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感到愕然,他心里骤然变得没有头绪,他用一只手掌按住额头,痛苦的低下头去,闭上了眼睛。然而他很快意识到他的身份和地位与这样的表情极不相称,他便急忙抬起头来,尽量的不去看燕儿,尽量避免看见她那哀怨的模样引起他更大的痛楚。

    突然,他听见惊堂木沉重的响声,紧接着是主审官的一声断喝:“堂下所跪何人?一一报上名来!”

    这一声响和这一声断喝让他感到心惊胆颤,仿佛正受审的不是燕儿而是他自己。他是位大英雄,他杀人无数,疆场上伏尸百万流血成河他都未曾眨过眼,但今天在燕儿面前,他却感到了软弱。此刻,他确实心绪撩乱,胡思乱想。

    主审官有很长一段时间仔细地听取太子和元吉俩人的陈述,在这段时间,李世民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最后他终于还是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了。

    那时候他听得俩位同胞兄弟把他李世民中毒的过程的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也据理力辩,推脱的一干二净。让他李世民听起来,找不到一丝一毫可击之隙。

    他那个时候想,难道这两个畜生真的会这样推脱得无罪了吗?这样之话,罪责不就落在燕儿身上了吗?他想着这些,不禁气得脸色通红。然而,主审官的目光很快便落在燕儿脸上。

    “你叫燕儿吗?”主审官严厉的问道。

    “我叫燕儿。”燕儿跪伏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

    “你对你的供词还有什么辩解吗?”主审官盯住燕儿的脸道。

    “大人,冤枉呀!我没有鸩毒秦王殿下。”燕儿忽然失声哭道。

    李世民听这哭声,他的心几乎要撕裂了。他听主审官一再追问燕儿,主审官那双目光像鹰隼般,阴森森透着冷气,那声音低沉,暗藏杀机。

    “你能找出什么证据说明你确实没有鸩毒秦王殿下吗?”主审官道。

    “大人,我冤枉,我真的没有鸩毒秦王殿下。”燕儿哭着道。

    “你既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没有鸩毒,那么,本官按律可以认定你是有罪的。”主审官道。

    那燕儿一直说的都是一句话,她拿不出什么证据证明她无罪,她本来就没有罪,她根本不知道要证明些什么?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辩解和证明她无罪。

    李世民听得清楚,她的供词里最要害的是供认了为他李世民煎药的情节,对这子乎乌有的供词,李世民听了早已满腔怒火。

    一个弱女子,严刑之下焉能不供!燕儿本来就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如今大堂之上,套枷带锁,原本就没有据理雄辩之能,如今连吓带怕,哪里能说出半句辩词!

    李世民越听越气,他“嚯”一声站起来,走至堂中,直视主审官说道:“主审官、陪审大人,鄙人作为受害者,在一旁听得很清楚,在这案子审理的过程中,前俩位嫌疑人巧舌如簧,已经把罪责推脱的一干二净,后一位嫌疑人是一位弱女子,一位毫无心计,没有丝毫辩解能力的弱女子。我看不出她鸩毒本王是出于什么动机?因为我知道她根本不可能鸩毒本王。我想问一问,主审官大人,你给燕儿定罪的理由仅是依靠燕儿的供词和燕儿无法证明她无罪吗?”

    “是的,根据案情审理情况,这一点就足够了。”主审官道。

    “但是,燕儿鸩毒本王究竟出于什么动机,没有查明也没有审明,我以为这样的审理便给燕儿定罪,缺乏足够的依据和合理的推理。根据案情所述,说那天早上是燕儿给本王煎的药,但事实上,那天早上并不是燕儿给本王煎的药,从这点上看,可知案情的审理如此的荒唐!既然没有查明燕儿鸩毒本王的动机,审理的案由又如此荒唐,给燕儿定罪的证据有何确凿可言呢?”李世民慷慨陈辩道。

    主审官听了李世民的辩词,沉吟半晌,问道:“请问秦王殿下,哪天是谁为殿下煎药的?又是谁侍候殿下喝下汤药的?”

    李世民稍一犹豫,说道:“是本王自己煎药,自己喝下的。”

    主审官听了微微笑道:“秦王向来恩待下属,或许碰巧哪天燕儿没为秦王殿下煎药,是秦王殿下自己煎药自己喝下的,但根源不在于是谁煎药,而是在于配药。太医院诊定秦王殿下中毒是由药剂引起,从太医院的档案记载可知,近一年来为秦王到太医院抓药的都是燕儿,按秦府规矩,关系到主人健康的饮食、疗理、药剂等都是由贴身侍人经手,其他侍人从不能插手,秦王中毒既然由药剂引起,那么配药之人只有燕儿一人,因此,鸩毒罪责,燕儿无法推脱。可从太医院所开药剂看,没有可致毒药物,那么,致毒药物只有燕儿额外添加。由此可知,燕儿鸩毒秦王是早有预谋的,至于作案动机,燕儿宁死不说,本官也无从查考,但鸩毒事实的来龙去脉已经清楚,便足可给燕儿定罪的。”

    李世民听得仔细,主审官给燕儿定罪的理由就是缘于他李世民在宴席上杜撰喝了汤药这一事实。

    想不到当时为了推辞喝酒,不意件间杜撰的这句话不但开脱了两个畜生的罪责,还害了燕儿。如今要救燕儿,唯一办法就是否定自己喝过汤药。

    然而,已经说出的话怎么能够收回呢?尤其像他这样的身份,在朝庭内外都举足轻重的人,莫说金口玉言,也算得一言九鼎,一说出的话便是板上钉了钉子。

    李世民此刻感到他在这方面的软弱了。

    他统率千军万马,出生入死,面对尸横遍野的战场,他从容若定,从来没有惧怕过,但面对这狡猾的法律,却无计可施,甚至明知是怨案,却无法辩驳!

    李世民心里微微颤栗着,他不相信他竟救不了燕儿的命,他搜肠刮肚,看看仍能为燕儿说些什么话,但他想了好久,仍找不到更好的辩词。

    那时侯主审官说道:“堂下被害人、嫌疑人还有何话可说?”

    李世民沉吟半刻,仍说道:“主审官给燕儿定罪,说燕儿早有预谋,但又说不清她的动机,又怎能证明鸩毒案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清楚了呢?”

    主审官道:“大唐法著:‘御汤剂、舟船、饮食虽误者皆死。’仅凭这一条法律,就不用再说清楚燕儿作案动机。殿下贵为皇侯,是皇家嫡子,燕儿一个下人,鸩毒主人,大逆不道,即使不仿此律条,也罪可当诛!”

    李世民听着,心底里狠很的骂道:“你这个浑蛋,算是个好法官,但却是个伤天害理的法官!看来还是找父皇网开一面才能救得燕儿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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