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简单又肯定的字眼,面对梁笙昊语气果断的话语,站在黑暗中的冷晴毫不畏惧地点头承认了。并且,冷晴还十分坦诚且不怕死地低声补充道:“其实从一开始,皇上就没有交代任何身后事。”

    不得不说冷晴的坦诚无疑是让梁笙昊震惊的,但梁笙昊十分明智地没有大呼小叫,而是眉头紧蹙,压低了声音地问:“你可知编造帝王遗命是什么罪过?!!”

    面对梁笙昊的询问,被堵在角落里,整个人都被角落深处的黑暗所笼罩,进退两难的冷晴却是不甚在意地抿唇一笑,语气淡淡地道:“昊亲王如此在意儒德太子的安危,想必早就派人暗中查过我的来历了。明人不说暗话,昊亲王应当不会不知道我之前都做过些什么事情吧?”

    梁笙昊虽不明白冷晴此时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但作为一个性情耿直的王爷,梁笙昊仍是顺着冷晴的话接道:“没错,本王是知道。但于本王而言,只要你不伤害太子大哥和太子妃,无论你以前做了什么都与本王无关。”

    闻梁笙昊此言,站在角落里的黑暗中的冷晴笑得越发明媚了,可说话的语气却越来越淡:“我之所以提起过往,只是想告诉昊亲王——我这样一个不怕死,又不知道多少次死里逃生的人……昊亲王觉得我会在乎那所谓的‘编造帝王遗命’之罪?”

    闻冷晴此言,梁笙昊略沉默了两秒后,方低声缓缓道:“所以本王不懂,你为何要如此做?莫非是因为……他是老七??”

    闻梁笙昊此问,冷晴缓缓摇了摇头,语气略有些怅然地叹道:“昊亲王多想了,我如此做,无关乎他是不是梁笙潇。我只是……不想看见有无辜之人,因为那张权利的宝座而流血牺牲,枉送了性命……”

    闻梁笙昊此言,冷晴缓缓摇了摇头,语气略有些怅然地叹道:“昊亲王多想了,我如此做,无关乎他是不是梁笙潇。我只是……不想看见有无辜之人,因为那张权利的宝座而流血牺牲,枉送了性命……”

    冷晴话音尚未落,站在冷晴对面,逆着附近所有的灯火的梁笙昊就微微蹙起了眉头,语气坚定、不容置疑地接话道:“本王虽不喜老七,但本王可以发誓——若本王登上那个位子,本王必不会残害手足,会将他们悉数安排去封地。”

    对于梁笙昊所说的,他不会残害手足这一点,冷晴是相信的,毫不怀疑,可是……

    就见这一次换梁笙昊话音尚未落,站在黑暗中的冷晴便眉头微蹙地摇头接话道:“昊亲王,您知道的,我指的并非这个……”

    话音顿了顿,但闻冷晴如是语气平静地说道:“想来昊亲王应该明白,这个皇位,除了儒德太子以外,皇上根本不想将之传给任何一位亲王或皇子。若非如此,早在儒德太子薨逝之初,皇上就可以下诏另立储君了。”

    话至此,冷晴又顿了顿话音方继续语气平静地续道:“想来昊亲王也知道,自皇上醒来后,满朝文武,尽皆上书请奏皇上另立储君。而据我所知,满朝文武着力推荐的立储人选无非就两个人——您和潇亲王。还有比较少的一些官员支持立文亲王为储君……

    虽然大梁祖训里写明了‘立嫡不立长’,可皇上若执意要立昊亲王,或是其他几位亲王为储君,满朝文武即便有所微词,却也终究是微词,根本无法阻拦皇上。而皇上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顺势另立储君,却又为什么一直没有任何动作呢?”

