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仁肇微微一惊,忍不住打量了一下来人,周嘉敏不卑不亢,只是亮了一下身上的那块通灵古玉,林仁肇又是一惊,急忙道:“姑娘请。”

    董安远见周嘉敏跟着一人进了房间,急忙跟了上来,却被周嘉敏制止住了,道:“我去去就回,没事的,你和惠儿在外面守着就是了。”

    一进屋,林仁肇将门关严,跪下来,道:“卑职参见娘娘。”

    周嘉敏淡淡道:“我本来以为你不知道这块玉,不过是随便试探一下,你单凭这块玉就能认出我是谁了?别跪着了,亡国的皇后哪里还算什么皇后,快起来吧。”

    她这无异于承认自己就是周嘉敏。

    林仁肇道:“娘娘不也是看出卑职了吗,卑职可没有任何一样象征卑职身份的东西向娘娘显示,可娘娘还是独具慧眼认出了卑职。不管南唐存亡与否,卑职都是南唐的子民,绝不像北宋俯首称臣,娘娘自然也就是卑职所认同的皇后了。”

    周嘉敏笑了笑,道:“这两年你是如何度过来的?这施恩堂又是如何到了你手里的?”

    林仁肇道:“这两年一直在金陵,确切地说一直在施恩堂,至于施恩堂如何到了我手里,这要问国主了,这一切都是他巧妙安排的。卑职常常想,如果不投降,南唐是不是还能坚持很久?真的会亡国吗?”

    他深深叹气了。

    周嘉敏淡然一笑道:“这个就不必追悔了,南唐也罢,北宋也好,只要能善待百姓的就是好皇帝,当初国主愿意投降,也是为了让百姓免于生灵涂炭的痛苦。坦白说,这施恩堂是我的心血。今天冒着很大的危险过来看看,一切被你打理的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林仁肇再次跪了下来,道:“请娘娘治罪无事升妃。”

    周嘉敏冷道:“何罪之有?”她现在越来越不喜欢这种动不动就下跪的礼俗。

    林仁肇道:“娘娘明知有危险却仍旧冒着危险来探视施恩堂以及南唐的百姓,可见娘娘心底仁慈,不愧母仪天下,卑职是为南唐苍生而拜。”

    他深深磕头。

    “娘娘之所以易容是因为怕被人认出来,但是娘娘仍旧冒险与卑职相认,娘娘对卑职的这份信赖让卑职受宠若惊,所以。卑职再拜。”林仁肇道。

    周嘉敏知道他个性倔强,若是不让他跪拜下去,他必然会执拗地与自己争执。甚至会心里有些想法,于是干脆不管他,任由他跪在那里。

    林仁肇又道:“国主与皇后身陷囹圄,卑职却没能前往营救,卑职更是愧疚难当。是以,请娘娘再受卑职一拜。”

    周嘉敏道:“这些事不怪你,你若真带了人去送死,我反而怪你了。我今天来,除了看看这里的境况,还要拿样东西走。”

    事情发展到现在。一切都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李煜的安排惊险而巧妙,这个男人曾经带给她太多的温情。在种种危险的境地下,又带给她太多的惊喜,每一次都能成功地逢凶化吉,离不开朋友的帮助,更离不开李煜的运筹帷幄。

    有这样一个男人在。她还有什么不安心?

    她会安心地将自己的后半生交在这个男人的手里,即便他现在远离自己千里之外。她对李煜的感情中。除了爱情,还有亲情,以及崇拜。一个神明一样的男人,他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和评价,深藏不露,大智若愚,风花雪月之间却蕴藏了无情的智慧,长情而深情,这样的男人恐怕空前绝后吧?

    想到这里周嘉敏不仅莞尔一笑,这让林仁肇微微有些吃惊,他不明白周嘉敏为何这个时候会露出这样深情而温柔的微笑。

    “请问娘娘想找的是什么东西?”林仁肇道。

    周嘉敏道:“是什么东西你不必相问,你只管带我去一个地方就好,那些东西是我父母遗留给我的,我想好生带着,以后天涯海角也好有个念想。”

    林仁肇依言将周嘉敏带到一个地方,周嘉敏从一口废弃的井里找出一个依旧锈迹斑斑的小匣子,她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小匣子,她之前所做的标记仍然在,她确信这匣子没有被人打开过。

    “这施恩堂就交给你了,你这么多年打打杀杀习惯了,稍微换种生活方式,目前来看,你也很习惯这样的生活,希望你珍视这施恩堂的初衷,就向他们所说的那样,让施恩堂的精髓薪火相传。”周嘉敏道,“你不必送我了,有人来接我的。”

