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衍重归朝堂,许多大臣纷纷表示不满,就连先前还在东宫拍马屁的朱家,见朱云回到建康,竟然也站到了反对的大臣队列中。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再多人的反对都及不上皇帝的一句话,众人虽心中愤愤不平,却也不得不接受事实。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景旡再次出列与大皇子唱起了反调。如果说先前还觉得那是景旡念着与楚沉夏的情分而为东宫辩解,那么这一次,刘衍已经明显察觉出,这不过是景旡在自己面前演戏罢了。

    皇帝眯了眯十分满意,见杨尹出列要说些什么,忙抬手制止他,转向朱云道:“朕听说朱将军接到朕的旨意,不眠不休才提早赶到建康,朕颇感欣慰呐。”

    “这是臣的本分,陛下羞煞臣了。”朱云连忙行礼恭敬道。

    “裴氏父子已经赶赴郴州,想必再有几日,便能得到他们驻守边境的回报了。”皇帝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目光扫过殿前的诸臣,扬声道,“诸位大臣都是朝中有胆有识的人才,可有人愿意前往边境助裴氏父子一臂之力?”

    这事,皇帝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等朱云到了建康才问,他的心思也可以说是路人皆知了,朱云当即出列道:“臣愿意,但凡犯我南宋者,必当付出代价。”

    皇帝呵呵一笑,轻拍龙椅扶手道:“朱将军果然是果敢勇猛之人,那么还有谁愿意与朱将军一同赶赴郴州?”

    此言一出,却是无人再应声,短暂的沉默后,刘衍忽然抬脚要出队列,刘正声的目光随之一颤,连忙轻声道:“殿下,三思。”

    听了他这话,刘衍跨出去的脚步生生一顿,皇帝显然看到了他的举动。紧紧盯着他却也不做声。

    刘衍顿了一顿,便将脚收了回来,就在刘正声松了口气的时候,刘衍忽然闪身出了队列。大声道:“父皇,儿臣举荐一人,此人文武双全,对付魏贼绰绰有余。”

    皇帝挪了挪坐姿,以为是楚沉夏。当即平淡回道:“哦,是谁?”

    “是兵部尚书景旡。”刘衍一字一句十分清晰道。

    景旡和刘彧同时抬头看向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又听他解释道:“虽然景旡接任兵部不久,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兵部被他管的井井有条,而且还比以前更好了。”

    “回陛下,倘若我是一个将军,战过沙场,那么不用殿下举荐。我自会请缨。可臣不过是个兵部尚书,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兵部尚书。”景旡连忙跳出来,不急不乱地解释道。

    “可是景旡是有这个能力的,正如他从未接触过朝政就能将兵部尚书做的如此好,说明他不光有能力还有天赋,”刘衍转身看了景旡一眼,扬手道,“朝中缺接任兵部尚书的大臣吗?不缺,我们只缺能出战打仗的大将,景旡有勇有谋天赋异禀。他不出战,谁出战?”

    朱云偏过头反对道:“太子殿下想象的未免太过美好了吧?像从未接触过战场的这种娇弱的大人,怎么能上战场带领众将士杀敌呢?俗话说的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上战场的。”

    “是啊,是啊,这选将之事需得慎重。”一旁的大臣们纷纷附和。

    见朝中大多数人反对,刘衍一时语塞,没有争辩。而是看向了皇帝。皇帝见他看向自己,轻咳了一声道:“子顺说的对,我们缺的是能为国报效的能人,还不缺能做兵部尚书的大臣。但是朱将军说的也在理,一将难求,况且我们已经有裴氏父子和朱云这几位大将,要那么多的将军做什么用?装威风吗?”

    众大臣不住点头表示同意皇帝的说法,可心里面却在打鼓,皇帝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众臣期待注视的目光下,皇帝终于开口道:“朕决定,由景旡作为打入北魏的死间人选。”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刘彧皱眉看了景旡一眼,当即出列道:“父皇,这恐怕不妥当吧?”

    “有何不妥?”却是刘衍开口问道。

    刘彧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说些什么来应对,皇帝等了一会,也忍不住开口问道:“子望,你有什么问题?”

    “既然皇兄没有什么问题,那就问问景大人愿不愿意为国报效好了。”刘衍说着回身去看景旡。

    景旡不似刘彧那般紧张,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应下时,忽听刘彧扬声道:“臣听闻兵部尚书私底下不喜与人为伍,就连府中的下人有时候都找不到他的人,像他这般行径奇怪可疑之人,去了北魏难道不会被那里的人怀疑吗?”

