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我关于“孩子身上没有死气”的判断之后,王贵明显放松下来,连连说:“没有死气就好,没有死气就好。”说话之前也不问我的判断是否准确,这就是关心则乱了。

    老宋听后突然起身,说:“走,去那片槐树林看看。”

    王贵却害怕起来,连声说哪里有鬼,去不得。

    老宋劝他说:“我们两个就是捉鬼的人,你怕个啥劲?”

    王贵不得已,只能陪着我们走一趟,他又放心不下孩子,只好喊来白家的人帮他暂时照顾。写到这里不得不感叹山里人实在,即便是在小富贵有可能撞鬼的情况下,白家人仍旧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我、老宋和王贵赶往那边槐树林,到了目的地之后,王贵越发害怕起来,浑身抖个不停。即便这样我们也不能放他走,愣是让他带着我们沿槐树林、拐弯处以及乱葬岗走了一个遍。但凡发现异常状况的地点,统统让他给我们指了一个遍。比如两个孩子玩耍的地方、白亮亮拽树枝的地方、拐角分手的地方还有乱葬岗上小富贵吃土和王贵睡觉的地方。

    指完异常地点之后,我们让王贵首先回去。然而这人已经吓得几乎走不动道,没办法,只能让我陪着他首先返回。

    等我送完王贵,重新回到老宋身边的时候,他正站在槐树林一侧阴着个脸沉思。

    我问他:“怎么了?”

    老宋指了指当日白亮亮拽过的树枝,“你看这里。”

    我抬头去看,发现那棵槐树上少了一大片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

    老宋说:“小孩子的拉扯不至于造成这么大面积的伤害,这里应该就是第一个遇鬼地点。你在看他们玩耍的地方,分明是一个鬼气聚集的阴地,只是不知为何,这鬼只找上了小富贵,却没找白家那孩子。”

    我说:“咱们回去一问便知。”

    等我们回到村里仔细打听才知道,原来白家那孩子阳气重,八字也很硬,一般鬼混奈何不得他。而小富贵这孩子阴气重,属于爱招鬼的那个类型。

    我们又问白亮亮,当天可曾看到过什么。

    这是在赌运气了,因为某些小孩子可以看到大人们不会看到的东西。

    白亮亮起初不肯说,后来老宋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包糖果来,这孩子才打开了话匣子,他说:“每当他们跑进槐树林玩耍的时候,就有一个穿白衣服的人跟在小富贵身后,等他们离开槐树林,白衣人就消失了。”

    我问他,既然你早就看见过白衣人,为什么还带着小富贵进到树林里玩耍?难道你不怕么?

    白亮亮说:“以前我跟他说起过白衣人,小富贵告诉我说,没事儿的,那是他好朋友。他还不让我告诉其他人,所以我才一直替他保密。”

    老宋冲着我眨了眨眼,示意我结束谈话。

    等我们离开白家的时候,老宋说:“有两种可能,第一,这个白衣鬼不想伤害小富贵,只是想陪他玩,结果玩过头了;第二,白衣鬼被人控制了,是有目的的接近小富贵。如果是第一种情况,咱们还可以勉强对付,如果是第二种,咱得找别人来帮忙。但是这样一来,就得出钱,出大钱。王贵家的情况你也知道……”

    不用等他说完,我就知道这个老奸巨猾肚子里卖的什么药,铁定是他爱心泛滥了,想要替王贵“垫付”请人的酬金。可是他那一部分早就捐的七七八八了,最终只能把主意打在我身上!

    我贼了!这一单没有赚头我也就忍了,如今又让我倒贴钱!我哪里肯干?所以我立刻打断他的絮絮叨叨,果断道:“想让我出钱?门儿都没有!那是我娶媳妇的钱,也是拼着命赚来的,为什么非要扔给别人?!前几天我们蹲点儿的时候我还发现一个好姑娘呢,正想着什么时候去追求一下,你这就要掏空我的口袋,让我拿毛去追人家呀!”

    老宋愤怒了,咆哮道:“女人!女人!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整天就想着女人!你才十七岁,着急个毛呀!钱可以慢慢赚的嘛!可是小富贵这孩子马上就要死了,你能不能有点爱心!”

    我也咆哮:“你知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状况?不知道就不要乱说!也不要动不动拿大爱的帽子扣我!告诉你老宋,我他妈随时都有可能死掉!要不是惦记着有钱之后能尽快娶个媳妇替我们诸葛家传后,我他妈犯得上钻到钱眼里去么?你不要忘了,你是一个正常人,我他妈是个半瞎子,如果连钱都没了,谁会多看我一眼?!”