    话至此,冷晴不紧不慢地停住了话音。虽然因为冷晴整个人都被黑暗所笼罩,并不大能看清冷晴面上的细微表情,但那一副想要听梁笙昊的回答的态度却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面对冷晴这一番语气平静的话语与反问,因逆着附近所有的灯火而显得面容有些模糊的梁笙昊并未出言回答,而是就那么安静地沉默不语……

    久久得不到梁笙昊的回答,冷晴到也不逼梁笙昊,而是若有似无地低叹一声后,如是自问自答道:“皇上之所以面对满朝文武的上书而无动于衷,始终不另立储君,纯粹是对于皇上而言,或者说——在皇上心中,放眼整个大梁皇室,除了儒德太子以及儒德太子的血脉之外,包括昊亲王在内,所有的亲王、皇子都没有资格继承皇上的帝位。

    这无关乎诸位亲王的能力、魄力以及在朝中的威望,而是对于皇上而言,在所有的亲王以及皇子中,唯有儒德太子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因为儒德太子是圣武贤皇后的血脉,所以于皇上而言,只有儒德太子,才有资格继承皇位,成为这大梁国的主人。”

    寒冬的森冷夜色下,站在冷晴对面的梁笙昊始终沉默着,完全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而另一方,站在角落里的黑暗中的冷晴眼神略有些淡漠地睨了挡在她身前的梁笙昊一眼,面色平静、语气平静地继续说道:“可如今儒德太子薨逝,儒德太子的血脉又下落不明,而国却不可一日无君……既然这个皇位终究是要人来坐的,与其看着你们为那个位置争斗、残杀,我何不亲自选一个对那个皇位没有任何觊觎之心的人来暂时坐着?”

    冷晴这一番分析看似头头是道,几乎挑不出半分错处,是因为——这番分析本就是说给梁笙昊听的!!

    虽然这一番分析里,有大半都是冷晴自己的想法、看法,但冷晴相信,比起她这个横空出世、横插一脚的外人,作为儿子的梁笙昊肯定比她这个外人要更加了解梁儒明的想法……

    而从梁笙昊那始终沉默不语的态度上来看,冷晴不由得暗戳戳地想——看来她的这一番分析还真是分析对了……

    当然了,虽然冷晴看似分析得头头是道,且看似处处都在为这大梁皇室、为大梁国的安定着想,但那却是因为,真正重要的原因冷晴并没有告诉梁笙昊……

    而冷晴没有告诉梁笙昊的事情是……如果不是因为她欠了别人的恩情,明年二月之前就要赶去萧国赴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大梁国,她才不会弄这么一出呢!

    梁笙昊的确是真心实意地忠心于梁笙德的,而在“登基称帝的人选”这个选择题面前,梁笙昊也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但是梁笙昊却有太多的牵绊和不确定因素……

    唯有梁笙潇……唯有梁笙潇坐上那个位子,才能省掉日后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当冷晴心中暗戳戳地想着事情时,另一方,一直沉默不语的梁笙昊终于有了反应……

    虽然梁笙昊并未否认冷晴这番话里所暗指的梁笙潇没有觊觎之心,但无疑,梁笙昊格外在意冷晴这番话的另一层意思……

    “你以为本王会觊觎那个位子?会霸占着那个位子?”挑眉看着冷晴,透过梁笙昊那冷淡的声音,足以听出梁笙昊的这两个问题里充满了浓烈的不满。

    这厢,站在角落里的黑暗中的冷晴缓缓摇头,声音轻缓而随意:“众所周知,昊亲王对儒德太子极为忠心。昊亲王对儒德太子的兄弟之情,我也从未怀疑。也相信,只要儒德太子的血脉被寻回,昊亲王一定会主动让位。

    可是昊亲王,请您扪心自问,若您真的坐上了那个位子,您的儿子就是可以顺理成章地继承皇位的皇子……若有朝一日,儒德太子的血脉被寻回,即便昊亲王愿意退位,可您认为,您的儿子们……能心甘情愿地放弃那个唾手可得的位子吗?”

    “本王会对他们严加管教,定不会让他们觊觎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面对冷晴的发问,梁笙昊的声音虽一如既往的冰冷,但语气无比坚定地给出了他的回答。

    这厢,站在黑暗中的冷晴继续缓缓摇头,似笑非笑地叹道:“人啊,虽是万物之灵长,却也是极容易被欲望操纵的动物。就算昊亲王再如何严加管教,又如何管得了人心、管得了人本性里的欲望?

