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殿的喜宴上,此时乐工正在演奏乐府民歌,绵绵优美的曲乐,配上女子令人沉醉的柔婉唱词,余音袅袅,如痴如醉。

    手执精美酒器的利无痕坐于酒席上,与正站在一使臣旁边,无心的敷衍着的林致远对视了一眼,随即悄悄的从喜宴上退了下来,而利苍则只是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冷着一张刚毅的脸容,抿着酒杯里的美酒,食之喉中为苦,似乎越喝越清醒,而他醉了那么多年的痴梦也该醒了。

    持续了一整天的喜宴,热闹不减,各国的使臣与朝中大臣权贵一边喝着美酒,开心的交谈着,一边欣赏美妙的乐曲和娜婀舞娘的诱人舞姿。这时候似乎所有的人已不再想着身为新郎官的东宫太子是否舍得下美娇娘们的喜床了,新婚燕尔,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无暇顾及满堂的宾客的心情还是能理解的。

    龙羽熙在太子妃的新房里待了一下午,无聊的终于坐在桌子旁睡着了,直到温热的纤指轻轻抚摸着她的侧脸,那柔柔的触摸才让龙羽熙幽幽醒来,薄薄的长睫轻轻翕动,朦胧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显得过于白晳近于苍白的娇柔玉容,意识渐渐清醒,终于意识到脸上温热轻柔的触感是来自于眼前熟悉女子的手指时,下一刻,脸色丕变,龙羽熙像触电的跳了起来,她这突然的举动显然把一副虚弱模样的人儿吓到了,连忙收回手,后退了几步,细白莲足一时踉跄,有如被风扑倒,一双不算有力的手及时扶住盈盈一握的柔躯,等确定眼前的人站稳后。那双手随即又快速放开了。

    新房里昏黄烛光柔柔的照在彼此的脸容上,龙羽熙有点尴尬的扶了扶头上显得有点歪的新郎乌纱冠帽,却忽略了落在胸侧束着发的红色发带,利芙柔注意到了,抿着薄红的唇瓣,垂着螓首,怯怯地伸出纤指把眼前之人垂落于胸侧的束发绸带别到身后,抬眸看了眼新郎装扮,风度翩翩,已是她的夫的表兄。随即又羞涩的垂下眸子。

    而龙羽熙只是怔怔的站着,显然对她的举动有点不知所措,怎么也没想到本来躺在床上的芙柔表妹会趁自己睡着时。会抚摸自己的脸,而且现在的自己不仅是真正的“男儿“,更是她的夫君,而面对已是自己新婚妻子的她,对自己作出这一举动。难免会让龙羽熙感到很不舒服。扬了扬柳眉,随即才缓缓道:“你好些了吗?”

    利芙柔垂着眸子,轻轻点了点着,显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已成为自己夫君的人。

    “那现在应该饿了吧?我现在让下人给你准备膳食去”说着感到浑身不自在的龙羽熙便抬步欲往外走。

    “不必了,我,还不饿”利芙柔弱弱轻音缓缓从口中逸出。阻止着本欲找借口离开的龙羽熙的脚步。

    龙羽熙微蹙眉头,显然她并不满意利芙柔出言阻止自己的离开,而这也是她的失算。本来想着在新房里趁已是太子妃的芙柔表妹睡着的功夫,消磨掉让自己感到难过的时光,然后再悄悄的离开,前去喜宴上找利苍表兄他们,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昨夜的劳累而睡过头。而且现在还要让她忍受窘迫的局面,继续留在这喜庆得不能再喜庆的新婚里。龙羽熙脑海里便控制不住的不断闪过洞房一词,对于这项新郎官应尽的义务,却让龙羽熙倍感煎熬,看这窗外昏黄的天色,已接近天黑了,这样的自己实在不宜再留在新房。

    “那我叫萝儿进来服侍你,快天黑了,我这个新郎官也该出现在喜宴上了”龙羽熙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无意强调自己是新郎官这个身份。也许是因为窘迫,她急切的找借口想离开喜庆味浓厚令自己窒息的新房。

    “能晚点再去吗?芙柔有话想与,夫君说”利芙柔抿了抿唇,迟疑的逸出身为妻子对丈夫的称呼。

    闻言,龙羽熙脸上立即不自然的染起一片绯红,显然她的那一句“夫君”让龙羽熙无地自容。愣怔怔的,凝睇着始终不敢抬头望自己的芙柔表妹,不,她已经是自己拜了堂,新娶的新婚妻子,而这样的自己却让她当作头上的一片天,一生的依靠,最亲近的夫射雕之我是良民!。虽然这一事实龙羽熙早已明白,但此时处在喜庆浓郁气氛的新房里,站在铺着绸缎喜被,看着一身新娘子服饰,黛眉娇柔,烟视媚行,苍白的小脸难掩羞红的利芙柔,龙羽熙心里的自责使她非常痛心。懊恼老天为何要对自己与旁人开如此荒谬的玩笑。