    老宋听后沉默了,半晌之后问:“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状况?”

    我烦闷道:“这个不用你管。总而言之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给我扣帽子。我承认自己很没有人情味,也承认自己对别人的性命看的比较轻。可是如果换了你,在十六岁的时候父母双亡,整天被别人指着鼻子骂‘这是一个害死了爹娘的不祥之人’,以前那些疼你爱你喜欢你的亲朋好友又在一夜之间全部翻脸,你会不会心里扭曲?

    算了,我也不跟你说这些,总而言之一句话,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还没有大度到为了别人家的孩子让我们诸葛家绝后的地步!那样的话我死去的父母都不得安生!我这一辈谁都能欠,就是不能再欠他们!”

    老宋用很奇怪的表情看着我,不是怜悯,而是无奈,夜风吹起了他的白胡子和白头发,显得老家伙越发凄凄惨惨。

    我没有半点儿同情他的意思,可他毕竟刚刚帮我赚了一大笔钱,为我将来的娶媳妇事业狠狠的增砖添瓦了一把,此刻把他一个人晾在这里也不合适,于是我说:“虽然不能出钱,出人还是没有问题。”

    老宋被我惊喜到了,难以置信道:“真的?”

    我说:“就怕咱们两个搞不定。”

    老宋连声道:“没事,没事,你有这个心就是好的。”

    我不解道:“你不是自称茅山前辈么,随便叫几个茅山后辈来处理一下不就好了?何必花钱请人呢?”

    老宋尴尬道:“咳咳,有一点点难言之隐,茅山上的人不太喜欢听我吩咐。”

    不用说,这厮一定被逐出门墙了,谁让他除了眼神出众以外一无是处呢?

    我也不去揭他的伤疤,招呼他道:“走吧,去槐树林会会那个白衣鬼。”

    谈话到现在,从对峙到平静,再到气氛融洽,老宋明显放松下来,他跟我打趣道:“你这么想娶媳妇传后,就不怕这一次死在这里?”

    我撇撇嘴说:“没办法,谁让我遇见你这么一个爱心泛滥的老东西呢。不过咱们可说好了,下一次的买卖你得多分我点儿。”

    老宋摇头晃脑道:“门都没有!业务都是我接下来的,跟你五五分账已经给足了你面子。”

    业务固然是他接下来的,却是我搞定的,对于这厮的无赖说法,我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谁让我自己接不到业务呢。

    两人边说边聊,很快来到槐树林。此时天色已经大黑,幸好是夏天,除了蚊子多点儿以外,并不感觉如何寒冷。

    老宋搓着很快被蚊子咬的红肿的双手说:“奇了怪了,蚊子怎么不咬你呢?”

    我笑道:“我身上带着杀虫剂,蚊虫不敢近前。”

    老宋对此嗤之以鼻。

    接近夜里十一点的时候,老宋开始在地上比划,红绳啊,黄色纸张呀,捯饬个不停,这儿挖个坑,哪儿挖个坑的,搞得挺热闹。

    我问他:“忙活什么呢?”

    老宋说:“茅山阵法,专门对付鬼的,只要它跑进来就出不去。”

    我对此嗤之以鼻,真他么能吹!如果他这一套真的这么厉害,当初小马何至于被绑在椅子上?贴几张黄纸不就ok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就是午夜十二点。说到这里不得不佩服老宋,这厮也没带手表,仅凭一个罗盘就把时间计算的分秒不差。我可是盯着手表暗中对照过多次,每一次都很准确。

    等手表指针指向12点整的时候,槐树林里突然起了一股风,吹得树叶子哗哗作响。与此同时,老宋的罗盘指针不住的跳动,老头子轻声说:“快要来了。”

    我吓的一下蹦起来老高,别看我经历过亡魂残像,也对付过暗色能量,可真到了“见鬼”的时刻,仍旧吓得汗毛直竖。这里是野外,恶鬼又没有出现在我的金碗里,我感觉自己对局面失去了控制,心里很是没底。

    该死的死人花见到落在金碗里的残魂时欢呼雀跃,总想搞事。真当正儿八经的恶鬼到来时,它反而静悄悄了,我去!

    就在老宋盯着罗盘看的时候,树叶子摆动的越发欢实,即便我眼神很不好,仍旧能看到所有的树叶都朝着一个方向摆动,那个方向不是别处,正是我这里。

    我贼了!难道真让师父说对了?我这个身板的确是恶鬼们非常喜欢的“香火”?没道理呀!就在这时,老宋突然瞪大了眼,一眨不眨的瞅着我身后,我问他:“怎么了?”说话时声音颤抖,足见我非常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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