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玉喜在折兰王府第一次亮相后,折兰太妃对她印象不错,所以对孙子的婚事并没有持反对票。反倒是折兰王妃,甫一听说,便气得摔了茶杯,大骂折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经地义,圣贤书都读到哪去了!

    折颂则气定神闲,圣贤书他读了很多,但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所以婚姻不自主这一点,他是一点没往心里记。

    最后扔下一句话,要么不让他娶亲,要娶只能娶明九!

    鳏夫王爷,其实也不错。

    “鳏夫王爷?!鳏夫……”折兰王妃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见儿子说不通,她便直接杀到玉喜她三叔的府上。

    而不巧,彼时玉喜正陪着胖爹在京郊看房子。叔祖父透漏说以后出宫想留在京里,明宏也觉得该在京都买个小院子,为玉喜以后在京学习用。

    这就是传说中的学区房吗?她爹娘总不至于还要跟着她陪读吧?

    不过,陪读这事,六师兄一人就够了吧?

    玉喜叔祖父,不知为从哪打听的,说是无碑塔附近有一所小院落,院子里面有一颗大橘子树,老主人已经去世,现在侄儿手里,急着脱手。价钱公道,风景也不错。

    明宏带着她就直奔无碑塔而去。

    到了一瞧,一所一进的小院,青砖灰瓦,三间正房,两间厢房。一共五间,虽然小,但天高云远,草青花繁,附近还有一条小河,流水哗啦啦淌。院子里一株三四米高的橘子树枝桠伸出墙外。玉喜乐了,这要搁在现代,那可是亿元小别墅啊!

    明宏左右看了看,围着院子转了一圈,却有些不太满意:“是不是有点小?”

    玉喜也跟着转了一圈,又围着西墙角那棵大橘子树转了五六圈,摸了半晌,心想着这到了秋天,得结多少小橘子啊!金灿灿,挂满枝头,想想就满嘴香甜。一听胖爹问她小不小,她当然忙摇头:“不小,不小。”

    有不花钱的橘子吃,小点算啥啊!

    可明宏还是有些犹豫,“叔父住堂屋,我和你娘住东厢,你和两个妹妹可就得挤一间了?”

    挤一间,她是没有问题啊,就怕莹喜那小麻烦精不愿意。“不怕,倒是咱们可以用隔板隔成小间儿,”不过,她怎么听胖爹的意思,打算长住?

    “爹你打算以后搬来京城?”

    明宏点头,“爹是有这个意思。现在咱们过继给了你叔祖父。一旦太爷过世了,祖宅咱们怕是不能再住下去,爹不得先未雨绸缪嘛!”

    玉喜砸吧砸吧嘴,想想祖宅,除了洗兰泉水和洗兰苑里那棵大榆树,似乎也没什么吸引她的,便握拳点头,“嗯,爹爹去哪,我就去哪。”

    有吃的就行!

    看完了房子,付了定金回去三叔家的时候,已近傍晚。刚一进门就听下人提起,折兰王妃白天来过,玉喜心里咯噔一下,忙问:“王妃……来找三太太的?”

    那小丫鬟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只听里面的人说,折兰王妃气势汹汹的,脸色很不好。但也没坐一会儿,就被王府的人请回去了。”

    玉喜心知肚明,折兰王妃估计是冲她来的。只是不知道,折兰王妃是打算给她钱打发她,还是直接把她给灭了……

    当然如果两样给她选……

    她铁定选第一种……

    第二日,玉喜才刚起,正帮着绿桑收拾行李,准备回兰陵。折兰王府的帖子就送来了。一式两份,一张给她的,一张给云曦的。

    玉喜坐在床上,像捏炸弹一样捏着帖子一角,心里琢摸着,这就是传说中的鸿门宴么?

    左手哆哆嗦嗦摸摸自己的小脖子,皮嫩肉滑的,刀子一抹就得断了吧?

    “什么鸿门宴!折兰王妃就算看不上姑娘,也不能真对姑娘您下手啊!人命关天,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只是个王妃。”

    绿桑连哄带骗侍候她梳了妆,还难得铺了点粉。

    而另一个收到帖子的明云曦,本来挺高兴,一叠声唤人梳洗。可头才梳到一半,就听下人说着帖子也有玉喜一份。

    便将帖子往地上一扔,冷道:“说我身子不舒服,不去了。”

    三太太大谢氏正巧扶着丫鬟的手,挺着大肚子进来,刚跨进门就看到扔在地上的红信笺。瞅了云曦一眼,艰难地弯下腰,把帖子捡起来。

    “折兰王府送来的帖子也敢这样乱扔?”

    “什么劳什帖子,阿猫阿狗都有,我才不稀罕要!”云曦赌气把刚梳好的凌云髻一把打散。

    大谢氏脸色一沉,声音里隐隐带了些怒意:“娘怎么教你的,大家闺秀,怒不形于色,恨不形于表,你都忘了?”