    林仁肇道:“卑职想跟随皇后娘娘,娘娘虽是女流,却智慧过人,又心怀仁慈,是难得的好主子,看见皇后娘娘,卑职就看见了复国的希望,请娘娘给卑职一个机会,卑职这么多年隐居在此,也是为了有一天能够登山再起,能够扬名立万,报效国家和主上。”

    周嘉敏根本不理会他,道:“你在这里打理好施恩堂,就是对我和国主最好的报效了,我现在不需要别人为我们打打杀杀,也厌倦了那些猜忌防范的生活,你跟着我,只会给我带来危险。”

    林仁肇默然,最后道:“我手下有几个得力的助手,都是当年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十分可信,对国主和皇后也都万分敬仰,不如让他们暗中保护娘娘,护送娘娘到目的地,这样可好?”

    周嘉敏想了想,道:“好,不过他们只能暗中跟着,轻易不可现身。”

    林仁肇道:“是,卑职一定这样交代下去,请娘娘放心双珠阖。”

    周嘉敏抱着一个生锈的匣子出来,常惠儿见状,道:“原来你是来取东西的,这里装的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宝贝,都生锈了还抱在怀里?”

    周嘉敏神秘一笑,道:“那你们猜猜看。”

    常惠儿道:“还弄得这么神秘,不会是什么宝贝吧?只是宝贝放在这个一个铜匣子里,也未免太寒碜了点。”

    周嘉敏道:“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遗物,我之前怕藏在宫里被宋军给翻去,就悄悄放在了施恩堂,现在拿出来,以后好生保管,也算有个念想。”

    常惠儿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道:“走吧,马上就要见到你那宝贝儿子了。”周嘉敏一听说李仲喆,顿时来了精神,道:“那还等什么,快点吧,我真是迫不及待啊!不知他现在长大了没有。”

    常惠儿笑道:“肯定长大了。”

    董安远听到两个女人在马车里欢快的笑声,一挥长鞭,马儿飞快向前行驶。

    到了扬州,穿过拥挤热闹的街道,又走了一段青石小道,这才来到一处大门前,董安远下车敲门,半晌才来了一个门童,问来人是谁。

    “去请你们管家出来,就说有贵客来访,这个东西你拿去。”他递给那门童一把匕首,那上面刻着当年定国府的标记。

    周嘉敏微微有些紧张,真的到了吗?这个地方位于闹市,真的是一个适合隐居的世外桃源吗?不会被人发现吗?马上就可以看见喆儿了?

    不一会那个门童又跑过来,恭敬地让董安远等人进去。

    进了府邸,又跟着那门童走了长长的一段路,这才到了正堂,而那里已经有个人已经守候了,见了来人急忙跑上前,周嘉敏认得那人正是青官。

    青官见了董安远,急忙上前请安,却被董安远一把拉住,道:“无须多礼。快来见过主子。”

    青官茫然地看着董安远,道:“主子?谁是主子?主子在哪里?”他抬眼看见周嘉敏站在那里,虽然容貌已经大变,但是气度犹存,尤其是那一双黑亮有神的大眼睛。

    青官战战兢兢地走过去,然后一下子扑在周嘉敏的脚前,哭道:“主子?您真的是主子?您总算回来了,奴才总算把您给盼回来了。主子,您的容貌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周嘉敏急忙把他扶起来,道:“你快起来。喆儿呢,快带我去见喆儿。”

    青官急忙擦着眼泪,笑道:“好,主子,您先坐着,先去喝点东西休息一下,小主子现在一切都好,我去领着小主子过来。”

    周嘉敏激动简直是手足无措,最后忽然发现自己此刻还带着人皮面具,急忙道:“董大哥,快帮帮忙,帮我把人皮面具取下来。”

    董安远不解,道:“为何要取下来,可能一时半会取不下来,何况到时你若要再戴上,会有些痛的,不如一直戴着。”

    周嘉敏道:“不要,我要以真面目看他,我怕他到时记错我了,我也不想瞒着他。”

    董安远无奈,只得找了个隐秘的房间,用药水将那张人皮面具卸下来,恢复了她本来的面目,周嘉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道:“还是自己的脸好看。”她轻轻抚摸自己的脸皮,虽然脸皮上火辣辣的,但依旧光滑迷人。

    董安远噗嗤一声笑了,道:“你呀,有点自恋。”

    周嘉敏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欢喜地跑出去,嘴里叫着:“喆儿,你在哪里?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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