上山来了。所以他才有此一说。

    因为不敢最终确定,所以他也不敢跟大儿子他们说,害怕说错了被人笑话。傻帽当然知道小怀子以前的江湖人称“金镖王”,所以一听到这几个字,想不到大水冲了龙王庙,就知道抓错人了,这个了得?

    打完人,傻帽就大踏步跑了出来,来到捆绑人的地方,一看果然是小怀子他们,吓得一跪在地,连忙给大家磕头。

    这样一来,反而把大儿子弄糊涂了,这个山寨寨主是个神经病吧,怎么对自己磕起头来了?小怀子看到这里,却哈哈大笑起来,“傻帽啊,我还以为你死了了,想不到你还混得不错。”

    大小喽喽看到这里,才知道抓错人了,难怪傻帽打人。

    为弥补过失,连忙上来把捆绑大儿子和小怀子他们所有人的绳子给解开了。

    大儿子看到这里,还以为是小怀子以前的江湖朋友或者江湖属下,还在疑惑之中的时候,小怀子就简单把来由说了一遍。

    高兴地大儿子哈哈大笑,“想不到我一句话,你还真上心。要不是这样,今天我们可就遭殃喽。”

    小怀子认真地说,“老爷安排的事,我小怀子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去办好的。不过,这件事也出乎我的意料,想不到傻帽还在这里站稳了脚跟。”

    傻帽原以为大儿子他们是小怀子的江湖朋友或者随从,听到这里,才知道这个人竟然是他师叔的老板,连忙又是磕头见礼。

    虽然自则叫他傻帽,但也就是相对自则的头脑而言,其实他还是个头脑不错的人的,只不过那晚上怎么见了自则就感觉头脑不够用、转不过弯来了,这也许就是一物降一物吧。“怎么?就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招呼我们啊?”大儿子看着里面聚义厅灯火辉煌,杯盏齐全,肚子早就饿得打鼓了。

    傻帽听到这里,才知道自己只顾高兴,竟让忘记了请大家进去吃饭。这样一来,既然是一家人,大家就不再客气,整个大厅里面又是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席间,小怀子问傻帽山上的日子还好不,傻帽傻呵呵地一笑说,“还行,就是……”他不好意思说了,其他几个小喽啰却接着说,“就是缺娘们!”说罢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等大家笑完,大儿子却认真地说,“这个简单,一定叫大家都娶上媳妇。老金泰,这个事情。就你来操办,你从账上支一万金子,看够不够,不过不能强抢。也要明明媒正娶,这才好给弟兄们生娃儿育女。”

    听说就要有老婆了,高兴得这些常年在山上喝风吃露的家伙,欢呼不已。

    大儿子看大家高兴够了,接着说。“不过,我要里一个规矩,你们既然是西言家的队伍,就要本分做人,不许强抢民女,更不许做伤天害理之事,你们的任务就是确保这一条商路的绝对安全,而不是让你们真成了强盗土匪。”

    老金泰听到这里,朗声说道,“至于大家在山上的吃穿用度。自有府里给你们拨付,不用担心。”

    “如果你们要是不守老爷的规矩,别说娶老婆,就是脑袋上的人头,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小怀子盯着他们,恶狠狠地说。他知道,对付这帮草莽英雄,一味地讲道理讲仁义道德肯定不行,必须来点硬的。“你们也听到了,老爷不仅给花钱给你们娶老婆。每人一个。”

    小怀子说道这里,故意笑嘻嘻地说,“当然,多了也没有。”引得大小喽罗门又是哄堂大笑。

    小怀子又说。“还为你们下半辈子着想,只要你们生下娃儿了,就一起放到京城的西言府办事处去养起来,养娃的钱也是老爷出。不过,要是你们生不出,那这个便宜占不着。也怪不得我们。”“哈哈哈!”“小怀子,你太坏了。”这些打家劫舍的喽啰们哪里敢想着这辈子还能娶妻生子啊,如果自己以后走上正道了,还能光宗耀祖,那可是多大的荣耀啊。接着,大儿子又给他们交代了一些规矩,大家就睡下了。