    云曦哼一声把梳子摔在桌上,气道:“娘你不是说只要把她用药香害表姐的事说出去,她就再也入不了京城闺秀圈了吗!可为什么折兰王府还给她送帖子!明摆着我就是陪衬!”

    大谢氏见她说出不好听的话来,忙把侍候的人撵出去。叹口气,扶着腰挪到云曦身后,去拢她一头乌发,“谁说你是陪衬了?要说陪衬,也该是她才对啊!”

    “可是……折兰王妃昨儿……”

    昨儿明明是想来兴师问罪她堂姐的,原因,不说她也猜得到,肯定是和折兰王世子有关。

    “可是?哪有什么可是,你觉得折兰王王府若真是看中了她,王妃昨儿就不会气势汹汹来咱家了。你和玉喜,谁能入选可还说不定呢。你爹是五品文官,清贵不凡,而你娘是伯府嫡女,出身显耀。她呢,不过是区区一介贱商之女,她能和你比?”

    云曦闻言,涨红的脸逐渐平静下来。

    大谢氏继续道:“就算进不了折兰王府,这京都,这大梁,有的是豪门高第,有的是英俊男儿。咱们要做的,不是嫁进折兰王府,而是嫁进高门。王府,公府,难道都比不上一个远在云中苦寒地的异性王吗?”

    更何况,还有皇族呢?

    她的闺女,要嫁的,不是人,而是等级。

    大谢氏一番话,云曦听懂了,也平静了下来,唤剪蓝进来重新梳妆。

    “还要凌云髻。”她生就是要盛气凌云。

    “吆,太太,咱们二姑娘这样打扮可真好看。像天女下凡似的。”明叔宇的小妾,也就是丽曦的生母柳姨娘,携着丽曦,袅袅而来。对着大谢氏盈盈下拜,“太太。”

    大谢氏手护肚子,警觉地瞥她一眼,冷道:“你来做什么?”

    这柳氏生就一张桃腮,杏目含水,盈盈举手间,把丽曦往前推了推,道:“老爷昨日才说,丽儿也到了该寻亲的年纪,太太凡是要外出做客,带着云姑娘,也该带着丽儿才是。”

    大谢氏冷笑两声:也要带着她闺女才是!这话记得倒清楚,让她少在眼前晃这句话,说了几次都记不住。不是说自己记性不好吗?

    “今儿可不巧,这帖子不是给我的,是单给云曦的。”

    柳姨娘微微一笑,太太哄她也不找个好点的借口。大姑娘才从兰陵来,京里闺秀们的帖子怎么可能也有她的份呢!

    “可奴婢听说大姑娘也去,难道大姑娘也接到帖子不成?”

    大谢氏还没开口,云曦就道,“嫡庶尊卑有别,大堂姐再不济,她也是嫡出闺女。你见过哪家亲眷带着奴婢出去应酬的?”奴婢生的闺女,自然还是奴婢,不记在嫡母名下,就入不了宗谱,成不了主子。

    “不然……”云曦居高临下瞅了眼丽曦,道:“三妹想去也行,只要三妹委屈委屈,充当我和堂姐的随从就可。”

    丽曦满面通红,结结巴巴:“你……你……”

    欺人太甚!一跺脚,红着脸跑回了后院。

    云曦轻蔑一笑,迈步上了马车。

    而早已登车的玉喜,全程一直没露头,只窝在马车里拿阿胶糕磨牙……

    人家窝里斗,她才不去掺和呢。窝里斗完了,亲姐妹落难还是照样帮,可她这外人,就成了拔豁子的坏人。

    折兰王府里,今日气氛有点奇怪。

    康宁郡主才办过赏梅诗会,今儿折兰王妃又下帖子请了好几位官家闺秀来赏梅。

    折兰王爷和王妃三年才从云中回京述职一次,这一冬天,请两回闺秀,实属反常。世子今日也未回东宫。众人都觉出点不对劲,但又不敢打听,便一个个都竖着耳朵,尖着眼睛,随时随地,变身“大内密探”。

    玉喜才下马车,正遇上薛玲珑从自家马车上下来。有些惊喜,薛尚书的闺女也来了,那折兰王妃就不是为找她麻烦而下的帖子?

    如此,她便放心了。

    “薛姑娘。”玉喜紧走两步,正好在垂花门口碰上,笑着和薛玲珑打招呼。薛玲珑也温和地笑笑:“明闺秀。”

    玉喜忙摆摆手:“闺秀我可不敢称,叫我玉喜就行了。”

    薛玲珑嫣然一笑,“好,玉喜。”

    唉,这薛玲珑可比她堂妹好相处多了。软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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