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止明在殿外候旨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刘衍和杨尹在里面,心中暗想,这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人能纠出什么事情来?

    片刻后,得到皇帝召见,陈止明这才入了殿,他奇怪地看向刘衍和杨尹,杨尹和刘衍也十分诧异地看着他。

    皇帝更是诧异道:“你这鼻青脸肿的是怎么了?”

    “回陛下,方才有人硬闯司刑寺,闹得司刑寺乌烟瘴气。”陈止明连忙行礼道。

    刘衍心里第一个想到会做这件事的人竟然是楚沉夏,因此忍不住打量了他两眼。

    “是谁大白天的竟然敢闯到司刑寺?他除了……呃……”皇帝说着指了指狼狈的陈止明,又问道,“还有做别的事吗?”

    “是至威校尉左震,他还抢走了一具尸体。”陈止明音调有力道。

    刘衍听闻不是楚沉夏,便放下心来问道:“大白天的,他抢尸体做什么?总有个缘故吧?”

    “是啊,他抢的是什么人的尸体啊?”皇帝也跟着问道。

    陈止明却是愣了一愣,顿了许久才道:“是他父亲左望浒。”

    “这就难怪左震上门抢尸体了,人家是孝子,他父亲尸骨未寒怎么能留在司刑寺那种地方呢?”刘衍颇有深意地说道。

    皇帝看了刘衍一眼,点头道:“子顺说的不错,既然左望浒都死了,就应该让他入土为安,你霸占着他的尸体又是几个意思?”

    “臣只是觉得诧异,他父亲莫名其妙死在家中,连同他家的护卫都死了,臣只是想要检验尸体,好得出什么线索。”陈止明刚说完,皇帝就接话道,“莫名其妙就死了?”

    陈止明见皇帝起了兴致,忙抬眸道:“是,他府上还有两只残暴的黑熊。一只已经被我带人杀死了,还有一只被左震救下带走了。”

    “你怀疑是黑熊兽性大发杀了左望浒?”皇帝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丝狐疑的神情。

    皇帝怎么可能没听过黑熊?当年他还同黑熊交过手呢,他是亲眼看到那般残暴的黑熊像小狗一样贴在左望浒身旁。说是黑熊杀人,皇帝自然有些不信。

    陈止明见皇帝有些不信,当即改口道:“这也是只是臣的一个想法,具体的事还要等验过尸才知道,所以臣想请陛下下旨。让臣一验知真相。”

    不等皇帝做决定,刘衍忽然跳出来阻止道:“不行不行!左震的孝心,你也看到了,他不惜一切代价闯进司刑寺就为了带走他父亲的尸骨,你怎么还能这样逼迫左震?”

    “可是如果不查清楚,那这桩案子只能不了了之了。”陈止明反驳道。

    “那又如何?死者为大,难道陈大人连这一点都不能做到吗?”刘衍也奋力辩解道。

    皇帝见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实在有些令人头疼,挥了挥手道:“查吧,左震应该也想知道真相。”

    “父皇!可是……”刘衍十分吃惊地抬头道。

    “好了。朕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陈止明十分得意地低笑了一声,便与刘衍一同行礼告退,至殿外,陈止明忽然面露歉意道:“殿下,对不住了,我实在是太想找出凶手了,方才的言行还望殿下原谅。”

    刘衍当下想笑却笑不出来,虚与委蛇这种事他做不来,硬着头皮说道:“无妨。我没放在心上。”

    正想转身离去的时候,陈止明忽然又叫住他道:“殿下,其实今日与左震一同来抢尸体的还有一人。”

    “谁?”刘衍敷衍着问道。

    “楚沉夏。”陈止明见刘衍表情一震,又笑道。“我知道楚沉夏是东宫的人,所以方才就没将他说出来。”

    刘衍见他刻意讨好自己,当即勉力舒心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真是多谢你了,我宫中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

    刘衍入了东宫果然不见楚沉夏。一问陆执才知道,楚沉夏果真跟着左震去了司刑寺。想到今日杨尹的话,刘衍又百思不得其解,想要找个商讨,却无人可说。

    直等到酉时初刻才见到楚沉夏的身影,刘衍冷声问道:“你这一整天都去了哪?”

    楚沉夏略微诧异道:“我先前去了司刑寺,陆执没告诉殿下吗?”