    自古为了那张位子,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想必昊亲王比我更清楚。那个金碧辉煌、代表着至高权利的位子,它下面垒砌了多少皑皑白骨?昊亲王难道愿意看到有朝一日,他们堂兄弟手足相残?愿意看到昊亲王您的儿子,去残害儒德太子的儿子??”

    “难道老七登基,就不会形成你所说的那些局面了吗?”冷晴话才说完,因逆着附近所有的灯火而显得面容有些模糊的梁笙昊就如此冷声反问了一句。

    话方问出口,不等冷晴回答,梁笙昊便又继续冷声说道:“老七现在的确无妃妾子嗣,可等到老七登基以后,难道老七还能如此孤家寡人下去吗?就算老七愿意等太子大哥的血脉被寻回,那些大臣们会愿意等吗?

    虽然老七是当众答应会让位,可刚刚在殿里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支持寻回太子大哥的血脉,然后老七让位的人少之又少。就连固林勇和固林丰都是站在反对派的,他们……可都是太子大哥的亲舅舅!!”

    话至此,梁笙昊停了停话音,再开口时,但听得梁笙昊那冰冷的声音里带上了一股阴沉:“太子大哥生前待他们固家人可不薄,几乎有求必应、处处照拂。可你看看他们……太子大哥尸骨未寒,他们就……有他们在,只怕老七日后就是想让位,也难如登天!”

    面对梁笙昊此番言论,冷晴说话的语气依旧一派淡然随意又胸有成竹:“这些就不劳烦昊亲王费心了。所有一切我都会安排好。时间到了,一切自会尘埃落定。”

    “时间?一年?两年?还是五年?十年?”近乎逼问的话语,从梁笙昊口中吐出。

    这厢,站在角落里,整个人都被角落深处的黑暗所笼罩的冷晴却始终淡然如常:“昊亲王何必咄咄相逼。”

    冷晴话才出口,就听得逆着附近所有的灯火的梁笙昊如此不疾不徐地冷声发问:“倘若本王对那个位子有意呢?”

    “……如果昊亲王对那个位子有意,我也不会拦着昊亲王。那个位子,自古就是能者居之。”只是短暂的一瞬沉默,冷晴就如此语气淡然地给出了她的回答。

    而那厢,只闻梁笙昊继续追问着:“即便老七会因此而死?”

    “……我虽将他推上了那个位子,可若他自己技不如人,明明坐拥着这大梁的江山、手握百万兵权却无法保全他自己……又能怨谁呢?”再一次短暂地沉默了一瞬,冷晴方语气淡然地给出了她的回答。

    而那厢,只听得梁笙昊的声音越发冰冷阴沉了:“他本可以不用死。”

    闻梁笙昊此言,站在黑暗中的冷晴轻轻哈了一口气,似笑、似讽。

    看着白色的雾气在寒冷的夜色里消散,冷晴轻启唇瓣,说话的声音轻而缓:“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但眼下,昊亲王想要那个位子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我当时不站出来说那番话,也会有人拼尽全力将他推上那个位子。而当时我站出来,说出那样一番话,至少为以后的事情铺了一条路,不至于让日后的路那么难走。”

    “三年。”冷晴话才说完,梁笙昊就如此道了一句。话音顿了顿,又听得梁笙昊如是冷声补充道:“本王给你三年。三年的时间,那两个孩子也该长大了……”

    “这件事,不是昊亲王说了算的。”冷晴的声音依旧淡然如斯。

    回应冷晴的,是因逆着附近所有的灯火而显得面容有些模糊的梁笙昊的冷笑:“是吗?本王说的三年……可不是给你的期限。”

    虽然冷晴一瞬间就听懂了梁笙昊的威胁,可是……

    抬眸,视线定定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面容有些模糊的梁笙昊,只闻冷晴如此字句清晰地道:“随便昊亲王怎么做,反正我若觉得时机不到,是不可能走下一步棋的。”

    “你真的舍得吗?”冷晴话才说完,梁笙昊就如此不疾不徐地反问出声了。

    寒冬的森冷夜色下,忆舒殿附近一处偏僻的角落里,黑暗之中,轻轻地飘过一句不含任何情绪的话语:“有舍,才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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