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不知何时来到了垂拱殿,他感到不知所措,他心里矛盾重重。

    他觉得这样去求父皇是自己的一种耻辱,但是,要救燕儿的命,不找父皇根本办不到。

    可是找了父皇又该如何说话呢?

    李世民为在父皇面前说什么话思来想去,却没定个主意.

    其实,他很难定这个主意,他心乱如麻,他知道他只有照实说话,说他在齐府饮宴时说过假话,说他根本没有喝过汤药,燕儿鸩毒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存在.

    但是,要这样说了,他所有的好形象便因此而损坏,他作为一个王公殿下,一个南征北战战功赫赫的英雄,一个统帅百万大军,功高日月的元帅,便会背着说谎的坏名声!

    但是,也只有这么说,这么地承认自己说了谎言,才有足够的理由让燕儿洗刷冤屈!

    李世民即使矛盾重重,即使经历了许多次犹豫,他在他的名声和燕儿的生命两者之间作了选择,但他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即使名声扫地也在所不惜。

    他觉得他不能为自己的名声而毁掉一个无辜的生命,尤其不能毁掉一个他心爱的女人,一个美丽温柔的女人的生命!

    他觉得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而让燕儿去死,这样伤天害理,这样会让他愧疚不安,他会终生受良心的谴责!

    同时,他倘若不把真相说出来,鸩毒他的俩位兄弟,想致他于死命的那俩个罪人便会逍遥法外!

    于是,他在垂拱殿门外徘徊有半个时辰功夫后,便昂着头走进了垂拱殿。

    那时侯他看见那个垂老的父亲正坐在龙椅上伏案批阅奏章,他俯身跪下来,有好一会儿的沉默,他的父亲没有抬起头来,仿佛没有意识到他走进来,他也俯身跪伏地上,沉默着不敢说话。

    有一刻钟功夫,李渊终于抬起头来,看见俯身跪在案前的李世民。

    “是世民吗?有啥事便说,跪着干啥。”那时侯李渊的目光盯着俯身跪着的李世民道。

    李世民感到有些颤栗。这个时候他仍然没有足够的勇气说出他想说的话,结果又沉默了一会儿,又听李渊说道:“有事便说嘛,起来坐着说。”李世民听李渊这声音,他听出了父皇的不耐烦,心里不禁又一阵颤栗。

    “父皇,儿臣有罪!”李世民终于说话了,他感到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不由自主。他继续说道:“儿臣说了谎话。”李世民说到这里却反感到理直气壮了。

    “你说了啥谎话?”李渊漫不经心说道。

    “臣儿赴齐王府侄子生日宴那天说了谎话。臣儿早就料到太子和齐王沆瀣一气,想方设法致臣儿于死地,臣儿担心太子和齐王借机鸩毒臣儿,本不打算赴宴,可后来传父皇的话,臣儿不能不赴宴。臣儿为了避免宴上饮酒,便推说身有微恙,说早上刚喝过汤药,其实臣儿当时身体很好,也根本没有喝什么汤药,只是以此为托词,敷衍推托太子和齐王敬的酒。那时,太子和齐王看看无法劝臣儿喝酒,便装得十分戚情悲伤,或许当时父皇不知是计,为调和我们兄弟情谊,竟端起酒杯要代喝,那时侯,臣儿也顾不了许多,情急间抢了父皇酒杯饮下那杯酒。想不到就那么一杯酒,差点就送了儿臣性命!”

    李渊仔细听了李世民说话,他有些激动,他听出了李世民是为燕儿说情来了。

    这个燕儿,李渊听主审官说过,她是世民的贴身侍女,却是鸩毒世民的元凶,可这世民为何又替她说情来呢?

    细听这世民说话,和刑部、大理寺反映的案情截然两样。按世民说话,这燕儿不但没有罪,她根本与这案子没有丝毫沾边.这么一来,罪便落在太子和齐王身上。

    他李渊是个明白人,心想这燕儿是世民的贴身侍女,要真是她鸩毒世民,世民还会替她说情吗?

    可一转想,这么一来,建成和元吉便难脱罪责!

    这几个畜生,鸡猪狗斗,你恨不得一口吃了我,我恨不得也一口吃了你,手足之情早已寒如冰镐。如今世民受此鸩毒,幸而不死,可将来总难免以刃相残,刀兵相见,若有此局面,皇族势必分崩离析,大唐江山能不摇摇欲坠?

    李渊这么一想,一时计上心头,倘若让世民往东都洛阳,自陕以东,皆为其主张,可效汉梁考王,树天子旗帜,自成一统,如此一来,便可免其兄弟相残之悲惨局面。

    李渊如此一想,便又想道:“太子、元吉二人合谋鸩毒世民,皆因不能相容,让其东西两都分治,权力、利益不再纷争,必能相安无事,何必再治建成、元吉之罪呢?”

    如此想来,遂装一脸怒容,手指李世民骂道:“逆子如此不成器,朕往往看你功高显赫,文韬武略,胸怀过人,想不到你竟为一个贴身侍女而不顾手足之情,你以为朕会相信你吗?刑部、和大理寺早将案情上奏于朕,朕心里早已明察秋毫,怎容你为一个贴身侍女而让皇家自伤骨肉?你出去,不容再提此事!”

    李世民想不到李渊突然起怒,竟一口拒绝他为燕儿申辩。听着父皇这一番话,竟如五雷轰顶,一时懵住了,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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