    “表妹想与我说什么?”龙羽熙隐起脸上的不自然,手负于胸前,温柔的问道。

    “夫君可否从此唤芙柔的闺名,今日我们已经成婚了,若是再以表兄妹相称,就显得夫妻之间太生分了”烛光下美人杏眸水润,绵绵柔情流转水秀,因为白晳更显薄红的粉颊,楚楚动人,纤细娇柔的身子娜婀而雅致,宛如清水芙蓉,奈何凡夫俗子可观而不可亵玩。

    而龙羽熙虽然也感叹眼前之人的美丽静雅,但也只是纯粹的遵循世人的爱美之心而已,可能她对利芙柔更多的还是那发自内心的羡慕,毕竟自己虽然不由心的被迫为“男儿身”,却始终依然保持一颗与生俱来的女儿似水柔骨。

    “这是自然,既然是夫妻那也无须太过于生疏,你若是愿意也可在私底下唤我的名”龙羽熙强迫自己不再想心中的愧疚,镇定自若的凝睇着利芙柔。反正明天她这个东宫太子就要消失了,自己也无须再顾虑太多了。

    “夫君这话严重了,芙柔怎么敢造次,这并不符合礼规,芙柔只是希望夫君能真正把芙柔当成妻来看待”利芙柔轻轻而语,抿着红唇怔怔的望着已是自己夫君的人。眸子里似乎多了些许期待与感激。虽然利芙柔自知愧疚于眼前她要称为夫的人,但若不是为了孩子,自己也不会放下女儿家的尊严,做出如此有辱家门的事来,可是通过表兄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救了她与肚子里的孩子,利芙柔在感激之余,也下定决心以自己的一生来回报表兄的恩情,就算她无法再爱,也会恪守妇道,相夫教子。

    “我们既然已成亲,这些话就不要再说了,你与孩子的正统身份永远也不会改变的,所以婚后安心养胎才是最重要的”龙羽熙显然不太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这会让她再而三的说出违心的话来。

    “可是这孩子他并不是…………”

    “好了,我说了,这种话不要再说了,我不是与你说过吗,只要你安心的生下这孩子,他就是我朝的嫡皇孙,我无法确切的说他将来是否能登基为皇,但尊荣的皇族身份也可保他一生富贵平安,既然没了后顾之忧,也该放宽心了”龙羽熙敛容淡然的揉了揉眉心。其实她心里明白若不是已经事先知道这孩子的生父是谁,自己这个“嫡皇子”根本就无法那么从容的接受突然被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后嗣。所以她真的没那么伟大,面对已是自己新婚妻子的芙柔表妹,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愧疚,龙羽熙只会感到无地自容。她真的很恨自己,居然为了自己的幸福,便眼睁睁的任那些妃妾嫁入东宫,她们的芳华青春很有可能就要葬送在自己手里。想到这一沉重事实,龙羽熙轻叹一声,心里祈祷着,但愿将来与自己无缘成为夫妻的女子们能够早日出宫,再择良缘喜配。而龙羽熙也明白,只要这些妃妾没怀上皇嗣,夫君又早逝,守几年寡,宫中在有人牵头,自然她们还是能离宫的,这些龙羽熙深信就算父皇与陨宇皇兄不提起,这些妃妾的娘家人也会托人办的。

    “夫君误会了,芙柔并无此意,其实只要有一个容身之地安置我们母子就行了,真的不需要奢望太多”以为夫君是认为自己的自私虚荣,利芙柔不得不急声的怯怯道。纤弱柔荑紧紧捏着红色的衣袖,眸光流转,难掩忧伤。

    “进了这皇宫,还能独善其身吗?何况这孩子出生后可是东宫太子的嫡长子,想必到时也是身不由已,现在的我们怎么能决定他的未来呢?”龙羽熙脸容稍有些许沉重,对于此时一副受伤模样的利芙柔,甚是无奈。对于那个人为何想要让芙柔表妹嫁入东宫,其中用意,龙羽熙自然明白,若不是看他能勤于政务,真心的想治理好南昭国,龙羽熙也不会妥协,而且这样做无疑对大家都好,自己嫡皇子这一脉可继承下去,不会因为断了嫡根皇脉而引起其他旁支皇族夺位,而同时也能满足那个人野心,更重要的是芙柔表妹与利家的名誉也保住了,既然如此,龙羽熙自然欣然接受。虽然她非常不满龙炽祈独揽大权,但父皇久病龙榻却也是不争的事实,而且父皇母后皆无意离宫,为了南昭国的和平,龙羽熙也只能抱憾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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