    陈咸不住点头,诚恳开口道:“大皇子说的在理啊,这样一个行径奇怪的人,若是去了北魏,恐怕很难让人不怀疑吧?”

    皇帝被他二人说的有些动摇,咂嘴道:“那……”

    刘彧见皇帝愁眉不解,连忙献策道:“儿臣倒是觉得东宫的谋士楚沉夏颇为合适,儿臣之前提过一次,不知父皇还有没有印象,儿臣觉得建康仅此一人能担此重任。”

    皇帝自然是记得的,但他更记得的是,楚沉夏与刘衍的关系,当即投了视线过去。刘衍见皇帝投来目光,不动声色地收回了对刘彧的咬牙切齿,平静道:“如果连景旡都不能去的话,那楚沉夏就更加不能去了。”

    “怎么?难道楚沉夏私下的行径比景旡更加夸张?”皇帝诧异道。

    “那倒不是,我先前也说过了,楚沉夏的行为不在我所控制的范围内,谁也不能保证他是否会真的叛变,我们死间计不成反倒中了北魏的反间计了。”刘衍说着深深看了一眼刘彧。

    刘彧嘴角微勾,迎上刘衍不善意的目光,正色道:“任何事情都是两面的,不可能所有方法都是绝对成功的,既然选择了这一种方法,那就要有为这种方法付出代价的准备。太子殿下说的不过是杞人忧天的话,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

    皇帝见他二人争吵起来,忙挥手道:“这事不急,到时候再说,今日就说到这里吧。”

    散朝之后,刘正声与刘衍并肩而行,他不时偷瞄刘彧,悄声对刘衍道:“殿下方才出列,可吓得我心抖了三抖。”

    “你以为我想请缨上战场吗?”刘衍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刘正声舒了口气道:“殿下没有这个念头,下官就放心了,不过这死间人选确实是够烦人的。”

    见刘衍没有回话,刘正声又追问道:“殿下一会是直接回东宫还是……”

    “回东宫,沉夏说有事找我。”刘衍简单利落地说完,就大步流星地往宫外走去。

    .

    马车行到半路忽然就停下了,刘衍掀帘去看,只见楚沉夏牵着两匹马堵住了去路,忙跳下车道:“你怎么在这?”

    “这里和我们要去的地方比较近,正好这是殿下回东宫的必经之路,所以我在这等殿下。”楚沉夏说着将另一马匹的缰绳交到了刘衍手中。

    刘衍虽不知道楚沉夏到底想做什么,但还是翻身上马道:“走吧,你带路。”

    楚沉夏与他相视一笑,便带动胯下的马往远处跑去,直奔了半个多时辰,才被面前的一条小溪拦下了。

    “殿下,看来我们得下马牵着马过河了。”楚沉夏回头看向刘衍,见刘衍欣然点头,便跃下了马背。

    淌水时,楚沉夏得空从袖口中递出那份地图到刘衍手中道:“这是左望浒临死前交给我的,他说我要的答案就在地图上面。”

    刘衍一面打开地图一面问道:“你问他要什么?”

    “我就是想向他打听一下刘彧的身世,毕竟荣妃死了,这个世上知道他身份的人不会再有几个了。”楚沉夏说着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岸边,思绪顿时飘散了开去。

    自到刘衍开口,才拉回了他的魂魄,“这地图上这么多地方,他有说是在哪里吗?”

    “没有。”楚沉夏诚实道。

    刘衍吃惊地停下脚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道:“他没说?他没说?!”

    见楚沉夏不以为然地点头,刘衍皱眉道:“可是你看这图上,至少有四条河,五座山,这……这怎么找啊?”

    “左望浒,左望浒,我试想,或许他将东西藏在了最左边的湖旁?”楚沉夏凑过去看了一眼地图,笑道。

    刘衍将地图塞到他手中,恨恨道:“楚沉夏啊楚沉夏,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今天啊,我算是上了你的当了。”

    “殿下还别不信,你看这地图上的山和河都是有规律的,我通过八卦阵推算出风水最好的位置……”楚沉夏兴致勃勃地说着这些事,却比刘衍不耐烦地打断道,“行了,行了,别扯这些,说了我也不明白,你就说往哪里走吧,跟着你走就是了。”

    楚沉夏淡淡一笑,指着远处道:“按照地图上说的,淌过了这溪水,那里便有一处悬崖,绕过悬崖就能看到第一条湖了,也就是最左边的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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