    第二天,在傻帽和大小喽啰的护送下,他们下山了。

    沿着山下的路继续往白沙方向走去。

    这样继续走了十几里路以后,山谷的形状依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路面更加平坦了。

    大家有些累了,再加上牛马也需要饮水,他们就在这里休息了一会,大家也赶紧拿出干粮来吃。

    就在这时,就听得身后传来叮叮当当的铃声,听得出是牛马的铃声,看样子是一个马队,或者商队,应该人手不少。

    听到这里,大儿子心里一振,如果有了马队,那就相当于是自己的帮手,如果遇到强人,还可以共同对敌。

    小怀子听到这里,却大喝一声,让所有人立即警戒,正在饮马的几个人连忙把马牵过来,套到车上,而其他人全部掏出家伙,严阵以待。

    因为,身后的路被哪个大石头堵住了,最奇怪是那块石头被卡在两山之间,根本无法动弹,那这些人是从哪里过来的。

    如果纯粹是马队,还有可能是正经商人,如果有车子,那肯定就是有诈。

    但是如果纯粹是马队,也不一定安全,那些强人正因为有了马队,所以才能迅速前进后撤。果然,随着越来越响的铃声,一个百十人的马队从后面拐过一道山湾,走了过来。

    为首的人戴着一顶高高的帽子,穿着红黑两色衣服,脚蹬闪亮的马靴,不像是个马贼,但又不像是官府中人,因为这个打扮有些不伦不类。

    大儿子暗暗提醒大家坐好准备,并赶上马队快快向前走,如果这些人跟了上来,说明就有可能是坏人,如果还只是按照他们的速度走,那就再看。

    这样安排以后,大家带着车队快快向前走,可是他们快,后面的马队也快,他们慢,后面的马队也慢,最后,大儿子看到前面有一个山湾,他心里就有了主意。

    就在绕过山湾的那一刻,所有带不带武器的人,迅速朝山湾上面爬去,并迅速准备上足够的滚石,而约摸有一半的人,则骑马,赶着车子,继续往前走,他们准备再次试探一下这个马队,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样,大儿子站在山上,眼看着后面的马队跟了上来,就在其中一半的马队过去以后,前面的车迅速调转车头,人也全部往回奔,而在山上的大儿子他们,则直接往下滚石头,随着轰隆隆的石头滚落,下面的马队似乎没想到有这么一出,都吓得四处乱蹿。

    随后,大儿子他们随着石头一路狂奔下来,跟前面返回的队伍汇合,一下子把敌人的马队切成了两部分,如果以一百对一百,可能胜算不大,但是如果以一百对五十,则问题不大。

    至此,一场混战下来,前面的这五六十个敌人不到一会的功夫就被抓住了,有些人受了伤,但都没伤到要害。

    而后面的那些人,则被仍然留在山上,继续往下滚石头的人的做法堵住了,根本到不了前面。

    见前面的人已经被制服了,山上的人就不再往下放石头,这样两支队伍一回合,又把后面的敌人给团团包围了。

    当打到最后几个人的时候,敌人里面有一个人头上的帽子被小怀子的石头一打,帽子就被打掉了,露出长长的秀发,竟然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面孔清秀,应该不像是个强人。

    大儿子就大声问他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听到这里,这些马队的人已经知道大儿子他们也不是强人。

    这个女人脖子一扬,说道,“我们看你们不像强人,但是又拿不准,所以一路跟随,这才有了今天的误会。我知道你们不是坏人。”

    大儿子听到这里,知道是误会了,就检查了其他几个人随身携带的东西,其中还有几封文书,发现这些人竟然是前称府尊江淮洲的堂兄,从京城出发,正准备回到黔城老家去。

    想不到打打杀杀了半天,这些人竟然是亲戚!

    但是大儿子仍然不敢冒认,就问了他们一些关于江淮洲的一些情况,他们都对答如流,甚至问了京城西言府办事处的一些情况,他们也都是知道的,而且这个姑娘就是铁桥的未婚妻!

    听到这里,大儿子连忙吩咐放人,并且给手上的弟兄们敷药包扎伤口,防止感染。

    后面带队的是江淮洲的堂兄江瀛洲,他们考虑到这条官道不太平,所以也就带的人多,至于为什么路上还要带上铁桥的未婚妻,他们却孜孜呜呜,没有继续说下去。

    大儿子就问他们,为什么这么久他们还跟铁桥没有结婚办喜事,说到这里,这个姑娘终于呜呜地哭了起来,“父亲大人因为不尊朝廷发令,推行商业模式迟了一些,就被朝廷罢免了。”

    “你父亲不是在黔城吗,那里早已经用这种模式了呀,不需要再行推广的。”大儿子连忙问道。“他早不再黔城了。”

    原来,就在大儿子走了没多久,总督玉刚就把淮州从黔城调到了外省的柳城府,那里自古商贾发达,但是民风彪悍,加上地处边塞,并没有多少商业。

    所以淮州到了那里以后,就大力推行定边定民,大力推行农业和棉蚕,希望边塞地区尽快安定下来,而且能够安居乐业,而不是搞商业,都想着挣大钱。

    他的这个思路对这里来说,完全是对朝廷负责任的做法,也是正确的做法,因为这样一来,那些流离失所的人就能得到一块土地,得以安居乐业,也就不在上山为匪了,顿时就把一个多年来矛盾不断的边疆地区,治理得夜不闭户。

    谁想到,这项工作刚刚有了一些起色的时候,就赶上朝廷颁布商业模式覆盖全国的诏令,他也采取了一个拖字诀,但究竟架不住周围官员的谗言,一个悄悄的告状信进京以后,还没等玉刚明白淮州与西言家的姻亲关系,就得到了朝廷罢免淮州官职的廷寄。

    这样一来,铁桥至今未婚,这个姑娘至今未嫁,而被罢免在家的淮州因为一肚子闷气没地方出,就派出了这支队伍,直接进京想跑跑门路,想求得重新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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