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心惶

    “护送悯德长老他老人家回云寿观,诸位师兄师妹,谁愿意与我同行?”李秀儿不再理会童无极,转而向天玄宗一众弟子中高声问道。

    “大师姐,我们都跟你走!”秋水观中虽然皆是女子,但此时昂昂的应答之声却羞煞了在场对花间派低眉顺眼的天玄宗男弟子。

    “李师姐,我们师兄弟都跟你走!”无为观中的翁世秀等人也义愤填膺地站了出来。

    若在平时,那些趾高气扬,对天玄宗弟子狠辣的无以复加的花间门弟子早已将敢于反抗的天玄宗弟子大加杀戮了,因此这天玄宗自从败于花间门之后,一直对花间门俯首称臣。

    偶有反抗的弟子,都被花间门童无极施以各种极刑,这对天玄宗众人而言,实在是一种十分有效的震慑。

    那无为观许世安被拔舌、油烹,就是最好的明证。

    看着李秀儿与敬天长老一行人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童无极的心里极为复杂。花间门众弟子也不敢多问,全都默然不语。沈梦玫看到童无极那张肥大的脸上,竟然开始微微地震颤。她走到三清殿的正中,对着那群被一系列眼前景象震惊的嗔目结舌的天玄宗弟子高声喊道:“你们天玄宗弟子听着,夜已深了,大执事要休息了,你们即刻退出三清殿!”

    一句话凛凛微风,那单大鹏、焦横、王泰为三人率领本观弟子一齐跪倒,领命之后,全都退了下去。剩下的浩然观等零散的弟子也纷纷相继离去,沈梦玫回身之际,对本门的弟子也高声喊道:“你们也退下!”

    “是,二师姐!”对于霸道蛮横的沈梦玫,花间门众弟子早已习惯。他们齐齐地一声领命,也全都退了下去!

    “大执事,我这次回到天玄宗,带来了掌门人之令!”沈梦玫看着兀自沉浸在思索之中的童无极,低声说道。

    “呃……你说吧!”童无极好像还不愿意从刚才沉浸的情景中清醒过来,他一双眼皮低垂着,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掌门人说,修罗寺六十年一次的‘水陆禅法大会’五月初五就要举行了,前几日师父她老人家已经收到了修罗寺声闻堂首座智渊大师的送来的邀请帖。她老人家命我通知大执事,届时让你率领本门弟子带着已降服本门的天玄宗弟子共赴修罗寺,参加水陆禅法大会。借此可以向天下各派宣扬我花间门之威,震慑其他各派对我花间门的觊觎构陷之心……”

    这沈梦玫还没有说完,童无极就暴怒地将她的话生生打断,他满脸不悦地高声喊道:“糊涂!真是妇人之见!现在我花间门在江湖之上风头正盛,正是树大招风之际,此时如果不知道加以收敛,就会招致天下各派群起而攻之,到时候,即使我花间门弟子技艺超群,又怎么能敌得过他们的轮番进攻?”这童无极心思缜密,城府极深,此时斥责鬼隐娘的谋略竟是一针见血,毫不容情!

    对于鬼隐娘与童无极的关系,花间门众多弟子早已是心照不宣,沈梦玫自然也不例外。平日里,童无极对鬼隐娘的失误举措往往直斥其非,花间门弟子都已司空见惯了!

    等到童无极的一阵暴怒如骤雨初歇之后,沈梦玫徐徐地说道:“大执事,师父她老人家也知道此时我花间门正处风口浪尖。可是即使我们现在再韬光养晦,也不能阻止其他各派对我们的猜忌和防范。索性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对天下各派采取积极的攻势,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童无极沉吟片刻,对沈梦玫叹了一口气,道:“梦玫,你师父的苦心,我怎么会不知啊?只是,我们现在虽然击败了天玄宗,可刚才的情景你不是没有看到。天玄宗弟子人心浮动,很难化入我花间圣门,就算我们对敢有异心的人施以极刑,杀一儆百,也是疲软无力啊!”

    “大执事,我看,是我们的手段过于仁慈,没有震慑到他们……”沈梦玫进言道。

    “过于仁慈?……哼哼……”童无极仰天一阵苦笑,接着说道:“我童无极甘冒天下人诟病我残忍无道罪名之险,为圣门的前途大业不知诛杀了多少天玄宗弟子。你还记得那个无为观的许世安吗?”