    “之后呢?”他的声音冷得让人浑身一颤。

    楚沉夏有些错愕地看向刘衍,见他面色黑沉,也不知道他生的哪门子气,讪讪一笑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我问你之后去了哪里?”刘衍执着问道。

    “之后我和左震找了一家寺庙,将他父亲的尸体火化了。”楚沉夏见他如此固执,只好老实回道。

    “火化了?”刘衍吃惊地站了起来,瞪着眼睛道,“父皇几个时辰前才下令陈止明彻查此事,还许他检验尸体。”

    楚沉夏不明白他的吃惊从何而来,认真点头道:“是啊,殿下说的没错啊,所以要将尸体赶紧火化,免得遭受陈止明的毒手。”

    刘衍闻言又慢慢地坐了下去,转开话题道:“你不问问我今日在父皇面前听到了什么稀奇的事吗?”

    “殿下不说我怎么知道?”楚沉夏道。

    “杨尹也在那里,他说他前几天夜里总是看到有人影在父皇的寝殿或者是御医院晃荡,他起初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直到昨夜……”刘衍说到这里一顿,两只眼转来转去巡视楚沉夏的反应。

    楚沉夏见他看着自己,下意识问道:“直到昨夜怎么了?”

    刘衍见他没什么反应,又直起身子继续道:“直到昨夜,他跟着一闪而过的人影到了太医院附近的假山后,竟然在那里找到我的一件衣袍。”

    “殿下的衣袍?那皇上怎么说?”楚沉夏拧眉问道。

    “父皇自然是不信,更何况我昨夜人在东宫,怎么可能出现在皇宫?必定是有人想要诬陷我。”刘衍说着起身走到楚沉夏面前,拍着他的肩膀道,“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怎么会无端端出现这样一个人呢?”

    “殿下问我,我又该问谁?”楚沉夏目光一闪,机灵回道。

    刘衍点了点头,笑道:“你可以问若渝啊,你不知道若渝一定知道。”

    楚沉夏心口猛地一抖,错愕地看向刘衍,见他眼中竟是满满寒光,当下有些不知所措道:“殿……殿下……”

    “你不必多说了,若渝已经告诉我了。”刘衍背过身去,冷声道。

    楚沉夏皱了皱眉,心中暗想,就算若渝再机智,这女人的话到底不该轻信的,抬头道:“殿下……其实我这么做,只是希望皇上能打消对殿下的疑虑,高娴妃娘娘如今昏迷不醒,形势对殿下来说十分不利啊。”

    “所以你就和若渝串通骗我?”刘衍愤愤转身看着他。

    楚沉夏深深呼吸了一回,才对上他的目光解释道:“杨尹那样的人,迟早成为刘彧的牺牲品,倒不如物尽其用,也能……”

    “住嘴!”刘衍喝声道,他见楚沉夏惊愕的神情,顿时觉得自己的语气太重了,但还是忍不住道,“他卑鄙,我就要跟着卑鄙吗?他杀人,我也要跟着杀人吗?我以为你明白的,我和刘彧是不一样的。你这么做,当心你自己变成第二个刘彧,掉进罪恶的深渊里爬也爬不出来。”

    楚沉夏喉结滚动了一回,到底还是没说出话来,刘衍的反应他早就料到了,而自己也只能以沉默来应对。

    两人沉默了一阵后,还是刘衍先开口问起了他昨日发生的事,楚沉夏也如行尸走肉一般麻木地陈述了一遍当日的事情。

    从中殿出来后,楚沉夏正好撞上了若渝,示意她到一边,这才质问道:“你怎么不守诺言,竟然将那些事告诉了殿下。”

    “什么事?”若渝诧异地看着楚沉夏,就是这三个字,忽然让楚沉夏浑身一颤,睁大了眼问道,“你没说啊?!”

    若渝实在觉得莫名其妙,苦笑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说没说?”

    “殿下方才问我杨尹的事,他还说,你已经将来龙去脉都告诉他了,我那时竟然就信了他,没想到被他摆了一道。”楚沉夏说这话时,神色十分无奈,还有些不甘心。

    若渝听完,忍不住笑道:“哈哈哈,原来精明善于算计的楚沉夏也会有被殿下算计的一日,实在是让人舒心!舒心的很啊!”

    楚沉夏闻言,着实无奈地扶额道:“我真是老马失蹄,实在是太大意了,殿下这回倒是学精了,也算是孺子可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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