    “嗯……属下还有些印象,他是无为观王世轩的师弟。为人顽固不化,不知变通。咱们接管整个天玄宗之时,就对我花间圣门颇有微辞。只是今日,怎么不见此人聒噪?”沈梦玫谈起此人,也禁不住咬牙切齿。

    “哼哼……这个人,你永远也不会再见到了!”童无极此时嘴角微扬,冷冷地说道。

    “哈哈……原来大执事已经将他收拾了,好!也省得此人日后惹出大祸来!”沈梦玫看到童无极的神情,自然已经猜到童无极话中的意思。

    “此人被我拔去了舌头,放入油锅中烹煮了!”童无极脸色阴沉朗声说道。

    “啊……这样……这样极好,省得他生出事端。”沈梦玫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内心也是一震,以她凌厉狠辣的作风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话也实在是震恐异常。

    那童无极的脸色刷地一声变得惨白,可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他对沈梦玫说道:“这大争之世,不行些残酷手段,不足以服众,又何以立威?这些,你应该晓得!”

    “是是!大执事说得极是!这种人,万万留不得,否则以后必是祸害!更何况以他这样骄狂的个性,一定是冲撞了大执事,要不然大执事宅心仁厚,怎么会置他于死地呢?”沈梦玫此刻如此恭维童无极当然自有深意,她太了解童无极的个性了。如果对他的意思稍有拂逆之意,就会招致灭顶之灾。在这花间门中,童无极可谓一言九鼎。即使是对自己深为疼爱的师父鬼隐娘,对他也几乎是言听计从。自己如果因一言而惹怒童无极,那她在花间门的处境,就会十分艰难。

    花间门掌门鬼隐娘年事已高,虽然一直渴求实现长生不老的夙愿,但一直也未曾有过丝毫的进展。即使是将天玄宗七观尽数收服,并已经夺得六件法宝,于长生不老一事,也始终收效甚微。因此,在这花间门中便出现了拥立金钰荷与她沈梦玫截然对立的两派。

    两派人马在这数年内一直明争暗斗,彼此间龃龉不断。不自觉间,竟开启了花间门即将愈演愈烈的无穷内斗。

    花间门大弟子金钰荷入门时间最早,是花间门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在众多师妹与师弟眼中,她隐隐然就是花间门未来的接班人。可自从童无极将沈梦玫带回花间门的总坛玲珑谷后,这沈梦玫就凭借自己卓越的天资与奋发惕厉的超人毅力,成为几乎可以与金钰荷并驾齐驱的高手。这对金钰荷而言,确实是一个实力极为强劲的竞争对手。

    而且,因为沈梦玫是由童无极所救,日久天长,众弟子心中自然会认为沈梦玫就是童无极一党。再加上那童无极平时对沈梦玫十分照顾,大家的猜疑之心也都尘埃落定,童无极会支持沈梦玫当上掌门继承人的言论就在整个花间门内悄悄流传开来。

    沈梦玫早已将自己的命运跟童无极的信任绑缚在了一起,她知道,只要获得童无极的支持,再加上师父对自己的偏爱,她与金钰荷对于掌门继承人的角逐,她一定能够大获全胜。

    想到这里,她凝视着童无极的神情。只见童无极一对眉毛紧锁,嘴唇微微抖动。她在心中猜想,大执事是否因为刚才的李秀儿才心神不宁?难道他对那个小丫头有兴趣?可她转念一想:不对,这童无极身边美女成群,怎么会对一个并非风情妖娆的平凡女子如此念念不忘?是了,一定是李秀儿对他言语冲撞,令他十分恼怒!可是,童无极有因何无端询问她的生辰年月。最令人疑惑的是,在自己行将杀气她的那一瞬间,为什么童无极又会对她出手相助?这其中难道有其他关涉吗?

    想到这里,她心中思绪已乱,她心下一紧,壮着胆子,试探地说道:“大执事!刚才那个天玄宗秋水观的女弟子李秀儿实在无礼!对大执事的询问竟然置若罔闻,而且还出言不逊!您消消气,我这就去取她的性命!大执事稍候,属下去去就来!”

    未等沈梦玫离去,童无极已经勃然大怒。他甩过手掌,竟给了沈梦玫一记响亮的耳光!

    “大……大执事!你……你……你这是何意啊?属下对你可是一片忠心啊!”沈梦玫捂着疼得火辣辣的左脸,不解地颤声问道。

    “你给我记住!以后,不只是你,还有整个花间门弟子,如果胆敢动李秀儿一根汗毛,老夫定叫他死状苦不堪言!你可记清楚了?”童无极此刻的右手因为用力过猛,开始有些刺痛。他不顾颤抖的右手,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瞪着沈梦玫,好像要把她吞噬一般。

    “是是!属下再也不敢提了!”沈梦玫体如筛糠地匍匐在地,脸上惊恐的神色,令人十分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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